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皇后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苾棠有些着急,“姨母,你觉得德妃有没有可能?”
沈皇后有些奇怪,小丫头怎么怀疑起德妃来了?
苾棠煞有其事地分析一通:“姨母,你想想,德妃和你一直都不太对付,这次扳倒了惠妃,她要是借机把姨母害得起不来,那不就可以掌管六宫了。你看,皇上还真就把后宫的宫务都交给她了。”
沈皇后的嘴角一抽,看来这些天没白教,小丫头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警惕啊。就是有点过头,倒像是惊弓之鸟了。她坐起来一些,苾棠连忙把大迎枕垫在她的身后,又殷勤地给她倒了杯茶过来。
沈皇后就着苾棠的手喝了两口,“棠棠怀疑得有道理。只是德妃这个人我知道,她是不会为了掌管后宫给我下毒的。”想起当年和德妃姐妹情深的时光,她微微有些走神,要是她能早点面对现实,也就不会和德妃闹了这么多年的别扭了。
“哦,那别人有没有可能给姨母下毒?”苾棠有些疑惑沈皇后对德妃的态度,又一时想不出除了德妃还有谁会来害沈皇后。
沈皇后正想借机再教一教小丫头,就听见外面张嬷嬷的声音,“参见陛下。”
自从沈皇后中毒,昭文帝每天都过来看望,一般是和太医一起,正好听一听太医怎么说。苾棠每次都避开了昭文帝,这次她却是故意留下来的,因为她也想听一听太医的话,好了解沈皇后为什么还没好起来。
昭文帝进来后直奔沈皇后歇息的软榻,苾棠行了礼就悄悄地退后,站到了一旁不碍事的地方。
“阿云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昭文帝怒视跟在身后进来的太医,“不是说几天就好了吗?你要是再看不好皇后,朕要你脑袋搬家!”
沈皇后淡然道:“年纪大了,身体也变差了,中了毒几天好不了也正常,再说,人本来就体质各异,很难说得准的。”
“皇后娘娘说的是。”太医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上前战战兢兢地给沈皇后扶脉,他也很是奇怪,按理说当日在大殿上已经催吐过了,只要再服上几天药就该好了,沈皇后这怎么一直没好起来呢?
“微臣再开上个方子,皇后娘娘一定要按时服用,才能好起来啊。”太医有些怀疑沈皇后根本就没吃药,所以才一直不好,可他不敢质疑皇后。
苾棠的睫毛忽闪了一下,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姨母根本就没中毒,为什么脸色越来越差?难道母亲寻来的替代品终究对身体还是有碍?那样的话,太医开的药也许是有用的,姨母就应该服用才行。不行,从今日起,她要亲眼看着姨母服药才行。
……
歇过午觉起来,沈诺岚进宫来了。她听说沈皇后一直没好,连宫务都转给了德妃,心中疑惑,特意来了坤宁宫。
苾棠刚刚亲手给沈皇后喂了药,又服侍着她漱口,见母亲来了,很是高兴。
沈诺岚一看小几上摆着的空药碗,眉头就皱起来了,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交给沈皇后的药绝对与身体无碍,为什么沈皇后还需要服药呢?
“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屋里没有别人,沈诺岚坐在沈皇后的软榻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姐姐,那天的药你是不是弄错了?”看沈皇后的样子,倒像是真的中了信石之毒。
沈诺岚一来,沈皇后就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棠棠,你先回偏殿去。”她不想让小丫头担心。
可一向乖巧的苾棠这次不肯听话,“姨母,我也要听。”她眼巴巴地瞅着沈皇后,细白的手指勾着她的衣袖,“姨母,你到底怎么了,我也要知道。”
心肝宝贝对自己撒娇,沈皇后硬不下心肠赶她出去,叹了口气,“我想来想去,用假药太过冒险,万一遇高明的太医,诊了出来……”
“嘶——”沈诺岚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服用了真的、真的信石?!”
苾棠的脸唰一下就白了,怪不得,怪不得姨母脸色越来越差,原来她是真的中了毒!
沈诺岚又惊又怒,脸色也白了,她霍然起身,“姐姐,你难道不信我,我策划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要是被太医诊出来,就成了姐姐故意陷害惠妃,我怎么可能会让姐姐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阿岚,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沈皇后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眼里是不揉沙子的,她温言劝着,手伸过去,想要拉住沈诺岚。
沈诺岚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她摇摇头,一脸的痛心,“姐姐,你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惠妃是进了冷宫,可姐姐也中了毒,我没觉得咱们赢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害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为什么要连带着害姐姐?私通、巫蛊、谋逆……哪样不能把惠妃拍死?”
沈皇后早就预料到她是这个反应,也不着急,“阿岚,你不是听太医说了吗,我只要吐了就好了,再吃上几天药,身体不会有事的,放心,死不了的。”
“我监督姨母用药!”苾棠用力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她一定要盯好姨母,不让她有机会把药偷偷倒掉。
沈诺岚漂亮的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雾,又被她硬给憋了回去,“姐姐就算身体无碍,难道不痛吗?谁说死不了就不算什么大事的,身体不舒服、肚子绞痛、恶心欲吐、姐姐难过……这些就不算事吗?!更何况,更何况姐姐你的脸色明明这么差,显然是毒素尚未完全去除!”
她越说越气,“棠棠,照顾好你姨母!”丢下这一句,她大步出了坤宁宫,回四明街去了。
……
梧桐树下的残花越积越多,微风一吹,梧桐花的香气就顺着风飘散开来。
沈诺岚站在梧桐树旁,仰头看着飘落的花朵,微微出神。姐姐比她大了整整十岁,姐姐出嫁时,她才还懵懵懂懂。不过她知道,姐姐的院子里就有这样一棵梧桐树,那个时候,姐姐就喜欢让这残花留在树下,不许侍女打扫。
她轻轻叹了口气,就算生气了,可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过两三天,又来了这坤宁宫。
有了苾棠盯着,沈皇后的药都没机会倒掉,几天下来,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见沈诺岚来了,温言笑道:“阿岚,莫要再生气了。”她之所以喝下真的信石之毒,不过是为了惩罚自己,可不是为了和自己的妹妹置气的。她的时日不多,可不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亲人弄得不愉快。
沈诺岚仔细看了看沈皇后的脸色,见确实有了好转,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那种淡淡的青色已经不见了。知道是太医的药起了作用,她的心也安了。
“姐姐,你和皇上……没闹别扭吧?”沈诺岚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回去后想了很久,姐姐非要用那真的信石,难保是因为有什么事刺激了她。想到前些天棠棠遇袭的事,虽然她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是皇上想要杀宝贝女儿,可姐姐就在皇上身边,会不会是她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和皇上闹了别扭?
沈皇后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可是宠冠六宫的,皇上怎么会和我闹别扭?”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摆过脸色,从来都是温情脉脉的。
沈诺岚看了苾棠一眼,见女儿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脸平静,看来皇上和姐姐没有吵架,不然宝贝女儿至少是知道的。她没再提这个话头,转而说起了过几天的浴兰节。
沈皇后笑着看了苾棠一眼,“今年我也躲个懒,这宫里的事都交给了德妃打理,短时间内我也不想收回来了,忙了这么多年我也歇一歇,这浴兰节就让德妃去忙活吧。听说临平湖上有龙舟赛,到时候让老三陪着棠棠去看吧。”
“不去。”苾棠连连摇头,“我要陪着姨母。”沈皇后的身体还没有大好,她哪也不想去。
“傻丫头,你只管守着我可不行,这夫妻的感情也是要经营的,老三护着你对你好,你也要有所表示才是。”沈皇后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这毒都已经解了,今天你不是也听太医说了吗,我连药都不用吃了,只要慢慢调养即可,不用棠棠一直守着。”既然只有老三才能护住她,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相敬如宾,苾棠都不能太冷漠了。
沈诺岚也道:“既然已经定了亲,棠棠也不要太拘谨了,肃王那里也要多多走动才是,他是大忙人,你却清闲,要主动些,这是你们定亲后第一个节日,要是肃王有时间的话,你就去陪他一起过吧,嗯?”肃王对宝贝女儿上心,可要是总得不到回应,难免会心寒,女儿懵懂还不明白夫妻如何相处,她虽然没有多少经验,至少也得把自己知道的多跟女儿说一说。
见姨母和母亲都这么说,苾棠点了头,等送了母亲出宫回来,她坐在凉亭里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招招手让颜奕过来,“你说,肃王殿下喜欢玉石还是金银?或者他喜欢珍珠?”他是肃王送来的,原本是在肃王府的,那他应该知道萧昱琛的喜好吧?说起来,她和萧昱琛自幼相处,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颜奕既然会被萧昱琛在那么多内侍中选出来送到苾棠身边,除了身手不错,能在皇宫里面保护苾棠,自然也是十分机灵的。他一听就明白了,小姑娘这是要给自家王爷送礼物呢,这可是好事,他笑眯眯地答道:“只要是姑娘送的,王爷肯定都喜欢。”
……问了等于没问,苾棠白了他一眼,手指头扣着凉亭里的石桌想了半天,她从来没见萧昱琛戴过什么金银或者珍珠饰物,倒是男子常见的玉佩玉冠他都戴,那还是送玉石的好了。
想定了,苾棠回了自己住的偏殿,让宫女把各色丝线和自己放珠子的匣子取来。她的首饰太多,都是分门别类放置的,头上戴的发钗发簪华胜什么的放一起,手上戴的镯子放一起,耳朵上用的耳坠耳铛放一起,要是一整套的头面就单独放一起,此外还有没做成首饰的玉石珍珠金银珠子什么的。
很快,宫女就把她要的丝线和一匣子各种珠子送了过来。
苾棠的女红说不上顶好,至少也是拿得出手的,编五色缕这么简单的事也难不倒她。
她给母亲和姨母都编了坠着珍珠的,给萧昱琛和姚世南编了坠玉石的。看看天色还早,干脆多编了几条,准备送给表哥表姐和萧玉灵。
……
眼见着沈皇后身体大好,苾棠在浴兰节的前一天离开了坤宁宫,准备回四明街去,她已经让人给萧昱琛送了信,约他明天一起去临平湖游玩。
没想到刚从坤宁宫出来,就遇上了萧昱琛。
他应该是刚刚下了早朝,身上穿的是绛红色亲王服,两肩上绣着威风凛凛的四爪金龙,他迎着阳光走来,那金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仿佛活了一般。
别说他人生得高大冷肃,手中的权势滔天,光是这身亲王服就能震慑人了。苾棠停下脚步,待他走到跟前,屈身褔礼。
只是她刚刚做了个蹲身的动作,就被萧昱琛握住了胳膊,“棠棠,我说过,在我面前,不要多礼。”
他的大掌火热,隔着薄薄的衣衫,苾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她扭了下胳膊,萧昱琛也不勉强,顺势放开了她。苾棠低着头,“可是,你是亲王,我理应——”
“要是棠棠下次不听话,我就要——”萧昱琛截断了她的话,自己的话却也只说了一半。
苾棠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他要怎样?难道要因为自己给他行礼而惩罚自己?要怎么惩罚?
萧昱琛上前一步,他离得太近,足尖几乎顶到了苾棠的绣鞋,苾棠吓了一跳,连忙后退,萧昱琛的大手及时地揽在了她的腰上,阻止了她。
“你你你你要做什么?”苾棠被他吓得都结巴了,紧张地左右看看,好在这附近没有人,只有颜奕站在不远处,低着头好像在认真地研究地上的蚂蚁。
“棠棠以为我要做什么?”萧昱琛黑漆漆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好似深情,又好似带了一丝戏谑,他薄薄的唇角勾了起来,一点一点的,他的头越来越低。
“嘶——”苾棠倒吸了一口凉气,两手飞快地抬起来,顶在了他的胸口,把他推着尽量离自己远些,“不、不行!”这里可不是他的卧房,也不是坤宁宫里安静的一角,随时都有人会过来,要是让人看到萧昱琛亲她,她可就没脸见人了。
看她紧张成这样,萧昱琛的黑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身材高大,就算苾棠推着他,他还是能低下头来,凑到苾棠耳边,轻声道:“棠棠,要是下次你再这么客套地行礼,我就要亲你。你在下人面前行礼,我就在下人面前亲你,你在父母面前行礼,我就在父母面前亲你。咱们说好了哦。”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还故意歪着头对着苾棠的耳朵,她的耳朵小巧可爱,白玉般的耳垂上挂着翡翠耳坠,青翠欲滴。
“谁谁谁谁跟你说好了?!”苾棠浑身紧绷,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热热地喷洒在耳朵上,让她的耳垂飞快地红了起来。初夏衣衫轻薄,她的手按在他的胸上,手下肌肉强健,带着蓬勃的热气,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带起的轻微震动。慢慢地,她细白的手指也轻轻地颤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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