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有财与那个伙计对视,那个伙计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姜有财神色平静道:“你虽然眼睛没瞎耳朵没聋,不可能听错,但是你可以颠倒黑白!”
那个跑堂的伙计眼中闪过几丝慌乱,但随即就镇定了下来:“你意思是说我故意把客人的话改了?”
他冷笑一声:“我和你无冤无仇,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又不屑道:“你还真以为你做的菜好吃呀,人家那是赶路赶的肚子饿了才勉为其难的吃了你的菜!谁会给你那些烂菜打赏!”
其他人也都低头嗤笑起来,并且还小声的讥讽。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居然想把别人的功劳揽到自己怀里!”
“想钱想疯了呗,明明是客人赏给田大厨和刘大厨的小费他竟然敢说是他的!这脸皮也真是没谁了!”
“唉!陈掌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被这个小子给忽悠了!”
姜有财冷哼一声:“那一群客人是因为赶路太饿了把我的菜全都吃光了?既然他们这么饿,为什么没把刘大厨和田大厨的菜吃光?刘大厨和田大厨一人才只做了一道菜,而且还全都是好食材,不是排骨就是猪肚!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庆香楼的伙计分为两类,一类是跑堂的伙计,一类是在厨房里帮厨的伙计。
一般来说帮厨的伙计是不会跑到大堂去的。
所以听了姜有财的话,好几个帮厨的伙计都跑到大堂一看,呀!真的像姜有财所说的那样,凡是姜有财做的菜人家恨不能连盘子都舔得干干净净,而田大厨和刘大厨两位做的红烧排骨和爆炒猪肚全都是双份,可人家连一份都没有吃光!
那个跑堂的伙计气急败坏的跑来收拾碗筷,顺便去赶那几个帮厨:“去去去!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回到厨房去干活儿!”
要不是姜有财找茬儿,他早就把桌子收拾了,哪还会让他人逮个正着?
等到那个跑堂的伙计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碗碟送到厨房,姜有财继续向他发难。
她盯着那几盘要么连动都没动筷要么只吃了一小半的红烧排骨或者爆炒猪肚,问那个跑堂伙计:“你怎么解释?”
那个跑堂伙计翻了个白眼:“你还真是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这都过去多久的事了?你还在这里不依不饶,你觉得有意思吗?”
姜有财戏谑的看着他:“这都半天过去了,你还不肯跟我认个错,把我的小费给我,你这么无耻你父母知道吗?”
那伙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那五十文钱已经分下去了,我手上一文钱都没有了,你认为那笔小费是你的,那你找大家伙儿要回来不就得了。”
姜有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故意把客人的话改了,又恶意的把那五十文钱发放下去,一切全是你干的,我当然找你要!我脑袋又没被驴踢,又没被门夹,我怎么可能找别人?”
那伙计一副无赖嘴脸道:“就算我故意又怎么样了?反正你的小费我又没有拿一文!”
“这样啊。”姜有财忽然笑开,她上下打量着那个伙计好几遍,“你大概有二十多岁吧,如果不是家里穷得要讨饭,应该娶了亲吧。”
自古笑贫不笑娼。
那个伙计认为姜有财在嘲笑他穷,勃然大怒:“我早就成亲了,而且老婆长得还不错,连孩子都有了两个!”
姜有财笑得特别居心不良:“哟!老婆还挺漂亮呀!你说——如果你这漂亮老婆被别人勾引走了,但是别人又没对你这个漂亮老婆做什么,只是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了,按照你的逻辑,这个拐骗你老婆的人应该不用负任何责任,是吧。”
许多帮厨都忍不住偷笑。
那个伙计恼羞成怒,气得额上青筋直暴,挥起像碗口一样大的拳头向姜有财砸来:“老子叫你胡说,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姜有财一面躲闪,一面嘲讽道:“不是你说的,就算你是故意的,但是你没拿我一文钱你就没责任!我是按照你的这个意思引申而已,你这就动怒啦!”
有几个帮厨连忙去拉扯,可是根本就拉扯不住,很快有不少碗碟在混乱中被摔碎了,至于被毁掉的食材也不少。
于是有两个伙计急忙去楼上找到陈掌柜,告诉他厨房里打了起来。
陈掌柜问了一句:“谁和谁打了起来?”
那两个伙计道:“是跑堂的赵二哥和新来的大厨姜有财打了起来。”
“啊!”陈掌柜惊呼一声,三步两步出了房门,急吼吼的下楼,边走边问那两个伙计,“他们是为什么打了起来?”
一个伙计道:“就是因为刚才那一桌吃饭的客人赏了五十文的小费,跑堂的赵二哥说这笔小费是那些客人打赏给田大厨和刘大厨的。
但是那个新来的姜有财却非要一口咬定那笔小费是他的,非要赵二哥赔给他,于是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其实这个伙计的话别有用心,首先,他混淆视听,一直都没有说明这五十文小费是谁的已经水落石出了,反而字里行间觉得姜有财在无理取闹,并且是他先动手打人的。
陈掌柜脸色一沉,他当时只想到姜有财做的菜好吃,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性格的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因为酒楼的生意不好,请来了姜有财,他也是在万分留意着姜有财的菜到底受不受欢迎。
所以刚才那桌食客进餐他一直躲在暗中观察,知道姜有财的菜很合那一桌食客的心意,并且也听到了那五十文钱是那桌食客赏给姜有财的。
就算酒楼里的老伙计们欺生联合起来欺负姜有财,他完全可以跟自己说,为什么要跟他们打起来呢?
……要是姜有财这么好斗,哪怕他的厨艺再出色,陈掌柜都有点不敢请他,他怕留这个刺儿头把他的酒楼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有人在厨房外头放哨,看见陈掌柜来了,赶紧进去通风报信,低声喊道:“别打了,掌柜来了!”
人群中,二哥的那个跑堂伙计当即就假摔到地上,然后惨叫起来:“唉哟!我被打了呀!”
第170章·
陈掌柜进来,看见厨房里一片狼藉,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了,又见赵二哥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而姜有财毛事没有。
但他还是尽努力忍住心中一团怒火,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一起把指头对准姜有财:“是他把赵二哥揍到地上去的!”
陈掌柜冷冷的看向姜有财,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有财一见他这眼神心中就明白了他是相信田大厨等人的,于是面无表情道:“我说我没有打这个姓赵的,陈掌柜信不信?如果不信的话,我什么都不想解释!”
陈掌柜愣了愣,只得放缓声音:“不是我不愿意信你,只是这所有人都说是你把赵二哥打翻在地的。”
“我能说这所有人都在冤枉我吗?其实真相很容易就能查出来,陈掌柜让个大夫来给赵二哥查查,看他到底有没有伤不就得了。”姜有财与陈掌柜直视。
田大厨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陈掌柜停顿了一下,命一个伙计去把隔壁同仁堂的秦大夫请来。
那个伙计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没过一会儿就带着秦小大夫来了。
秦子谦一进来就看见了姜有财,但是见姜有财神色清冷,他也就没吭声。
那个伙计对陈掌柜道:“秦大夫正在给一个病人看病,所以我把秦小大夫给请来了。”
陈掌柜打量了一眼秦子谦:“没事,只是验个伤而已,秦小大夫完全能够胜任。”
然后又冲着秦子谦一拱手:“有劳秦小大夫了。”
秦子谦回礼:“陈掌柜客气了。”。
又道:“刚才你的伙计请我的时候,在路上一再让我待会说假话,就说那个叫什么赵二哥的人身上的伤很重。
所以就算我诊治完了,我也希望陈掌柜再另请一名大夫再诊治一遍,免得明天那个叫赵二哥的有个什么,你的伙计赖在我的头上,说我误诊,我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陈掌柜一听这话,立刻凌厉的盯着那个伙计:“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个伙计脸上闪过慌乱,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这么说,全是秦小大夫乱咬我的。”
秦子谦冷冷道:“我和你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我为什么要乱咬你?”
那个伙计两手一摊,一副无辜的模样:“我怎么知道?”
秦子谦沉着脸摆摆手道:“我不和你争,我现在就给伤者验伤,等我验完伤之后,烦请陈掌柜按我之前所说的做。”
说着命赵二哥把外面的衣服都脱了。
赵二哥不肯。
秦子谦沉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呢?是怕别人看见你身上根本就没有外伤吗?”
赵二哥还是不动。
姜有财在一旁冷冷道:“既然赵二哥不愿意脱,那么陈掌柜叫两个人帮他脱不就得了,何必在这里磨蹭!”
陈掌柜就命两个帮厨去把赵二哥外面的衣服全都扒了。
下一刻,赵二哥被扒的身上只剩下一条短裤,全身上下果然没有一点青紫的痕迹,也就是说没有外伤。
姜有财冷笑道:“不是说被我暴打了吗?怎么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呢?”
不光赵二哥觉得难堪,就是田大厨他们脸上也很挂不住。
秦子谦给赵二哥两只手都把过脉,然后对陈掌柜道:“我敢保证,这位赵二哥身上没有任何内伤,不过到明天会不会有内伤,我就不能确定了,所以恳请程掌柜再请个大夫来瞧瞧。”
他这话说的大有含义,意思是,赵二哥很可能会陷害他,把自己弄出内伤嫁祸于他,说他是庸医。
陈掌柜的想了想,自己这店里的伙计都不可靠,叫谁去再叫个大夫呢?
这时只见他的夫人牵着儿子走了进来。
陈夫人一见眼前的一切,惊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掌柜眼前一亮:“你来的正好,你现在就去给我去请一位大夫来。”
陈夫人不知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新请来的大夫给赵二哥把过脉之后也很肯定的说他没有内伤,至于外伤就不用验了,只要眼睛没瞎,就都能看到真相。
秦子谦故意谦逊的问那个大夫:“我们今天给这位兄台把脉是没有内伤的,那明天会不会突然出现内伤?”
那个大夫以为秦子谦学艺不精,于是嘲笑着答道:“当然不会!除非这个人恶意让自己受内伤,那就另当别论了。”
秦子谦笑而不语,只是淡淡的看着程掌柜。
孰是孰非陈掌柜心中了然,他给了两个大夫出诊费,挂着僵硬的笑容请他们离开。
秦子谦离开时还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姜有财。
现在只剩下他们自己人了,陈掌柜的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你们为什么都要冤枉有财?”
众人都不吭声。
姜有财挥挥手,道:“既然已经还了我清白,这事就到此为止。”
她盯住赵二哥:“不过赵二哥得把我的那五十文钱给我!”
陈掌柜怒吼:“把有财的小费给有财!”
赵二哥哭丧着脸道:“那五十文钱我已经全都分下去了。”
“这个我管不着!你必须得把那五十文钱给有财!不然你走人!”
赵二哥也只不过是个跑堂的,就算走了对庆香楼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的,所以陈掌柜底气很足。
陈二哥只好对那些帮工和伙计道:“求求你们,行行好,把刚才从我这里领去的钱都退给我。”
毕竟共事好几年了,他可怜巴巴的开这个口,自然那些人就都把钱退给他了,一人也没分到几文钱,何苦为了几文钱让人家被辞退了呢?
赵二哥收齐了钱,捧着递给姜有财。
姜有财接过那五十文钱,数也没数就放在身上,又对陈掌柜道:“他们之所以联合起来冤枉我不外乎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觉得我年轻,一来就是大厨,他们没有一个人服气,所以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欺生。
这欺生恐怕和这里的风气不正有关系。
别的地方也会出现欺生的情况,却没有听说有这么严重的,所有人居然步调一致的冤枉我,这是想逼我走吗?”
姜有财严肃的看着那些人:“你以为我走了你们日子就好过了吗?说个难听的话,我如果在这里的话,还有可能拯救这个酒楼,那你们大家伙都有活儿干不会被辞退!
可如果我被你们逼走了,这庆香楼关门是迟早的事,到时你们上哪儿找活儿干?要想保住饭碗,就别动心思逼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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