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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的原配——漫步长安

时间:2018-11-15 10:58:36  作者:漫步长安
  郁亮脸色又开始发黑,他本是无根基的穷小子,因为抗敌拼命才得了大司马的看重。封为将军后是得了不少赏赐,但那些赏赐比起世家几代的积存珍宝来说,不值得一提。
  方氏从他的脸色能看出他的犹豫,「将军,慈姐儿嫁的是侯府,哪里就真的穷到当嫁妆。分明是她不满妾身,不想顾着府中的姐姐和弟弟,才会故意让妾身难堪的…」
  人的心都是偏的,比起郁霜清和郁全胜,郁云慈在郁亮的心中几乎可以忽略。如果不是为了面子,他哪里会来质问方氏。
  次女出嫁时,那嫁妆他虽然没有细看,却也粗略扫过一眼。见次女无异议,便什么也没有说。谁知那逆女嫁人后暴露真本性,极像成氏,竟敢让世人看将军府的笑话。
  他又怒又气,别人指责他扣留发妻的嫁妆,令他觉得颜面无存,威严扫地。
  方氏与他多年夫妻,自认为将他的性情摸得透透的。心机不多,为人自大又有些虚荣,还有那么一些自卑。
  「将军,慈姐儿出嫁时,妾身与她商议过此事。是她亲口同意把那些东西留给清姐儿和全哥儿的,谁知她一嫁进侯府,就变了卦,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挑唆。」
  说起这个,郁亮的眉头紧皱,他也觉得次女嫁人后性子变化太多。
  「将军,妾身想着,会不会是国公府那边…?」
  提到国公府,郁亮脸色更黑,粗声粗气地道:「此事先放在一边,先好好查清楚,免得慈姐儿被人蒙蔽,做了傻事。」
  「妾身知道了。」
  外面雨势不减,看样子要下一夜。方氏原本以为雨大留人,郁亮不会离开。哪成想着他还是冒雨离开了。
  他一走,方氏面色阴着,很是吓人。
  西厢的郁霜清立马掀帘进来,「娘,爹说了什么?可有说要归还那些东西?」
  「归还?那是不可能的,没有成氏那死鬼留下来的东西,你拿什么当嫁妆?不说是你,胜哥儿用什么去给别人下聘?你放心,在你爹心里,你们姐弟俩比那死丫头重要多了。」
  「可是娘…夜长梦多,若是那死丫头到处乱说,女儿的名声…我不要被人嘲笑…便是将来嫁人,只怕在婆家也难抬起头来。」
  方氏眼垂着,遮住里面的恨意。
  「你放心,娘有法子。」
  「娘,什么法子?」
  方氏抬眸,眼里恢复往日慈母的温柔,轻轻地拉过女儿的手,「我的清姐儿,一定会嫁给高门当正妻。十里红妆,福泽延绵。」
  「娘…还是娘最疼我…」
  郁霜清靠在她的身上,母女二人相偎在一起。
  方氏的心里渐渐有了决断,她的清姐儿,自小懂事。论长相才情,在一众贵女中都是出色的。她绝不能允许自己的女儿走自己走过的路,受自己受过的苦。
  无论如何,那死丫头必须是清姐儿的垫脚石。只有踩着成氏的女儿,她的清姐儿才能站得更高,过得更好。
  一夜雷雨过后,天气凉爽了一些。
  郁云慈便让采青不用再加冰块,把窗户打开通风。让凉风流通,去去屋子里的浊气。
  正欲去檀锦的屋子,就见传画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帖子。
  「夫人…匡…家送…来的。」
  郁云慈接过帖子,自己还是头一会见到古代的请帖。淡粉底子烫着银边,纸张上像是有花瓣,不是画的,而是原本浆在纸里面的。
  近闻,有股淡淡的花香。
  翻开来看,娟秀的字体,赏心悦目。连蒙带猜,原是匡家大夫人请她后天过府,替匡家二小姐做及笄礼上的正宾。
  想到那个少年,她对这个神秘的匡家起了好奇之心。
  「匡少爷怎么会认侯爷为师父?」
  「夫人有所不知,侯爷与匡大爷交好,匡大爷便以匡家剑法相赠侯爷。侯爷所学皆是匡家武学,所以匡少爷才会自小就拜侯爷为师。」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侯爷算是匡家同门。
  只是匡家既然是武学世家,随便寻一个人亲自教导匡少爷岂不更好,为何舍近求远?她有些疑惑,又怕问主多露陷,只能放在心里猜测着。
  采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也在替匡家感慨,道:「匡家唯今只余匡少爷一根独苗,不说是匡家上下,就是侯爷,都很是看重匡少爷。」
  匡家就一根独苗?
  为何这样的武学世家,就只余一个独子了?
  「匡家子嗣单薄…真可惜…」
  「可不是嘛,四十年前,匡家一门四子随武神出征,归来仅一子,且身受重伤。匡老将军回京五年后跟着去世,令人惋惜。十二年前,匡大爷和匡二爷随大司马再战崇岭关,那次依然艰险,匡二爷战死,匡大爷剩了半条命…匡家忠肝义胆,让人敬佩。」
  听起来这匡家全是死忠的,就好像她知道的历史上的某个家族。也是男丁战死,府中全是女子,还有一根独苗。
  采青说的大司马又是谁,听着不像是匡家人。她凝眉细想着,好像有些印象。这个大司马似乎姓程,身份极高,他的女儿好像就是当朝的皇后。
  「大司马…」
  「大司马原是匡家的家将,当年曾随武神出战。可惜那次匡老将军身子受损,若不然…天妒英才,便是匡大爷,都早已不在了…」
  郁云慈心下恍然,心里感谢着采青的解惑,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
  怪不得侯爷对匡庭生那么严格,原来那少年肩负着光复匡家的重大使命。这样生来就关系着家庭兴亡的孩子,她却莫名觉得有些可怜。
  正说话间,左三在外面求见。传画出去,不一会儿进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雕花小盒。
  「夫人,这是侯爷派人送来的,说是给匡二小姐的正宾礼。」
  郁云慈打开一看,朱色的锦缎中躺着一枝桃花碧玉簪。玉质细润,如水般通透。握在手心中,沁凉一片。
  方才她还在想送什么礼好,他倒是解了急。
 
 
第24章 肚兜
  隔日,天气放晴,她带着采青去匡府做客。
  因为是第一次出门,她还是有些小小的兴奋。可惜一路都是乘轿子,无法好好逛逛古代的街市。但能隔着轿帘听外面市井的喧闹声,那种置身异时空的别样感觉,还是让她感到惊奇。
  匡家与她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一般武学世家应该是门口蹲着石狮,霸气威武的。而匡家给人的感觉,像是隐在闹市中的书香世家,门外的匾额上仅写着匡府二字,再无其它的装饰。
  进入庭院中,古树参天,幽静安祥。就是因为太过安静,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匡大夫人与她想的也不一样,原本想着见到的应该是一个爽朗的妇人。在她的印象中,武将的夫人同样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不想匡大夫人是个书香味浓重的女人。
  举首投足间,都是大家主母的风范。
  衣裙淡雅,轻言细语,把她引进内院。
  屋子里简单布置过,以简雅为主。正中坐着一位老妇人,深青色的禙子,头上戴着同色的抹额,手中捏着一串佛珠。
  郁云慈进去时,老妇人仅是抬了一下眼皮,很快便垂下转动着手中的佛珠。老妇人的身边,还有一位看着不到三十的妇人,衣裙素净,除了发簪耳铛,再无其它的首饰。
  匡大夫人一一介绍过,老妇人是匡老夫人,妇人则是匡二夫人。两名少女皆是匡大夫人所出,亦是匡庭生的姐姐。
  长女匡如月年已十六,梳少女单髻,垂以发丝表明未嫁之身。次女匡如歌梳双髻,行过及笄礼后,则可以改为单髻。
  匡老夫人精神尚可,看着身体还算健朗。但相由心生,由相面上看,平日里应少有欢笑。那位匡二夫人更甚,两颊耷着,脸有苦相。
  如此喜庆之日,并无太多的欢喜。
  郁云慈再次感到压抑,刚才进来时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她还以为,匡如歌行及笄礼,应该请了不少的客人,不想唯有自己一人。或许正是因为侯爷与匡家交好,自己才会被请来当正宾。
  一切按章程进行着,轮到郁云慈时,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玉簪,插到匡如歌的发髻中。然后她便退到一边,看着匡大夫人替女儿加服。
  礼成后,匡如歌行礼。
  等下人们进来收拾时,匡老夫人已由下人们扶着回去了。便是那一直不说话的匡家二夫人,也跟着告辞。
  匡夫人带着郁云慈去到花厅。
  「今日多谢景夫人,我原本想着自家人观礼就成。不想那天庭生回来说,景夫人见识与常人不同,我遂起结交之心。不瞒景夫人,我匡家多年不问世事,极少与人打交道。府中仅余妇孺幼子,关门度日。若不是景侯爷收庭生为徒,只所世人早就忘了我匡家。」
  匡大夫人的声音不大,但她言语中的无奈郁云慈听懂了。这就是英雄后代的悲哀,壮烈过后,留给家人的只有伤痛。
  此时,换好衣服的匡如歌和匡如月一起进来。匡如月更像匡夫人一些,娴静温婉。而匡如歌看着更加开朗,略显活泼。
  姐妹二人重向郁云慈行礼。
  「她们被我拘惯了,此前多年,我匡家无男人顶事。婆母早年丧夫,后来丧子,一颗心都交付给了佛祖。若不是有庭生,只怕早已皈依佛门。弟妹寡居多年,无儿无女,早已绝了尘世之心。程家大义,并未提出和离之事,弟妹亦痴心二弟,没有改嫁之心。」
  听到程这个姓,郁云慈就猜想,匡二夫人是不是大司马家的姑娘?但她没有问出来。
  匡大夫人幽叹一声,「若不是我还有三个孩子,只怕也会与她们一样,干脆长伴佛祖。我们这一家的女人,实在是不方便抛头露面。」
  郁云慈不知说些什么好,这个时代家中无男丁的痛苦她并不是很有体会。不过以身度之,满府的女人,老的老,小的小。唯一的男丁还小,在外人的眼中,确实是败落之相。
  难怪匡家在书中是隐世武家,极少提及。
  「娘,女子怎么了?没有女子哪里来的男子?」
  「如歌!」匡大夫人脸一沉,转而歉意地看向郁云慈,「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她无心之言,还望景夫人不要在意。」
  郁云慈倒是喜欢匡如歌的性子,这姑娘的想法前卫,若是在现代,再正常不过。
  「匡二小姐说得没错,其实许多事情女子一样可以。之所以会被别人诟病,被人指责,那是因为她站得还不够高。若是她站在极高的位置上,拥有至上的权力,谁还会在意她是女子或是男子。」
  匡大夫人面露惊讶,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怪不得庭生说他师母见识过人,果然如此。」匡如歌欢喜地道,看向郁云慈的眼神多了一份热切。
  此时,匡庭生玉竹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是光亮,黯淡在他的容颜之下。少年独有的纯净之气,与天生的绝世五官照亮了整个屋子。
  若说匡如歌是匡家的生机,那匡庭生就是匡家的希望之光。
  这光太耀眼,总有一天,会冲破匡家幽静的古宅,现于人前,光照世人。
  「师母刚才的话,庭生闻所未闻。但仔细一想,深觉有理。」
  「我觉得景夫人说得很对,若是……」匡如歌余下的话被匡大夫人一看,便咽了下去。
  郁云慈不想别人觉得自己有些惊世骇俗,道:「道理是不差,但女子想出人头地何等艰难,世间对女子过多苛责。稍有不慎,便会千夫所指。同样的事情,于男子而言轻而易举,对女子来说,则是坎坷崎岖。想要做到人上人,必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匡庭生垂眸,若有所思。
  匡大夫人忙招呼郁云慈用茶,茶水是匡家人特制的,带着花朵的芬芳还有竹叶的青香。入喉极润,过后口有余甘。
  见她喜欢,临走前匡大夫人命人送了一罐。
  郁云慈没有推却,雅人行雅事,一罐密制的茶叶,足见匡家人对她印象还不差。
  轿子停在侯府门口,采青扶她下轿,不想角落里出来一个人,正是原来的丫头如晴。
  如晴手中拿着一样东西,用布包着。
  「二小姐,这是夫人交给你的。夫人有话带给二小姐,说二小姐是聪明人,看了东西就知道怎么做。夫人还说,这样的东西她有的是,若是二小姐不孝顺,她不敢保证这东西会到什么人的手里。」
  采青把东西接过来,如晴便离开了。
  不用打开,郁云慈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回到房间里一拆开,里面是一件桃红色的肚兜。绣着花朵儿,一看就是少女的样式,想都不用想,就是原主的。
  方氏这是在要挟她!
  她把东西一卷揣进怀中,疾步出门。
  一路直奔侯爷的院子,守门的侍卫通报后便请她进去。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深紫锦袍的男子自书后抬眸,看向她。她方才的鼓起的勇气立马瘪下去,但一想到事关自己的生死,又重燃斗志。
  景修玄看着她手往怀里掏,脸色寒一分,再看她拿出一件桃色的肚兜放在桌子上,面上更是黑寒。
  肚兜上的花儿正好露出来,红艳艳的,中间绣着黄色的花蕊。细细的带子垂在桌边,晃了几下。
  「何意?」
  「侯爷,这是我的贴身对象…不过却是之前在娘家时穿过的。方才我那继母派人送过来,说这样的东西她那里多的是,要是我不听她的话,她不敢保证把东西送到谁的手上…」
  他把手中的书一丢,书砸在桌子上,发出闷响。
  她一缩脖子,感觉着那股强烈的怒火。其实她此举是在赌,赌他不会坐视不理。既然他看重侯府的名声,那作为他的夫人,他应该不希望别人任意诋毁。
  同时她也怕,怕男人心思难测,会因此事而厌弃她。若她当真被休,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就等着方氏将她随意揉圆搓扁。
  「你有何计策?」
  他一问话,她的心神就定了,舔舔唇,清了一下喉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漫不经心地「哦?」一声,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眼神幽幽暗暗,深不见底,就那样睥睨着她。
  那种无形的压迫之感,令她头皮发麻。
  方氏在威胁她,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妥协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被方氏榨干所有的价值。最后她的下场定然不会好,说不定与前世殊途同归。
  所以,为了活命,她必须要先发制人。
  她不敢躲闪,回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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