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之后,看见姜明月神色如常也稍稍放心了些,继续说,“还有老是想太多,着急以后是什么样子的,也喜欢假笑,也不是假笑,就是明明不想笑的时候却还是笑着。”
“还有那什么……”他的耳尖完全红了,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小姑娘微微起伏的地方,视线就落到其它的地方胡乱转动,“咳……咳咳,嗯,好像还没有长开。”
姜明月面上一红,直接将人推开,侧过身去,“既然知道了,你还凑到面前做什么?”
她的力气不大,但顾允之没设防,反手撑着地下才不至于出丑。他抿唇,将人一把扯过抱在了怀里。
姜明月想要挣扎,却被人掐着腰,热气喷洒在耳边,“别动,不然待会船会翻了。”
这样一说,小姑娘安静下来让他抱着。从这个角度,能够看见人一抹纤细雪白的脖颈,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我也不知道,所以你要是知道的话,可以告诉我。反正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都是成的。”
姜明月不是没有感动,在这段感情中,她永远处在观望的位置上,冷眼看着顾允之朝她跌撞走来。或许曾经是动摇过的,可也只有那么一段时间,实质上她还是那个冷血自私,只会在别人身上寻求最大好处的淑慎夫人。
她也会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可是那颗心会感动会同情,可是就是不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她不希望顾允之将所有的爱恋放在自己的身上。因为日后有一天,面对相同的选择时,她怕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辜负。
可顾允之那样好的人,怎么可以被辜负?
“那要是一辈子都没有呢?”
顾允之将自己的额头埋进人的颈窝,沉默一段时间之后幽幽道:“我听周放说,姑娘家都喜欢口是心非,如果不答应的话,亲到人答应就好了。”
察觉到怀抱里的小姑娘浑身瞬间紧绷,他将人被风扬起的长发别在耳后,只是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你放心,若是你不喜欢我不会勉强你的。”
两个人难得地默契起来,都没有说话,一起看着面前的千万盏河灯。
顾允之想,这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了。
姜明月回府的时候动作放得轻慢,可在路过花园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姜成远。
姜成远独自坐在石凳上,在一旁是跪着的桑青。见到她来,姜成远示意她坐下,自己拿了一块桂花糕吃着,笑着说,“你再不回来的话,这一盘的糕点都要被我吃完了。你的这个丫鬟也真真是的,还框我说你在府上。”
桑青的脸泛着青色,也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长的时间。姜明月盾将披风解下交给宛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和二少爷说说话。”
宛秋接过披风,见状忙和宛如一起,将桑青扶了起来。
说来也是桑青倒霉,她将院子里的事情料理清楚就提前到这边来等着,谁知道在路上就撞见了姜成远。她原本想避开人,谁知道姜成远突然将她叫了过去,“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家姑娘呢?”
桑青当即就说自己只是去拿东西的,可怎么瞒得过狐狸一样的姜成远,三两句话就全部露馅。若是今日小姐没有回来,她只怕要在这里跪到死。
“和人见面去了,敬亲王府的那个小子吗?”姜成远随口提起,眼睛却是盯着自己妹妹看的。
“我上次让小王爷查一些东西,今日突然来了消息,就出去和他详谈了。”姜明月没敢说其他的。
姜成远在三兄弟之间看似是脾气最好的那位,可人在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多少的三教九流,若真的是那样纯善怎么能够活到今天。大哥和三哥尚且有点底线,而姜成安的底线几乎是没有的,手段又是阴狠,若是让他动怒了,只怕要从人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才肯罢休。
只是对妹妹的关心不曾变过,倘若知道顾允之有将人拐跑的心思,又要出些乱子。
她岔开了话题,将顾允之告知的事情和盘托出,“他说查到当时替卫风治疗的大夫姓钱,有两子两女,但是现在一家人全从盛京消失了,定是有人提前安排好了的。只是钱大夫的长女早年的时候和人一起私奔,等有了身孕才被人带回来了。这个孩子一出生之后就被送到远方的亲戚家,这个孩子说不定知道钱大夫去了什么地方。“
姜成远明白人是在转移话题,心里一涩,但是他又不舍得怪罪妹妹,只好拿出心里的小本本,在顾允之的那一页上默默记上了一笔。
而后他放下糕点,“过几天就要审理你三哥的案子了,不管怎样这也算是个线索,我立即派人去寻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也是该让老三吃些苦头,不然日后行军打仗,也少不了受别人的忽悠。”
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居然要妹妹去找别人帮忙,姜成远在心里也给姜成朗记上一笔。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以后少和顾家那小子接触吧,不管你们小时候是怎样要好,可到底现在都长大了,总是要避避嫌的。”
“我晓得。”姜明月点头。
他这个妹妹最是有主见的,从聪颖过人,协助母亲掌管府中中馈,以后不伦是嫁到谁家,背后有侯府撑腰都是不会委屈。
可敬亲王府不行。
敬亲王府虽说人口简单,可毕竟是真正的皇亲的,人际来往全部都和前朝挂钩,倘若真的嫁了进去,得要付出多少的精力。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谁能够保证敬亲王府日后也能像现在这般繁盛。
最重要的是,姜成远低头笑了笑,眼光却是冷的,顾允之他胆敢背着他们去勾搭他们的。宝,真当他们全部是死的不成!
“我去年还去了肃州一趟,那时候看见小王爷和一姑娘共骑一骑,听人说那女孩是敬亲王妃的侄女,特意过去游玩,现在应该和敬亲王妃一起到了京城。”
肃州向来偏僻,能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为了过去看人而已。
姜明月不是个傻的,自然能够明白其中的意思。理智上她告诉自己一定要相信顾允之,可心里终究是意难平,脸上的笑意都淡了几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和小王爷不过是朋友。”
很好,将他妹妹都骗出去了,还之说是朋友的关系!姜成远面无表情地给顾允之又记上一笔,彻底拉入敌对的圈子中。
对着姜明月他依旧是温柔的,“最近几年我都不打算出去了,若是有身事情只管来找我。若是下次让我知道某些不长眼的凑上来,就没有这样好说话的了。”
“你不走了吗?”姜明月有些惊讶,瞬间那些惊讶变成了欢喜,眼睛都有些发亮,“要是父亲和娘亲知道的花一定会很高兴的。这么多年,难得一次所有的人都在家里。”
姜成远顿了顿,看着人的眉眼都变得生动,有些话终究没有说出来。
隔天,姜明月约人在酒楼见面。才推开门,就看见一个淡青色纱裙的女子坐在里面。
女子长相虽然算不上上等,可身段妖娆,打扮富贵。同色束腰勒出封妖,也衬托拿出格外显眼。微微露出的一抹雪白随着动作颤颤巍巍地晃动着,呼之欲出。
华魏虽然开放,可这却非良家子的打扮。
女子见到姜明月来,立即起身,规规矩矩的用丫鬟的规矩行了大利,风骨铮铮,丝毫不见任何的媚态,“奴婢云梦见过姜姑娘。”
“你找我来何事?”姜明月开口,宛秋立即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这个叫云梦的人现在是杜家大爷前两年纳的小妾,素日里受宠的很。杜正颂的养的外院不在少数,多半是忌讳杜夫人强势的性格,可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坐上软轿被抬进杜国公府,又受宠了这么多年,没有几分手段早就被人一碗□□送走了。
云梦有一把好嗓子,声音温温柔柔却没有任何的违和,“奴婢听闻姑娘正在查询翠梅的死因,想着奴婢或许知道一些私密。”
“你想要什么?”姜明月可不相信人真的这样好心。
谁知道云梦突然跪了下来,朝着姜明月磕了三个响头,再抬眼时已经是泪流满面,“姑娘只要能够答应,替翠梅讨回一个公道,让那卫家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奴婢定会将知道的一切说出来。日后只要姑娘吩咐,任何事奴婢都万死不辞。”
第60章
“你先起来吧,据我所知你只是杜家的一个侍妾,是怎么和这件事情牵扯上关系的。”姜明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人。”
“我本名是翠萤,和姐姐翠梅同为单阳公主府的侍妾,只不过当时姐姐是卫公子房里的大丫头,我只是外院一个洒扫的。”云梦抹了抹眼泪,笑了出来,声音却是哽咽,“姑娘不知道也是应该的,毕竟从我被公主送给杜正颂时,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叫翠萤的人。”
“我该如何信你?单凭这一面之词?”姜明月没去看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云梦咬着唇,修长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翻过来,带出一片的血肉模糊。都说是十指连心,她却像是不知道任何的痛感一样。
这是她和姐姐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便没有人再肯过问一个丫鬟是怎样死的。云梦狠下心来,直接说了,“我可以告诉姑娘一件事情,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私通,卫风根本就不是卫家的孩子,而是杜家大爷的私生子。”
姜明月的手一顿,她原本只是想将卫风赖到杜家大爷的头上,可万万没有想到,卫风居然真的不是卫家的孩子。可卫风现年十又有七,若真是杜正颂的孩子,那他和丹阳公主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可面前的女子最多不过双十的年纪。
“你是如何得知?”
“姑娘可是忘记了,奴婢现在可是杜家大爷的小妾,也亏得奴婢有这么一副好身子,居然能跟了他三年的时间还进了杜家的门,呵呵,呵。”云梦说到这里笑了出来,可眼底含着泪,周身都笼着一层难以诉说的绝望。
“奴婢得了杜家大爷的宠,他是个爱喝酒的,酒量却是不好,醉了之后就会拉着奴婢。那些床榻之事奴婢也就不说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每次之后他都会说些事情。奴婢有次问他,府上只有两位公子哥可觉得冷清了,他说,‘有什么冷清的,外面多的是人帮爷养孩子呢’,当时就说了卫风的名字。”
姜明月原本知道杜家大爷是个混的,可也没有想到人混成这个样子。丹阳公主的事情是她不小心撞见的,那没撞见的人该有多少?
幸亏最后登基的不是六皇子,不然怕人结亲都要相互防着,免得闹出伦理上的惨剧来。
她心里是由几分相信云梦的,思忖片刻之后就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可是,只是过几日,我想让你帮一个忙。”
“姑娘只管吩咐。”云梦又磕了一个头,就被宛秋扶了起来,开始告诉姜明月关于翠梅的死。
原来她们知道的那些都是最表面的东西。
云梦一开始是庭院的洒扫丫鬟,也是无意中撞破了丹阳公主和杜家大爷之间的事情。可那时的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初有模样,一眼就被杜家大爷看中。
丹阳公主为了维持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抢先动手将云梦送到了杜正颂的房里,允诺了只要她好好听话,帮着公主府,她的姐姐翠梅就能够在卫风成亲之后抬为小妾。
“我当时真的没有任何的办法,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早些年若不是她一直护着我,我早就死在里面了。我跟了杜家大爷,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姐姐的死讯。她都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可是活生生地被丹阳公主下令棒杀。我见到姐姐的尸体时,她整个肚子都是烂的。”
在场的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云梦手里握着茶盏,浑身都在发颤,语气幽恨怨毒,“可是卫风就在一旁冷眼看着,分明一开始是他强迫我姐姐的!我姐姐那样胆小,和人生气都不会,都和大牛哥说好了,只要攒够了钱就给我们姐妹两赎身。可就是那个畜生,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全部毁了!”
她说到后来,声音又尖又低,听着都是难受的。姜明月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这就是所谓的权势啊,能够将所有黑暗肮脏的地方粉饰干净,继续他们钟鸣鼎食、富丽堂皇的生活,根本就不管地下埋着多少被他们害死的人。
云梦姐妹如此,上一世的侯府如何不是。
许是出于那么一点相似,姜明月问人,“现在就又一个报仇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可愿意?”
她之所以苟延残喘地活到了今天,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仇,那里有不愿意的地方。“姑娘只管吩咐了。”
姜明月告诉人几日之后需要做的事情,提前说了,“若是被发现的话,你知道怎么做吧?”
云梦咬着牙,“姑娘放心,若是被发现了,奴婢绝对不会拖累姑娘半分。”
她离开的时候,姜明月从窗户看见人上了马车,突然有一个男人冲过来要同她说话,却被身边的小厮乱棍打到在地。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死命地挣扎着要见人一面。
云梦顿住了身子,宛秋在一旁说:“这不会就是云姑娘说的大牛吧,看起来还是挺关心她的。”
“可是无用的关心最是负累。”姜明月忽然想,怕是现在云梦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了,因为那些过往和曾经拥有的希冀不断地提醒人,现在是多么不堪。
见或不见都是难过的,姜明月将窗户合上,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叫了身边的丫鬟,“走吧,我们也该要回去了。”
正准备往下走的时候,她遇见了迎面走上来的六皇子顾弘盛。
当年六皇子被远调怀宁,五年之后才被召回,后来又奉旨南下巡视,一直不在盛京中。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姜明月按下心中的疑惑,朝着人行了一个礼。
顾弘盛的相貌是极好的,这些年不停地在外奔波,却比盛京城中那些闲散公子哥更为精细,看上去倒是稳重许多,只是眉间依旧笼着阴郁,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狠角色。
他右手捻着佛珠,“明月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我是出来看看铺子的,路过这个地方听人说起这个地方的素斋最是可口。便想着过来尝鲜呢。”姜明月看似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捏了一把汗。
倘若人招来店家稍微一问,就知道了云梦的存在,那所有的计划就全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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