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好办?”少年嗤笑了一声,“来个假死,偷偷运出宫不就好了?有多少人见过皇贵妃的样子啊,涂涂抹抹几下,保证没人会往皇贵妃身上想。”
刚说完头上就又被敲了一下,兰贺栎好笑的挑眉,“净说胡话。”
锣鼓声停下,兰贺栎起身掸了掸衣袍,“走吧,难得沐休,别耗在一个地方。”
“可不是?难得沐休,不如进宫看看两位娘娘。”
兰贺栎想都没想过这个选项,可如今秋瞿随口一说,他却有些心动。
除了每年大宴上遥遥的和两个妹妹对望一眼,这八年来,他都没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一般男子想要进宫是个难事,可不说他可以去求慕良,就是凭着皇帝对贵妃的宠爱,也会同意让他进去。
“等等,”秋瞿拉住了兰贺栎,娃娃脸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像只小奶猫一样,“兰兄你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吧?”
第69章
兰贺栎睨他,“是又如何?”
“人家那么俊,万一被掳走了怎么办!”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以至于兰贺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我进宫是去看望两位娘娘的,你进宫做什么?”
“我也想看看两位娘娘,”少年无辜的眨巴着眼睛,“而且人家不想和兰兄分开。”
“……”
最后少年还是笑嘻嘻的跟着兰贺栎进宫了。
毕竟是大打贵妃的旗号进来的,两人首先去见了在养心殿的兰沁酥,被皇帝留下用了午膳之后才去了坤云宫。
一进门秋瞿就耸了耸鼻子,好似闻到了什么不一般的味道一样,然后勾起唇转头,对着一旁的银耳送了个甜腻腻的笑。
好久不见呀,银耳姐姐。
读出少年眼中的意思的银耳若无其事的转头。
她承认自己亏欠这个少年良多,可那又如何?
大概兰国骑真的看人很准,他一早就看出了这个被虐待过后的小女孩有多么的冷血,所以他把她送到了兰沁禾的院子里。
他在赌,赌这匹小小的恶犬会向自己的大女儿献出忠诚,然后时刻替自己心软的女儿做出理智却冷血的决定。
他赌对了,银耳掩盖住了自己从前的残忍,可那只是掩盖。
她永远不会对除了自己主人以外的人,产生愧疚的情绪。
兰沁禾许久不见哥哥心里颇为激动,她杏眼泛红看了对方许久,直到兰贺栎轻轻的咳嗽了声她才回神,“来人看茶。”
“多谢娘娘。”兰贺栎笑着身子朝秋瞿那边侧了侧,“这位是秋瞿秋少卿,幼时和臣在同一个学院里上过一段时间的学。”
“原来是之前的文武状元。”兰沁禾细细的打量了少年几番,见他长得乖巧可爱,心中不免有些遗憾,若是当初没有……银耳日后能有这样的人陪着,她也放心许多。
可惜了……
“见过娘娘。”秋瞿弯起眼睛行了一礼。
倒着茶的银耳见他没有多话心里松了口气,大少爷可不像主子那么好说话,看着温文尔雅,实则为人谨慎果断。
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和宫外的男人有着这样的纠缠,怕是会劝娘娘送她出宫。
几人坐着寒暄了一会儿,顾忌着有秋瞿这个外人在,兄妹也不好表现的多么亲昵,只能聊聊家中和几人日后的打算。
“臣前几日收到父亲寄来的信,季国大败,大军不日就将班师回朝。”
“哦?”兰沁禾闻言有些激动,“如此本宫和侯爵夫人也就安心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的庆功宴能否出席。”
“兰相劳苦功高,想必这点小事皇上不会不满足。”秋瞿点着下唇,“微臣也想看看兰相的天人之姿呢。”
兰贺栎笑笑,“你入朝之后确实还没见过家父,有机会带你去兰府,他也一直很想见你。”
兰沁禾端茶的手一顿,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秋瞿和哥哥年龄差了不少,就算是同学也不会接触太久,可能等秋瞿入学后没多久哥哥就入朝了。
那为何两人关系看起来这么亲昵?
这可不好……
她看了眼银耳,若是真的到了情同手足的地步,那秋瞿一旦去求哥哥要银耳,她还真说不过哥哥。
就算是银耳,也不好拒绝大少爷的命令。
“右侍郎和秋少卿的感情真好。”她似是羡慕的开口,“不知道当初是如何结识的?”
秋瞿笑嘻嘻的答了,“有一日臣出门吃饭忘记带银子,多亏了路过的兰兄出手相助,有了来往之后,便相见恨晚。入朝之后,更是仰仗了兰兄不少荫蔽。”
“那日他穿着学院服。臣也是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般的后辈。”
两人搭腔说话,显然关系极好。
兰沁禾若有所思,为了避免提到银耳一事,她便起身开口,“难得右侍郎进宫,本该该多留您一会儿,可惜约了皇后听戏,只好失陪了。”
两人跟着起身,兰贺栎想摸摸自己妹妹的头,手伸出了两寸又停住改为了抱拳,“既如此,就不打扰娘娘了。”
“不过还有一事想求娘娘。”他顿了顿,微带锐色的眼睛忽的瞥向一旁的银耳,“母亲这几日身体不好,日日思念宫中的两位娘娘。”
“母亲……侯爵夫人病重?”兰沁禾吃惊的掩唇,“为何无人报知本宫?”
“母亲害怕惹了娘娘担忧,特此让臣不要说出去。”
“是本宫不孝……不能守在床前服侍……”兰沁禾有些低落,“本宫这就请太医去兰府。”
“劳娘娘挂心,之前已经请太医看过了,”兰贺栎叹了口气,“只是她思念您和贵妃,太医说是郁结于心,还需心药医。”
“我……本宫……”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母亲这些日子记性越发的不好,她劳苦一生,如今总是一个人坐着,痴痴的念着您和贵妃进宫前的日子。”
兰沁禾低头,眼圈发红,顾忌这人多勉强压住泪意。
父亲去边疆的这两年,整个兰府兰家都压在母亲一个人的肩上,上次席上兰沁禾远远的看了一眼,见母亲白了不少头发,背脊也微微有些弯了。
心中酸涩,她深呼吸两口,努力维持住表情,却听兰贺栎接着道,“母亲人老了就喜欢看看从前的东西,知道娘娘不能出宫,她老人家想把银耳接回去一段时间。”
他声音很轻,带着些无奈,“就当是代替娘娘陪在身边了。”
兰沁禾瞬间回神,她看了眼旁边一脸无辜的秋瞿,又看了眼银耳,还未开口就见银耳上前两步跪下,“主子,奴婢愿意回去老夫人。”
“这……”她有些惊讶,随即明白了银耳是不想自己为难。
“你不用……”
“只要老夫人病好了,微臣立刻送银耳姑姑回来。”
银耳配合着满脸焦急的兰贺栎对着兰沁禾叩首,一脸坚决,“请娘娘成全。”
兰沁禾沉默了片刻,直直的盯向秋瞿,“好吧,你去吧。等夫人病情好转本宫就接你回来。若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只管来找本宫,无论是谁,本宫都护着你。”
这话是对着银耳说的,可是她看的却是秋瞿。
少年眼睛亮了亮,立刻道,“娘娘放心,微臣在外边也会对银耳姑姑多加照顾的。”
“如此就麻烦秋少卿了。”
送几人出门时,兰贺栎突然转身,“娘娘,臣本不该多话,只是兰相不日回宫,还是要多提醒您几句。”
他表情严肃,兰沁禾便也正色道,“大人请说。”
“此次抗季一事多亏九千岁相助,父亲对他也是感激的。只是……”
“只是您和他的事,是父亲的底线,怕是不容易答应。”他捻了捻袖口,“凡是还是多找条后路,以防后患为好。”
这话的意思就是,兰国骑虽然感谢慕良这次出力,可是公私分明,他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如果哪天慕良倒台或是做了违法反击的事被揭发了,他不但不会拉一把,反而还会踩两脚。
“本宫知道了,”兰沁禾点头,“多谢大人提醒。”
目送三人走远,身边的莲儿红着眼小声问道,“主子,银耳她还回来吗?”
兰沁禾抿了抿唇,目光沉沉,半晌才轻轻开口,“不知道……”
一入宫门深似海,若是就此不回来,也是好的。
银耳跟了她这么些年,什么阴私都是她去背的,或许对她来说,远离这些是非,到外面开阔的世界,会活的更自在些。
背着包袱的女子似有所感,她转头,和宫门内的兰沁禾遥遥对望一眼,那双唇动了动,让兰沁禾忽然就落了泪。
主子,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orz这周双更了两天,这章短了点,肾虚
第70章
深夜,妙音正睡在脚踏上,突然听见床上传来一声惊呼,她立刻起身点了灯,凑近一看,床上的女子不安的辗转额上满是细汗。
皇贵妃双手在空中挥舞像是要抓住什么,嘴里不停的轻呼着,“银耳银耳!”
妙音蹙眉,柔声唤道,“娘娘。”
兰沁禾猛地从床上坐起,待看见旁边担忧的侍女后,失落的缓了口气。
“娘娘可是梦魇了?”
“无事。”她接过妙音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喘了口气,“你回去睡吧。”
妙音还想再说什么,张了张嘴最后只应道,“是。”
“等等,”兰沁禾唤住她,“明日起你就代替银耳做坤云宫的管事姑姑。”
“娘娘?”妙音有点吃惊,“这还是该由莲儿……”
“莲儿虽然跟本宫跟的久,可她性子单纯,不适合管事。”兰沁禾揉了揉发涨的脑袋,“你这些年做事稳重,就由你来接手吧。”
“是,谢娘娘。”
妙音欠身,黑夜之下,女子的唇角微不可查的勾了起来。
翌日
大军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百姓夹道,锣鼓震天。
比起兰大都督和镇国将军,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在纳兰芝印身后的瘦小男子。
他一身软甲,骑着黝黑的骏马,英姿飒爽器宇轩昂。
只可惜脸上一道贯穿半张脸的长疤,宛如一条狰狞可怕的蜈蚣爬在脸上,让人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在往上,那冷冰冰的眼神蕴含着沉寂的杀气,若是抛开气质和伤疤不谈,那样的身板和白净的脸蛋简直像是一个小姑娘。
“那是谁啊?”
“不知道,从来没见过。”
百姓议论纷纷,当接触到男子眼神的一瞬间背脊爬过寒意,齐刷刷的噤了声。
大军一直到了皇宫门口,却只看见左相带着些朝臣站在外面。
兰国骑翻身下马,目光看向左相,对方无奈的摇摇头,随后笑呵呵的拱手,“恭贺大都督和镇国将军回朝,这一路可还顺利?”
“劳左相费心。”兰国骑和纳兰芝印拱手回礼,两人侧开一步,示意兰珏上前,“这位兰将军是老夫的救命恩人,此次抗季多亏有他冲锋陷阵出谋划计。”
“哦?”左相讶异的挑眉看去,只见一精神小生朝他鞠躬行礼,声音干练清脆,“见过左相。”
再抬头时右脸一道疤随之显露。
左相却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笑着点点头,“英雄少年,我大明又出一位栋梁。”
他又问道,“不知兰将军之前官任何处?”
兰珏愣了下,一旁的纳兰芝印开口道,“这里风大,将士长途跋涉皆精疲力尽,还是早些进宫安顿再叙闲话。”
左相顿时反应过来,“将军说的是,快随我进宫赴宴为三军洗尘。”
“那位就是兰相?”秋瞿凑在兰贺栎身边偷偷朝前打量。
“正是家父。”兰贺栎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的做贼似的?”
“啧啧,气势雄浑,真乃天人。”秋瞿没有答兰贺栎的后半句话,大大的眼睛里有点羡慕。
他看了看对方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白的像是玉石似的手指,心里暗暗疑惑,或许她喜欢强壮些的男子?可自己武功也不差啊,不若下次也跟着去边疆几年?
这次抗季之战足足打了四年,从一开始的丢失数座城池到杀死季国皇帝,之中辛苦实在难为外人道。
众将士本以为回京之后便是加冠封爵,可等接风宴进行了大半后依旧没看见皇帝的影子。
与其说是给三军接风洗尘,不如说是一些和兰国骑纳兰芝印交好的官员借了皇宫的场地办的私人宴。
“欺人太甚!”
突然后座一黝黑武将一把摔了酒杯站了起来,本就沉闷的宴会顿时安静下来,只见那人气愤道,“左相您就告诉大伙儿,皇帝今日到底为何不来!”
声音粗嘎,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老左相拿着杯子的手滞了片刻,满脸为难。
兰国骑见此斜了那人一眼,“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坐下!”
“都督!”那人两三步走到中央,“我等浴血沙场保家卫国,那皇上呢!他倒好整日沉溺……”
“退下!”
兰国骑虎眸一瞪,声音带了逼威,“皇宫大内,谁给你的胆子指责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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