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惯了他西装革履的装束,咋一看到这么休闲简约的装扮,她只觉得眼前一亮。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多看了两眼。
“能不去吗?”她睡醒惺忪,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不能。”男人的口气丝毫容不得人商量,俨然就是命令,“你睡得太久了,不能再睡了,赶紧去洗漱。”
司濛被他架着去卫生间。
她站在洗手池前,镜子里的女人蓬头垢面,脸色惨淡,邋遢到了极致。
见她半天不动,身侧响起男人冷冷清清的嗓音,“要我给你刷牙?”
“不用。” 她瘪瘪嘴,不情不愿地在牙刷上挤牙膏。
洗完脸,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眉眼清秀,五官端正,可精神气却很不好,死气沉沉的。
见她往脸上拍水乳,男人抱臂,气定神闲,沉声吩咐:“再化个妆。”
“不化了,大晚上的谁看你。”司濛懒得折腾。
晏竟宁:“……”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一把环住她腰,勾了勾唇,轻佻一笑,“我看你。”
司濛:“……”
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脸和上半身。两具身体紧紧贴着,相互依偎。
本来没想做什么,看到镜子里的影像,晏竟宁喉头一紧,莫名被勾起了情愫,心尖痒得厉害。
离开横桑到现在,两人确实一次都没做过。都这么多天了。
燃起了渴望,一时间消不下去,事态发展就不受人控制了。他不由自主地开始亲司濛的耳垂。
司濛心尖发颤,心揪起来。赶紧偏头避开。
“别闹,化妆呢。”软糯的女声,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娇嗔,晏竟宁心里更加酥麻的厉害。
到底还是让他得逞了。那么一小块空间,两人都腾不开手脚。可却无比刺激。尤其是看到玻璃中映出灵肉纠缠的一幕,两人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颤。
抽丝剥茧,身心俱疲。可司濛的睡意却消散得无影无踪,思绪清晰。
再出去吃饭,两人都一派神清气爽。
不太深的夜色里,道路两侧都是阑珊的灯景。不似大都市的霓虹闪烁,这座小城随处可见的都是寡淡的景致。灯光很暗,车流稀疏,行人三三两两,入耳的皆是浓厚的地方方言。
店里的客人不多,空位置腾出了很多。两人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玻璃就能看清小城的大体布局。
中心一块是明亮璀璨的,四周黑漆漆的,光亮稀薄。主城是人口聚居点,周边都是大片荒原。
吃的是羊肉火锅。司濛一改常态的点了特辣的那种。她想要彻底的宣泄一下。
知道她不吃辣,晏竟宁忙阻拦,“吃不了辣就别作,到时候该闹肚子了。”
“我嘴里没味道,想吃辣的。”
“那微辣就行了。”
“微辣不过瘾,我要吃特辣的。”她豪气冲天,“羊肉本来就是要辣才好吃啊!”
晏竟宁见劝不动她,只能由着她去。
热气腾腾,司濛被闷出一身汗。
辣,麻,味蕾被刺激,很燃,也很爽。就是眼泪不受控制,眼前蒙着大雾。
她还喝了白酒,浓度很高的那种,精神越发亢奋。
味觉受到刺激,整个人反而得到了宣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活得太过压抑了。
人一旦亢奋了,就会想要找人倾诉。
她喝着酒,长睫扑闪,“你知不知道,我们司家其实还有个女儿?”
司濛说这句话的时候,晏竟宁的筷子刚好要伸到锅里夹青菜。
闻言为之一顿,他不着痕迹地把手缩了回来。
锅里汤汁沸腾,热气腾腾,嫩绿色的青菜色泽鲜亮诱.人。
“哦?”他轻轻抬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倒是没听说过。”
“司家的五小姐司潆。”司濛慢腾腾地吐出话来。
女人好似有些醉了,双颊被热气熏红,泛着健康的红晕,不复之前那般苍白失色。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在这一瞬间,他突然很想去摸摸她的脸颊,白里透红,应该会像棉花糖一样柔软。
“你知道吗?有个人从你一出生她就和你牵扯在一起。所有人都会拿你跟她比。你一直都活在她的光环下,不堪重负。”她依旧在凶猛的给自己灌白酒。
“其实你很有实力,并不亚于她。可你身边的人却总是孜孜不倦地告诉你,你要让着她,不要跟她争。你没有办法,只能隐藏实力,收起锋芒,无止境地退让。而她却越来越娇纵,越来越不把你当回事,企图一辈子都压制你。终于有一天,你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下来,猛地狂笑起来,有些疯魔。
大概是笑得太过癫狂,在店里吃饭的其他客人纷纷都用异样的神色打量她。
“晏竟宁你知道吗?我不是个好人,我是坏人,彻头彻尾的坏人,我就是拿这个秘密逼死了她。”
说到这里,女人的神情开始变得痛苦,眉头紧皱,肩膀不断瑟缩,整个人在颤抖。
她仿佛陷入了绝境,深陷其中,走不出来。女人的脸上有痴狂,有绝望,有后悔,更多的是痛苦。好像自己就能把自己逼死。
“司濛你醉了!”晏竟宁脸上一慌,忙走过去扶起她,将他揽入怀里,“不要说了,你醉了!”
“我是个坏人,坏人……”
事态不受控制,这顿饭自然是吃不成了。
晏竟宁买完单,直接带司濛回酒店。
坐在出租车上,他紧紧抱着她。她靠在他肩膀上双目紧闭,可一直都在说胡话。“坏女人”,“我错了”类似的话语就没断过。
出租车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司机操着一口浓厚的方言说:“先生,到了!”
“谢谢。”晏竟宁付了车钱。
他抱着司濛下了车。
到了酒店,他替她换了睡衣。她倒是睡熟了,胡话也不说了。
他看着沉睡中的女人,暗自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不闹腾了。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见她真正睡熟了,他这才脱下卫衣,只穿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打算去卫生间洗漱。
转身那刻,身后却不经意间传来女人慵懒的声音,又细又软,“晏竟宁,谢谢你……”
男人为之一震,整个人定在原地。
☆、第32章 第32阵风
第32阵风
第二天两人开始了属于他们真正的行程。
汪雪涵探亲去了,接下来的行程就只有司濛和晏竟宁。
车子离开市区,车流越来越稀疏,房子也越来越少。
黑色的越野车在沙尘里疾驰,车轮滚滚,带起无数细小的尘土。
开始还有人烟,越远离市区,就越荒芜。
狭小的一条公路,笔直伸入荒漠腹地。偶有一两块路牌为过往车辆指引方向。
两侧都是一望无际的荒原,黄沙漫天,日光映照下来,金光灿烂。入目皆是耀眼的黄,寻不见绿色。
人烟稀少的地方,信号微弱,导航都成了摆设。路边立着的路牌成了指路的唯一工具。
晏竟宁照着路牌一直往荒漠深处开。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羌溏村。那里有着最美的塞北风光,也是司濛成名作诞生的地方。
他一手打着方向盘,扭头对司濛说:“还没那么快到,你可以先睡会儿。”
“我不困。”司濛趴在窗户上外面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荒漠,漫无尽头。除了有恢宏壮丽的气势,景色倒也不是真的特别漂亮。
租的这辆越野车性能好,能跑很远。
两人去租车的时候,租车公司的老板就告诉他们:“你们要去羌溏,一定要把邮箱灌满,路上如果碰到加油站,一定要加油。切记天黑之前要赶回来。羌溏一带夜间多沙尘暴,也会有狼出没,安全第一。”
带着租车老板的叮嘱,他们上路了。路上碰到两个加油站,晏竟宁都停下来加了油。
虽说只有一天的行程,但他还是备了三天的食物和水,以防不时之需。
一离开市区,周边的景致都是一样的,除了荒漠还是荒漠。只是有些地方还会生长一些低矮的植被。
司濛不知道,早年晏竟宁就来过这一带。
读大学那会儿,他是个野外探险爱好者。加入了很多探险协会,跟着那些人去过很多地方。深山老林,西北荒漠,热带丛林,他都去过一些。
不过大多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后面大学毕业,专心创业,这些都给荒废掉了。
羌溏他五年前来过一次。也就是那一次他偶遇了写生的司濛。
瑰红的落日,风中立着的画架,女人纷飞的大红色裙角,那抹娉婷羸弱的身影,带给他的视觉冲击无疑是致命。
司濛说:“我有点闷,想开下窗。”
“风太大,会把沙子卷进来。”他当即减速,将车子停在路边,“先休息一会儿吧。”
司濛这才把车窗摇下来。
车窗一开,长风灌进来,司濛的头发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她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脑袋靠着座椅,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着没什么精神。
这个女人好像一直都是这种状态。总是没有精气神,好像永远都睡不够,对周围的一切也都不上心。很少看到她笑,就算是笑,也不能开怀大笑。这种人一般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
明明是二十来岁肆意张扬的年纪,又出生司家,衣食无忧。照理说完全可以任性疯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为自己而活。可她倒好,几乎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被心魔纠缠,走不出来,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有些时候看她那么轻贱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他就容易生闷气。真正成熟睿智的人,最是爱惜自己的生命,他们懂得如何去化解苦恼,而不是成天怨天尤人,无病呻吟。
众生皆苦,谁身上不得经历点事儿?谁不是负重前行?没有人会是例外。
可很多时候看她那么痛苦,他又禁不住心疼她。一边埋怨她不爱惜自己,一边又不由自主地关心爱护她。总是
这么自相矛盾。
晏竟宁私下也和好兄弟盛延熙聊过感情问题。
盛延熙提起自己和沈安素的初见,“她抬头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满脸泪痕,脸色发白,眼神格外犀利凛冽,充满了戒备。她重重打掉我的手,冷冷地说‘别碰我’。像是防备,又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歇斯底里的宣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说起来兄弟两个的经历是如此相似。他第一次见到司濛的情形也是这样的,她在嚎啕大哭,他走上前替她遮雨,可她毫不犹豫就打掉了自己的伞,狠狠地说了个“滚”字。
有些东西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初遇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生都会和这么一个女人牵扯在一起。成为爱情的奴隶,不论做什么都甘心情愿。
他很想帮她走出来,也一直在为此努力。可如果她自己没那个觉悟,她自己都不想走出来。他就算做得再多也是枉然。
诚如天一大师说的那样——
“你帮不了她的,司小姐心魔不了,无所期许,更无以为生。”
“快中午,你饿不饿?”晏竟宁替她拧开一瓶矿泉水。
司濛没接,“我不渴。”
接着又是一句:“我也不饿。”
“你早餐都没吃,多少吃点。”他劝她。
“等我想吃了我会吃的。”
晏竟宁遂不再多言。
休息了近半小时,车子重新启动。
上午十点从市区出发的,一直到下午两点才到达目的地。
羌溏的景色比起其他地方之所以更为美丽,是因为它不仅仅是荒漠。它的周边还有群山。
那些山距离羌溏很远,但人的肉眼看过去,他们是和羌溏的荒漠连在一起的。群山包围荒漠,荒漠环绕群山,合二为一,密不可分。
这些山是绿的,苍翠欲滴,颜色分外鲜亮。绿色和黄色交相辉映,视觉冲击无比强烈。
司濛的成名作《鲜花盛开的季节》画的就是羌溏的风光。
那个人离开后的那几天,她总能听到怨恨的女声在自己耳边回荡,挥之不去。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周暴瘦十斤,形容枯槁,完全不成人形。
不仅如此,她整个人也变得疯魔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又放声大笑,自己和自己说话,嘴里絮絮叨叨,停不下来。
家里人忧心忡忡,觉得她是被那个人的亡灵纠缠住了。于是请天一大师在头七那天做法事超度亡灵。
从永安寺回来,当晚她就把那些画稿、画纸、画布、画笔,但凡沾边的东西通通搬到院子里。
她在院子里焚烧这些东西,火光燃起的那刻,她突然之间变得兴奋,短暂忘记了痛苦。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有了烧画的习惯。
当时她是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再碰画笔了。
事实上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再画画,她害怕看到那些东西。
重拾画笔是在五年前,她第一次来到羌溏。这里无限的好风光吸引了她,让她震撼。加之恩师谆谆规劝,让她又动了画画的念头。
她试着画了一幅画,《鲜花盛开的季节》。没想到一画成名,在油画界引起了莫大的轰动。
接踵而至的荣耀和追捧让她信心爆涨,她有了新的方向。然后就一直画到了现在。
谢老师很早之前就说过,她的天赋并不亚于那个人。只是从小到大,她一直避让,一直活在她的光环之下。久而久之,甚至是她自己都忘记了她是有实力攀至顶峰的。
复出后的那几年,她声名远扬,殊荣无限,揽获了好几个大奖。她以一种近乎麻痹的状态不断画下去,一直画,一直画,也越爬越高。
直到外界开始出现各种不和谐的声音,直到有越来越多的人将她和那个人相提并论。
车子停在路边,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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