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两人是不相上下。
再也不能等了!
她想着,蹑手蹑脚地挨着洞挪进去。洞内光线不太亮,但足以让她看清楚。不出她所料,洞中两人确实是缠在一起。
互相制住对方的手脚,谁也不能动弹。
更让她雀跃的是,侯爷面对着门口,另一位壮实的男人则是背对着她的。
她紧张到差点咽口水,景修玄眼危险地眯起,示意她赶紧出去。她轻轻摇头,握紧手中的石块。
许是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他眼神闪了一下,然后吃痛出声,大声道:「虎二你为祸一方,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便是我不来收,自有天收。」
「哈哈,姓景的小儿,爷爷我还轮对不到你来教训。什么天收,在整个石门镇,爷爷我就是天。你要是识相的,就赶紧放开爷爷,兴许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好大的口气!敢与朝廷做对,无疑自寻死路!」
「什么朝廷,全是些废物。老子若不是被逼,怎么会上山为匪?」
「你罪在伤天害理,残害一方百姓。」
「那是他们活该…」
虎二爷激动起来,脸色越发的狂妄。郁云慈已瞅准最好的机会,快速地出击,举起石头重重地砸下去。
那薄利的一头正朝着下面,虎二爷只感觉有什么东西过来。转头正欲高喝,不想石头已砸中他的头,倾刻间血流如注。
原本蛮横的脸上,血一股股地流着。
郁云慈吓得退后一步,景修玄趁机脱身,朝虎二爷的身上补了几匕首。
虎二爷眼瞪如铜铃,手呈欲抓之势。
终于轰然倒地,气绝身亡,那石块还卡在他的脑袋中,鲜血淋淋。
景修玄探了探他的鼻息,等了一会,又探了探。确认他死得透透的,才示意她上前。
她手脚冰凉,身子像被定住一样,动弹不得。
像这样杀死一个人,在她过往二十几的岁月中,是想都没有想过的。穿越过后,她确实对沈绍陵起过杀心,但却没有成功。
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
「过来。」
这女子应是吓坏了!
越是被吓到了,就越不能给时间让她发愣。他忍着痛,想要自己起身。无奈伤口处包扎的布已被扯烂,伤口像是被人抠过一般,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生死决斗,哪会有半点仁慈。
所谓伤人伤痛处,虎二爷岂能放过他腿上的伤。
他低低的闷哼声唤醒了她,她看到他腿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有了反应。
「侯爷…」
她上前,不去看地上男子惨死的模样,扶着景修玄。景修玄身子侧向她,撑着站起来。两人相偎着出了洞。
待到空旷之处。景修玄示意她停下,他从怀中摸出一金创药,洒在伤口处,再从衣摆处撕了一条布,缠住伤口。
看他的伤势,怕是一天两天好不了。
而且那药中的药粉有限,总有用完的一天。
她思忖着,眼神开始四处寻找。对于许多植物的大概属性,她了解一二,但却不算是精通,尤其是药性方面。
只是依然记得一些有止血消炎的功效,比方说不远处的一两棵小蓟。
景修玄衣衫破烂,身上多处血迹。虽然面容依旧冷峻,但原本就有伤,加上刚才的恶战,已是疲倦至极。
而她的样子,就更加不堪。
原先长满红疹的脸,现在不光是有脏污,还惨白着。加上衣裙被划破了许多的口子,看上去颇为狼狈。
两人相扶着,一步步地往前挪动。
「侯爷,您怎么会孤身一人在此地?」
按理说,他是来剿匪的,身边应该跟着下属。而刚才山洞的那人,看着像是山匪头目,两人同为双方首领,怎么会私下较量?
他冷哼一声,虎二为人极为自负狂妄,居然给他下战书。论单打独斗,他自问从未逢敌手。虎二这样的人,就该挫挫锐气。
「虎二下的战书。「
言之下意,他不过是应战而已。郁云慈差点翻白眼,看来没有不好胜的男人。就算侯爷看着再沉稳,都拦不住骨子里的意气热血。
她想起之前做的事情,问道:「侯爷,我们要在哪里过夜?」
他眯起眼,扫了一眼四周的树木。自己倒是无所谓,无论哪棵树上,将就对付过去就行。但她一个女子,又接连赶路,应该要好好休息。
「我倒是寻了一个好地方,正准备搭起来。」
她说着,把他带到自己看中的位置。树干上,已经铺了一些树枝杂草,绿绿松松的一片,颇像一张大床。
她的心思倒是巧妙,此处离地,确实是个过夜的好地方。
「也好。」
他说着,靠着树坐下来。
她则站着,看了看天色。天色应该很快会暗下来,不光是住处要解决,还有晚饭没有着落。她一天一夜没有正常进食,他看样子也急需补充体力。
「侯爷,您在此处歇着。我去拔些杂草,把上面再铺厚一些。」
景修玄眼神专注地看着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她赶紧开始行动,一边收集柔软些的杂草,一边寻找可以吃的东西。山中能食用的野菜有一些,但是无法弄熟,她实在不想再吃那苦涩的东西。
于是,她放弃那些苦涩的野菜,专注寻找野果子。
走着走着,她似乎听见水声,不由得大喜过望。
拔开灌木丛,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山溪不算窄,水边长着旺盛的植物。粗粗一眼看去,就有好几种能吃的野菜。
水边长的野菜,比山中的要鲜嫩许多。
她没有急着先采野菜,而是蹲在水边,照映着自己的模样。水中倒映出她此时的样子,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绝对称不上好看。
掬起一捧水,清洗着脸,把手上的脏污也仔细地搓洗着。
突然,她像是发现什么一样,差点没有跳起来。
溪水很清澈,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水中游开游去的鱼。鱼儿不算大,都是一指来长的模样。可是再小也是肉,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
手中没有得用的工具,侯爷又受了那么重的伤。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想到侯爷身上的那把匕首,于是连忙起身,按原路返回。
景修玄见她这一趟空手归来,略有些惊讶。
「侯爷,我发现有水源,水里还有鱼!」
她高兴地说着,还用手比划鱼的大小。脸上的红疹随着她喜悦的表情,开始飞扬起来。她的眼神晶亮,透着无限的生机。
就算是如此丑陋的模样,他却愣是看出了绝色。
莫不是流血过多,脑子都开始胡涂了?
他靠在树上,一腿曲着,另一条腿平放着。眼神幽暗,深不见底。天地万物间,他的瞳仁中只容得下眼前的女子,她喜悦却不掩疲惫的脸,是那么的生动。
「你要怎么抓住它们?」
说到这个,她更加兴奋。
「这就要劳烦侯爷,我想要一根较壮的树枝,两头要削得尖尖的,锋利如刀。」
他明白她的意思,示意她上前来扶。
她会意,把他扶起,看着他用匕首砍下一根树枝,没几下就削成她要的模样。树枝两头尖利无比,形如利箭。
「侯爷,您等着,我去抓鱼了。」
他默然,重新靠坐在树底下,看着她轻盈的身影快速跑远,嘴角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这个女人…真有意思!
仿佛什么样的困难都难不倒她,换成寻常的妇人,只怕不是哭个不停,就是早已吓晕。哪里还能想着如何找吃的,如何解决夜宿。
郁云慈飞快地跑到小溪边,捋起袖子,有些摩拳擦掌。
她立在水边,站在一处石头上,看着那些鱼儿游来游去。手中的树枝不停地转动着,找准好视角,一个猛叉下去。
鱼四散开去,树枝上空空如也。
理论再丰富,实践不熟练,一切都是白搭。
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看着尖枝上甩动尾巴的鲜活鱼儿,她不由得欢笑出声。用水边的细草穿鱼腮而过,放在一边。
再如法炮制,连叉了七八条鱼。
溪水中的鱼并不多,天色渐沉,鱼儿青色的背很难分辩得出。她看得眼花,好久都没有再叉到一条,索性就收了手。
把树枝丢在草丛中,以备下次直接取用。就地把鱼清洗干净,挤掉里面的内脏,再重新用草穿好。
一切收拾干净后,顺手薅了一些水边的野菜,再提上两串鱼,晃悠悠地往回走。
此时天色渐暗,却无法阻拦她的好心情。一直忙碌着,她已忘记了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加上刻意不去想,似乎并没有什么后怕。
她脚步轻快,不知不觉哼起了歌儿。
景修玄闭目靠躺着,听着歌声远远地飘过来,嘴角一直泛着笑意。她倒是随遇而安,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如此悠闲。
想想并不觉得意外,有那样的离奇经历,便是再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感到奇怪。
他何尝不是如此。
旁边的灌木丛中发出轻微的动静,他凝着神,慢慢拿出一把细细的飞刀,朝那响声处飞刺过去。耳中能听到刀入皮肉的声音,应是刺中了什么东西。
他扶着树站起来,柱着棍子走到灌木旁边,用棍子拨开树枝杂草,一只灰色的野兔赫然入目。
才走了几步路,伤口处的痛像钻着心。
虎二当时抠他的伤口,是下的死手。
他伸长棍子把野兔拨弄出来,再一步步地往回挪。重新靠坐在树底下,把细刀拔下,在兔子的毛皮上擦拭着,然后入鞘收好。
做完这些,再用棍子随意拢了一些枯枝枯叶,生了火堆。
火苗忽上忽下,歌声悠悠入耳,听着渐渐走近。
他勾起嘴角,眼露笑意。
第64章 共枕
还未走近,郁云慈就看到了火光。略微愣神,尔后是失笑。自己一心想着弄吃的,倒是忘记就算是有鱼,没有火也无法弄熟。
似乎古人出门,是随身携带火折子的。好在他带了火折子,有了火,就能有熟食吃。
可惜没有锅之类的,若不然,还可以煮些野菜,烧些水喝。小溪中的水虽然清澈,可她还是不敢喝。
幸好一直吃的是野果子野菜,水分是有的。
他听到脚步声,慢慢睁开眼,看到她手中的鱼,真真是出乎意料。水中的鱼儿并不好捉,不是经年的老手,是无法叉中它们的。
她到底还会些什么?
之前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再也无法压下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她的来历。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内心深处强烈的想法。
「侯爷,您看…」
她把鱼提起来,晃了两下,神色略有些得意。
待看到他脚边的野兔,欢喜地惊呼一声。先前她就担心鱼不够吃,有了这只野兔,无论如何都够了。
把鱼随手挂在矮枝上,她提起那只兔子,朝他伸手,「侯爷,借匕首一用。」
他低着眸子,「匕首脏。」
她立马会意过来,那匕首是用来杀人,再拿来处理吃食,确实有些膈应。正想着要如何办才好,就见他递过来一把细刀。
刀片极薄,细长长的,看起来锋利无比。
她小心地接过,提着兔子就去到小溪边,剥皮去内脏。其实这样的活计她没有做过,买的鸡鸭也都是杀好的。
好在刀很利,处理起来并不费劲。
清洗干净后,她便往回走,还顺路拔了一把艾草。
他已做好烤架,甚至还处理了烤鱼兔的树枝。见她回来,便递给她。她立马会意,把鱼用树枝穿好,挂到树叉搭成的烤架上,再把火堆移到架子下面。
兔子难熟些,穿好后放置一边,留到最后。
她在动作的同时,他一直认真地看着。
「你以前,常会露宿在外吗?」
「没有,不过是看得多,知道一些。」
她似随意地答着,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若是他此刻问起她的过往,她会如实相告。抛却那些光怪陆离的不说,普通的日常生活都可以说。那些高科技的事情,不是她不愿说,而是怕说了他不懂。
「在哪里看到的?」
「在书上,在我们生活的地方,无论男女,都一样要上学堂。」
他眼露惊讶,很快恢复。
「女子上学,都学些什么?」
她已弄好火堆,就势坐在旁边,不时地翻动着烧烤的鱼。鱼的香气很快扑面而来,可惜没有调料,若不然只会更香。
「男子学什么,女子就学什么。比方说医术,盖房子,甚至行军打仗。男子和女子都一样可以学。只要你想学,就可以学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行军打仗?
他眉头一挑,怪不得她对庭生的事情那么坦然。原来在她的骨子里,从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比男子低一等。
那么她学的是什么?
「你是学什么的?」
说到这个,她就有些惭愧。在以前,每当去应聘时,被人问起专业,她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是现在,她很感谢自己所学的专业。要不然,这两天她就挺不过来。
「我呀,学的是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的特性之类的…」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应该是听懂了。
鱼肉好熟,在他们说话间,鱼已开始发出焦香味。她把烤好的一串取下来,递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过,她紧跟着把另一串架上去。
他盯着手中的鱼,有的地方焦了,但整体还算不错。
闻到鱼的香气,他这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那个女子还在专注地转动着手中的鱼棍,火光映着她的脸。
脸上的红疹淡了许多,她的发髻之前全部散乱,现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仅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他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的心莫名沉沦,似是跌进一处深渊,温暖明亮,让人甘愿被它囚禁。这种情愫来得凶猛突然,甚至开始叫嚣奔腾。
「侯爷,您怎么还不吃?」
她侧过头,疑惑地问着,手中的鱼串似乎也烤好了。她轻轻地取下,放近鼻子边,深深地吸着香气。
红唇微嘟,不停地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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