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的东西当然无须保留着,已经扔到灶膛里。她害怕朱墨生气,说完之后,便大气儿也不敢喘,谁知朱墨只定定的看她半晌,面无表情的伸出手,“过来。”
楚瑜怯怯的将柔白五指放到他掌心中,两人来至摊子前,朱墨指着各式各样的物件道:“要哪一样,自己挑。”
原来朱墨是要再买一盏送给她,楚瑜松了口气,指着布面上胖胖的鲤鱼肚,“我要这个。”
上次朱墨送了她锦鲤的,这回她想换个样子。
朱墨付了银子,将肥圆的鲤鱼灯笼交到她手中,见她满面欢喜,不确定的问道:“喜欢么?”
楚瑜诚恳的点了点头,她还担心朱墨嫌她稚气呢。
如此两下俱安,楚瑜见朱墨态度和顺,似乎处处都应承着她,也就不像刚出来时那般紧张拘谨了。
逛到半夜有些肚饿,两人分吃了一碗水晶汤团,楚瑜眼尖,瞥见一个灯谜铺子正在举办赛诗集会,立刻兴致勃勃的就要过去。她自忖算得半个才女,这种机会当然不愿错过,只叮嘱朱墨道:“我瞧瞧就回,你别跟来。”
想了想,又道:“你就算跟来,也只许远远看着,不许出声。”
近来她已渐渐发觉朱墨内有乾坤,楚瑜性子偏倔,就算要赢,也得凭实力说话,不能由别人指手画脚。
“嗯。”朱墨含着微微的笑答应她。
到底没那么抵触自己了罢,朱墨愉悦想道。
第23章
楚瑜在诗词一道虽是中规中矩,好在猜谜也不需要多么高妙的诗才,只要脑子灵活即可。她连猜带蒙,倒也答对了大半,等她抱着一大堆泥人之类的小玩意离开时,那摊主的苦笑都盖不住了。
楚瑜带着喜色转身,一回头,却没看到朱墨人影。她眨巴着眼,用力揉了三揉,还是不见踪迹,莫非因大街上人头攒动,朱墨给挤得不见了?
她莫名有些心慌,扔下东西便要往人堆里钻,谁知才挪动数步,眼前就有一堵铜墙铁壁拦住了她。
萧啟笑意清浅的看着她,“朱夫人要往哪儿去?”
他穿着一身暗紫团花锦袍,灯影下几乎看不分明。面容原是相当清润温和,但不知怎的,楚瑜倒打了个哆嗦,好像见了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她忍住牙关的颤动,努力镇定下来,“安王殿下。”
萧啟居高临下打量片刻,转身道:“你不是要找朱墨吗?我带你去见他。”
这叫什么话,难道朱墨竟落到他手里了?楚瑜对官场的明暗一窍不通,但朱墨的安危却叫她牵挂不下。她犹豫要不要信他,见萧啟已经起开,咬一咬牙,还是小跑着跟上去。
愈往里走,彩灯的光芒越发微弱,楚瑜惊觉他们离人堆已越来越远,不知何时竟来到一处不知深浅的密林中。
她警觉地停下步子,“你要带我去哪儿?”
前方窸窣的脚步声也停驻了,萧啟轻笑着转过身来,“你不是想见你夫君么?”
楚瑜涉世不深,遑论与萧啟这等人打交道的经验,可是她凭借直觉猜出此人不怀好意,朱墨未必在他那儿,兴许只是此人所寻的托辞。
思及此,楚瑜拔脚就走,她好好一个良家妇人,跟着王公贵戚来到这深林中,一旦被人知觉,她就算有百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她还没走几步,一把雪亮匕首就将她堵在了树上,萧啟冷淡的声音在夜里如同幽鬼一般,“夫人既已来了,这么容易便想溜走么?”
总算暴露目的了,楚瑜愤怒的瞪着他,“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想试一试,若我此刻将夫人杀了,再弃尸荒野,会不会有官府前来追究?”萧啟轻描淡写说道,锋利的刀刃贴着女子衣领险险擦过。
楚瑜忽然意识到此人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她不免有些心慌,强自沉着道:“我与殿下并无仇怨。”
“谁说的?”萧啟莞尔,“你故意跳下水,连累我母妃被陛下申斥,又在丹青会上独占鳌头,令我四妹受辱,你我之间的仇隙还不够多么?”
简直无理取闹!她自己才是受苦的那个,再说了,宫中皆知贵妃与皇后不睦,萧啟又怎会为张皇后的爱女打抱不平?
楚瑜明知他是在借题发挥,也不便将他激怒,待要好言好语劝说,说那并非自己本意,谁知萧啟却轻轻打断她,“那些不过是小事,最重要的,还因你是朱墨心仪之人,谁叫他处处与本王作对,本王只好借你来泄愤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重,可楚瑜瞥见他眼中的冷意,便知他是认真的。她不知朱墨是哪里得罪了萧啟,但照现状来看,他似乎真的有意致自己于死地。
楚瑜只觉肌肤凛凛生寒,死到临头,反倒什么也不怕了,她正容笑道:“殿下以为杀了我就能令郎君痛彻心扉,那您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下男人莫不三心二意,您除掉我,照样会有大把的女子甘心成为郎君继室续弦,郎君也会很快将我忘记,试问此举又有何益呢?”
她是不信朱墨会因她大受打击,甚至终身不娶,戏文里都不敢这样写呢。
萧啟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她这话有没有道理,半晌,他直视着楚瑜沉静眸子,“你真的不怕死?”
楚瑜漠然看着他,连嘴唇都未曾翕动。
萧啟轻叹一声,将匕首收入鞘中,复笑道:“夫人真乃巾帼义女,看来死的确不足以威胁你,那么这个呢?”
他抬手拍击两下,就见暗处走出两个满脸横肉的健壮汉子来,如铁塔一般,让人见之生畏。
楚瑜脸色变了,她没想到堂堂安王会使出这样阴损的招数。她的确不怕死,因为死有时还能成全一个人的节烈之名,可她若在此处被人玷污,即便保住性命,她又哪来颜面苟活?
那两人在萧啟面前待命,目光却时不时向楚瑜瞟来,对这年轻美貌的小娘子垂涎不已。
楚瑜几乎晕过去。
萧啟粲然道:“这位是朱夫人,你们可得拿出十分力气,将她伺候舒坦了,本王重重有赏。”
楚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他的头颅砸烂,再一脚踏进粪坑里。可眼下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就连想自尽也无路可寻。
两人涎笑着向她走来,楚瑜只觉满身的血都凝住了,正考虑咬舌自尽,右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覆住。
朱墨用目光示意她不用害怕,这才转身面向萧啟,朗朗出声,“安王殿下开这样的玩笑,不觉得有失体统么?”
*
回到灯火缭绕的集市,楚瑜的脑子仍是混乱的,连朱墨如何带她出来的也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朱墨和萧啟说了一番话,萧啟便冷着脸离去,而她也侥幸逃离险境。
朱墨感知到她腕上的筋脉仍在抖动,关切的低头劝道:“别怕,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似乎为了让楚瑜更加安心,他又添上一句,“安王行事诡谲,但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今夜之事,多半只是为了吓你,再借你来胁迫与我。天子脚下,坏人名节这样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楚瑜也隐约猜到是这样,但当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对一个女子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尽羞辱而死。这样难堪的噩梦,她一次也不想经历。
朱墨默默看她一眼,问道:“还要不要再逛?”
楚瑜摇头,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赶快回到家中去。此时在她心里,朱墨的宅邸已经成为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了。
回到房里,朱墨让人调了安神茶来,又亲自服侍她脱衣在床上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觉,明天便没事了。”
楚瑜将头埋在枕巾里,瓮声瓮气的揪住他的衣襟,“你别走。”
朱墨楞了一下,继而笑道:“好,我不走。”
似是知晓楚瑜心中的惧怕,他果然依势宽衣,照旧躺到楚瑜身边去。只是在两人中间,依旧隔着那道楚河汉界般的鸿沟。
秋日的夜晚寂静无声,连虫鸣都变得弱不可闻。最终却是楚瑜先打破这片岑寂,她闷闷的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来,郑重其事的看向朱墨,“大人,咱们圆房吧。”
第24章
朱墨怔了怔,想着她莫非吓糊涂了,遂揉了揉她的两鬓,安抚道:“别说傻话。”
楚瑜将那只手掌移到自己脸颊上,认真的道:“我没开玩笑。”
她的确是被今夜萧啟的恶状给吓着了,但不是吓傻,而是吓清醒了。她这样执着保留处子之身,事实上只会给别人更多攻讦她的机会,与其今后再遇到类似的风险,倒不如将这副清白身子给了朱墨。日后即便为人所辱,她也有勇气慷慨自尽,而不必担心声名有损。
这是她难得的一番糊涂想头,却也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一件事。
朱墨并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过了今夜楚瑜便怆然失悔,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玉质肌肤上挪开,肃声道;“你累了,先安睡吧。”
楚瑜支起半身,将两只嫩藕似的玉臂架在他脖颈上,前胸的薄薄肚兜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她声音坚定的道:“你我本是夫妻,行周公之礼不是应当的么?”
她毕竟皮薄面嫩,即使老着脸说出这番话来,耳根还是禁不住泛起微红。
但是她并没有退缩。
朱墨望着她线条优美的侧影,还有胸前影影绰绰的轮廓,喉间忍不住咕咽了一下。她还是个女孩子,不能算完全的女人,但是在她那副日渐褪去稚气的面容上,已经渐渐显出妇人成熟的诱惑,唯独一双眸子仍是清澈动人,令人莫敢逼视。
楚瑜见他不语,只当他床榻之上还要假装正经,遂笨拙的解开他的寝衣,柔嫩五指摸索着从前襟伸进去。
朱墨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怎经得起她这样故意的挑逗。待中衣的纽子被全部掀起,结实的胸膛大肆袒露在外,朱墨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翻身将楚瑜覆在身下,声音低哑的道:“你不要后悔。”
楚瑜眼眸锃亮直视着他,“当然不会。”
但是当她在床帐内又哭又喊的求饶时,楚瑜就恨不得将自己说过的话全部吃回去。她哪知道这件事是何等苦楚,从何氏那里得来的教诲完全不足以应对,就连何氏满脸不自在从箱子里拿出来、供她鉴赏的那副春宫图,上头那人的物件也没有这般硕大的,她怎么会以为自己承受得起呢?
楚瑜被折腾得满面是泪,身上酥酥麻麻的毫无力道,与之而来是一阵阵细微的疼楚。她抓着他、咬着他、踢着他,只想叫他立刻停手,但朱墨却只是轻柔抚摸她的肩膀,耐心劝她放松紧张,身下仍是不肯让步的冲撞着。
待得礼毕,楚瑜就和那经了风雨的海棠花般,委顿在松软的锦榻上。她连骂他的力气都失去,唯有伏在枕头上细声啜泣。
朱墨似乎宁愿她有点大动作,这样的安静叫他惶恐,他小心翼翼望着未着寸缕的小姑娘,“你要不要先穿衣裳?”
他本是提醒,却被楚瑜当成不正经的玩笑,她怒气冲冲的将一个枕头扔过来。
朱墨没有避开,或许因为软枕打在脸上并不疼,他无奈的道:“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打我两拳,或者踢我两脚,我保证不闪躲。”
楚瑜没听他的,她的确有气,但并非对于朱墨,更多的是对于自己——这可真是自造孽不可活,她就不该自讨罪受,或者说,她其实什么都料到了,唯独低估了朱墨的尺寸。
朱墨那样聪明的人,此刻竟想不出一句讨巧的安慰话来,反倒傻乎乎的说道:“他们说女子第一次多半是这样的,等经历多了便好过了。”
楚瑜简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他也是个糊涂虫,枉她还以为朱墨见多识广呢!不过这般看来,朱墨方才的鲁莽倒也不是不可原谅的,不知者不罪嘛。
楚瑜心里的气平了些,但是仍旧不肯理他,她乏力得紧,一寸也懒得动弹,只想就这样睡死过去。
她真的睡着了。
朱墨诚惶诚恐地看着她宁静的睡颜,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伸手想去碰一碰,生怕将她吵醒,勉强忍住了。
他甚至不忍将她挪动,想了想,还是调了个头,将棉被覆在两人赤-裸的身躯上,彼此拥抱着入眠。
*
次早醒来,楚瑜便发觉自己窝缩在朱墨强健的臂膀中,也难怪她醒得比平时早,身旁多了具滚热的身子,能睡好才奇怪呢,她又怕热!
楚瑜摸索着想下床取水,不料却被半路伸出的一条长腿绊倒,无巧不巧的压在朱墨身上——那人睁着灿若星子的双目,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楚瑜想起昨夜的旖旎风光,便觉耳根发热,尤其这把火还是她自己主动点燃的,更觉得没脸见人。
她侧过首,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孰料那装睡的老实人却倏然将她抱紧,还在她细致的颈发间蹭了蹭,悄声说了句什么。
听到这得寸进尺的要求,楚瑜忙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咬着唇死死瞪了他一眼,昨晚上就够受的了,她哪敢答应他再来一次的请求?
“果然不行么?”朱墨撒娇般的放软声音,引她去触碰那勃勃跃动的悍然之物。
楚瑜如同被火钳烫了下,却是怎么也不肯答应了,同样的罪,她怎么也不想立刻受第二遍,总得先休养些时候——尽管朱墨晨起时的模样比平时可爱些,让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发。
楚瑜尽管态度坚决,禁不住他百般祈求,最终却是两人各退了一步。她怕疼,朱墨只得将就着在她并拢双腿间纾解了一通,尽管未做得十分彻底,但这般羞人的景象已经够楚瑜受的了。
朱墨却是踌躇满志,还有心思起身上朝,临走时,他吻了吻楚瑜光洁额头,嘱咐她无事不妨多睡一会儿——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厉害。
楚瑜踢蹬着被子,不肯露面同他道别,但是她果真听了朱墨的话,继续埋头睡去,她真的已经筋疲力尽。
这一觉睡至日上三竿才起,盼春端着脸盆手巾来供她匀面,眼中不自觉的染上含蓄而俏皮的意味,她故意问道:“姑爷昨夜是不是……”
有时候话说半句更有效果,因为言有尽而意无穷。
楚瑜恼火的瞪她一眼,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如此狡猾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让男主这样轻易得手好不甘心-_-||,我大概是亲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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