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馆的汽车少有来开,今日张叔总算没有闲着,早早就打起精神洗车擦车,据说是太太要出行,这汽车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关玉儿给方金河下了死命令,不让他给她“特殊待遇”,也不让他专门为她偏袒,更不能在商会说认识,只装作第一次相见。
关玉儿近日勤学苦练,扎扎实实看了好久的书,又有方金河在一旁提点,若是方金河还要偏袒于她,那可真是丢脸。关玉儿骨子里其实十分要强,她正是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关玉儿没进商会就下了车,方金河下车更早,他大概比关玉儿早一百米,早就跟在她后头盯着,看有没有人不长眼乱看她。
事实证明“不长眼”的满街都是,关玉儿低调不起来,她如此打扮也算低调,是踩着她审美的底线的着装,但关玉儿审美实属上等,又样貌如此好看,难以让人忍住不看。
方金河在后头死死地盯着,他的心上蹿下跳,关玉儿拐个弯就到了德都商会,长度顶多五十米,但这短短的五十米,方金河已经看到五个因为不“不长眼”踩到了别人,四个崴了脚,三个撞到了人,两个磕到了电杆,还有一个跃跃欲试想来搭讪,但好在前边有个大坑,让他栽了进去。
方金河看见关玉儿终于进了德都商会,总算松了口气,他连忙加快脚步跟上,拐个弯一看,关玉儿在商会填个报名单,都有人看得眼睛发直!
他装作若无其事从她身边走过,暂时性地在她身边清出了一条路,然后他站在门后开了条小缝隙盯着。
没什么人敢上来搭讪,幸好还有个女人来应聘,关玉儿和她聊起了天,全然没注意旁边那些阿猫阿狗的眼神。
很好,决定了,这次只招两个新人。
一个是关玉儿,一个是和关玉儿说话的女人。
至于其他人——
来应聘居然不认真准备,眼睛偷瞄女孩子的人,实在是太败印象了!
方金河十分有理由,他认为男人应该经得起诱惑,要不然怎么能安安心心工作?德都商会算一个省会,管的事这样宽,如果经不起诱惑,不能踏踏实实,钱财利益权利能绕得人眼花缭乱,经不起诱惑的人怎么能胜任要职?
更何况他媳妇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些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还能看这样久?
再有,长时间盯着一个女孩子看,这样的行为十分不尊重人,如此品行败坏,难以担当重任。
方金河十分可惜的叹了口气,感叹世风日下品行不好者居多,这样的人就算水平再好他也不要。
当然,最好都是些草包,这样他就能正大光明地把这一摞人都踢开了。
“方会长,你在这里做什么?我见你站了许久了!怎么了?”
商会的主席蒋仁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沿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而后露出了然笑意:“方会长,今日来应聘的新人还真有不少出挑的呀?”
蒋仁和今年四十有二,方金河刚来之时他曾经相中了他当女婿,但是他口还没开,意思还没表,方金河就雷厉风行的成了亲,据说娶了平阳的一位大家闺秀,但他从来低调,也不说是哪家,但似乎也是加入了商会的有个商家的女儿,是谁就不曾得知,他太太死得早,姨太太也不安与其他太太混作一堆,所以并不知道这些小道,而且人都成了他人的女婿,与他没甚私人关系,也不感兴趣。
他这会儿见有个女孩子在填报名单,样貌气质都是顶级,千万里挑一的样貌,又见方金河偷偷瞧了人许久,以为他动了心思,想调侃一二。
蒋仁和说话和气,笑脸也好,与人和乐,也喜欢开玩笑,方金河听罢笑道:“那是,如今人才辈出,今日必然能有大好人杰入会。”
蒋仁和哈哈笑了两声,又神神秘秘问:“据说会长的夫人是位大美人,与那位女孩子比怎么样?”
方金河一本正经说:“不相上下,我夫人也就是这样优秀的,实在难以比较呀,也不知道这个小新人能力如何,如今还不能比,如果等下看她面试、笔试都做得十分好,那时候再比也不迟。”
蒋仁和问:“方会长也是准备再纳个姨太太吧?”
方金河这一次非常认真且肯定的回答,而且回答的十分快:“不,我只有一个太太,不需要其他。”
蒋仁和见他如此正经,又这样信誓旦旦,瞧着不像三心二意之人,又再感叹一番自己女儿与这样的好儿郎无缘,一边又为自己女儿的婚事发愁,一边又想着自己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有合适的,也可说一个。
他朝来应聘者看去,见那女孩儿着实漂亮,能有来应聘也说明胆子大、够优秀,但却不是他儿子的良配。
不说她有没有许人家,就光是如此抛头露面,又这样招人眼球,而且这样漂亮又能自己找工作,想来他儿子压不住这样的女孩。
只得另寻良配。
他可惜地叹了叹,走过去拿了一沓试题,准备着面试需问几项。
天色正好,时辰已到,各位应聘着就坐,分发试题。
开考了。
第29章 会长助理
钟言一边答试题, 一边偷偷瞄关玉儿,她感叹于这样美丽年幼的女孩子都已经成了亲, 又没由来的想这样漂亮的女孩会嫁与怎样的男人。
在看她年纪轻轻居然自己出来谋生,想必丈夫也不怎地。
但又想着,也许是她先生思想先进开放,她能来应聘, 且如此从容,想必是有才学, 若是被藏在深宅大院, 要生出遗憾。
答卷的题目对她来说难度一般,不过一个小时就能写好,英国的经济学理论向来在世界是数一数二, 她也学得认真,答题不过是理论, 应付下来绰绰有余。
不到一个小时他就交了卷, 她回头一看,关玉儿也跟着交了。
钟言在外头等着, 等关玉儿出来了,再小声地问她:“你是在哪里上学的?”
关玉儿说:“我身体不好, 就在家里念书,平时看了许多商贸的书,此次德都商会招人, 我闲着没事, 就来试试。”
钟言愣了一下, 没有想到关玉儿连学校都没念过,今日的试题对于一般人,其实是有点难度的,关玉儿这样早就交了卷,不知道写好了没有。
关玉儿看起来娇娇的,一看就是没有吃过什么苦,这里也不是上元,。女人出来工作起码是鼓起了勇气,若是没有应聘上,指不定有多伤心。
也不知道她家里是做什么的,养得这样好的女孩儿,居然放心让她一个人出来工作,外头都是些男人,人人都盯着她看,真让人有些担心。
此次应聘者其实不多,也就二十来个,待应聘者都写完交卷,立刻就让人去面试,改卷的也一同进行,争取今日就能招上好人才。
考试是两个小时,关玉儿和钟言一块等着,幸好商会供应了茶水,且有两个等候室,两个女孩子正好在小的等候室,男人们脸皮也没有这样厚到同处一室,再有钟言长相英气,身材高挑,一副并不好搭话的模样,当然也没人找关玉儿搭话。她长得实在太过漂亮,这样的漂亮就像隔着天上地下的距离,凡夫俗子不可沾染亵渎,直接搭话恐怕惹了美人不喜,而钟言又是一张冷清英气的脸,又不能通过她做桥梁,便无人突兀凑上来。
再有人人都等着面试,答卷的题目已然如此难度,面试也不可小觑,正是心里忐忑,美人稍后看也不迟。
应聘者陆陆续续进去面试,出来者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钟言也难免有一丝紧张。
直到报了她的名字,她转头看了眼等候室,其余人都已经面试了,正准备回去,只剩她和关玉儿,她倒数第二,关玉儿倒数第一。
两个女孩子相互鼓励一番,钟言便进去了。
只剩下了关玉儿。
关玉儿喝了点儿茶水,等待着她的名字被呼喊。
她其实一点也不紧张,其一是里头有方金河,对着那张脸实在没法紧张,其二是她自信满满,她认为自己已经把各方面的书籍啃得七七八八,差不多滚瓜烂熟,就是晦涩难懂的也背了个差不多,今日的答卷她全然能应付,若是问她商贸与平时如何工作处事,这些方金河都教过她,完全不用担心。
不一会儿钟言出来了,轮到了关玉儿。
钟言又出言鼓励,关玉儿谢过就进去了。
关玉儿进去一看,面试官果然有四个人,三个男人一个女人,方金河是其一,还有两个男人,一个年纪四五十岁,样貌很和气,一个大约三十来岁,那女人二十七八,样貌十分端正。
关玉儿礼貌问候了一番,方金河咳了一声,示意她坐下。
方金河左边边坐着的是蒋仁和,右边是副会长郑望先,郑望先旁边坐的女人名为杨知慧,任商会监察委员,身上也有公职,编制在政府,但在商会上班。
关玉儿一进来,就备受关注,她样貌实在太过出挑,难以让人先注意其他。
众人几乎都愣了一瞬,但方会长却全然不受影响,,有条不紊的请人坐下,就开始进入了正题。
蒋仁和这一刻终于相信了方金河是名真君子,似乎真要为他媳妇守着贞操,不被外边的妖精勾一点神魂,他甚至只抬头看了一眼,接着就面无表情低头整理起来资料。
“平阳籍的 。”方金河推了推眼镜,看着中的报名纸,“嗯,字写得不错,那你说说怎么要来商会工作?”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此次设立职位有二,其一是会长助理,其二是商会里的会计,你是来应聘哪个?”
关玉儿看着他那一本正经装模作样的样子莫名想戳他,她觉得他这个样子更加英俊,实在讨人喜欢,关玉儿立刻答了:“我先生工作辛苦,养家糊口全赖他一人,我有手有脚,便出来帮衬着。”
方金河听着特别乐。
“你先生?”一旁的郑望先有些惊讶且尴尬,“你已经成婚了呀?”
杨知会不咸不淡笑了一声:“哟,郑副会怎么这样惊讶?”
郑望先尴尬笑道:“关女士这样年轻,还独自出来谋生,郑某以为有担待的男人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如此辛苦的!便有些惊讶了。”
关玉儿淡淡瞧了他一眼,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郑副会长,他这是指桑骂槐在说方金河不是!
她可以骂一两句方金河,但是别人却一点也不能,于是关玉儿笑了一声:“副会长此言差矣,我都说我是来帮衬的,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出来谋事怎么就扯上了我先生‘有没有担待’了?且如今大城市里女性工作渐渐居多,我等学有所成若是烂在后宅之地,那可是对不住贤人圣人呀!这简直天理不容!我先生能‘同意’我出来谋事,一是尊重于我,二是为了不让圣人贤人传的学识能学以致用,这是顺应天理呢!”
方金河暗暗笑了一下,觉得她媳妇儿小嘴可真会说,夸得他都有点开心。郑望先被怼了一遭,有些气恼。
他不过是怜惜美人,不想这美人如此不知好歹,他明明在帮说话,怎么就反而被狠狠的打脸反驳了?他说得又什么不对吗?她必然有个没有担当的丈夫,那男人也许还没本事,否则如此美人,怎能任由她在外抛头露面?
这女人这样伶牙俐齿,想必也是个不安分的,否则怎么就出来谋事?
她不是自认为学有所成吗?那他到要看看她有没有真本事。
然而郑望先一连问了好几个刁钻的问题,没想到她居然对答如流。
郑望先在上元读了大学,还拿了博士,自认为学识已是上等。这个女孩子年纪最多十八,怎么就答得如此顺溜?
难不成有人泄题?当然不是,要泄题也是他泄,这些问题都是故意为难她而临时想的,甚至有些他还正在思考并没有什么好答案,没想到她答得正确工整又独到,就像吃透了这一门。
郑望先彻底被怼了个底朝天,已然无话可说,他瞥见一旁的方金河居然带着点笑意。
真是气到吐血,这方金河早就想把他挤开,好做个独.裁者,看他受了憋,必然心里是乐。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一旁的蒋仁和笑道:“关女士说是来自平阳,巧了,方会长也在平阳买了座公馆,你们算是老乡了!”
关玉儿:“那可真是有缘。”
方金河咳了一声,瞥了瞥关玉儿的神情,他开口说:“方才你对答得这样老道,显然是下了苦工,才学方面诸位觉得如何?”
蒋仁和和气笑笑:“我是没话说。”
方金河得意洋洋说:“我也是自愧不如呀,这样年纪轻轻,竟然懂得如此之多,想必是十分聪慧,还认认真真对待此事,也有心来应聘,做足了准备。如此诚心,我认为可招。”
关玉儿一番答题,几人也看了试卷,又现场听她答话,光才学的确能够胜任。只不过好像是个不好管教的,副会长只是随口一说,她偏要争个对错。
方金河又问:“那你是来应聘哪个职位?会长助理,还是会计员。”
关玉儿说:“我倒是很喜欢会计的!”
方金河暗暗哼哼,面上不显一丝,一脸平静的说:“可是今日也问的都不是会计的问题,要不你现场演算一下珠算,反正还有算盘。”
关玉儿微笑:“虽说喜欢会计,但我此次来是应聘会长助手。”
方金河眯了眯眼:“会长助手可是要做很多事的,你能胜任么?”
关玉儿:“那是自然,会长。”
方金河笑了一下:“那就定了她,诸位没意见吧?”
几人哪里能有什么意见,这女孩有不是应聘会计,会长助理也不是副会长助理,方金河满意就行,哪里有什么意见。
只是这样一名美人做助理,方会长家里的太太可有点儿险呀!
……
德都商会招聘完毕,定下三名新人,一名定做会长助理,一名定做监查助手,一名做了会计。
分别是关玉儿与钟言还有个男人名叫张秋,杨知慧和张秋带着钟言布置工作,方金河就带着关玉儿。
“你的小办公室就在我隔壁,这是个套房。”
关玉儿推开门一开,这办公室不大不小,打扫得干干净净,上头还摆在几盆花,桌子被擦得澄亮,木格窗外阳光正好,又是坐北朝南冬暖夏凉之地,一进来就舒畅。
关玉儿嘻嘻笑道:“会长大人,那请您布置一下工作呗!”
方金河咳了一声,一本正经说:“目前没有什么工作,但你得会看事,明白不,我的小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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