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人回去后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怎么看起来像是瘦了一圈?
“你忙你的,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兰沁禾走到慕良身边坐下,她随手翻开了最上面的折子,不动声色的观察慕良的神色。
待发现慕良面色平常时,她便又高兴了些,连这些公文随意翻看他都不在意。
做作的试探结束后,兰沁禾满意了,连眼睛里都露出几分笑意。
慕良刚想说话,抬头就看见兰沁禾眼神柔软嘴畔染笑的望着自己,立刻下意识的低头,露出红红的耳尖。
娘娘、娘娘又对他笑了……
平喜在旁边很着急,今天下午说好了有个敌国的奸细要干爹亲审的,可眼下这个情况是个什么意思?
他看着低头研究地毯的慕良,怕是被娘娘笑得酥了身子,连腿都迈不动了。
平喜愁得头发都要掉下来,犹豫了半晌还是准备去把这事推到晚上再说。
这边他刚准备退下去派人推了这事,那边兰沁禾突然说话了,“咦,慕良你这会儿有事怎么不早说?”
兰沁禾偶然扫到桌上记着日程安排的簿子,上面在亥时后面写着审讯两个字。
“既然你这边有事,那我改天再来看你。”她说着就要起身,走到门口转头一看就发现某人耷拉着眼皮,连头都低了几分。
真是跟只小奶狗似得。
兰沁禾不禁好笑,还好九千岁一丝不苟的带着乌纱帽,不然她真想伸手去揉一把。
“那……”
兰沁禾踮起脚靠慕良近了些,呼吸洒在玄色衣领露出的脖子上,她凑到慕良耳边呢喃,“你做完事了来找我?”
声音缱绻勾人
本因为靠的太近而耳朵发烫的九千岁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嘴角都隐隐有些弧度。
但面上还得矜持一番,“臣惶恐打扰娘娘休息……”
知道这人口嫌体正直,兰沁禾眼角一挑,睨着他,“让你来就来,哪那么多话。”
她朝门外走去,背对着慕良摆摆手示意留步。
刚从尚酒居回到坤云宫,莲儿就哒哒哒的跑过来,小姑娘一脸喜色的凑到兰沁禾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纳兰小姐长大啦。”
兰沁禾一愣,纳兰珏母亲去的早,院里的仆人又被继母收走了,没有人教她这事,小姑娘来初潮,怕是要吓坏了。
她快步走进殿里,一边卸了护甲一边问,“小厨房在做什么?”
莲儿接了护甲,“那边正煮红糖姜汤,这会儿子应该好了。”
“嗯。”兰沁禾点头,“以后一天煮三次,多放些红糖,姜少一些,那个辣嗓子,小姑娘不喜欢。”
莲儿低头,嘴上应是,心里却有些难受,她的娘娘啊……居然被这莫名其妙的小丫头拐走了。
兰沁禾直径去了小厨房,带着莲儿去了姜汤,又吩咐道,“这几日膳食清淡些,午膳去打一条后边池子里的鲤鱼。”
莲儿一噎,那可是贵妃娘娘送给主子的红鲤鱼!
是用来给主子观赏解闷的!
是用来吟诗作画的!
莲儿觉得心好痛,她颤巍巍的开口,试图挽救红鲤鱼的命运,“娘娘,奴婢去御膳房取两条鱼吧,那些红鲤您都养了那么久了,杀了多可惜。”
兰沁禾不以为意的摆手,“普通鲤鱼哪有红鲤鱼补身子?况且红鲤肉嫩,最适合给小孩子吃了。”
莲儿:……您开心就好 :)
回忆着纳兰珏平时嗜甜的口味,兰沁禾又补上一句,“做糖醋的。”
此时嗜甜的纳兰珏……纳兰珏感觉自己快要痛死了。
她捂着腹部,额上冒着涔涔的冷汗,小腹像是插了一把匕首来回绞痛。
只要稍微一动就是一股坠痛,不过大半个时辰,月事带已经换了三个了。
这具身子先是因为母亲的去世而一病不起,后来又被继母纵容下人虐待,内里早就虚的一塌糊涂。
进宫之后看似好了不少,但多年的亏损哪是这一会能补好的?
尤其是冬天严氏从没有拨给纳兰珏碳火过,怕是一早有了宫寒的毛病。
纳兰珏努力平稳着呼吸,表情保持着和平常一般无二——如果不去注意额头上的冷汗和惨白的脸色的话。
“珏珏——”
门外传来那熟悉的声音,纳兰珏抬头,只见女子焦急的往自己快步走来。
她刚准备下榻行礼便被兰沁禾走过来按住。
“怎么这么多冷汗?”兰沁禾吓了一跳,凑近了才发现女孩不仅脸色灰白,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伺候的!快拿本宫的牌子把李太医请来!”
见主子发火,房内的丫鬟们顿时期期艾艾的跪下请罪,她们之前也想请太医啊,可纳兰小姐不让她们又什么办法。
嘤,被娘娘骂了好伤心……
兰沁禾取了手帕浸了热水给纳兰珏洗了脸。
“都疼成这样了怎么不派人来告诉我?”她细眉拧着,亲手端了红糖水一勺一勺喂给纳兰珏。
纳兰珏有点不自在,“娘娘,我自己来。”
却被兰沁禾瞪了一眼,“来来来,什么都自己来,你练剑受伤也不告诉我,背着我练女工手指扎了洞也不告诉我!你就会自己来!”
被戳破暗搓搓做的事情的杀手有点尴尬的转过头咳嗽了一声。
虽然她对刺绣什么的深恶痛绝,但是兰沁禾好像很希望她能学好,再加上她也不想在兰沁禾面前丢脸,于是偷偷一个人练,没想到居然被兰沁禾发现了。
怀着隐秘的羞耻,纳兰珏不说话了,乖乖的被兰沁禾投喂。
甜滋滋暖烘烘的红糖水滑入喉道,纳兰珏只觉全身都暖洋洋的,连小腹的绞痛都缓了一些。
她半瞌着眼睑看向面前的女人,女子一手端碗一手捏勺,春日的阳光撒在她的侧脸上,让兰沁禾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她手里那碗红糖水一样暖乎乎的。
纳兰珏又一瞬恍惚,冥冥之中她好像明白了自己穿越的意义——
守护她,陪着她。
这个想法一起来,就像是野草一样疯的在心里生长。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只要一想到自己手里的利剑是为了保护她的,纳兰珏就莫名的眼睛发烫。
于是喂完红糖水的兰沁禾一抬头被小姑娘红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还是很疼吗?”她忙不迭是的把小姑娘扶到床上,“去看看李太医来了没有。”
莲儿收拾了碗筷应是,背过身后不屑的撇嘴,本以为纳兰小姐是个单纯的,没想到也是个贯会装柔弱博得娘娘怜惜的小人。
说起来……九千岁好像也喜欢在娘娘面前装可怜。
哼,都不是什么好的!
当然最会装的那位还得是贵妃,自己主子什么都好,都是太喜欢溺爱小辈,偏偏她自己还意识不到。
若是主子有了皇子,怕是会把他宠成京城第一纨绔?
想想还真是可怕……
莲儿心里发愁,希望纳兰小姐别被主子宠成第二个贵妃娘娘才好。
出了坤云宫,迎面就看见带着李太医的银耳,行礼之后两人一并引着进去了。
李太医父亲和兰父兰国骑的同窗挚友,在兰家姐妹进宫后,李父也一直念着昔日情分让李太医对她们多加上心。
李太医一听说娘娘召见,匆匆忙忙的拎着药箱就赶来了,待看见自己要医治的病人后,脚步一顿,顺势跪下,“给娘娘请安。”
兰沁禾挥手示意他起来,“太医您看看,这孩子来了初潮,似是有些宫寒。”
李太医这才起身,一抬头就皱了眉,等切了脉之后更是一脸凝重。
又问了几句话后他转身对兰沁禾一弯腰,犹豫着措辞,“娘娘,可否与臣去外边一述?”
兰沁禾心里一顿,吩咐宫女好生看着纳兰珏之后匆匆忙忙的跟着太医出来了。
“李太医……”一听要避着纳兰珏说话,兰沁禾就有点慌。
“娘娘,您稍安勿躁。”李太医开口,“从脉相来看,纳兰小姐应该是脾肾阳虚,不能温煦胞宫,胞宫虚寒所导致的症状,不是什么大病,容臣开一些温补脾肾的方子调理一些日子。”
兰沁禾这才松了口气,却又听李太医接着道,“不过这几年怕都不适合生孕了。”
“这几年是几年?”
“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
兰沁禾算了下,纳兰珏过了夏天便是十六了,若是过个五六年,那便是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
她也跟着皱眉,她是不许纳兰珏给人去做姬妾的,可若是嫡母不生,下面的姬妾也不好先有孕,这样一来哪个青年才俊愿意等着纳兰珏?
兰沁禾叹了口气,还是先谢过李太医派人把他送回了太医院。
也罢,她多给这孩子些荣宠傍身,也不怕没人不要她。
纳兰珏没有多问,只是后来发现娘娘不再天天给她读女戒教女工了,连之前心心念念的找夫家也不提了,这让她轻松了好久。
——
妙音打了帘子进来,“纳兰小姐,可要传晚膳?”
纳兰珏有些奇怪,“今日不和娘娘一起用膳了么?”
“今儿千岁爷来了,娘娘正陪着一起用膳呢,念着您身体不适,就差奴婢来单独服侍您用膳。”妙音顿了顿,“当然您若是想去前头也是可以的。”
纳兰珏正痛的厉害,一点也不想往那什捞子阴晴不定的九千岁跟前凑,便颔首道,“不用了,就在这吃吧。”
“诶,好。”妙音退到一侧,容门外的宫女们把膳食一道一道的端上来摆开,她一边笑眯眯道,“您今儿来初潮,娘娘特意让小厨房捞了池子里的红鲤给您补身子呢,这红鲤可是去年贵妃娘娘送的,金贵的很,娘娘自己都没舍得吃过一条,宝贝的不得了呢。”
贵妃?
纳兰珏执起筷子,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狐狸精似得女人,从一见面开始,纳兰珏就对她有种天生的厌恶。
她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嘴里,酸甜的滋味立刻在舌头上绽开,舌苔往上一顶,细腻的鱼肉就碾碎在口腔然后滑入食道。
“劳娘娘费心了。”
纳兰珏放下筷子,又问道,“九千岁在前面,我不去请安会不会不妥?”
妙音急忙摆手,“娘娘说了,让您好生休息着,其余的事一概不用您操心。”
纳兰珏点点头,心里却不由觉得奇怪,权倾天下的东厂厂督来坤云宫,不说随行的队伍有多大,怎么连御前使的声音都没听到?
她吃着鱼,越想越觉得不对,九千岁为什么要这么低调的来坤云宫?
一个东厂厂督一个后妃,两个可以说毫无关联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在一起吃饭?
在这之前她可从没听娘娘提起过九千岁会来。
想起前世在电视里看的阴狠毒辣替主子铲除敌人的太监,纳兰珏顿时连酸酸甜甜的鱼都吃不下了,她噌的站起来,眼眸如星,“我要去见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都满月了,今天稍微长一点!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不然可能真的坚持不下去
第31章
妙音下意识想拦着,但再一想到一个太监天天缠着娘娘转,她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自己身边的姐妹,多是被对食折腾的不成人样,妙音对太监的恨那是刻在了骨子里。
反正娘娘这般宠爱着纳兰小姐,不过是去前面看一眼,又不会怪罪她。
不……就是怪罪了纳兰小姐才好,一个丧母的无品级的小姑娘天天霸占着娘娘的恩宠,她们几个大丫鬟私底下其实都憋着口气呢。
看着纳兰珏已经走了出门,边上几个不知情的小宫女都惴惴不安,“妙音姐姐,这、这会不会扰了九千岁的金驾?”
妙音摆了手,“慌什么,九千岁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动怒。”
几个小丫头顿时羡慕不已的看着妙音,她们到现在还没去娘娘跟前伺候过,什么都不知道,哪像妙音,就连九千岁都见过好几回了。
哦,她们只想见娘娘,并不想见那个杀人的九千岁。
天天剥皮放血的,多可怕啊!
纳兰珏往前头走时就更觉得糟糕,往日各司其职的宫女太监们都看不见踪影,整个坤云宫冷清的不行,而娘娘的寝殿外却围着一群带刀的飞鱼服锦衣卫。
她闭了闭眼,感受到了四周暗处隐藏的气息。
刚往前踏出一步,一把绣春刀就横在了纳兰珏面前,“厂督有令,任何人不许靠近。”
纳兰珏两侧的手缓缓握拳,她眯了眯眼,低下头,“奴婢有事来找娘娘,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此人唤作僚徽,是最早跟着慕良的一批心腹。平时日多受慕良器重,今日平喜有事外出,正巧他手头无事,便跟了过来。
僚徽上下打量了一眼纳兰珏——
八宝钗、云绣衣、琉璃坠子蜀锦靴。
然后他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这般体面的宫女倒是少见。”
纳兰珏眸里划过一丝不耐,正犹豫是硬闯还是再周旋时,对面那人又开口了,“在外边等着,我进去通报。”
纳兰珏这才稍稍放松了几分,余光一瞟,只见远远的两三个小丫头震惊的看着自己,满脸“你居然敢和他们说话诶”的敬佩。
纳兰珏:……
片刻,门又被打开,“进去吧。”
纳兰珏便低着头从那人身边走过,擦肩而过时,她看见了对方靴子底下阳光折射出的一点寒星。
竟是在脚底下也藏了暗器?
这人不似别的锦衣卫着飞鱼服,而是一身深青,怕是东厂的厂卫。
这般团团围住坤云宫,那个九千岁到底想做什么?
她默不作声的碰了碰袖子里的几根银针,虽然知道现在自己奈何不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但多个防备也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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