在他二十五岁的圣诞夜,他被天选中,重生回了自己的十七岁。
姜竹沥一边啃螃蟹腿,一边中肯地点评:“这种白月光设定,要么是渣男回头,要么是女配打脸。”
段白焰:“……”
她睁大眼睛问:“你没有这么俗气吧?”
段白焰:“……”
黑暗中,段导“啪”地掰断了螃蟹腿。
影片中的男主一觉醒来,猛地抬起头,阳光层层筛落,耳畔书声琅琅,他坐在教室里,穿着夏季校服,竟然回到了高二。
他抬头露出惊愕的表情时,姜竹沥不自觉也跟着愣了愣。
这少年是段导自己演的,他同时担负导演和男主的角色,镜头传承了一贯的小清新风格,像自带滤镜的日系纯爱电影。
重点是……
他穿回校服,细碎的刘海落到眉眼间,眉眼疏淡,眼瞳幽深,真的很像……
她记忆里的样子。
少年在课间惊醒,云里雾里地像是还没完全睡醒,皱着眉拍他前座的女生,语气带着一贯的不耐:“喂,我这是在哪儿?”
女生转过来——
尽管有后期加持,但清晰度还是明显变了,十年前没有1080P,她的脸不如男主清晰,十七八岁的模样,长相有些青涩,皮肤细腻,脸盘圆小,漂亮得恰当好处,不难看出日后美人的影子。
她在镜头里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眸如点漆,有些傲娇地小声嘟囔:“我认识你吗?”
姜竹沥惊了。
“我十七岁的时候怎么长这样……不是,重点是,你什么时候拍的?!这个剪辑……这个剪辑又是什么黑科技?!”
段白焰没有说话。
她记得这个剧情,那时段白焰刚刚转学过来,她死死记着新同学身娇体弱疾病缠身,见他偷偷喝酒,她亦步亦趋地在雨里跟着他走了好远的路,却只换回他一句冷漠无情的——
“关你什么事?我们很熟吗?”
她又不是没有脾气,第二天对着他诅咒似的小声嘟囔了一整天“我认识你吗”,像只耿耿于怀、又怂兮兮的小肥啾。
姜竹沥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
剧情向后推进,二十五岁的男主迅速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他用二十五岁的灵魂重新定义十七岁的自己,像所有的重生剧情一样,重新做了所有选择。
开完家长会,女主一个人坐在器材室背后哭的时候,他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沉默很久,仍然没有选择走过去,却俯身放了一包纸;谢师宴时,女主坐在席间状似无意一直拼命朝他偷瞄的时候,他没有再进行漫长的心理活动,而是直接朝她走了过去。
姜竹沥一开始觉得这种剪辑和错位新鲜又有趣,但她笑着笑着,慢慢就笑不出来了。
影片过半,男女主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同框出现”过。哪怕是剪辑黑科技,也没办法把二十五岁的他和十七岁的她剪辑在一起。
他们隔着十年光阴,隔空对话。
盛夏时节酷暑难当,蝉鸣澎湃,如同涨潮时的海水。
他和她一起离开谢师宴的宴会厅,他走在前面,她像只小动物,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将明未明,正要开口告白的瞬间,他先她一步转了过来——
“姜竹沥。”
二十五岁的段白焰穿着高中的校服,她觉得他有点老了,但眉眼清隽地扮作少年,仍然让人心动,也让人眼眶发热。
他先她一步开口,语气笃定,没有迟疑:“我喜欢你。”
二十五岁的姜竹沥坐在黑暗里,默不作声地想,如果那时他真的说这样的话,她大概开心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会助跑着扑进他怀里。
可是屏幕内,男主话音一落,不等她抬头露出惊喜的表情,他就穿越回了二十五岁。
他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空无一人的公寓。圣诞赞歌由远及近,城市的初雪落满街道,他只身一人,在脑子里一遍一遍、不受控制地回想他和她分手时的场景。
他茫然极了,不确定此前种种是不是黄粱一梦,一个人在天台枯坐到天明。
破晓时分,他喝完冰箱里最后一罐啤酒,捏扁铝皮罐子,买了最早班的机票。
他去波士顿找她了。
他去找了她的老师,了解他们分开这些年的所有的事,读她读过的书,走她走过的路,吃她吃过的食物。
段白焰还在兢兢业业地剥螃蟹,但姜竹沥觉得她不能再吃了。
这个螃蟹坏掉了,这个螃蟹辣眼睛。
下一秒,她在屏幕里看到了二十五岁的自己。
她大概知道他那些素材是从哪里拍出来的,她的爱人是一个变态,先前用熊恪的名字在她家对面买了一套房,镜头对准她的厨房,拍摄她做直播时的一举一动。
“你那时候在我家对面,支着摄像头偷窥我……”姜竹沥难以置信,“竟然还换了四个机位?!”
段白焰心虚地摸摸鼻子。
他低声认错:“我的错,我以后不这样了。”
姜竹沥很想原谅他,可是接下来,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镜头里。
他们一起参加综艺,一起爬山,一起滑雪。
他像是一直在朝后奔跑,跑过互相错过的时间,穿透此前无法超越的天堑,打破彼此设防的间隔,就是为了——
跟她同屏出现。
姜竹沥嗓子发干,用力拧住螃蟹腿。
短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女主没有露脸。
男主迟疑着问:“也许我们不是最合适的,为什么你仍然选择我?”
晨曦穿透天幕,女主沉默很久,笑道:“因为,我还是十七岁的我啊。”
这句话她没说过,是倪歌的配音。
可是姜竹沥听懂了,等她回过神,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满脸。
——我还是十七岁,喜欢你的我啊。
第78章 领证领证
短片放完, 屏幕暗下来, 宴会厅内陷入沉寂。
月光穿过门户,风轻轻带起白色的窗帘,段白焰不太能分辨出姜竹沥现在的表情,他有些犹豫, 要不要开个灯。
她很久没有说话,他几乎以为,她为这些年来断断续续的偷拍暴跳如雷, 正在憋一个大招, 来将他暴击出局。
“……小白。”
然而最先开口的依然是她。
她声音发涩,转身钻进他怀里:“谢谢你。”
尽管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而且是最最最上乘的结果,但当它真正出现,他的脑子里还是不受控制地炸开了一串烟花。
段白焰抱紧她:“这是我们的。”
微顿,又重复:“它不会公映, 但它属于我和你。”
姜竹沥埋在他怀里点头。
“你去波士顿, 是去拍这个了呀。”她吸吸鼻子,认真地说,“我原先以为,你去开淫.乱party了。”
段白焰:“……”
他垂眼,没什么威胁力度地掐住她的下巴:“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胸口, 眼睛骨碌碌地转几圈,再抬起来时,眼中亮得惊人,声音却软而轻:“……是段先生。”
段白焰眉梢微耸, 眼中光芒渐暗,悄悄在深处酝酿风暴。
他对这个答案显然不太满意,她不够坦白,又太过委婉,需要换个场合,才能说出他真正想听的话。
姜竹沥知道他又起了坏念头。
这人早年被哮喘折腾得太惨,而后一遍又一遍地得到医生“要多运动”的嘱咐,这些年来谨遵医嘱锻炼身体,体能比四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屡屡疑心自己要被震碎。
所以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红晕从脖颈开始蔓延,姜竹沥推拒他的肩膀,小声尖叫着想离开他:“是个色色色情狂……!”
她吓得都快破音了,段白焰忍不住想笑:“我们来……”
他的指尖像燃着一团小小的火焰,从她脸颊向下滑,一路滑过下巴,滑过脖颈,滑过肩膀,最终轻车熟路地落在她后背。
他一本正经:“我们来生个孩子。”
姜竹沥被他困住,有些慌张地把头摇成拨浪鼓:“现在不行。”
“为什么?”
她反问:“你为什么这么想要孩子?”
“因为安全。”他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一下。
对于段白焰来说,婚姻和孩子都是维系工具。
尽管它们也不能给人切实可靠的依附,但它们是可以增加安全感、固定感情的砝码。
姜竹沥恶毒地拆穿他:“你就是喜欢年轻小姑娘。”
“我们从零开始,重新养一个小时候的你。她又乖又懂事又听话,你可以把她打扮成小公主——”他不解,“这样不好吗?”
“还有另外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们会得到一个小时候的你。”姜竹沥提醒他认清现实,“他爱哭爱闹又脾气不好,我们从早到晚的工作只剩下哄他哄他哄他。”
段白焰:“……”
操,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段导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衣服里,因为没有下一步动作,姜竹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你真的,真的,没有在我们的……计生用品上,动手脚吧?”
进入21世纪,恐婚恐育成了年轻女性的一大话题。
姜竹沥并不能免俗,连结婚她都可以说服自己,只是延长了这段恋爱的时间与跨度。
但孩子带来的将会是一段彻头彻尾的改革,她的生活也许会为之天翻地覆。
他帮她把旧的影响抹去了,不代表她能这么快进入新的阶段。
段白焰摇头:“没有。”
他的确起过这种念头,如果真的继续逼她,也许反而简单很多。
但他现在考虑着她的考量,有他们各自的父母在前,孩子这件事,他必须先取得她的同意。
“你总是把我想象得很坏。”想到这里,段白焰眼神微沉,恶作剧般地低下头,封住她的唇。
“那……那当然——”
然而她死到临头还在嘴硬,脑子里循环往复地重播刚刚那部小电影,小声嘟囔,“我们又不熟。”
段白焰威胁:“再说一遍?”
手指毫不留情,摩挲过皮肤时,甚至带点儿惩罚性的狠劲。
“我们……”姜竹沥红着脸,声音娇怯得带水汽,脚趾不自觉地蜷曲,几乎已经伏倒在他肩头。
嘴上却还在幼稚地重复十七岁的台词:“我们认识吗?”
他嗓音低沉,沉声警告:“别动,硬了。”
***
然而,哪怕暂时搁置了孩子的事,段白焰对这件事的兴趣也一点儿没减少。
姜竹沥这晚过得……跌宕起伏。
她猜他一定是又在脑子里把她代入了他的某个剧本,他热情得过分,声音低哑性感:“叫老公。”
“你……”她仿佛在云端起伏,话语带着水汽,被冲撞得断断续续,“你真的……越、越来越过分……”
“求完婚就逼我叫……叫……”她难耐极了,努力迎合他的节奏,“呜……这种事情怎么强求啊!”
“快叫。”
到后半夜,姜竹沥彻底失去挣扎的力气,双手才被放开。
她在他怀里窝成一只球,昏昏沉沉地睡到天亮,梦里一直在反反复复地想,以后再也不要穿这种腰带能取下来的裙子,也要劝一劝段白焰,别在家里床头放领带。
翌日是个大晴天。
心满意足的伯爵大人带着他的小娇妻重游了一遍白天的玫瑰庄园,中午一起留在这里吃饭。
半私人的庄园对外开价高昂,客人很少。得益于此,姜竹沥有机会坐在半球形的竹藤秋千上吃午餐。
小桌设在围栏内,正对人工湖,近处花影重重叠叠,天光云影共徘徊。正装一尘不染的服务生微微躬身,耐心地为他们介绍菜品。
提到“姜小姐”,段白焰认真强调:“是段太太。”
服务生连忙道歉,修改称呼。
等服务生走了,姜竹沥才耳尖红红地偷偷踢他:“国家不承认。”
段白焰笑着捉住她的手,摩挲那枚戒指:“那下午就去领证。”
这当然是胡话,今天是周末,民政局不上班。
不过姜竹沥本来对这件事也没什么执念,提上日程之后,这只是时间问题。
比起小红本,她更在意前一天那个被弄坏的蛋糕。她在里面加了很多覆盆子酱,耿耿于怀,觉得可惜。
“我下午想回去……重新做一个蛋糕,就是昨天那样的。”姜竹沥已经吃得半饱,叉子无意义地在牛排上划来划去,“但四层太多了,我们两个肯定吃不完……你觉得做个缩小版和减掉两层,哪个比较好?”
“做个缩小版。”他帮她把没吃完的牛排切成小块,“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发到微博上炫耀。”
微顿,突然想到什么:“我还可以参与烘焙的后半程。”
如果她做直播,他就一次性炫耀个够。
姜竹沥眨眨眼,为他的小动作而多吃了两块肉:“那烘焙的前半程呢?”
“前半程我不在,下午要先去参加个淫.乱party。”段白焰非常记仇,从善如流,“不过你别担心,party很短,我会早些回来。”
为他这句话,姜竹沥重新开启了“甜药”的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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