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程晚不愿意在大操场练球还有一个原因,她运动细胞太差了,不想被别人笑话。
两人各站一边,程晚第一个球就没打过去,撞到网上,咕噜咕噜滚到脚边。
“你用力点,再来。”
她用力了,第二次虽然高度是高了点,但仍然失败。
连网都过不了,程晚很担心中考能不能及格。
她抱着球,好一会儿没有勇气打出去。
严禾走过来,“怎么了?”
“我打不过。”程晚闷闷地说,“我个子太矮了,也没有力气。”
“不是,你是手法不对。不要用大拇指。”
严禾把球抛起来,教她,“用手腕这里接,也不要太高,打到手臂同样是没有力气的。而且你的手臂要绷紧了,不能弯。”
“嗯嗯。”
“你再试试。”
第三次,按照严禾教的方法去试,果然有了很明显的进步,但是离老师要求的标准还是差很多。
在严禾的帮助下,程晚克服了一些姿势问题。
她反复地练了很多次,出了一身汗。打出去十个球,起码有三四个是合格的了。
打过下课铃,严禾打算去吃饭。
“姐姐,谢谢你。”程晚高兴地跟在她后面。
严禾说:“害怕什么就要克服什么,要对自己有自信。”
“我知道了。”程晚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乌泱泱的同学涌向食堂。
两人挤在门口的时候,程晚突然说:“我那天看到你和啾啾了。”
“啾啾?什么啾啾?”
“就是那个看起来凶凶的。”程晚这样说,又担心她生气,小声地加了句,“长得挺帅的男生。”
严禾知道她什么意思了,她点头:“哦。”
“嗯。”程晚低下头弄手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话之际,她想的是谢誉。
严禾想的是周访先。
排队买饭时,程晚又冷不丁地提起这件事,“谢誉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怎么了?”
“你不理他,他会难过的。”
“人总有难过开心,没有我也一样,况且我也没有不理他。”
“唉。”程晚叹着气摇了摇头。
严禾安慰她:“没事,你不用担心他,他就是个小孩,没长大呢,都不懂事。”
程晚排的队率先到了,她买好饭,去找座位。
在离她最近的空座坐下,才发现身边的是叶卿。
谢誉坐在对面玩手机。
叶卿看她汗津津的,“上体育课了?”
“我打了排球,禾姐姐教我的。”
程晚说这话时,谢誉抬眼看看来人。
他把手机收好,瞄了一眼程晚的饭碗。
她打了三个菜,一个糖醋排骨,一个鸡大腿,还有一个咕咾肉。
“少吃点吧妹妹,脸都圆成禾呈日免了。”谢誉很不留情地吐槽她。
“啊?”程晚惊慌地捂住自己的脸蛋,“真的吗?我长胖了?”
叶卿看了一眼谢誉,把他的后话堵住了,他夹了一点茄子给程晚,“假的,你不胖。”
“我妈妈说我瘦的跟豆芽一样,让我多吃点肉,这样才能长得快。”程晚认真说道。
“我觉得你妈妈说得很有道理。”叶卿说。
“对,谢誉你不要危言耸听。”
程晚点点头,夹起鸡腿放在嘴巴里,动着腮帮子嚼起来。
她吃了两口,想起了那天晚上接吻的事情。程晚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被骗了似的,但是仔细想想叶卿的逻辑也找不出什么漏洞,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叶卿,那天……有没有感觉的事,”她怕被谢誉偷听了,故意歪过脑袋,把声音压得很低,跟叶卿说,“其实我当时什么感觉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后来被姐姐吓到,这个要怎么办呢?我可能暂时还给不了你答复。”
“那另外约时间吧。”叶卿说话简直像个老板。
“一定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检验吗?”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方式吗?”
自然是没有的。
她想了想,“那今天下午上完课可以吗?我五点半下课。”
“嗯。”叶卿淡淡地应了。
严禾过来,坐在三人空缺下来的那个位置上,正好在谢誉旁边。
严禾之前没注意过谢誉是左撇子。
三分钟后,她觉得生气,“谢誉你不能换个手拿筷子吗?一直挤我。”
谢誉挺无辜的,“你跟程晚换。”
然后两个女生换了座。
严禾重新坐下来之后,声音沉闷地跟他说,“以后别那样了。”
餐桌的气氛变得死寂。
“我就是看到他抱你了。”谢誉梗着脖子解释道。
严禾眉毛一皱,“这是理由吗?你幼不幼稚啊?”
程晚学着她,咬牙切齿地骂了句:“幼稚!”
严禾接着说,“还有以后也别给我发那种语音了。”
谢誉往椅子后背靠,“你不是没有男朋友吗?凭什么不让我说?”
“我让你别说你就别说。”
谢誉放下筷子,不吃了,委屈!
他自己委屈完了,瞅瞅严禾,托着腮帮子,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她的手背,“好了我不说了,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她淡淡地说。
不远处——
施雨婕跟她朋友路过时,看到叶卿那一桌,他是跟严禾并排坐的。
施雨婕旁边的女生叫吴眠,就是那天打掉程晚的奶茶的那个人,她看谢誉的时候注意到了程晚,一看到程晚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刚要吐槽两句,被施雨婕抢了先。她的话头却在另一个人身上,“你看到叶卿旁边那女的了吗?”
“嗯。”吴眠把注意力转向严禾,“怎么了她?”
“你没觉得她跟叶卿很亲密?”
“亲密?没有吧?哪里亲密了?!”
“也不能说亲密,就是他们会经常一起走——不是经常,是每天,我观察过几次,叶卿还特地等她晚自习下课呢!”
“真的假的?那女的谁啊?”吴眠问她。
“高三的应该是。”施雨婕吃好了,把一口没喝的汤放在餐盘上,叫上吴眠,“走啊,去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两个人端着吃剩的餐盘过去了。
食堂的座位和座位之间缝隙挺小,施雨婕侧着身子过,走到那一桌时,她端盘子的手一歪,那碗汤落在严禾的肩膀上。
严禾立马站了起来,汤水沿着她的校服流淌。
“哎呀学姐,对不起对不起,我走路太不小心了,真是对不起啊。”
一桌人,霎时间安静下来。
施雨婕用纸巾给她敷衍地擦着校服上的脏水,她用完一包餐巾纸,去前面拉她的朋友,“吴眠你还有纸吗?我泼到学姐啦!”
她一边说一边得意地冲吴眠挤眼睛。
纸巾还没拿出来,突然一件衣服飞过来,猛然盖在她头顶。
“给我洗了。”
身后传来清冷的一句命令。
严禾脱了校服,她里面穿的特别少,只有一件薄薄的吊带衫,细白的胳膊和锁骨裸露在空气中,四月的天说不上多冷,也足以让她瞬间沾染上满身寒气。
不过严禾不怕冷,她更怕在这里受了委屈,甚至低人一等。
吴眠和施雨婕惊愕地看向她时,严禾抬着下巴说,“现在就洗,快点!”
第三十六章 (二更)
施雨婕的手僵在半空, 随后她扬手把严禾的校服扔到旁边。
本来飘在两人之间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苗,她这一举动就像一阵风, 顿时把火苗给扇旺了。
严禾问她:“不愿意?嫌丢人啊?”
她拿起桌上不知道谁的一碗汤,往施雨婕身上丢:“那还给你。”
碗丢在施雨婕头上,但大多数的汤水还是洒在她身上。
彼时, 整个食堂都已经安静了下来。两个女生的气焰一个比一个高。
吴眠帮施雨婕擦了一下头发, 施雨婕气得疯狂跺脚:“你用得着吗我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泼你衣服泼你脸了?你就往我头上扔??”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回敬过去。
严禾心里打定主意这女的不是故意的,所以她才会反击。
她去旁边捡自己的衣服,蹲下去的时候,吴眠冲过去推了她一把, 她推得不算重, 泄愤的程度, 不过严禾太瘦了, 被她这么轻轻一怼,就摔在地上。
“学姐!”谢誉赶紧跑过去扶住她,紧张地问, “你摔伤了吗?”
严禾把他推开, 她自己站起来, 走到两个女生面前:“找茬是吧?”
施雨婕说:“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谁找茬?”
“你喜欢谁啊?”严禾突然这么问了一句,“喜欢叶卿?”
她伸手抓住施雨婕的头发, 狠狠地一拽:“只要你今天不弄死我你就永远别想进叶家的家门。”
施雨婕被她拉得仰头, 眼泪滚进了耳朵。
她胡乱地扇了一巴掌过去, 正正打在严禾的脸上,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
严禾这下是彻底怒了,她正要还一巴掌过去,叶卿迅速地将施雨婕拖走,严禾扇了个空。
谢誉在后面使劲抱着她,“学姐学姐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打架,你高三会受处分的!”
严禾被他抱得腾空,脚还乱蹬。
她是真的生气了,“谢誉你再拦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有关尊严的事,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谢誉很坚持:“不行你真的不能这样!你冷静一点!!你想想后果!!”
他捏着她的手说:“你别激动,你打我……你打我。”
严禾身上发软,她打不动谁了。
她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件事。
和眼下的情形类似,一个女生寻衅滋事,她还手,最后被副校长抓了。那个女孩因为被她打败了,一直哭哭啼啼的,免过了责骂。
严禾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十分难堪,因为副校长的话骂得太难听了。
他批评得毫不留情,指着她说:“女生!打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能不能有点羞耻心!怎么没脸没皮的!!”
她可以没脸没皮,但她不能没有自尊。
别人骂她她就骂回去,别人打她她就打回去。
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在旁观者看来,小姑娘受了委屈哪怕哭着回去告状也比还手这招要精明多了。
不过说到底啊,大家也都不奇怪,因为她妈就是这样的人啊。
严禾跟她妈真的太像了。
同样的狭隘,同样的刻薄。
“你真的跟你妈一模一样。”
当时听到有人这么说,那才是刀子往心里扎的疼。
严禾安静了一会儿,谢誉以为她没情绪了,他刚刚一放开手,她转眼就到了施雨婕跟前。
严禾拉开挡在她前面的叶卿。
这一巴掌,她是一定要还的。
处分也好,开除也好,人活着,如果不能为自尊讨一个公道,以后还要怎么抬头。
严禾扬手,很迅速地挥下去。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巴掌是程晚接住的。
严禾自觉下手还挺重,程晚挨了巴掌之后,摔倒在桌边,狼狈地抱住了桌腿。
严禾吓懵了,她蹲下去搀扶程晚,“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你没事吧。”
“我有一点头晕。”
程晚站不起来,叶卿过去架了她一把。
她晕眩地靠在他身上,气若游丝地说话:“你没有对不起我,她本来针对的人就是我。”
施雨婕也有点懵逼,她拉着吴眠,不敢靠近。
程晚扶了一下脑袋,把小星星甩干净了,跟严禾说:“她搞错了,以为你是叶卿的女朋友,所以才会这样做。”
“都怪我当时没有说清楚,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虽然动用暴力不太好,但是不管暴力不暴力,后果都应该是我来承受的,跟你没有关系的。”
她看向施雨婕:“那天是你说得对,叶卿喜欢的人是我。”
程晚说完这话,食堂里剩下一脸懵逼,二脸懵逼,三脸懵逼……
另一方面,程晚觉得谢誉的话是有道理的,严禾马上就要高考了,万一这个时候被处分了太不值得了。她跟施雨婕打架,按照施雨婕的性格,肯定会把事情闹大,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严禾没有了高考的资格,程晚会内疚很久的。
严禾没拿她的衣服,她不想要了,转头就走。
谢誉把他校服给她披上,追出去了。
兴许他们会认为她是害怕了。
倘若这样认为,那就这样认为吧。
只有严禾自己知道,她在意的是什么。
外面下了小雨,她走进雨中,虽然没有水坑,也一直踮着脚走路,而且丝毫不费力气。
严禾一直觉得,女孩子要活得精致,活得洒脱。她从小精致到了现在,却还是学不会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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