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这么说爹和五弟。”李向森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
“我不说了,因为我已经和你们家没有关系了。”魏氏六神无主的往娘家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千头万绪,哥哥要读书,哥哥的孩子也要读书,他们能容易一个被婆家休弃的妹妹吗?
里屋里,华儿昭儿穿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火盆里的煤炭烧的很旺,在屋子里穿一件薄衣,也丝毫不觉得冷。
昭儿心底有些惴惴不安“哥,爷爷刚刚进屋拿笔让大伯把大伯母休了”
华儿继续读书。
“哥实在不行咱们回家吧!”昭儿小声道,他也想要美食华服,他也想用上好的煤炭,可是,他总是有一种他们在这里闯祸了的感觉。
华儿把书放下“你现在回去,和爹娘吃米粥每天都呆在冒烟的房子里吗?”
“可是大伯母不高兴了。”昭儿有些惴惴道。
“我们住的是大伯家,家里有大伯,有爷爷,和大伯母有什么关系,家里的钱都是大伯赚的,大伯又要孝敬爷爷,爷爷的梦想就是让我们好好读书,只要我们读好书,这就是对爷爷最好的报答。”华儿仔细分析道。
他还真不觉得他们花了大伯母一文钱,大伯母又没就去赚钱,他们花的可不就是大伯的钱吗?
“大伯母小心眼,只让大伯拿钱养她,不让大伯养我们,之所以被休了,也是爷爷大伯的主意,原因就是大伯母肯定做错了事,这些事情和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华儿分析道。
昭儿直觉哪里不对,可是哥哥说的好像没错,他确实没花大伯母的钱,再加上他也不想回去啃咸菜,也就不再过多纠结,继续读书了。
第34章
魏氏捧着休书,满脸泪痕的回到家门口,第一个见到的是金喜。
金喜刚刚从厨房里出来,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小姑子一脸狼狈的回到了娘家,问道:“回来了?”
明明没什么特别意思的一句话,魏氏听了却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你干什么哭啊,我又没欺负你。”金喜有些纳闷的说道,这一幕若是让婆婆看到了,她就是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刚好如今魏老夫人听见声音,出来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在石凳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拍着魏氏后背道:“诗诗,你这是怎么了?”
魏老太太心里划过无数可能,是在婆家被人欺负了,还是家里银子不够花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我被休了。”魏氏哭着说道。
“什么?”婆媳二人异口同声道,连语气词都是一模一样。
外头的动静,也把家里的魏老爷子和魏老大喊了出来,听到魏氏说她被休了,一个个的都开始问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氏把这些年在李家的全部事情一件一件的说,李家人办的事情,一次比一次超出极限。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魏老夫人抱着魏氏哭成一团“他们李家不过出了个童生,凭什么这般作贱你,你告诉我们一声,事情也不会到如今的地步啊!”
金喜之前只觉得这个小姑子太小家子气,用那几两银子就想插手缈儿学习的事情,现在看来,在她眼中的小恩小惠,自己这个小姑子不知道攒了多久,才能从李家攒出来的呢!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当初我想着,我熬到分家了,向森就不用管他们了,可是分了家,不仅还要管两个侄子,上头还有公公压着我,大冬天的,连个煤炭钱,都不肯给我们出。”
“他不出,你就自己买去啊!”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你把煤炭买回来,那个老头子还能一车一车给退了不成。
魏氏哭成一团,反正她已经被休了,就算是她再怎么想要脸面,也只会徒增笑柄,破罐子破摔反而还能让家人知道她的可怜,于是道:“自从公公来了之后,家里就是公公管家,向森的俸禄全都给了公公,公公哪去给两个侄子买东西,根本就不需要我点头同意。”
“这个老糊涂。”魏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可算是在这哭哭啼啼的场面之中找到了存在感。
可是就是因为这存在感,魏老夫人上前狠狠拧着魏老爷子的耳朵道:“这门亲事当初我就不看好,我们家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李家说白了,就是个乡下泥腿子,可是你呢,救命之恩给钱不行吗,把李家人送进学堂不行吗,你就非得把女儿后半生赔进去,你看看,这就是你给女儿找来的好亲事。”
魏老爷子捂着耳朵,直喊疼,他这存在感找的,还不如不找了呢,安静如鸡也比现在被当场家暴来的好啊!
魏老爷子他也是真的冤,谁能想到当初看起来挺懂事的一个人,老了老了,干出来这种糊涂事呢?
“等等,你跑回娘家了,子寒萍萍可怎么办啊!”金喜听着听着,现在才反应过来味来,这老头子连煤炭都不肯给,他们可怎么过冬啊!
“对啊,那两个孩子呢,你们这屋子里怎么住的下这么多人呢他们是不是也跟着挨冻呢?”魏老夫人真的心疼外孙,一想到他们两个现在在家里吃苦,她别提多心疼了。
“他们在婆婆哪里住,婆婆对两个孩子挺好的。”魏氏说起孩子就有点心虚,当初她为了讨好那两个侄子忽视了他们许久,还把他们扔到了乡下,中间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家里的孩子竟然入了婆婆的眼。
“这怎么回事,你公公婆婆两个人怎么还分开了。我越听越糊涂了。”魏老太太揉着脑袋问道。
“我只知道婆婆把家里钱给了公公,她不再管家,然后婆婆出去卖东西,手里有点闲钱,公公把婆婆给自己买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华儿昭儿,第二天婆婆就另外找了处宅子,搬了出去。”魏氏说完,魏老太太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了。
“老李头,这众叛亲离的,图什么啊!”魏老爷子又说话了。
如果只有女儿的事情,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女儿小题大做,可是亲家母因为五房和搬出去住,可以说亲家公这次干的肯定是过份了。
他心里清楚,李家这么一大家子都可稀罕五房了。
“管他图什么,妹妹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在家里住着,不用有别的负担,至于两个孩子……”魏家老大说了一半,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两个孩子的奶奶真的对孩子好,他们在夫家,比跟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前程要好。”
魏家老大虽然也想外甥,可是将来,不管是外甥科举,还是外甥女出嫁,在他家,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的。
“我明天就去看看我的萍萍,他们如果过的不好,谁也不许拦着我把他们带回来。”魏老太太眼泪汪汪,语气异常强势道。
两个孩子再被磋磨几年,到时候连命都不一定有,还管他名声好听不好听呢?
魏氏闻言,张了张嘴,虎毒不食子,李向森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只要娘家肯养她十年,到时候,子寒那时候也能成家立业了,肯定会把她接回去的,何必干这没用的事呢?
然而她看着爹娘忙碌的神情,把自己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到时候不管孩子回不回来,她又没有损失,何必干这种讨人厌的事情,毕竟如今的自己,一直都是受害者,她是迫不得已离开孩子的。
“您知道他们住哪儿吗,明儿我们去衙门口问李向森去。”金喜说道。
他们不知道李向森现在对魏家是什么态度,贸然上门,到时候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到了衙门口,哪里人多,李向森就算是又想法也不敢太过分。
魏家人点头,他们一点都不想踏入李家的那块地。
关于魏氏的话,他们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这种问一问周围人的能知道的事情,魏氏实在是没有必要说谎。
这边因为一纸休书闹得不可开交,千里之外的京城的皇宫,却因为静安侯拒绝再婚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满满的低气压。
座位上那身明黄的天子,气的皇冠都快要歪了“静安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续弦,十年前,你说孩子还小,怕娶了后娘,孩子受委屈,五年前,你说不着急,再等一等,这么一等,你的小女儿都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你还怕他们哪个受后娘的刁难。还是你现在都对那个嫌丑爱美的破郡主念念不忘。”
静安侯沉默一瞬,坐上的皇帝虽然比他年轻三岁,可是孙子都能组好几桌麻将了,都是当爷爷的人了,还是如此……活泼。
“你倒是说话,说话啊,当初只要你说个不字,那个郡主,她这辈子死都得进你家的祖坟,现在你若是真的后悔了,就再把她抢回来。”皇帝看着下面的静安侯,气的不行,想起当初郡主提和离时的样子,真是恨不得把这个人给拉下去,把八十一道酷刑全都给她上一遍。
“皇上,臣无意再娶妻,也并非对郡主念念不忘,只是觉得这样无牵无挂的状态,甚好。”静安侯说完,垂眸,静静的等着皇帝的处置。
皇帝摆摆手,不耐烦道“你走你走。”
静安侯拱手,行礼,告退,动作行云流水,麻利痛快。
皇帝见了,更加不痛快了“陈星。”
“奴才在。”后面的大太监,手持拂尘,恭敬道。
“朕记得昌容郡主的儿子今年十三,打算在今年的科举中拿名次,为以后的官途铺路,你去支会一声,告诉那些老狐狸们,要认真监考,万万不可让才不符实的人,蒙混过关。”
“是,奴才遵旨。”陈星答道。
“你去办吧!不用偷偷摸摸,大大方方的去说。”皇帝说完,陈星抽了抽嘴角“是。”
退出去的时候,陈星为昌容郡主鞠一把辛酸泪,人蠢的时候连天都想收了她。
就算你不知道静安侯和皇帝为一母同胞的兄弟,当然这事没人知道才是正常的,也怨不到郡主身上。
可是你也知道皇帝对静安侯很是看重啊!谁给你的勇气因为人家破了相就提和离的,就凭那破落户的简王府吗?
这单纯坑自己也就罢了,被你看中那探花郎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在翰林院编修的位置上待了十多年。升升降降,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原地踏步,整个朝堂,也是独一份了。
不过什么锅配什么盖也就是了。
侯爷不和你一般计较,你就真的当成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啧啧啧,可不能耽误了正事,陈星想着,脚下的步伐愈发快了起来。
第35章
静安侯因为娶妻的事情,在皇宫被皇上磨磨唧唧了半天,自从他回宫之后,整日里秉烛夜谈,谈的内容清一色的:你什么时候娶妻。
以下列举出一堆他听都没听过的待嫁女子,那些女子年纪就没有超过二十的,他没事娶这样一个人干什么,到时候是拿她当妻子养,还是当女儿养。
静安侯回了侯府,见到了熟悉的大门,熟悉的灯笼,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他真的是怕了这个皇帝了。
“爹您回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静安侯看见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脸上这才露出一份真心实意的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还没露出来几分钟,就听到他文武双全,平日里最懂他心的大儿子南宫琰,彬彬有礼的问道“皇上连续半个月帮父亲选亲事,父亲看中了那家贵女,不妨先告诉孩儿一声,孩儿心里,也好有个准备,等将来母亲进门,不能闹出笑话。”
“闹什么笑话,没什么好准备的。”静安侯没好气的看着面前的三个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过你们这么积极给亲爹找后娘的。”
“爹,您不觉得家里现在冷冷清清的吗?我在家里待的都闷的慌,我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到时候看爹的日子也少了,您不找个伴,一个人在这冷冰冰的府上,待着多可怜啊!”小女儿满脸关切的说道。
静安侯宠溺又无可奈何的看了她一眼“你们走了,我干嘛要一个人待这冷冰冰的府上,世上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我怎么就一个人呆在这里,还有,你忘了小时候你娘刚和离那会,你们三个哭着喊着不要后娘的时候了。”
旁边的女子闻言脸上闪现出一丝尴尬,扶着静安侯的手臂都僵住了,南宫琰也不知道还说点什么。
旁边的一个人笑道“当然忘了,我们怎么会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父亲您还时时教导我们要孝顺长辈,以德服人。”
静安侯抽了抽嘴角,在老二喊他父亲的时候,他心里就咯噔一下,每次被喊父亲,都不会有好事的。
他就搞不清楚了,自己也不是属狐狸的,昌容郡主那嚣张跋扈又没心眼的性格,就是个傻狍子,他怎么会生出来这样的儿子。
静安侯仔仔细细的看着老二,他也没亏待了他们,排除天生的,和后天环境的改造,他家老二长成这样,这是一件不科学的事情。越看越不合常理。
南宫池已经被看习惯了,别的当爹的都喜欢和自己像的孩子,到了他爹这里,一有机会,就不停的看自己他都怀疑,自己那天会英年早逝,被亲爹给切片研究了。
“我乏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息。”静安侯见自己说不过三张嘴,立马展开自己的绝技困遁。
旁边的女子还要多说几句,结果连老爹的影子都抓不住“他怎么又这样啊!”
“我看光咱们看的合适有什么用,得爹自己喜欢才行,回头找几个有意联姻,品行不错的,给爹多制造制造机会,时间长了,肯定能成。”南宫池出主意道。
“可是这样,爹知道了生气怎么办?”南宫琰有些迟疑的问道。
“如果成了是咱们的功劳,没成的话,我们咬死了,就是偶遇,爹又不能去问人家姑娘你是和我偶遇的还是我那二儿子的安排的?”南宫池学着静安侯的话,变换着声音道。
静安侯拎着手里的那件披风,不知道是进还是不进,二儿子早产出生,身子本就比足月的人虚弱,他也是开窗户的时候觉得风大,才想着再回来一次。
前面有文武双全的老大在,老二宁可自己冻着,也不会在别人穿劲装的时候,他裹着狐裘的。
可是现在,听着里面说着哄骗自己去爬山,去听扑,去看戏,去参加文人聚会,再过一会,能让他们编出来三十六计。
静安侯转身,不想继续听下去了,故意发出声音,把狐裘递给南宫池后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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