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年自知接触的人少,也不了解人性,但她觉得学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学长这样的男生惹不得,要远离。
他似乎在生气,秦嘉年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冷冰冰的。
于是,她小声说道:“或者我可以帮学长抄一些笔记什么的,多少都行。”
季宽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也行,那你等我一下。”
说罢,他转身回了自习室。
秦嘉年的肩膀塌下来,拒绝了他,自己似乎也不怎么开心。
很快,季宽拿了一本书和一个笔记本回来,叮嘱秦嘉年把书上的内容抄到笔记本上。
秦嘉年乖巧地连声应下,然后抱着书跑了。
季宽看着小姑娘避之不及的背影,默默靠在墙边。
妈的,是不是玩得有点大了。
宫婷婷最近总是单独行动,对此余冰贻颇为不满。
她们三个人同班又同寝,平时吃饭上课都是一起的,现在可好,宫婷婷没事就往外跑。
余冰贻甚至邪恶地猜测:婷婷一定是被哪个小浪蹄子勾搭走了。
宫婷婷简直有口难言,于是又心安理得地蹭了罗宇川一顿饭。
三个人还是坐在上次位子上。
宫婷婷刚坐下,就拿出一个小本本,往桌子上一按,说:“看哦,下周五,下午没课。我们就选这天表白。”
罗宇川一脸诧异地盯着那个密密麻麻的,上面写着“不成功便成仁之罗宇川告白计划书”的本子。
宫婷婷用笔戳了戳罗宇川的胳膊,催促道:“认真听讲!”
罗宇川立马挺直了脊背。
宫婷婷继续讲:“到时候我会约嘉年去看电影,电影结束的时候你出来表白,记得要掐好时间,赶在大家还没散场的时候!”
宫婷婷用笔蹭了蹭鼻子说:“提前联系电影院的事情就交给廖金华了。”
说完,她一脸严肃地看向廖金华。
廖金华以两根手指笔在头上,示意保证完成任务。
然后,宫婷婷有点不太放心地又拿笔记了下来。
三个人一边讨论,一边安排任务,隔壁桌跟室友一起吃饭的安鹏听得不亦乐乎。
他颇为羡慕地想:这小子居然还有助攻!
**
季宽回了趟家,家里仍然只有季妈妈一个人在。
季宽陪她吃过午饭,就钻书房里去了。
他把大半个书柜的书都搬了下来,抽屉里的也未能幸免。
季妈妈怕这小祖宗要拆家,赶忙上前阻拦,“阿宽啊,你要找什么妈妈帮你找。”
季宽放下手里的书,问:“我爸从巴西带回来那串碧玺手链呢?”
季妈妈白了他一眼,说:“别找了别找了,根本不在书房。”
说着她从储藏间里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串彩色的碧玺手链。
季妈妈把盒子递给季宽,问:“找这个干什么?你要送人?”
季宽难得地红了脸,轻轻“嗯”了一声。
季妈妈心里不仅感叹:儿子大了,要去拱白菜了呢。
她不动声色地问:“交换生的事情怎么样了?”
季宽答:“都已经差不多了。”
季妈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说:“把握好自己,不要因为其他的事情耽误了学业,也不要因为自己耽误了别人。”
季宽望着妈妈,半晌,点了点头。
下午,季宽带着手链回了学校。
傍晚的时候秦嘉年来送笔记。
季宽若无其事地把那个装着手链的盒子递给她。
秦嘉年瞪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看一眼季宽,看一眼盒子,再看一眼季宽……
季宽被那表情逗笑了,说:“打开看看。”
秦嘉年顺从地打开盒子,被那彩色的手链闪了一下眼。
季宽嘴角勾笑,问:“喜欢吗?”
秦嘉年愣愣地抬头,问:“给我的吗?”
季宽点头。
秦嘉年把盒子飞速塞回季宽的手里,仿佛怕被烫到一样。
“我不能收你的礼物。”小姑娘闷着头说,“学长再见。”
然后,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季宽捧着盒子,前所未有的沮丧。
自习也没了心思,季宽索性收拾书本,回到寝室。
他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直到门被推开。
安鹏走了进来,叫道:“阿宽,宽哥……”
他笑得心神荡漾,指着自己说:“叫哥哥!”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改口道:“叫爸爸!”
季宽给了他一个“劝你赶快停止装逼”的眼神。
安鹏仿佛没看见,悠闲道:“不叫也行,可我怎么听说我那可爱的罗宇川委员准备表白了呢?”
“哎呦,这种细节只能家传,不可外扬哦!”他装模作样地边往门口走边说。
然后,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起床声,只听季宽叫道:“父亲大人,请留步!”
第十四章
安鹏笑了,带着类似八年抗战胜利后的喜悦。
他回身走到季宽对面,拉了把椅子坐下,二郎腿一敲,一脸得意地讲了起来:“那天我是在食堂听见川子和他同学商量来着,说什么要在电影院里表白,具体的细节听得也不是很清楚。”
季宽从床上跳下来,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在哪个电影院知道吗?”
安鹏手往窗外一指说:“人民广场那个工人文化宫,大学生基本都去那。”
“时间呢?”
安鹏仔细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是下周五,下午,具体是哪场电影我可就不知道了。”
“没关系,”季宽看了一下课表,“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工人文化宫吧。”
安鹏:当爸爸还真是辛苦。
第二天午饭过后,季宽和安鹏到了工人文化宫。
两人跟门卫大爷一番周旋过后,顺利找到了文化宫的负责人——一个五十多岁,略微有些发福的阿姨。
季宽给阿姨鞠了个躬,笑意盈盈地说明来意:“阿姨,我朋友像借电影院跟女生表白。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不会占用太长时间的。”
阿姨看了一眼一旁的安鹏,年轻人长得高高壮壮的,挺不错。
安鹏被看得黑脸泛红。
阿姨颇为善意地笑了笑,说:“这每年来我们这表白啊求婚的男生都不下十个,单是最近就有两拨了。”
季宽略显吃惊地问:“还有其他人?”
阿姨说:“可不,看起来跟你们年龄差不多大,昨天来的,两个男生和一个姑娘。”
安鹏在一侧冲季宽点头。
季宽连忙接话:“那不会和我们撞上吧?他们什么时候啊?”
阿姨翻了翻手机,说:“他们说是十八号下午三点那场。”
季宽露出一个安心的笑,“还好还好,我们是十九号。”
然后,他又问:“阿姨我们能去现场看一下吗?我怕到时候一紧张该出错了。”
阿姨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带着俩人去后台看了一番。
**
十八号,宫婷婷带着秦嘉年去看电影,是一部温馨浪漫的爱情片。
电影开场后,宫婷婷出去了一趟,很久没回来。
秦嘉年有些担心她,趁着光线好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出了放映厅。
她在门口四处张望了一圈,没有找到宫婷婷,于是就顺着走廊一直向前,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秦嘉年上了个卫生间,洗手的时候,一偏头,看见了站在她旁边的季宽。
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学长?”
季宽侧过脸,也很是意外,他甩了甩手上的水,问:“你也在这看电影?”
秦嘉年点点头。
季宽了然地说:“真巧,我也是,洗完了吗,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往外走。
秦嘉年犹豫不决地四处巡视。
季宽问:“在找人吗?”
秦嘉年“嗯”了一声,眼睛还在不停地观望,“婷婷出来很久了,她不会迷路了吧?”
季宽:“我刚刚好像看见一个女生往外走了,看背影有点像宫婷婷,手里还抱着一束花。”
抱着花?
秦嘉年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
季宽说:“可能是追求者送的吧?”
秦嘉年眼睛瞪得更大了。
季宽被她的样子逗笑,说:“怎么?没想到你的好朋友会有追求者?”
秦嘉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季宽望着她毛茸茸的头顶说:“大家都要有另一半的,好朋友也是,比如你的同学余冰贻,或者罗禹川什么的。”
秦嘉年想了想也是,自己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她小声说:“我当然会祝福他们的,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季宽笑了笑,问:“你不会生气?”
秦嘉年:“当然不会,我希望他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女孩儿的眉眼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像刚摘下的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她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娇嗔,三分憧憬。
一门之隔外的放映厅后台,罗禹川默默低下了头。
季宽和秦嘉年一起往放映厅走,忽然,他停住了脚步。
秦嘉年听见他问:“如果是学长有了女朋友呢,你会不会不开心?”
秦嘉年讷讷地张了张嘴,没发出声响。
半晌,季宽莞尔笑道:“逗你玩的,学长可没有女朋友。”
秦嘉年望着他,心头荡起一丝微微的酸涩。
明明齐玥学姐生日那天你和白学姐走得很近啊,我都亲眼看到的,怎么又说没有女朋友呢?
季宽看着小姑娘,她的眼睛水盈盈的,表情还有些哀怨。
他静静地站着,等着她问出口。
他想,只要她问出来,他就全都跟她解释清楚。
然而,秦嘉年皱了皱鼻子,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细声说:“学长我要回座位了,不然婷婷找不到我该着急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鹏接到季宽的电话,他忙问:“怎么样,解决了吗?”
季宽用鼻子“嗯”了一声,“应该是解决了。”
安鹏颇为不解地笑道:“你说小孩子家家表个白,至于你这么大费周章吗?”
季宽扯了扯嘴角说:“有些伤害可以避免,为什么还要发生呢?”
“况且,我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
安鹏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这声音怎么听着没精打采的?”
季宽无力地揉了揉额角,“哎,小姑娘一直躲着我……”
安鹏暗自嘀咕:撩完就跑,傻子才不躲着你呢!
**
宫婷婷赶到后台的时候,罗禹川像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一样,蔫巴巴地坐在台阶上。
她快步跑过去,蹲在他旁边说:“哎?你怎么回事,要战斗了,打起精神呐!”
罗宇川看着宫婷婷手里的麦克,那是她刚刚帮他借来的,这几天她一直帮自己策划表白的事情。
他有些抱歉地说:“婷婷对不起,我……我不太想去表白了。”
宫婷婷以为她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罗宇川胡乱地搔了搔头发,解释道:“我觉得嘉年对我根本没那方面的想法,我表白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太尴尬了。”
宫婷婷抱着麦克,双腿一蹬,坐在罗宇川旁边,她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说:“嗯,我们可能确实是被胜利的幻象冲昏了头脑。”
她歪了歪脑袋问他:“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罗宇川摇了摇头说:“我失恋了,不要再问我这么伤脑筋的问题了。”
宫婷婷:“……”
她拍了拍裤子站起来,说:“看在你请我吃那多次饭的情面上,我决定破费一次。不过你要等我一下,我得先和嘉年说一下。”
宫婷婷走到一边,给秦嘉年打了个电话,“嘉年,我这边……”
她看了一眼郁郁寡欢的罗宇川,说:“我在外边碰见一个朋友,他受伤了,我想先去照顾他,你自己能回学校吗?”
秦嘉年赶紧道:“我没关系的,你先去看你朋友好了!”
宫婷婷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那你自己小心一点哦!”
季宽靠在放映厅外的墙上,看见罗宇川三人一起离开了。
文化宫的大门外,廖金华紧了紧衣服说:“我不跟你们吃饭去了,这两天折腾得我都有黑眼圈了,我要回去补觉了。”
说完,他拍了拍宫婷婷的肩膀说:“这个大累赘就交给你了,也不用太费心,死不了就行。”
然后扬了扬手,潇洒地回学校了。
宫婷婷看了一眼打扮得还蛮帅气的罗宇川说:“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罗宇川木木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说:“我要撸串,还要喝酒。”
宫婷婷:“行!”
罗宇川:“不喝啤酒,要白酒,贵的那种。”
宫婷婷:罗宇川你大爷!
“行,没……没问题!”
两人到了一家串店,牛肉羊肉鸡翅膀点了一大堆。
罗宇川平时不喝酒,也不知道哪种好喝,然后他随手一指,挑了那瓶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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