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的日子如期而至,天气比三月更热,江绯白没有提前准备吃食,这天气,什么东西都放不了三天的,就打算在考场吃试院统一的考试餐,只带了一些调味品和辣椒酱,这东西,对于江绯白这样爱吃辣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救命良药。
又一次经历了各种检查,已经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只是这次的检查,明显的更严格,每一道关卡都有三人一起把控,细节方面严格的令人发指,江绯白相信,如果条件允许,这些人会把他们放进澡盆子里洗刷一遍,才算完。
在里面经历了更粘腻的三天,夜间还要防着天气干燥引起的走水,还要防着蚊虫叮咬,很是难受。
在整个人感觉因为出汗,消汗,又出汗的轮回,早就馊了的时候,终于全乎着出来了,江绯白在心里祈祷,可一定要中啊,这要是再来这么一遭,简直痛不欲生。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美美的泡着澡,思绪放空,真是舒服的想睡觉啊。
江明听着动静,已经半个时辰了,少爷泡着澡怎么没动静,大着胆子走进去,得了,自家少爷就坐在里面睡着了,忙叫了两个小厮,轻手轻脚的擦了身子,放床上躺着了。
江明关门出去的时候,还在嘀咕,自家少爷这个洗澡沐浴不让人服侍的习惯,真是,不好说。
江绯白在几人触碰到他的时候就醒了,听到江明的声音,知道在自己家,又安心的睡过去了,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被饿醒了,醒来感觉房间清凉适中,很是舒服,就知道刘氏把家里大量的冰让自己用了。
美美的和刘氏吃了一顿午饭,啃了两只红烧猪手,夸了绿枝绿荷的能干,就让江明把从北天那里要到的硝石拿出来,让人准备好水缸和水盆,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其实要说这硝石制冰的方法,在大华国的宋代就已经在民间流行起来了,只是这里的人,还没有大面积使用而已。
刘氏看着江绯白从水缸舀出一盆水,随手丢进水盆几块白色物体,不一会,水盆开始冒出白雾,又等了一会,江绯白说“好了,娘您过来看看。”
刘氏一看,着实受惊不小,因为之前的一盆水,已经结冰,用手一摸,冰冰凉凉,是冰没错了。睁大眼睛等江绯白给自己解释。
“娘,我之前在街上看到杂耍的人表演过类似的节目,就在书院找相关的书,后来终于有一点线索,就和北天道长一起研究,终于发现了这种制冰的方法。”
“这方法不能外传,以免惹祸,家里使用时,让绿枝她们去做,写个方子,以后就是家里的传家秘方了。”刘氏反应过来瞬间做了决定。
“嗯,娘亲威武,孩儿佩服!”江绯白送上马屁。
随后两天,江绯白就在家里看几个女人把制冰当变戏法一样,玩上瘾了,硝石制冰不能直接入口,她们在大盆里面套小盆,等大盆结冰了,小盆里冰冰凉凉的,刚好合适。
什么冰镇绿豆汤,冰镇梅子,只要能冰镇的,都想上手试试,江绯白在几人星星眼的崇拜目光中,夺门出逃。实在是被几人眼里:安哥儿真厉害,安哥儿真棒的目光看怕怕了。
一个人在书房里安静坐会儿,吩咐守门的人没有叫谁都不准进来,心情不错的拿出笔练会儿字,江绯白欣赏着自己的字,自恋的想着,要是沉下心再练习几年,说不定可以登堂入室了呢,毕竟这些年,对自己的要求也没降低。
兴致一上来,在纸上写下: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腾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盈缩之期,不但在天;养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想了想,在旁边配了只笑得贱兮兮的乌龟。
丢下笔,打开房门,带着江明去外面骑马放风去了。
书房伺候的小厮看少爷走了,替少爷整理书房的时候,看到桌上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准备收起来,刚好刘氏来找江绯白,前后脚错开了,看见了桌上的诗。
第36章 殿试(倒v)
刘氏看了,诗确实是好诗,绝无仅有的好诗,可是也太老气横秋了些,一点不像江绯白这年龄这经历能写出来的,再加上旁边的乌龟,更是不搭配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最后吩咐管家,找个好的装裱铺子,裱起来,留着自己看吧。
江绯白出去跑了一圈马,又累又热,神情倒是非常放松,刘氏也没多问他对这次科考的把握,反正明日就该出成绩了。
第二日时,不只江家有些紧张,整个京城的士子家里都挺热闹的,江明早早的带人去看放榜了,争取第一时间给少爷传递好消息。
这些年,江明一直在江绯白的书房伺候,江绯白也不想要一个大字不识的随身小厮,一有机会,就教江明读书识字,江明自己也聪明,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很是用心,这些年也算是看过不少书的人了。
因此,江明在江家的一众仆人中,显得很是不同,又加上江明足够衷心,又在少爷面前得脸,今天要带人去看榜,好几人抢着去呢。
江绯白自己也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的学问还不够扎实,可是考场里的时间,环境,实在太熬人了,像他这种从小就练习骑射,身体强健,本身还很年轻的人,想想那一个又一个三天,就只摇头,他简直不敢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又七老八十的人,是靠什么撑下去的。
江绯白回头,发现刘氏眼镜直勾勾的盯着门口,嘴里说着“还早呢,还早呢,在等等,不着急。”
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他人,江绯白也就不紧张了,“娘,我早上太着急了,没吃饱,现在有些饿了,您陪我再去吃点吧。”
回头对绿枝说“绿枝姐姐,我想吃素菜包子,给娘准备一些清爽的小菜,在来一小碗鸡丝面。”
刘氏本来没心情吃东西,听着儿子的细心的吩咐,按捺下烦躁,跟着江绯白坐在桌边。
厨房很快把吃食送来,江绯白吃着一只芥菜包子,咬一口,唇齿留香,啧,家里厨娘的手艺就是好,自从江绯白传授了厨娘另类的炒菜方法,厨娘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了更多的创新菜。
有时候做出一道得意之作,非要等到江绯白在家的时候,品评一番,通常江绯白觉得好的菜,就给厨娘和厨房的人三个月的赏钱,这就更加激发了厨娘的积极性。
从那之后,江绯白就断断续续的出了一些管理章程,差事办的好的,重重奖励,办不好的,连着两次,就直接打发了,整个江家的下人,做事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偷奸耍滑的都知道在少爷面前表现了。
江绯白给刘氏夹了一个包子,“娘,您不想吃鸡丝面的话,尝尝这包子,味道极好。”
“唉,娘这心,从早上起来,就跳的又急又快,左眼皮也是不受控制的跳着,娘觉得,这是好事,可现下没个结果,放心不下。”
江绯白一听,一早上就心跳加快,别是天气太热,中暑了吧,让绿枝去请大夫,“娘,我扶您躺着,躺着等消息也是一样的。”语气坚定。
刘氏一看,也不好当着吓人的面让儿子没脸,正准备起身。
“少爷少爷,中了,中了!”
外面传来江明的高喊声,跑太快不休息还摔了一跤,江明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继续跑。
“喘口气,说清楚,第几名。”江绯白吩咐人给江明杯水。
江明喝了水平复了下心情,迎着满院子殷切的目光,激动的喊到:“一甲十二名,奴才看的清清楚楚,姓名籍贯对了三遍,不会错的。”
“快,快,绿枝,去放鞭炮,在巷子口撒喜糖。”吩咐绿枝。
“等会报喜的官差来了,准备的红封在加三成。”吩咐管家。
“下午就给大德寺在送三百两香油钱。”吩咐绿荷。
“全家赏三月的月钱。”吩咐喜鹊。
刘氏一连串的吩咐下去,眼皮也不跳了,心跳也正常了,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奕奕,江绯白都看愣了,实在是刘氏太少露出这么高兴样子。江绯白看了心里也高兴。
江家这里热热闹闹的过了一天,直到夜间,才平息下来,江绯白想着刚才江明送来的消息,其他几人,只有曲舟歌过了,名次也不是很高。
不过其他几人也给他送来了口信,让他好好准备殿试,这几天就不过来打扰他了,他们都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并不是很失落。
江绯白叹口气爬上床,他的至交好友实在不多,这几人都是随自己一起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样,总想让所有人都如愿以偿,就算明知道不可能。
不过这几人自身都很不错,加上家里的扶持,未来的路也不是很难就是了,现在,只需要殿试一趟,就可以受官职了,一般来说,现在的名次,在殿试的时候,不会有很大的变动,到时候就是新科进士游街了。
如此过了三日,大半夜,就起来梳洗打扮,吃了包子,没喝水,这都是惯例,从现在到游街完毕,基本要一整日,要是在殿试时想小解,来个殿前失仪,那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凉凉了呀。
辰时,所有人在朱雀门边听礼仪官讲解殿试以及之后面圣的礼仪,之后引路的公公带着众人进了宣政殿,众人一一落座,不能随意张望,不一会,一声“开始吧,”就有小太监把殿试题目一一送到众学子面前。
殿试的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在殿试之前,所有人,都是各位主考官,副考官的学生,等殿试已结束,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天子门生了。
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什么难度超标的问题出现的,这里主要考这些人见到皇帝,见到朝中大臣以后的表现,考他们的心理素质。
江绯白写了一会儿,感觉有些饿了,看了旁边的刻漏一眼,还早,殿试共两个时辰,这会儿还不到一个时辰,自己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这么一想,拿起旁边的玫瑰糕,吃了三块儿,又倒了一杯准备好的水,一口下去,原来是果子酿,味道很不错。
殿试还是很人性化的,准备了各式糕点,水酒,但是很少有人去碰这些东西就是了,出于种种原因,这更像是拿来应景的,江绯白觉得自己是个不能挨饿的人,这些东西准备了,自己就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在乎。
吃过之后,拿出手帕细细的擦了一遍手,这才拿起笔继续书写。
其间,不断有人来回从身边走过,或驻足观看,或遥遥一望,江绯白都不在乎,因为他只要认真做一件事,就沉下心思直到做完,没怎么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目光。
很快,就有人举手示意,然后有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把试卷拿走,等到江绯白写完,又仔细检查一遍之后,大殿里还有不到十人在答题,小太监拿走他的卷子,就有人带着他去士子休息的地方等待了。
江绯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静静欣赏一下皇宫的景致,真的是很精致,但并不显得多么华丽,真是低调的奢华呢。
第37章 探花(倒v)
“绯白兄,在下秦怀修。”
江绯白转头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笑盈盈的站在自己面前。
“怀修兄,我知道你是怀瑾的堂兄,听怀瑾提起你,很是佩服,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江绯白道。
“哈哈,怀瑾只怕是说,我是一个只会对秦伯母告小黑状的小人吧。”秦怀修一脸促狭道。
江绯白觉得,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让人放松警惕的本事,短短几句话,几个动作,江绯白已经觉得亲怀修这人真不赖了。
江绯白摸摸鼻子,默认了。
“我听院长长生先生提起过你,你很好。”秦怀修提起院长的神情,满是敬佩。
江绯白只觉得不可思议,他和秦长生见面次数屈指可数,说的话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基本都是:先生好,先生再会,学生告退,之类的话。
秦怀修听了江绯白的吐槽,但笑不语,很有一副高人风范,让江绯白嫉妒不已,很想打人。
众人在这里闲聊了两个时辰,也不敢随意走动。江绯白觉得两个时辰后的现在,秦怀修简直和秦怀瑾太像了,只不过秦怀修平时的伪装比较成功,这会儿功夫,两人都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了。
直到有小太监来通知众人,圣上在宣政殿宣召,众人急忙整理仪态,跟着到了宣政殿。照例是一些日常互问。
“怀修,秦长生最近身体可好?”皇帝兴趣盎然。
“回圣人,叔父身体一向安康。”秦怀修毕恭毕敬的答道。
得了,这位自身又不弱,还有深厚的背景,和皇帝是老相识,众人心中有数的。
“王志远,听说你家贫,又自小聪慧,由家里的老祖母教养大的,可是如此?”
王志远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道“回禀圣人确实如此”。
嗯,这也是个话不多的老实人,初步鉴定完毕。
皇帝一连问了几个人,问题千奇百怪,这位陛下也是个出其不意,有想法的人,江绯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江绯白,你外祖父可是刘博文?”皇帝突然问江绯白。
江绯白想过很多被问的可能,但是没想到还能问到早已在边境多年的外祖父身上,也摸不透皇帝这么问的意图。
上前一步,神情恭敬又自然的答道“回禀圣人,确实如此。”
江绯白看皇帝没有在问的意思,就躬身回到队伍里,此时,江绯白还在想,皇帝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被贬十几年的外祖父。
江绯白觉得这种事情,可以私下里悄悄的写信问问外祖父,但是为了不让刘氏担心,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了,至少等事情有眉目再说。
不一会,众人又退出宣政殿,在外等候圣旨,等着前三甲的新鲜诞生,江绯白百无聊赖的发了会儿呆,今早忙忙碌碌的,到现在还没和曲舟歌说两句话呢,官好当,也确实受罪。
终于有传旨公公款款走来,对着礼仪官躬身行礼,把圣旨交到礼仪官手里,然后礼仪官对这众人开始唱名。
名次是从最后往前唱的,江绯白听着曲舟歌是二甲七十五的时候,替他松了口气,二甲吊车尾也比三甲好不是,三甲就是传说中的同进士,如夫人,说的这么难听,就知道三甲相对于二甲来说,有多不受待见了。
直到二十名的时候,江绯白就打起精神听起来,因为一般的小变动是很正常的,像曲舟歌,就前进了几个名次,那相应的有人就会后退,自己是十二名,大概就是十到二十之间了。
直到已经第八了,江绯白还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殿试又不会触落谁,那就说明自己在前七了,这可比江绯白的预期好太多。江绯白感到嘴唇有些发干,舔了舔嘴唇,心跳的也有些快,但是表面还是一派镇定,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纂出印了还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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