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贾政淡定的说道:“我自小读圣贤书长大,一经入朝就是工部员外郎。可惜后来遭歹人陷害,官职被一撸到底。我虽为工部主簿,但却兢兢业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圣上怕是已经知道我的冤屈,提拔我为工部侍郎又有何不可?”
“立下功劳?”贾赦捋了捋胡须似笑非笑的看着贾政,“我怎么不知道二弟你立过功劳?不如你跟我讲一讲,也好让我学习学习?”
贾政哑口无言。他本就是信口胡说,只是想搪塞过去,又哪里会有什么功劳。
贾母可看不得贾政被贾赦挤兑,立即瞪向贾赦,骂道:“问这么多做什么!?合着你弟弟就不能立功劳?你弟弟升了官你连个恭喜都没有就急着拆你弟弟的台。你可别忘了,你荣升为荣国公的时候他是怎么恭喜你的。”
贾赦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这不是好奇嘛!二弟能立下功劳是好事,说出来可以让大家高兴高兴,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贾母没好气道:“你以为你二弟是你?有点小功劳就恨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你二弟这叫谦逊,以后多跟你二弟学学。”
“是要多向二弟请教。”请教他脸皮怎么这么厚,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立下过汗马功劳。还谦逊?这才多久就已经把贾政升为工部侍郎的事情宣扬的人尽皆知了,得行!
贾母见贾赦态度不错,就没再训斥他,只语重心长的对他二人说要兄友弟恭,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以前的事就当是算了,以后一定要一起光耀荣国府的门楣才是。
贾赦、贾政二人无不称是。
贾母又高兴道:“说来也是双喜临门,前阵子大丫头才从皇子侧妃变成亲王侧妃,今儿你这当爹的又升官。看来咱们荣国府近日是好事连连,回头去宗祠里给老祖宗们多上两炷香,把这些喜事告诉他们,也让老祖宗们高兴高兴。对了,咱们还要摆上宴席,好好庆祝庆祝。”
贾母开始和贾政商量起摆宴的时候要请上哪些人。看他们的样子,几乎想把所有认识的人家全都请来,这样场面才大、才热闹,配的上贾政如今的身份。
被他们当成空气的贾赦好不无语。不是说要谦逊吗?当个正三品的工部侍郎还摆宴席,穷显摆!
贾赦慢慢从荣庆堂踱出来,怕自己再继续待在那里又会忍不住泼他们冷水。其实,贾赦除了心里别扭外,对贾政升官一事真的有所怀疑。不仅是贾政,还有水泰被册封为亲王的事情。总觉得这两件事情发生的莫名其妙,两者之间好像还有着若隐若无的关系。
不过水泰被册封一事,倒没有人认为是水钰的脑子拎不清,而是认为他在计划一个很大的阴谋诡计,比如把水泰除掉,给了甜枣之后就要开始打闷棍,又是封亲王又是主管兵部,明显就是想让水泰把手伸长然后借机砍掉。不只朝中的大多数人是这么想的,就连从不上朝的贾赦也深有同感。推理及人,水泰可能不会有好下场,贾政估摸着也讨不着好,馅饼是那么容易吃进肚子吗?这明显就是要被收拾的节奏。
因此,贾赦实在不明白贾母和贾政为什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好歹贾政也在朝中当了多年的官,难不成是一朝翻身被惊喜冲晕了头脑?不过这宴席一摆,估计到时全京城的人都要看他们的笑话。
贾赦在心里反复琢磨,贾政一个工部主簿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圣上,竟然要被收拾。几经思索,也只能想到贾政有可能是那被殃及的池鱼,谁让他是水泰的便宜老丈人。
贾政最后不会掉脑袋吧?
这么一想,贾赦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即使看贾政很烦,恨不得他赶紧滚蛋从他眼前消失,但他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毕竟都是从一个娘胎生下来的,再没有情分也还是有那么点关系在。
贾赦回去思考了大半天。期间,二房各种欢欣雀跃。贾政一升官,他们的身份也水涨船高。不管是贾宝玉还是探春都到了相看亲事的年纪,有个正三品大员的爹再背靠荣国府这颗大树,亲事会比先前好上许多。贾宝玉对贾政升官本来没有任何感觉,但听贾母说有希望娶到林黛玉为妻时,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其实贾母也很纳闷。宝玉虽然小时候和黛玉相处过近一年的时间,但之后的这些年却没有见过几面,可宝玉偏偏就是对黛玉念念不忘。贾母视贾宝玉为自己的命根子,自是想要满足他的心思,而且外孙女嫁给孙子也是一桩美事。以前贾母只是空有这个念头,现在贾宝玉作为正三品大官的嫡子,身份也能配的上林黛玉。与贾政一提,贾政也觉的和林如海做亲家不错,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在佛堂苦修的王夫人对贾赦升官也不甚在意,唯一让她惊喜的是元春成了亲王侧妃,因此想法设法的传消息出去,希望元春能帮助她脱离苦海。王夫人找的帮她传消息的人是薛王氏。一来她现在不敢相信外人,二来薛王氏是她的妹妹元春的姨妈,不管是见她还是见元春都很容易。为了让薛王氏使出十二分力气帮助自己,王夫人使出杀手锏,说要与薛王氏结为儿女亲家,只要她能够出去就让贾宝玉与薛宝钗成亲。
薛王氏起初对这门亲事不甚在意,但念在姐妹亲情的份上还是帮她将消息传了出去。如今贾政荣升为工部侍郎,薛王氏立刻对这门亲事燃起了极大的热情。不过,如今选秀在即,薛王氏已经将薛宝钗的名字送了上去。若是薛宝钗能被选中,就从此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便是落选,也有贾宝玉这个好夫婿。
二房热闹,大房却像无事人一般安静,连小门小户出身的邢夫人都没有表示半点嫉妒。唯一对贾政升官有想法的贾赦,则在次日去林如海的府上寻求建议。
林如海如今还在操心林黛玉的亲事。
林黛玉前往姑苏后不久,林如海看好的两名女婿人选就来了京城。林如海对他们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几乎每三天考察他们的学问并与他们话聊几句。除此之外,学馆里侍候他们的奴仆会将他们的言行举止偷偷记录下来。虽然非君子所为,但为了林黛玉的幸福,林如海依旧每日查看这些记录,不错过一丝一毫。
目前为止,林如海对这两名女婿人选尚且满意,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人无完人,总体来说都是很不错的青年才俊。林如海准备待林黛玉回来后,让她在屏风后偷偷见一见他们,看哪一个比较合眼缘。毕竟是林黛玉过日子,总得让她满意才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贾赦到的时候, 林如海正在看林黛玉的书信, 笑的一脸灿烂。闻得贾赦来了, 赶忙让人请他进来。
林如海这些年和贾赦关系不错,就是贾赦有时候说话能哽死人, 没法愉快的聊天。
一见贾赦, 林如海就知他心事重重。已经许久没见过贾赦这般模样,倒是稀奇。
贾赦说话不喜藏着掖着, 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早已知道贾政荣升工部侍郎的事儿, 震惊过后也认为水钰是在下一盘大棋, 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有没有水靖的参与。不过,他倒没有想到贾赦竟然还有这份见识, 诧异了下, 问道:“大舅兄想要如何?”
贾赦砸吧的下嘴巴,酝酿许久,才问道:“你说贾存周最后会不会掉脑袋?”
林如海失笑, “大舅兄想多了,应该不会这么严重。”
“但万一忠理亲王想要那个, 贾存周再想不开。以前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贾赦话说的含蓄,不过林如海心里却明白他说的是水泰篡位的事儿, 反问道:“大舅兄以为二舅兄能帮上忠理亲王什么忙?”
贾赦低头琢磨了下, 还真没有,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林如海又道:“我倒以为大舅兄更能帮到忠理亲王。”
“我?”贾赦一脸惊悚, “我能做什么?不对,我为什么要帮他?”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元侧妃可是你的侄女。若是能成事, 元侧妃的位份只怕不低。”
“那也只是侄女。她又不是没有亲爹,我能沾多少光?”贾赦更觉得到时候自己这个荣国公的地位会不保。他和二房的关系本来就水火不容,不久前又把王夫人关进了佛堂,元春作为二房的女儿,还不得帮他爹娘把肠子找回来。所以说,他得和二房反着干才行,不能让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得逞。只是忠理亲王想让他干什么?贾赦问林如海。
“你与瑞亲王的关系。”
如林如海等大多数朝臣都不认为水泰和太上皇能掀起多大风浪。当年太上皇手握大权都被逼着退位,如今离开权利中心多年根本比不上在位时期,又如何和瑞亲王争斗,完全是被吊打的节奏。
因此,即使近段时期朝堂上的气氛比较诡谲,圣上的行为有些异常,大多数人也都镇定自如。只要有瑞亲王在,一切乱臣贼子都会得而诛之。若是瑞亲王死了,他们说不定还会考虑其他,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待着该干什么干什么。
太上皇和水泰估计也是如此想,瑞亲王就成了他们首先想要除去的目标。
不过,瑞亲王少与朝中人交往,关系最好的当属贾赦。是以,贾赦就成了太上皇和水泰想要拉拢的对象。
贾赦心情有些复杂。好不容易成了别人眼里的香馍馍,却是因为这个缘故。惊喜没有,只有惊悚。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他都没得好活。
“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他们不再打我的主意?”贾赦虚心请教。
“如今大舅兄和忠理亲王之间的联系只有元侧妃。只要这联系没了,大舅兄自然没什么理由帮他们成事。”林如海点到为止,具体该如何做只能让贾赦自己想。毕竟是贾赦的家务事,若是说的太明白,很容易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贾赦点了点头,心中有了成想,心情顿时轻松许多,笑问道:“玉儿也快回来了吧?”
“已经在路上了。”林如海一说起女儿就笑的眉眼开花,“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琏哥儿也要回京述职了吧?”
贾赦乐得更欢,“琏哥儿信上说,我那小孙儿已经会喊爷爷了。不用人扶,自己就能给人拜年。等我那小孙儿给你拜年的时候,你这个做姑爷爷的千万不能小气。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王熙凤这些年日子过的顺遂,不仅把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与其她官夫人交往也很是得心应手,外人提起她都会由衷的说个‘好’字。她与贾琏的感情顺顺当当,偶有争吵,也不过是夫妻间的情趣。王熙凤本就对贾琏一心一意,只是不喜他找别的女人作乐。如今贾琏改了这个臭毛病,她也不介意顺着他一些,两人更是好的浓情蜜意。如此一来,王熙凤的肚皮就跟开了花一样,现已有三子一女。贾赦说的小孙儿是王熙凤一年前所生,因当时贾琏在任上,他至今还未见过。
林如海听得一阵羡慕。但一想到若林黛玉今年成婚,明年说不定就能让他抱上大胖外孙,心里又不由期待起来。到时候他也要抱着外孙四处讨要红包显摆显摆。
萧瑟寒冬,几许微凉,雪梅开在枝头。江边尤其寒冷,岸边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进入的皮肤,直达骨头,跟刀割一样。
水靖一踏上岸,不由拢了拢披风,身上暖和,露在外面的脸却在寒风下冻的有些刺骨。好在在外的时间不长,很快就上了马车。
沐沅让姑娘们先回府里休息,自与水靖前往皇宫。
水靖如今倒不似前阵子心急如焚,只因前几日收到消息,水钰已经清醒过来,正为前阵子下过的圣旨懊恼不已,恨不得将旨意全都收回来。只是当权者最忌朝令夕改,否则容易降低自己在朝臣心中的权威。
至于水钰为何会恢复心智,具体原因却无人知晓。只知水沐千里迢迢赶赴京城,与水钰刚刚打个照面,水钰便头疼起来,怒吼让水沐‘滚蛋’。似是水沐离近一步,水钰头疼的越剧烈,若离得远,这头痛的症状便好了。就在水沐犹豫是否暂时离开时,沐清赶了过来。听明缘由,沐清当机立断,让水沐留下,尽可能的靠近水钰。水钰痛的死去活来,最后晕了过去。而后全身发烫,在床上足足昏迷三天三夜,这热才逐渐退了下去,醒来后便恢复了清明。
据沐清所说,水钰先前不止性子发生改变,记忆也有些混乱,完全不记得后宫妃子乃是暗卫,也不记得沐清真实身份,就连自己会武功的事情也都忘了干净。
水靖与文东延商讨了下,这就好像是有人重新创造了个记忆,与水钰本身的记忆交换。而这个记忆,因为创造的人不知道水钰的真实情况,只能在众所周知的基础上创造。比如沐清的身份,对外宣告的是云南世家旁系的小姐,除了水靖等人以外,无人知道她其实来自无争山庄。而水钰会武功的事情更是无人知晓——这是水靖的主意,紧急关头可以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是这样,那水钰性子转变就很好解释了,因为他故意留给众人的印象,就是流连花丛,只对绝色美女钟情。
水沐去的很及时。若是再晚上一两日,水靖被贬为庶民终身圈禁于宗室大牢的圣旨就要发出去了。背后之人想打如意算盘,若事情成了,等于废了水钰的臂膀,以后行事会更容易些;即使不成,让水钰和水靖反目为仇,鹬蚌相争,自有渔翁得利。
水钰看到圣旨时差点没把心跳出来,急忙扔进火盆里烧了干净,还在一旁看着,唯恐这份圣旨落到别人的手里。
因此,水靖刚一入殿,就听到一声悠长的满含幽怨的‘叔爷爷’,随即就被扑了个满怀。
水靖推开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眉宇间满是无奈,“起开,多大的人了,成什么体统!”
142/183 首页 上一页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