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搜肠刮肚的想要拖延时间,水靖却没心情继续跟他耗下去。
“对了,咱们叔侄俩刚才在说到哪里了?”水靖仰脸想了一下,又一拍手,“哦,是造反。大侄子,你退位吧。”
那声音、那语气、那表情,好像是在说今儿天气不错一般平淡无奇。
众人:“……”
皇帝:“……”
看他们好想用鞋拔子打人。
皇帝忍住满腔怒火,强做镇定咬牙道:“皇叔,你想篡位?”
“不是篡位。”水靖摇摇头,“只是想让你退位。”
这两句话之间有区别吗?
皇帝恨不得冲过去给水靖那张嬉皮笑脸一个大耳光。
水靖等的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磨磨蹭蹭扭扭捏捏,比大姑娘还大姑娘。赶紧给本王吱一声,别浪费大家时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水靖彻彻底底和皇帝撕破脸皮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者之间必要挣个胜负。
大殿内的气氛更加紧张凝重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有些人能够置身事外,有些人却早已处于夺嫡的漩涡中心,想要脱身也脱身不了。
比如侯贵妃的爹、三皇子的外公修国公。
筹谋多年,总算将女儿捧上后位,外孙也将成为未来的皇帝,如此家族兴盛之际,他怎能容许有人破坏唾手可得的位高权重。而且他可是逼死前太子的主谋之一,落到水靖手里焉能讨的了好?
“大胆瑞亲王!”修国公一身正气凛然站起来呵道,“你竟敢目无君主、以下犯上。圣上乃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你如此大逆不道必会受到天下人的唾骂!还不快快退兵束手就擒!圣上仁慈,必会从轻发落!”
“吵死了。”水靖掏掏耳朵,“这是我们水家的事情,关你个外人屁事!在场诸人听着,现在是我们水家处理家事的时候,外人不便在场,全部给本王滚蛋!”
这是要放他们一条生路?
不少大臣面面相觑。瑞亲王果然不按常理出牌。
修国公怎会让水靖如愿。毕竟人越多对水靖的束缚就越大,水靖也就越不敢乱来,他们趁机谋取一线生机也就越有希望。
“吾等乃忠臣良将,岂能与乱臣贼子为伍!臣等绝不踏离半步,誓死保护皇上!”
声音铿锵有力,表情毅然决然,好个铁骨铮铮忠心耿耿的臣子。如果这一幕发生在戏台之上,修国公定会赢来一片喝彩声。
一番话将所有人都拉下了水。若是走了,就是乱臣贼子;若是留下,虽说成了忠臣良将,但目前这种情况下却是性命堪忧——这选择有点难。
水靖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修国公不等其他人发话,继续高声喊道:“乱臣贼子得而诛之!臣等今日誓死保护皇上周全。尔等想要谋害陛下,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皇帝感动的热泪盈眶,暗自发誓等他脱离困境,必会大加赏赐修国公,加官进爵绝不在话下。
水靖懒洋洋抬了抬眼,语速依旧不急不慢,“嗯。那你就去死吧。”
修国公怔住,突然眼前寒光一闪,脖颈之处火辣辣的刺疼起来,有什么东西呼啸着喷涌而出,溅在脸上、衣服上、地上到处都是。修国公茫然的摸了摸脖子,伸手到眼前,一片血红。修国公瞪圆眼睛看向水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猛地栽倒在地上,血迅速留了一地。
如此血腥的场面,文臣个个吓得面色惨白,女眷们更是惊声尖叫起来,惧怕的抱作一团。而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武将们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里。
水靖跟他带来的人马丝毫未动,修国公却在水靖话音刚落之际被抹了脖子。显然,水靖的人马并不只有他们眼前看到的这些,还有些藏在暗处,并且可以消无声息的收割人命。
殿内迅速乱作一团,哭泣声此起彼伏,与刚才的安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啊——老爷——”修国公夫人尖叫一声冲到修国公的尸体身边,然后又疯了似的冲向水靖,“你这杀人凶手!我要杀了你为我家国公爷报仇!”
“杀。”水靖开口。
话音一落,修国公夫人迅速倒了下去,身下流出的血和修国公的汇聚在一起,更加刺眼。
转眼间就死了爹娘,一向凭借着侯贵妃和三皇子而嚣张惯了的修国公一众子弟顿时怒从心中来恶从胆边生,咆哮着怒火向水靖冲过去。可惜还未冲到水靖跟前,在一声轻轻的“杀”下,全都倒在了地上,与修国公夫妇团聚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权势滔天的修国公一门几乎就被杀了干净,剩下的零星几个也都是些无能鼠辈弱质女流,不足为惧。
侯贵妃只觉得头晕眼黑,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今天原该是她最得意的日子,谁想厄运竟会突如其来的出现,爹娘兄弟子侄皆惨死在眼前,乐极生悲莫过于此。
“你……你大胆!”皇帝指着水靖,身体不断的抖动,显然气极,“竟敢当着朕的面滥杀无辜!?修国公一门满门忠烈,如今竟惨死在你的残暴之下,你不仅愧对列祖列宗,还愧对天下人!瑞亲王,你疯了不成!?”
“本王有什么好愧对的。”水靖慢悠悠开口,“是他们自己想找死,本王不过是成全了他们而已,跟列祖列宗和天下人有什么关系。还有谁是想一起找死的,赶紧站出来,别耽误本王处理家事。”水靖幽幽扫了众人一眼,挑眉,“死了也不过就是黄土一杯,都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别想着自己身居要职本王就会投鼠忌器。职位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也不过就是换个人当而已。你们死了,朝政照样有人处理,百姓们依旧安居乐业。你们死了,百姓们只会说,呦,原来尚书大人换人做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百姓们只要生活的好,谁管这世上有没有修国公的存在。”
众人听着好不刺耳,却也知道水靖说的是大实话。古往今来,只有民不聊生才会促使改朝换代,没听说有哪个朝代是因为大臣死了而灭朝的。便是商朝,也是权贵们对平民及奴隶的剥削奴役日益加剧以及大规模的征壮兵打仗为主要原因。百姓们连皇帝有没有换人做都不管,更何况是他们这些臣子。尤其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读书人,到现在还没有出路只能在家里发霉的秀才举人一抓一大把,随便捞几个就能将空缺出来的职位给填补进去。所以真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众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这也难怪,本来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这落差太大,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受的紧。不过看到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的皇帝,心里那点子憋闷意外消散了些。连天下之主的皇帝都有替补的人,他们这些虾兵蟹将也不过就是替补的人多了些,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这一想通,脸色都好了许多。
既然水靖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又何苦上杆子找死,又不是嫌命长。而且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谁做皇帝都是水家的人,他们这些水家的奴仆也不算是背主。
众人又这么一想,神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身体也诚实的不像之前那样畏畏缩缩。只是第一个离开总归有些不好,而且万一皇城军赶过来护驾怎么办?他们可就都成皇上的眼中钉了。
于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眼神要求对方承头。
场面一时僵持住。
水靖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撇撇嘴,看来还是得鞭策鞭策。
“都还磨蹭什么呢!是想等禁军还是五城兵马司啊?如果是的话那就别抱希望了,他们都已经归顺本王了。”
此言一出,皇帝及其他大臣的视线“刷”的一声投向唯一在场的禁军统领身上。皇帝的眼神很怨毒,想要活剐禁军统领的心思跃然在脸上,估计想着若不是禁军统领的背叛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而众大臣的视线也夹杂着愤怒,这么大的事情事先竟不透个风声出来,看来往日的兄弟情同僚情全都是假的。
禁军统领其实很懵。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禁军归顺了水靖。如果水靖说的是真的,那他不仅背了黑锅,还遭到了一众手下的背叛,简直比六月飞雪的窦娥还冤。不过这话说出来不仅没人相信,而且还会受到政敌的嘲笑。因此禁军统领正襟危坐,绷着脸,努力不让人看出他的情绪,打算回去之后再默默舔舐伤口——他一定当的是假的禁军统领。
水靖象征性的拍了拍袖子,慢条斯理的开口,“再不走的话一会儿可就没机会走了。”
这话带着点威胁的意味,众人果然骚动起来。此时就见工部侍郎一个前扑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哒!
番外——逼宫(3)
工部侍郎伸手摸了摸屁股, 茫然的抬起头, 与视线集中过来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哎呦, 老爷,您怎么趴地上去了。”身材壮硕的工部侍郎夫人咋咋呼呼跑到工部侍郎身边将他扶起来, “老爷, 是不是又头晕恶心呕吐了?您说您难受的站都站不稳了还在这里硬撑着干嘛?万一出什么事您让我们娘俩孤儿寡母的往后可怎么活啊!?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回家看大夫去。陛下最是仁慈,一定不会不同意的。”
众人心中顿时明了, 这工部侍郎肯定是被他夫人一脚踹出来的。工部侍郎夫人出自将门, 不仅长得孔武有力而且还是个嫉妒心很重的母老虎, 曾为着纳妾问题拿着大刀追了工部侍郎三条街。虽说工部侍郎夫人只生了个女儿,但在工部侍郎跟前却有着很高的话语权。一般只要工部侍郎夫人下了决定, 工部侍郎都不会出言反驳。
果不其然, 众人就见工部侍郎被扶起来后对皇帝行了个礼,然后老老实实跟着他夫人离开了。不过工部侍郎大约知道自己这么做对皇帝有些不地道,全程都红着脸低着头。
工部侍郎夫人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挺胸抬下巴雄赳赳气昂昂,压根不觉的自己有错。反正她家老爷不属于任何派系, 瑞亲王即便以后为前太子报仇也报复不到她家老爷身上。更何况面子值几个钱,命才是最重要的。命都没了还谈个屁的面子。有些人就是矫情。
工部侍郎夫人又一次让众人大开眼界, 而且还为众人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
“啊!老爷您怎么了?”
“哎呀!夫人怎么晕过去了?”
“爹!您老毛病是不是又犯了?”
声音此起彼伏, 一声盖过一声,好不热闹。
皇帝气的浑身抖的向筛糠子似的, 用手指着他们很想大声斥责,但嘴巴抖动半天却半句字也说不出口。
三皇子又气又急, 暴跳如雷,“反了!你们全都反了!竟敢在这种时候抛下父皇!你们是不是都不要命了!?谁敢走出大殿半步孤就灭你们九族!来人,把他们都给孤抓回来。”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话一说出口,众人心里对三皇子都有些不满。水靖还愿意放他们一条生路呢,三皇子竟然想要灭他们九族,真是有够歹毒的。再说神仙打架拉他们这些凡人看什么戏!?不知道会伤及无辜啊!因此更是跑的比兔子还快。
而负责抓人的侍卫们则因为体力好,早就贴着墙走了干净。
三皇子见自己说的话屁用没有,几乎要气晕过去。他指着跑在最后的御史大夫咆哮道:“陈得亮,你们这些御史不都是直言敢谏铁骨铮铮有骨气的人吗!?这时候背叛父皇,你们不怕遗臭万年吗!?”
御史大夫顿了一下,两眼一翻假装晕倒,被家人架了出去。
不过片刻功夫,携家眷入宫的王公大臣就走了干净。
皇帝对一众王公大臣恨到了极点。平日里总是说自己有多忠心耿耿,其心可鉴日月,结果一到危急关头就把忠心吃到狗肚子里去了。皇帝恨恨的暗自发誓,等他渡过难关定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才足以消心头之恨。
其实造成今日这种局面的全是皇帝自己。
不是没有可以以死明志的铁骨铮铮的大臣。只是这些大臣有一半是前太子水阑一系的人,还有一半或是忠言逆耳或是不懂得变通受到政敌打压之人,反正要么被贬官要么被罢官,因此留在朝堂上的大都是些只知道溜须拍马的谄媚小人,这类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贪生怕死,让他们明志,还不如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来的实在。
水靖面带可惜的看着面色沉重的皇帝,摇摇头,啧啧道:“我说大侄子,你这皇帝做的也太不得人心了吧。除了修国公外竟没有半个人愿意为你抛头颅洒热血。我记得前朝时候好像也发生过类似的情景,不过前朝那皇帝当的可比你强多了。又是有人撞柱而死又是有人引颈自杀的。你再瞧瞧你,我看着都替你觉得臊的慌。你说你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连前朝皇帝都不如,你竟还有脸坐在那位子上,我要是你,早就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皇帝脸色涨的通红,羞愤难当,额头青筋暴起,拍案而起,几乎吼出来:“水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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