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到前面松了口气,听到后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如果这事闹到元春那里,元春以后别说在皇子府里、在京城都没有什么脸面可言。她算是看出来了,贾赦完全是赤脚不怕穿鞋的。以前好歹只是脸皮厚而已,现在是连脸皮都不要了。
“我出!这钱来替老二家还!”贾母厉声说道,“但你以后莫要再提起今日之事!”
贾赦笑了笑,“老太太对二房可真是好,这么大笔银子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这要说出去,谁还不得夸你一声慈母。可惜,您的一片好心都喂到了狗肚子里面。王夫人没钱?就只她从静虚那赚的银子就已经可以还我不少了了。”
“……静虚是谁?”贾母看了看贾赦,又狐疑的看向王夫人。她心想贾赦既然敢说出来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莫非王夫人又在背地里了什么?这么一想,她对王夫人又气又怒,竟然又想坑她的钱,真当她是老糊涂了!
王夫人也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看向贾赦,“你、你说谁?”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只是有些不敢置信,贾赦是从哪里知道的静虚此人。
贾赦冷笑,“你真想让我在这里把你和静虚做的那些事情全都吐露出来?远的不说,就最近的张金哥你可还记得?我这可都有证据呢!你想不还银子?行!我连这个证据也一起送去官府。怕是那个时候,你也没命享受这些银子了,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给谁。”
没命……
贾母和贾政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已经被吓得散了一半魂魄的王夫人。
“你又干了什么好事!?”贾政怒吼道。
“你吼她做什么?”贾赦这绝对不是在为王夫人说话,只是不爽贾政而已,“你怎的不想想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又是应酬又是买古董,就你赚的银子,估计连买古董的边角都不够,最后用的还不是王氏的钱。你就没用脑子想想她哪来的那么多银子。贾存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花女人的钱竟然花的如此坦然,真不愧是男人中的‘翘楚’。”
贾政红了脸,臊得直想往地里躲。
贾赦又看向王夫人,问她想好了没。王夫人虽然两腿发软但还是咬牙站了起来,让贾赦等着,她自回去拿银子。
贾母却无法宁神,非要贾赦说个所以然来。贾赦早也有此意,立刻将包揽诉讼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贾母和贾政都对王夫人的胆大很是震惊,贾政更是连骂毒妇,气的要休了王夫人。
贾赦冷笑,“要不你以为你花的那些银子是从哪来的?这事儿一旦被揭发出来,王氏是主谋,而你就是同谋,不死也得脱层皮。”
贾政整个人都僵住,猛地跪向贾母,磕头道:“老太太,救我。”
动作一气呵成,贾赦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想了一下,怪道他会感觉熟悉,这不是贾宝玉犯错时向贾母求救时的标准动作嘛!真不愧是父子俩,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贾母当然不舍得贾政,可她现如今又没那能耐兜住这么一大摊子事,只好看向贾赦,用略带恳求的音调说道:“老大,老二可是你亲弟弟!你真愿意看着他因为妇人的无知而赔上性命?”
贾赦道:“我自是不愿意的。不过二弟既然向您求助,肯定是老太太您的本事大。我那点本事,二弟又哪里看的上眼?”
贾母愣愣的看了贾赦好一会儿,对贾政叹道:“老二,你求我也没法子,现在只有你大哥能帮你。你要求……就求他去。”
贾母说到最后已经不忍心去瞧贾政。贾政自尊心强,又向来瞧不起贾赦,让他去求贾赦,无异于将他的脸面踩在地上。
贾政听后果然僵住,看了看扭头不语的贾母,又看了看好似置身事外的贾赦,挣扎许久,终于转过身,对贾赦磕了一个响头,“大哥,帮我。”声音有如一根鱼刺横在了喉,说的很是艰辛。
贾赦板着脸,看着贾政,心里无比感慨,却没动一点侧影之心。想当初,都是他被贾母骂的跟缩头乌龟一般,而贾政却居高临下的站在一旁,义正言辞的帮贾母声讨几句。而如今,居高临下的人却变成了他,贾政却跪在了尘埃里……
“我会让知道这个事的人都保密。”贾赦说道,“只要我们不说,就没有人会发现。但王氏……她的胆子太大,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不能再继续放任她了……”
王夫人回来将银票交给贾赦后,就立刻接到通知,自此以后在佛堂里诵经念佛,为她害过的人祈福,除非允许,半步都不得离开佛堂。
王夫人一听后半生只能在佛堂常伴青灯古佛,哪里愿意,立刻跪地不停哭求贾母饶过她这一次,她以后再也不敢了。见贾母闭眼根本就不理睬她,王夫人又跪爬到贾政跟前,抓着他的衣服,恳求贾政看在她为她生了两儿一女的份上,帮她向贾母求情。
贾政用力甩开王夫人的手,指着她鼻子大骂道:“你还有脸提他们!他们如果知道你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怕是要恨死你!我都怀疑,珠儿会这么早死都是因为你这毒妇做下的孽报应到了他的身上!你还我儿的命来!”
王夫人听了此话,顿时瘫软在地,犹如老了十岁,最后被两个婆子架着关进了佛堂,期间不言不语,不吵不闹。
王夫人一离开,贾母立刻睁开眼睛,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已经没有人的门外,叹道:“老大,老二家的如今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关进了佛堂。但如果王家问起来,我们该如何交代?”
“交代?不需要。”贾赦道,“王子腾现在估计连掐死王氏的心都有了。”
他在去荣庆堂前,先找了王子腾,将王夫人包揽诉讼的证据交给他,还冷嘲热讽了一番,说王家的‘女子无才便是德’原来就是这个德行,他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王子腾以为贾赦说的是王熙凤,毕竟王熙凤嫉妒成性,别说小妾了,连通房都不许贾琏有。哪个当爹的会喜欢儿子被儿媳妇控在手里?许是贾赦让贾琏纳妾又被王熙凤阻扰,这才把气撒在他身上。
王子腾不想因为此等事和贾赦一般见识,毕竟闹大了对王家姑娘的名声不好,所以他回去后才将贾赦交给他的东西翻来看。谁想刚看第一眼,他就气的七窍生烟,如贾赦猜想,恨不得回到小时候把王夫人塞回他娘的肚子里——
这哪是他妹妹,完全就是个祸害!他自问对王夫人不错,无论王夫人受什么委屈他都会帮她撑个腰,结果她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以他的名义去干包揽诉讼的事儿,简直就是嫌他的命太长了。
王子腾把书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一遍,又去他夫人房里进行了第二轮破坏。就听那屋里,瓷器破碎的声音和哭求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如果可以,王子腾是想让他夫人染上急病一命呜呼。但他的子女大多到了适婚年龄,夫人一死就要守孝三年。最后王子腾夫人和王夫人一样被关在佛堂里,忏悔她们犯下的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哒!
明天我要早睡……
第一百五十一章
炉火上的茶水正在沸腾, 此时已是第三沸, 文东延将第二沸时舀出的茶水轻轻倒入, 这才端下茶壶。
壶嘴袅袅冒着热气,眼看就要流出茶水来, 文东延动作一顿, 没有回头却是知道来人,笑道:“主子来的可真是巧, 茶刚刚好。”
“因为爷长了个狼鼻子, 循着味就过来了。”水靖边说边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文东延又新拿了个茶碗, 将茶水斟入。细瓷白碗与碧绿茶水相得映彰,扑鼻的茶香渐渐溢了出来, 芳香扑鼻。水靖接过茶杯浅浅尝一口——
“好茶。”他点了点头, “看来你的茶艺没有荒废,一如既往的好。”
文东延已经为自己倒上,茶碗才碰到嘴唇就听到这话, 立刻似笑非笑的看了水靖一眼,“主子品茶的功力倒是见涨, 属下竟不知您何时会品茶了。”
水靖脸皮很厚,装作没有听见文东延话中的调侃之意, 很是淡定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不过爷竟不知道你还有闲情煮茶。”
“忙中偷闲罢了。”文东延抿了一口热茶, 含笑道,“之前主子不是说要将王夫人假借王子腾之名包揽诉讼之事亲自告知王子腾吗?怎的最后又改了主意, 让恩侯代之?”
“王子腾这人太过精明,还是谨慎些为好。”
水靖确实想亲眼目睹王子腾的反应, 顺便再“关怀”一二。只是王子腾心思细腻,疑心病又重,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他产生怀疑,比如会猜测自己和家人正在被监视,进而更加小心翼翼。是以水靖不想节外生枝,让之后的事情变得更加麻烦。贾赦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和王夫人有仇,调查王夫人背地里做过些什么很正常。如今王夫人可不就被他扳倒了吗?王子腾即使怀疑,最多也是怀疑贾赦一直以来扮猪吃老虎,不会往其他方面想。
“也不知如今她二人被圈禁在佛堂里,那些被她们害过的人若知能否心安。”文东延叹了口气,“就怕此怨难消。”
“那是自然。所以爷才会建议把王夫人圈禁在佛堂。死很容易,但若是生不如死……这活着其实还不如死了要来得好。”
王夫人得罪过的又不知那些人,远的不说,就说荣国府里的人,花自怜可是被她得罪惨了。如今她一倒下,娘家又没有办法依靠,这管家权自然而然就会落到花自怜的头上,王夫人焉能有好日子过?
其实不只是管家权,还有王夫人这些年得的财物。
贾政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心里面也清楚,王夫人是二房的‘钱袋子’。没了王夫人,仅靠他的俸禄和荣国府每月的资助,二房就只能勉强维持个吃喝而已。因此贾政以黑心钱为借口,硬逼着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交出库房钥匙,将王夫人的私房全部没收。不过,银票差不多都还了公中银子,剩下的都是些值钱的物件和古董,让贾政大为失望。
而王夫人被关进佛堂虽然在京城里没有引起波澜,但在荣国府内却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管是邢夫人还是二房诸人皆是震惊不已,都在猜想王夫人究竟做了什么,竟然同时惹怒贾母、贾赦和贾政三人。邢夫人曾好奇的问过贾赦,贾赦只道王夫人做了不该她做的事情就随便打发了她。至于二房……
李执不喜王夫人,婆媳感情淡淡。想她和贾珠才刚新婚不到一个月,王夫人就把身边的丫鬟给了贾珠,丝毫不顾忌她的脸面和心情。贾珠死时她本就伤心,王夫人却只责备打骂她是‘扫把星’‘克夫’,让她雪上加霜。还有贾兰,明明是贾珠的遗腹子,王夫人却完全不重视他,弄得贾兰在荣国府跟个隐形人一样,丝毫没有受到嫡长孙应该享受的待遇。所以王夫人被关进佛堂不仅对她们母子没有任何影响,日子反而过的比以前好多了。
贾环更是厌恶王夫人。因为王夫人,他平日里可没少吃苦头。而探春最关心的只有她自己。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以前她可以狠心疏远赵姨娘这个亲娘只亲近王夫人,现在自然也可以疏远王夫人而讨好花自怜。
是以,二房大多数人都对王夫人被关进佛堂一事保持沉默。只有贾宝玉,知道后跌跌撞撞的跑去荣庆堂哭求贾母,请她将王夫人放出来。
贾母很是心疼,不停安慰,贾宝玉却半句也不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贾母见贾宝玉哭的小脸涨红,几乎要背过气般,态度立刻软化下来。就在她即将答应之时,贾赦赶了过来。他太了解贾宝玉在贾母心目中的地位了,只要哭一哭撒个娇,贾母就会立刻举手投降,多离谱的事情都会答应。
王夫人以前没少对贾宝玉说贾赦的坏话,说他们从荣禧堂搬出来、林黛玉离开荣国府全是贾赦的缘故,贾赦就看不得他们二房好,还警告贾宝玉离贾赦远一点。搬出荣禧堂贾宝玉尚且可以接受,但林黛玉的离开,贾宝玉却是万万接受不了,因此对‘罪魁祸首’的贾赦很是怨念。再加上他猜出王夫人是因为贾赦的缘故被关进佛堂,是以一看到贾赦,贾宝玉就怒目而视,哽咽的质问他王夫人哪里做错了,为何要那么对待她。
“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娘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就行了。”
贾赦也是为了贾宝玉好,但贾宝玉却不领情,非要他说个一二来。
“人命!”贾政走进来,冷冷道,“你娘手上沾染了许多条人命。现在你可满意了?”
贾母闻言气的大骂贾政,贾宝玉怔住许久未缓过神来,“不、不可能……太太最是慈善,怎么会害人。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贾母搂住贾宝玉连连安抚,贾宝玉却让她告诉他贾政说的是不是真的。贾母自是不想那些事情污了贾宝玉的耳朵,立刻说贾政其实是在哄骗他,王夫人是因为别的事被关起来的。
“母亲!宝玉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一两年就可以成亲!也是时候该承担些事情了,您护他又能护了几时!?”
贾母愣住,以往这时候贾政都会请她不要生气,再不敢过问贾宝玉,今儿却一反常态,竟然指责起她来了。贾赦也不由侧目,没想到大孝子贾政还有反抗贾母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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