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架子上的狼毫应声而断。
平喜缩了缩脖子,看见座上的人脸色发黑,随后就是一声冷笑,“贤贵妃有心调教幼年丧母的小姑娘是她的福气,你跟着掺什么热闹?”
平喜急忙低下头,“是是是,干爹说的是,是儿子糊涂了,儿子这就下去干活。”
他心底摇了摇头,那纳兰小姐怕是有的好受了。
慕良捏了捏那捂的温热的血玉扳指,看着面前那盏甘甜留香的花茶只觉得委屈莫名。
他屈指点了点碧色的精致杯盖,眼睑下垂,睫毛打下的阴影衬的那黑青色的眼袋更加发黑,心脏酸酸涩涩的闷的难以喘气。
半晌,他还是捧了那杯茶到胸前,细细的抿了一口。
嗯,好暖好甜……
翊坤宫
倚沐凑到兰沁酥耳边轻声提醒道,“娘娘,纳兰小姐跪了也快一个时辰了,再下去皇贵妃那怕是不好交代。”
座上的红衣女子这才好像注意到下面那跪着的摇摇欲坠的小姑娘,她带着护甲捧茶的手一顿,脸上带了些讶然,“哟,纳兰小姐来了怎么没上座?显得本宫专门欺负你似得。”
纳兰珏双手撑地,额头上的冷汗沿着脸颊下滑,浸湿了面前一小块绛红的地毯。
她咬着牙,之前被纳兰府的人差点打碎的髌骨此时痛到麻木,她倒是不在意痛不痛,只是担心这膝盖废了往后动作不便。
那黑曜石的眼睛里划过狠厉,这些人,她必将千倍奉还。
勉强撑着自己起来,她惨白着脸维持声音不发抖的道谢,“谢……贵妃赐座。”
兰沁酥心中嗤笑,面上也露出讥讽,拉长了腔调妖妖娆娆道,“纳兰小姐也别怪本宫,只是你是养在皇贵妃身边的,就算是个畜牲,也得懂点规矩,不然出去了就是给纳兰府丢脸,就是给皇贵妃丢脸。”
纳兰珏低下头,双拳死死握紧,“谢贵妃教诲。”
“呵,”兰沁酥轻笑一声,“你是个懂事儿的,怨不得姐姐宠你,不过姐姐管理后宫劳累,对你的学习上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本宫这个做妹妹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今后你便来本宫这翊坤宫每日学两个时辰宫规如何?”
答应,便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不答应,就是回到纳兰府被折磨。
左右是个死局,不如赌一把兰沁禾对自己的在乎。
纳兰珏抬起下巴,目光直视兰沁酥,“贵妃娘娘,臣女性子莽撞,怕是会冲撞了娘娘,还是待在坤云宫由皇贵妃娘娘约束着为好。”
生气吧!
狠狠的折磨她,最好打的半死不活,这样她在兰沁禾跟前就更能卖可怜了。
意料之外,兰沁酥冷冷的剜了她一眼,“纳兰小姐这是看不上翊坤宫咯?”
“不敢。”
听她这么说,那冷艳绝美的脸上倒是挽起一抹莫名的笑,“看来是本宫没这个福气和纳兰小姐共处了。倚沐,送客。”
不止纳兰珏,连倚沐和宫中的丫鬟们也吃了一惊,娘娘什么时候这般好说话了?
到底跟的时间久了,倚沐立刻意会,看着那小姑娘怜悯的叹息了一声,“纳兰小姐,请吧。”
惹了娘娘,也就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纳兰珏踉踉跄跄的出了翊坤宫的大门,每走一步膝盖都痛的仿佛在烈火上烤,背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她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了僻静的角落。
兰沁酥那女人今日放她回去,大概也是怕做的太过被兰沁禾追究,不过她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女人,估计会在暗中给她下绊子。
下毒的可能性最大,不过若真是下毒倒没什么好怕的,她防着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喘了口气,纳兰珏刚准备扶着宫墙起来,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被巨大的布袋子套住了。
“做的不错。”
“嘿嘿,姑姑您放心,娘娘吩咐的事儿奴才肯定会办的妥妥的。”
“这小贱蹄子惹了娘娘不高兴,只要不死,就随你处置。”
娘娘?哪个娘娘?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贵妃身边的宫女?
“皇后娘娘,事情都办妥了。”揽月福了福身上前压低了声音说。
袅袅茶香中,一身暖色凤纹的皇后淡淡一笑,抛下了手中的玉棋子,“去赏了那办事的两个,送他们出宫吧。”
揽月点头,又问,“娘娘,出宫的轿子走正门还是后门?”
“两个小奴才走什么正门。”皇后笑的温柔,挥了挥手,“去办吧。”
揽月低头。
宫中是不能随便打杀宫女的,但自杀可就没人管了。
她摇头,可惜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声音和倚沐像了十成十的,这以后怕再也遇不到了。
第33章
当晚纳兰珏是被人抬回去的。
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兰沁禾看了没多说一句话,只是叫了太医来诊治。
她守在小姑娘身边不眠不休两个晚上,推了请安,谁上门也不见。
握着床上小姑娘的手,兰沁禾突然很迷茫,她心底有数,酥酥固然讨厌纳兰珏,也没傻到把人打成这样给她送回来。
小姑娘进宫以来第一次一个人出门,还会惹了谁下如此狠手?
她让慕良帮着查查,却只得到打人的两个奴才自缢房中的消息。
那双一直温温柔柔的杏眼里无喜无悲,有的只是单纯的不解和困惑。
兰沁禾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丫头,突然觉得有点冷。
她低声呢喃,“或许,你留在纳兰府会生活的更好……”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是错的……”
坐在床边整整两天,此时突然起身眼前一片晕黑,银耳见了急忙上前扶她,兰沁禾甩开她的手,踉跄的往前走去。
“主子,你去哪?”
兰沁禾脚步顿了顿,然后抬起头看彩绘的宫顶,双臂无力的垂在两侧,那背影生生的透出一股子迷茫。
“去问皇后讨个懿旨,封她县主。”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半晌才用疲惫不堪的声音叹息,“你拨两个人带她回去吧。这宫里,我既然护不了她,那便放她回去吧。”
她失了魂一般的走出大门,银耳在后面怎么喊也喊不住。
床上,那瘦弱的手指微微颤动,剔透的泪珠从那紧闭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纳兰珏空手而去,回时却带着万千恩宠,人却愈发沉默,整日待在自己的小破院子里。
严氏派人来修葺也被她打回去了,兰沁禾给她的两个丫鬟她也没收,再次听到她消息的时候,已是两年之后,皇上赏赐全国唯一一位女将军…
这些后事,兰沁禾此时并不知道,她只觉得身心前所未有的乏力,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就看见绛紫色的祥云蟒袍。
“慕良……”她虚虚的扯出一个笑来,喉咙发哑,缺水导致嘴唇泛白起皮,不知道是生病还是睡的太久,头涨涨的疼。
但是看见那人淡漠阴郁的一张脸,就止不住的想笑。
在后宫待久了,别的不说,兰沁禾自我调节能力非常出色的。
前两天还因着小姑娘全身的伤愧疚到无以复加,现在睡了一觉醒来,就淡了些。
更何况慕良难得来一次,她不想拿这种事情烦他,若是让他陪着自己一起难过,那也太任性了。
想着,她又咧着嘴笑道,“慕良……”
慕良坐在床边垂下眼睑看她,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声音温柔的好像掺了一罐子砂糖,“臣在。”
兰沁禾撑着身子费力抬起来了一些,然后不客气的靠在慕良胸前,两条没力气的手臂环住他腰。
慕良被她的动作弄的全身僵硬,轻易不敢动,只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给她尽可能的包起来。
“不舒服。”兰沁禾叹了口气。
“嗯?”
“你腰带硌得我难受,解掉好不好?”
九千岁瞪大了眼睛,苍白的脸上一片绯红,他一动不敢动,好半天才用内力压下脸上的红晕,侧着脸闭上了眼睛不敢看怀里的人。
那薄唇轻启,声音发颤:“臣惶恐……”
“咔嗒。”兰沁禾不管他惶不惶恐不恐的,伸手利落的按了扣子,玉带顿时滑落在地。
“娘娘娘、娘娘!”他整个人要炸了一般,好像受惊的小兽,全身炸毛,惊的随时要跳起来,最后嘴里才抖抖索索的吐出一句,“这、这与礼不合。”
兰沁禾不理他,反正是在床上,就算脱得只剩亵衣也不见得不合。
兰沁禾前世是个矜持的姑娘,到了古代,就更加注意男女大防,但看见慕良这幅好像洞房小媳妇的样子,她骨子里为数不多的恶劣因子一股脑全跑出来了。
兰沁禾懒懒的抬头,吻了吻那带红的苍白侧脸,“我头疼,你乖乖的别闹好不好?”
慕良:“……好。”
他偏了头,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无意识的小声喊了声,“娘娘……”
真可爱。
兰沁禾看着他忍不住笑,这算是撒娇吗?
明明人前那么威风,现在怎么弱气到这种程度,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
她目光瞄到跟着玉带一起落在地上的那块梅花玄铁令,想起之前这人明明一副在群臣宫妃面前一副只手遮天神情淡漠的禁欲样子,现在却被自己弄的满脸羞红,一种诡异的满足和刺激感涌了上来,激的她更想做一些坏事,连之前的难受都一并消了不少。
房间里很静,看来是慕良来的时候就把下人遣走了。
啧,这么好的环境,她不做点什么还真是过意不去。
想着,兰沁禾抬起头,杏眼亮晶晶的看向慕良,娇声道,“慕良,我渴了。”
慕良下意识低头,看见小姑娘嘴唇都泛白起皮了,直愣愣的想要站起来,“那臣给娘娘拿水来。”
兰沁禾抱着他的腰不让他走,“可你的腰带都被我解下来了啊,你站起来是想在我面前脱裤子吗?”
慕良瞪大了眼睛,他估计从没想过端淑的皇贵妃娘娘会说出这么直白的话来,好半晌他才回神呐呐道,“臣会再穿上的……”
“噗嗤,”兰沁禾真是要被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趣儿?我给你的话本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
想起那套书,慕良整个人便火烧火燎的,他想站起来离得远点,但腰带被人扯了,又守着规矩不敢靠近,顿时不上不下的一个人难受着。
“怎么不说话?我以前到不知你是这般阳奉阴违的人,还是说瞧不上我的书?”兰沁禾斜眼睨他。
“臣惶恐!”他可不把兰沁禾的话当玩笑,下意识想跪下去,腰却被人抱的死死的,“娘娘的书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只是臣愚笨,不得其中精髓……”
这话说到后面又失了底气,兰沁禾眼珠子转了转,拉长的音调,“哦?看不懂呀,那——我亲自教你好了……”
女孩扬起了头,精准快速的吻上自己觊觎已久的地方,对方好像是吓傻了,一动不动的呆愣着,可她不在意,一双莹白的小手揪住男人的前襟,小舌头微微伸出,画笔一般的给对面的薄唇勾勒线条,随后渲染、上色。
等对方缴械投降后,得意的钻了进去,肆意的巡视自己刚刚攻略的城池,上颚、牙齿、舌底一处也不放过。
最后它像是找到了新奇的玩具,卷着那一直在往后缩的大舌头,想把它带出来和自己一起嬉戏。
“以后我渴了,就这么给我解渴知道么?”兰沁禾退开一点,两人嘴角还藕断丝连的带着引人遐想的银丝。
慕良双颊通红,不自在的胡乱点头,“唔……”
“真乖。”女孩便眉眼弯弯的笑了,那双弯起的杏眼里仿佛藏着万千星光,璀璨而又温柔。她再度仰首,纠缠起那张颜色好看的薄唇,而那薄唇的主人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啊……
好香的味道……
兰沁禾到底还不太会用鼻子换气,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双眼迷离,她抓着慕良的前襟,靠在他胸前喘息,只觉得闻到一股子让人沉迷的味道。
像是檀香?又夹杂了别的什么……
她撒娇似得用头蹭了蹭慕良的胸口,“你怎么身上这么香呀,比我还香呢。”
谁知道对方听了这话身子一僵,原先脸上的绯红肉眼可见的退下去,苍白的脸变得惨白。他瞌了眸子,转过头去,一言不发。
兰沁禾这才觉得不对,爬起来担忧又不解的看着他,“怎么了呀?”
慕良只是沉默,那副阴郁的神色又渐渐染上了眉梢,看得兰沁禾焦急,她扯了绣着祥云花边的广袖轻轻晃动,柳眉轻蹙,“告诉我好不好,不然我会一直担心的。你要是怕我觉得你女气,那我以后再也不说就是了,”她顿了顿,又撅起了嘴,“你不要这个样子嘛。”
慕良看得心软成一滩水,他低下头,闷闷道,“臣没有,只是太监被切了……那儿,如厕时容易沾了不干净,臣怕身上有味道会惹了您不高兴,就……用了些香……”
这话对他来说太过逾越了。
慕良之前从没敢想过对着高贵的皇贵妃娘娘说这些腌臜话,但他又不想对着娘娘说谎,可话一出口他又后悔了,万一娘娘觉得恶心,再也不见他了怎么办……
不,就算是他自己也觉得恶心。太监被去了势后,如厕时不可避免的会把尿洒出来沾到身上,即便他极力避免了,可偶尔还是会带着股味道。
虽然常年用着香薰,但只是掩盖,不代表那味道就不存在,凑近了仔细闻还是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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