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也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怕什么,别说我已经有想法了,就是没有,总要有人先努力探索一番吧,如果都因为害怕儿裹足不前,那这病就永远别想治疗了。”北天又扒拉一口饭“再说,有你小子,我也算是无后顾之忧了,到时候,若我真的去了,你只需看顾着些叶开这孩子就够了。”
江绯白看着北天说的轻巧,在座的三人都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情,江绯白吃完饭,抹了把嘴,对北天说“小子仔细想了一番,在书院的藏书楼里,看见过这方面的书籍,我回去仔细再找找,希望对您有帮助。”
在这时代,天花是真的会死人的,一死一大片的那种,为了不让叶开成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江绯白决定帮帮北天。
回去就把关于天花,关于种牛痘的所有事情都写下来,这样一来,事情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
北天听到江绯白的话,饭也不吃了,也不许两人继续吃,挥手赶人,让江绯白滚回书院去找书籍。
“不知轻重的混小子,一顿不吃又不会死人,你可知天花爆发,是要屠城的,抓紧滚回去找,今后每日午后,我都让人去你书院门口等消息,直到你找到为止”,北天红着眼对江绯白咆哮。
江绯白实在没有北天这种济世救人的精神,但出于对一个可以牺牲自己造福百姓的医者的敬重,拱拱手就狼狈的往京师赶了。
今晚就写,后日让人送去,刚好明天不去书院,北天也堵不到人,很完美,江绯白心里计划着今晚熬夜写天花的治疗办法。
被北天当面质问作为一个读书人敢为天下先的觉悟在哪里的时候,他也很绝望的啊。
进了南门,已将近黄昏,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太子的嫡长子在傍晚诞生了,皇帝下旨,减免农税,处处都在猜测皇长孙的样子以及受宠程度。
江绯白听到的时候,想到:太子之位看来是稳了,皇帝如此珍重的对待皇长孙的态度,就足够看出他对太子的满意了,这是好事,朝政更替会平稳进行,朝中官员也不用提前站队,没有党争,对朝中官员来说是好事。
当然,对其他有野心的皇子,就不怎么美妙了。
本来这事跟江绯白也没什么关系,可是第二天秦二就兴高彩烈的来找江绯白。
“大白,刚刚得知的消息,今晨,圣上亲自处分了皇长孙的奶娘,下午赐封皇长孙为皇太孙的消息就该传出来了,我们家收到消息时,旨意已经在中书省了。”秦二激动的说。
“这是有人坐不住了,今上在给太子做脸,敲打其他人,同时稳固太子的位置,向外传达皇位要平稳交接的信号呢。”江绯白道。
“这是自然,还有一个消息,你一定想不到,今上同时下旨,为了庆祝皇太孙的降生,今年增开恩科,也就是说,今年秋天,大家就可以考进士试,不用等到明年了。”秦二倒豆子一样说出来,没有卖关子。
“我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好好考虑考虑,”拍拍江绯白的肩膀道“我先回去了,我娘要是知道在书房里读书的人不是我,秦仁和我就惨了。”
说着就风风火火分跑了。
吃完饭时,刘氏还疑惑的问江绯白“安哥儿,怀瑾怎么一阵风似的,我都没来得及说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江绯白如实告诉刘氏,刘氏平静的问“那你想今秋就参加吗?”
“想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学问还差些火候,本来按照计划,一步步来,不着急也刚好适合我,但突然有这么一个机会,又想试试。”江绯白实话实说。
“那就从现在开始,要更认真的读书,家里杂事和庄子上的事都交给我,你只有四个月的时间,以后就住在书院,家里有事需要你的话,我会让管家去书院找你。”刘氏瞬间做好安排。
江绯白觉得刘氏的安排没毛病,痛快的搬到书院去了,进了书院,他也发现平日里不大来书院的举人,在几天时间里,快速的搬进来书院,举人之间的气氛很是紧张,诗会也没了,卧谈会也没了,就连食堂吃饭也行色匆匆。
三年一次秋闱,一辈子除了意外,能参加几次?像江绯白几人,一路都很顺利的,其实才是少数,大多数都是磕磕绊绊,有人五十几岁还在乡试中煎熬,多一次机会,几乎人人都想抓住。
第34章 皇太孙(倒V)
更何况,这次恩科的消息,传的天下皆知的时候,外地的考生,很多都已经来不及赶过来了,这就直接少了部分竞争者。
“我最近好累啊,虽说咱没必要这么拼,但是万一中了,我就可以提前一年,不用受折磨了,我还是喜欢去更广阔的地方游历。”秦二有气无力的。
“以我目前的水平,确实差了些,我感觉希望不大,但总想试试才知道行不行。”曲舟歌戳着碗里的饭。
“我感觉还有很多细节要学习,我觉得按照现在的进度,可能完不成。”方念瑾吃一口青菜。
“我想试试,天助自助者,我先拼尽全力,结果都是以后的事。”方念玉吃口水煮肉。
“咱们几人都差不多,更多的,只能到时候看运气了,先努力吧。”江绯白愤怒的扒拉一口米饭。
几人在食堂小聚一会儿,又埋头苦读,这个程度的读书人,有问题同窗之间已经很难解决了,只能去请教夫子,同窗只是讨论,发散思维的。
所以书院的夫子,最近也有些忙,不过这么多年,都是教书育人经验丰富,本身也经历过无数考试,身经百战的夫子了,许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至于那些提出一个问题,难倒整个书院夫子的人,只能存在与画本中了。
都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为何你却如此优秀?知不知道大家的目的是秋闱,是书院先生心甘情愿传授经验,是书院先生不辞辛劳解答疑惑。
那么请问,哪位仁兄脑子抽了,非要花费时间,想个刁钻的问题,先得罪先生,进而影响同窗,间接得罪同窗,然后获得书院上下一致的评价:刁钻小人!
真正聪明有才华的人,大都靠自己的文采闻名于世间,几乎没有例外。
时间就在江绯白匆匆忙忙的读书中度过了,期间,他挤时间给北天写了一本疾病预防手册,包括勤洗手,不随地大小便,勤通风等等的生活常识,还有传染病的抑制办法。
北天假惺惺的让庄子里的下人送几颗没来得及说明功效的药丸,就闭关学习去了,他让人送来一句:书院藏书楼让不让他进入,有这么些好东西,放着真是暴殄天物。
江绯白哭笑不得,你们就是把藏书楼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这么系统科学的疾病预防手册。
之后就一心读书,结束了春天,经过了漫长的夏天,终于迎来了秋天,进入八月,离开考也没几天了,众人也停下了紧张的读书进度,开始歇口气儿,换换心情。
这几日里,京中十分热闹,人心浮动,外地来的士子,全部要在京中参加考试,顺天府尹为了维护治安,安排人天天在街道巡逻,从日出到午夜,三班倒,一刻不停,因此京中也是忙而不乱。
有些人想走走关系,有些人准备到时候榜下捉婿,有些人则是四处忙着结交,京中因为这些外地来的举人,不仅客栈生意好了,笔墨纸砚,吃穿住行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收到消息,并把有希望考中的士子送入京师的家族,家底都算是丰厚了,这些人进京,各种活动一开始,可不就促进经济发展了吗?
因此,京中近日最开心的,大概就是那些商家了,江绯白和秦二几人去茶楼小坐一会儿,约好明日去大德寺进香,讨个好彩头,顺便散散心。
聚会结束,江绯白和江明走在热闹的朱雀街上,人流涌动,八月的京城,十分炎热,不一会儿功夫,折扇丝毫用处也不显了,只感觉全身都粘腻的让人心烦,就快速回家去了。
去年庄子里存的冰好像不多了,最近这么热,也不知道够不够用,也许该让江明去外面找找硝石了,江绯白想着。
以前,为了安全起见,江绯白知道要是自家一下涌出大量藏冰,肯定惹人怀疑,而且也保不住,但是今年八月实在太热了,自己一直在读书,刘氏把最好的冰块全给自己用了,家里肯定不够用,试着做一些,留着自家人用,还是没问题的。
第二天一大早,江绯白就出发了,几人在南门汇合,争取在正午太阳最热的时候,能下山回家躺着,要不然,太遭罪了,最近的太阳,实在让人没有出门的欲望。
马车停在大德寺的山下,几人决定趁着清晨的凉意,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边走边聊,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非常多,道路两旁那些靠着大德寺的佛祖吃饭的人,摆着各式各样的摊子。
卖香烛的,卖吃食的,卖鲜花的,不一而足,生意都挺不错,江绯白觉得就这一点来说,大德寺的佛祖也确实养活了一方百姓,算是功德无量了。
“舟歌,你快十八了吧,曲伯母没想着给你相看合适的人家?”方念瑾闷闷的说。
“听你这意思,方伯母有中意的人家了?”曲舟歌反问。
“也不算吧,就是最近老是提什么去庙里求个姻缘什么的。”方念瑾道。
“那大鱼呢,你俩差不多大的。”曲舟歌关心到。
“我不急,我和我娘说好了,再过两年也来得及的。”方念玉不慌不忙。
“你们真是的,好好出来一趟,干嘛总想这些烦心事,有问题,想办法解决不就是了,还没有咱们兄弟一起,办不了的事,还是我和大白好,还小呢,不着急。”秦二很得瑟。
“我也是和我娘说好了,她说随我开心。”江绯白插刀。
“大白,你这人,唉,还是你娘好,我要是不听我娘的话,她会打断我的腿的。”秦二惨兮兮的。
几人无语,这是和秦伯母斗智斗勇上瘾了,时时不忘埋汰秦伯母一句,都知道秦二其实和他娘关系好着呢,就是这好的方式与众不同而已。
“你们说,等会咱们该求点什么?本来出来是散散心的,但是来都来了,也就顺道求了吧。”秦二敷衍的说。
几人都是少年意气,很难让他们相信命运,相信有什么是早已定好的轨迹这种话。
“求平安,求健康,求升官发财,求子嗣,求姻缘,来来回回也就这些了。”江绯白接话。
“那咱们给舟歌和念瑾求个好姻缘吧,反正他们的科考,只能他们自己努力了,幸好两人都不赖。”秦二出主意道。
“我看行,我也要给念瑾哥哥求个事事如意。”方念玉接着说。
“那等会儿咱们各自去不同的佛殿拜佛,然后各自转转,午时之前还在这里集合,行吗?”江绯白征求几人意见。
几人点头同意。
江绯白入乡随俗,进大雄宝殿捐了功德银子。之后盘腿坐在供信众跪拜的蒲团上,与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佛祖对视,引来来往人流的频频注视,他也丝毫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
看守功德箱的和尚看在江绯白刚才捐出大把的银子面上,抖着嘴唇忍着江绯白对佛祖不敬的行为。直到要引起骚乱,江绯白最后深深地看了一下那个高高在上的佛陀,向小和尚点头,起身离开了。
随意往大德寺后山走走,走到一处小院子门口,江绯白觉得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大德寺后山,建一座如此简单,又四角俱全的院子的人,非富即贵。
第35章 若兰大师(倒V)
院子的篱笆门是为了防止院子里的鸡鸭逃跑的,轻轻一推,就走进了院子。西南角种着一株槐树,八月时节,槐花飘香。
槐树下有两人席地而坐,面对着一局残棋,静默不语,一动不动,槐花落在和尚的光头上,又落在他的粗布袈裟上,槐花也落在秦长生的乌发间,也落在他的素色衣衫上。即使江绯白已经坐在两人身边,他们依旧一言不发。
“你还是不愿意帮帮那孩子吗?”半响,秦长生泄气般的问。
“非是我不愿,我即使帮,也起不到关键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小师叔,以小师叔的地位和威望,才是最好的人选。”和尚开口解释。
“余空,那孩子如今处境艰难,而若兰大师行踪不定,每每有若兰大师现身的消息,我便亲自去寻,哪次不是错过了。”秦长生低吼。
“若兰小师叔说过,那孩子有自己的有缘人,我们不可插手太多。”余空低声解释。
“那就让我看着我妹妹唯一的骨肉在边疆孤苦无依,任人欺凌吗?”秦长生继续吼道。
“我们几人小时一起长大,长卓的孩子,我怎会见死不救。”余空听到秦长生提起秦长卓,也不淡定了。
“这些年我说过多少次了,灵槐的生父是谁,至今天下间无人得知,灵槐自小跟随长卓姓秦,又不让你将长卓记在秦家族谱,至今无人知道为何,我也很心疼灵槐那孩子。”余空继续道。
“当年的事,只有若兰大师知道一二,可是这些年,他一直在躲着我们呢。”秦长生叹气。
“若兰小师叔作为得道高僧,又是闻德大师和锦墨长公主的独子,作为今上的堂兄,俗家身份一直被皇室承认,若能找到他,大概真的可以解开当年的谜团。”余空和尚叹气。
江绯白听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丝毫不担心他会泄露天机,心想,也是,别说两人知道自己是谁,就算不知道,自从自己一脚踏进院子,就是主动送上门的,而且,自己确实也不敢说出去分毫。
这若兰大师,俗名萧若兰,是锦墨长公主早年随开国皇帝征战时受女干人陷害,和闻德大和尚生下的孩子,从小聪明伶俐,开国皇帝见了,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并且冠上萧姓。
战事结束,大景初立,萧若兰察觉到自己身份尴尬,又太过受宠,就自请去大德寺跟着父亲修佛,答应了当时的皇帝,不出家,不剃度。
天才在哪里都会发光,就算萧若兰是整个大德寺唯一穿着锦衣华服,还有一头乌黑墨发的和尚,不出三年,他的佛理已经可以和父亲整整辩论三天三夜了。
五年后,所有人都认定了若兰大师就应该顶着三千青丝,念着阿弥陀佛,行走在乡间治病救人,传授佛法。
江绯白还在感叹若兰大师的传奇人生,就听到秦长生气呼呼的说:“小子,还不走,咱俩都被人往出赶,脸皮还这么厚,呆在这里干什么。”
到底是谁被赶出来,江绯白也不过多追究,和余空大师告辞,又和秦长生前后走了一段,去寺庙前等着其他几人了。
17/106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