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诸葛茉、诸葛英和诸葛蕊,还有平日在林福儿身旁伺候笔墨的芷兰,和见识过林福儿左手笨拙写字模样的其她丫鬟,有一个是一个,全都惊愣当场。
林福儿的字,没有女子的字惯会体现出的那种娟秀俏丽感,却透着男子擅长的力道感,一气呵成、苍劲有力,像山巅上的松柏,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
如此气势磅礴的笔迹,别说是在场女子,就是拿到前院给那些官老爷看,恐怕也会引来一阵赞叹。
“大姐姐,你既然写的这么好,为何平日给祖母抄写佛经时,不好好写?你这样,将祖母置于何地?”诸葛茉瓮声瓮气的说道,那样子瞧着像是心疼祖母。
可实际上,诸葛茉如此做又何尝不是想将林福儿置于不孝当中?
“祖母莫怪,孙女自幼寄宿嘉兰学府,虽然没有学过四书五经,却跟着师父们学了写字。当初学写字的时候,并未发觉,所学尽是男子的笔力。如今发现,方才知道女子字迹贵在娟秀灵敏,祖母不知,近日来瞧着几位妹妹写字,孙女可是十分羡慕呢!”
林福儿的声音透着几分悦耳清亮的感觉,声音本就好听,再配合她的理由,竟让人觉不出错漏来。也是,既然林福儿进的是男子的官学,那么她学了一手男子的字,不奇怪。如今接触到女子的笔迹,自觉不足,徐徐改之,不仅没有错,其向学的态度还十分值得赞扬。
如此,还怎么指责?
诸葛老夫人尚未开言,旁边的承安县主和平安侯夫人,却神色微闪,眼底暗含恼意。
“祖母,孙女近来左手习字,有些进竞,不如让孙女儿再用左手写一幅字,您帮我瞧瞧。”林福儿缓缓说道。
她说话时嘴边储着笑,依然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回,可没人敢轻易搭茬了。
万一林福儿在谦虚,左手也写着一手好字,那她们脸上的温度可就降不下来了。
“那便再写一幅。”诸葛老夫人淡淡说道,今儿有宾客在,她的神色十分慈和妥帖。
林福儿应声后,再次执笔,笔尖蘸上墨汁,下笔前众人的视线纷纷投注过去,都想看个究竟,恰在此时,林福儿突然抬头说道:“几位妹妹陪姐姐一起如何?”
她所指的自然是诸葛家的那四位小姐,诸葛芸、诸葛茉、诸葛英、和诸葛蕊!
第192章 醉
林福儿不知道,为什么诸葛老夫人和诸葛永晟让她来给承安县主作陪,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表现啊是吧!
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着也该让诸葛家的小姐们也出来露个脸嘛!
诸葛芸姐妹四个被林福儿点名,四人顿时神色各异,诸葛芸骄傲的挑了挑下巴,诸葛茉神色间露出诧异警惕来,诸葛英无啥所谓的样子,诸葛蕊眸光闪亮、显然很想表现一把。
诸葛老夫人见此,视线扫过几个孙女,最后落在林福儿身上时,淡淡道:“芸儿、茉儿、英儿、蕊儿,就依你们大姐的意思,你们几个也写上几个字。”
诸葛家五姐妹全部出场,在场有几个想在承安县主和平安侯夫人眼前讨巧的夫人、小姐们,有些蠢蠢欲动,不过瞧见承安县主阴晴不定的脸,顿时纷纷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片刻后,诸葛芸姐妹几个都摆开了阵仗,林福儿这才重新用左手执笔,缓缓落下了笔尖,她用左手写字,果然不及右手那么灵活,就算没看到她的成品书法,光是远远瞧着,瞧那笨拙的一笔一划的样子,也料想得到,她写的定是极差。
有人心中不免轻笑,觉着诸葛琳琅这个乡下来、本该让人同情的弱者,总算落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上。
更多的人却神色古怪,再不敢轻易表态。
直到诸葛姐妹几个的墨宝被展示出来,当真看到了林福儿那完全没有啥美感的字,依然没人再说上一句讽刺的话。
林福儿刚刚用右手写的那幅字还在那里隔着呢!
就是左手写的这幅,听样子只学了几日的笔迹,也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每个字的每一个比划,都是流畅的,没有毛刺、没有颤斜,只是拼凑在一起整体瞧着少了几分娴熟与美感而已。
这样的字,要是没有右手执笔所写的字在,定是会被取笑的,可惜林福儿这是用不常用的左手写的,按着短短数日的功底,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作品了。
如此,谁还敢说啥啊!
闹不好一发言,也让她们用不常习字的手写几个字,那丑就丢大了。
承安县主看着林福儿的脸,心中各种不得劲儿,想让林福儿出丑,却频频失算,这会儿瞧着林福儿那得意的样子,心中翻江倒海的闹腾。
都道诸葛家找回来的大小姐是乡下村姑,却鲜少有人知道,她一直寄住在嘉兰学府,由文贤居士接手的嘉兰学府,其氛围定能一点点培养出一个人不俗的气质。..
看来,想整治林福儿,今儿恐怕是不行了。
必须好好打探打探林福儿的底细,再做打算。
承安县主再未发难,诸葛茉却急了,想借机让林福儿出丑,将她打回原形,让她即使身在诸葛家大小姐的位置上,也时刻记的她是个卑贱的乡野村姑、这是事实。
可该死的,一番伎俩折腾下来,竟全被林福儿无声无息的躲过去了。
诸葛茉愤愤的想,诸葛琳琅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那么好,思及此,她脑瓜飞转,快速的想新招。
第193章 毒
翠青闻言,诧异的看看床榻上的人。
借着酒劲儿睡个好觉?这倒是新鲜,不过瞧着大小姐睡的挺安稳,她便没有多问,虽然大小姐交代不需要服侍,但未免大小姐醒来后头疼,翠青还是叮嘱了芷兰两句后,退了出去,打算亲自去厨房,给大小姐煮碗醒酒汤,准备着。
翠青一出去,芷葶也被芷兰支了出去。
片刻后,屋里只剩下假的诸葛大小姐和芷兰两人,芷兰突然弯身、麻利的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人事不省的人,此人的衣着与芷兰一般无二,芷兰将她扶着靠坐在大小姐的床前,脑袋歪在床边时,露出了白净的脸,竟然与芷兰芷葶一模一样。
不,这才是真正的芷兰。
假芷兰看看昏迷中的两人,见并无什么不妥,这才快速折身出门,趁着没人,翻过舒朗院的墙,直往诸葛府外奔去。
夜深,诸葛府的宴会散场,承安县主倒了没等到‘捉奸闹闻’,凝着眉头离席而去,诸葛茉回到自个院中,让心腹去舒朗院听墙角,得知大小姐离席后,无波无澜的回了屋,之后就睡下了,也是心中诸多不解。
难道林福儿的酒力真的那么弱?
弱到几乎没什么酒劲儿的果子酒,都能醉倒她?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诸葛茉眸光微闪,心中念头几转,眸色也渐渐的透出几分锐利的光芒。
晨光透过窗,照进屋里,林福儿被光刺了眼,动了动眼皮,缓缓醒转,睁开眼,眼前除了垂在床榻前的纱帐,只有从纱帐缝隙里透进来的一抹光。
这里是……
诸葛府的生活算是富裕的,可这里,光是挂在床前的纱帐,用料都是上佳的锦纱,还有绣被、绣枕,包括她身上的睡袍,处处透着精致奢华。
这里绝对不是诸葛府。
那是哪里?
林福儿轻轻挑开了纱帐,这边刚有动作,便听到有人踩着碎步走了进来,几息后,女子的声音传来,如黄莺鸣叫般动听:“小姐,您醒了!”
不是问话,是肯定用语。
林福儿一听这话,忍不住头皮一麻,这场面怎么觉着如此熟悉?
起身抬手掀开纱帐,林福儿刚刚掀开一点,便被来人接了手。
床前帮她掀纱帐的女子,穿着一身桃红色的绣花长裙,长裙上还披着半透的镂空长褂,衣着、发饰,如同这屋里的摆设一样,都不是一般俗物。
这人不像服侍人的丫鬟,倒像是有几分地位的人。
尤其是她的容貌,柳叶眉杏仁眼,樱桃小口尖下巴,一张脸就像前世整形美容行业推出的黄金五官比例配图,很美、美的有点失真。
这样的美人儿来伺候她?
林福儿心中顿时有些古怪,不对,她不是应该在诸葛府的宴会酒席上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里?”林福儿揉着脑袋,扶着床想要起身,这才发现,她竟然使不上力气。
“小姐,您要什么,只需吩咐一声便是。”美丽的女人笑着弯身,扶着林福儿,竟要让她靠回床上去,林福儿发现这一点,心瞬时沉了下去。
她这是被人软禁了?连床都不能下了?
“你怎么称呼?”靠坐好后,林福儿神情冷冷淡淡的问道。
女子似乎一点不介意林福儿的态度突然转变,用她那黄莺一般的声音,回道:“小姐唤我轻纱便是。”
轻纱?!呵,看似轻薄、随风扶动时,更是带着诗情画意般的美感,可倘若将这东西勒在人的脖颈处,却能要了人的命。
轻纱,有毒的女人。
“轻纱,这是什么地方?”林福儿靠在床头,由着轻纱为她盖好被子,看她动作仔细周到,心中觉着十分讽刺。
“这里啊!是清风堂。”轻纱巧笑着应道。
清风堂?林福儿心中重复着默念了一遍,握紧的拳头稍微松开一点点,清风堂,听上去不是什么烟花柳巷之地,还好,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
“你的主子是谁?”林福儿追问。
“福儿小姐,不要为难奴家,您先歇歇,奴家为您准备洗漱。”轻纱说话时,神色间毫无为难之色,说着话,也自然的退了出去。
轻纱一脱出视线,林福儿便暗暗调动了下内力,果然,不动则已,一动,那种无力感中,甚至还带出些许眩晕、恶心感来。
林福儿闭着眼睛暗暗缓气儿,压制不适感时,大脑并没有停歇,她在想,她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自打进了诸葛府,林福儿便知道自己处境为难,未免出事她处处小心,知道内宅女人惯会使些阴损毒招,饮食用度向来仔细,宴会时所食所饮并无异样啊!
哪里不对!~
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微微移动着,几息后林福儿猛然睁眼,她想起了问题所在,是芷兰,芷兰之后给她斟酒时,身上的气息似乎变了。
那微小的变化,林福儿并未当回事。
定是有人在芷兰的衣衫上做了手脚,或者,芷兰本身就有问题。
呵,果然是人不可轻信啊!
林福儿苦笑着摇头,她果然很难适应这个时代人物的年龄设定,才多大点儿啊!诸葛茉、承安县主,那些个十三四岁,在前世距离法定成年还有一大截的年龄上,脑瓜子里竟然装了那么多弯弯肠子。
叹息一声,林福儿低头看看自己,被锦被盖着的身躯,像是被抽去了骨头。
这些年与玄墨一起,林福儿学了不少东西,其中便有毒。
玄墨倒给她教授过几种毒的解法,能造成她此刻这般浑身无力、内力皆消状况的毒,倒真有一种类似的,那毒叫融骨散。
一旦中了融骨散,随着时间延迟,身体症状会渐渐加重,先时的无力,倘若三日后依然没有服用解药,浑身的骨头便会如泡进了腐蚀水一样,在皮肉里冒着气泡,渐渐消融。
毒如其名,融骨散、融骨。
等骨头消融,真正的痛苦才刚刚开始,试想想,骨肉被强行融化后还清晰的活着,那是何等极致的痛苦。
94/179 首页 上一页 92 93 94 95 96 9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