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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先生，我刚才看着您的时候走神了，我在想，要是我祖父在世，一定也像您一样，慈祥又有渊博的学识呢。”江绯白大眼睛闪闪的对着先生。
秦先生听了江绯白的话，眼里的兴味更浓烈了，嘴里却说着最常规的问答“哦，是吗？那你告诉先生，读书是为了什么？”
第9章 学堂一日
江绯白看着老头眼里的光都快要漏出来了，忍不住想要捉弄一下，遂回答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江绯白肯定的知道这里没有横渠先生存在过的影子，放心大胆的说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观察先生的脸色。
果然他看到老先生脸上漏出震惊，尽管他很快把脸上的震惊藏进了眼睛里，还是被有心观察的江绯白发现了。
老先生稳了稳心神，道：“这是你自己想的吗？”同时在心里快速回忆，如果有如此学问大家出世，没道理秦家不知道呀，难道是这小子自己想的？不可能吧？怀疑又期待的问了出来。
“当然不是，这是在我娘亲看的画本子里看到的，我觉得很厉害，就记下来了。”漏出一副小儿洋洋得意的神情。
眼看着秦先生抖着手问“什么画本子？”
“不知道呀，年前娘亲看完画本子，我随手拿着玩，绿枝姐姐说，灶下没有引燃的柴火了，我就给绿枝姐姐拿去点火玩儿了。”
江绯白眼看着秦老先生的脸色已经控制不住的清白交加，一看就是气的，心想不会气出好歹吧？是不是玩笑开的太过了？忙补救道“先生，其实我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娘亲天天奖励我吃桂花糕，您别生我气了，我说实话。”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之后，开始那个慈祥的老头就再也看不见了，抖着手，指着江绯白道“竖子！竖子！”情绪相当激烈。然后也跟着离开了。
教舍里瞬间传来嗡嗡的谈论声，江绯白还没考虑好要不要去找老先生道个歉呢，就又进来一位秦先生，江绯白心里默默想着，算了，下午去道个歉吧，尽管自己好像也没有做错什么，可谁让人家是先生呢，自己还要在学堂里混呢，不得不低头哟。没人权呀没人权。
先生进来后直说让小萝卜头们拿出四书中的《大学》，坦言，相信在家里，各位启蒙书籍已经看过不少了。然后滔滔不绝道：“《大学》正心，以正心为修身的主要手段，而正心又包括诚意与致知两个方面，诚意由内而外，诚于中，形于外，表现为内在自觉活动。”
“这些等以后读百遍书，你们自会有各自不同的理解，好了，现在，先跟着先生背诵”说着，开了一声嗓子，慢慢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小萝卜头跟着摇头晃脑的读了两遍，然后先生询问，谁能解释一下是什么意思？
于是曲舟歌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站起来，朗朗道“大学之道说的是大学的宗旨。大学一词在有两种含义，其中一个是“博学”的意思；另一个是相对于小学而言的“大人之学”。
曲舟歌看到先生轻轻点头，得到鼓励，继续说：“古人一般都是八岁进入小学，学习 “洒扫应对进退、礼乐射御书数 ”之类的文化基础知识和礼节；从十五岁进入大学，学 习伦理、政治、哲学等。”
然后曲舟歌自信的总结道：“所以，后一种含义其实也和前一种含义有相通的地方，同样有“博学”的意思。”由此，解释了“大学之道”大含义，在秦先生赞许的目光中，小曲同学安然不动的坐下。一整个上午，就默默学了前五句粗浅的示意。
中午吃了一顿没啥滋味的午饭后，就在寻思怎么和秦老头搞好关系。也不是说秦家的饭食难吃，可是这时代的人民物质生活水平，他就跟大华国的唐朝类似，吃食基本就是煮和炖，区别就是煮的时间长短而已，而且调味品也十分乏味，不要说辣椒、鸡精、孜然，就是花椒、麻椒都没有，贵族人家里撒点精细盐就可以了，贫民家里的盐都是省着吃的，只能留着春耕秋收下大力气的时候给人吃。
江绯白两岁时，经常观察家里人为什么不给自己吃点有滋有味的，虽说小孩子口味清淡有利于身体健康成长，可不至于一点都不让吃。
慢慢才发现，全家都是这么个吃法，自己想念的味道根本不存在，甚至猪肉猪油什么的，一般平民百姓当然以填饱肚子为主，可是官宦人家认为那都是乡下人吃的东西，碰都不会碰的，毕竟一个贵族小姐张口闭口猪肉猪肠的，想想都辣眼睛，可是说什么松鼠桂鱼，芙蓉蒸蛋，就显得高雅多了不是。
对此，江绯白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忍着了。只在心里暗自发誓，等能在外自由行走了，一定想办法改善伙食，就算现在不在纠结着过去的亲人和日子，但是对于口腹之欲的满足，还是可以有的吧。
吃完饭其他四人看着江绯白纠结的神情，纷纷过来打探，江绯白把自己的问题说了之后，秦小胖大手一挥“这算什么，我天天被我娘罚，你别担心，我这就陪你去给先生赔罪道歉。”
江绯白看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道“我还看不出你，听见先生声音就腿软的家伙，见了先生就会狗腿恭维”，所以大声道“我就知道怀瑾你最好了，正好我一个人有点担心，我看先生挺喜欢你的，你在先生面前替我分说两句，说不定先生一高兴，就不生气了呢”。
果然，秦小胖就怂了，曲舟歌和方念瑾忙道“大白，别逗小胖儿了，他最怕先生了，我们陪你去。”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该有的态度还是要表现的，我自己不行的时候，会通知你们顶上的。”
唉，男孩子间的友谊，也来的这么莫名其妙又妙不可言哟。
江绯白在暖阁找到了秦老先生，这么说也不准确，因为有可能这附近的，正面色古怪的似有若无的，探究的五位先生，都是秦先生，谁让人秦家举人进士多呢，没必要从外面请先生，再说，外面先生真不一定比秦家的会读书呢。
江绯白猜测这些先生知道了上午的事，不然不会露出这么古怪的眼神，上前做了一个团揖向各位先生问好，走到秦老先生面前道“先生，我错了，上午不该惹您生气，您罚我吧”，说着从身后取下一小节戒尺交到老先生手里。
秦老头一看，哟，小滑头准备的挺充分的呀，道“错在哪里？”
“不知道，但是娘亲说过，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做错了并不意味着自己没错。”说着高高举行自己的右手，紧闭眼睛，把姿态做的十足。
秦老先生一看，也下不去手了，再说，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哪里是生气啊，分明是自己恼羞成怒。
江绯白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痛觉，反倒是脑门上一只干瘦的手轻轻拍了一下，就听到老先生说“去吧，今天这事你本也没错，当然，我也没错，好好读书，莫顽皮。”
江绯白离开的时候还想着，哪能啊，您就算有错又怎样，咱们大景可是有规定，老人活到八十岁，就是杀人放火，强女干妇女都没有罪的，当然前提是还有那个心思。然后轻舒了口气，离开暖阁。
第10章 西市
江绯白就这样在学堂里安稳的跟着先生读书，慢慢知道了督导先生字元中，学长都称其为“元中先生”，秦老头就是弘毅先生，还有一位教导四书五经的先生池羽，一位礼仪先生闻天，音律先生翰飞。几位先生性格各异，脾气不同，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学识渊博，文章典故信手拈来，令人敬佩不已。
这年头，读书人之间流行互相称呼表字，以示亲切和尊重，连名带姓的称呼对方时，估计就是打算撕破脸，连呼对方有辱斯文了吧。
这些天和学堂里的同学基本都能说上几句话，这对一个内向的人，可谓是很大的鼓励了。同时确定了必修课之外，秦怀瑾决定主学骑射，曲舟歌对书画有兴趣，方念瑾则是对琴瑟乐器有兴趣，方念玉罕见的没跟着方念瑾的选择，决定学习围棋。江绯白则决定学习骑射，就算不精通，至少可以强身健体，他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这并不代表其他的就不重要，对于这些辅助性技能要求精通至少一样，其他的也是要多多了解的，最起码在欣赏一幅画的时候能说出个笔法、出处、辨别简单的优劣吧，或者观看别人对弈时看出哪方布局长远，哪方占据优势。
不过，这些学习的深入程度，全看个人的天赋和钻研苦工了。
几人在食堂吃过饭商量着明日休沐该做什么，一个个神情都很激动，毕竟学堂里的先生平日里温和，发起脾气来，一般人真的招架不住，这段时间紧绷的精神，急待得到放松。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话最多的秦小胖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为什么休沐只有一天，我有好多事情要做，感觉一天根本就不够啊。”
众人纷纷在心里同意并送上三十二个赞。
休沐当天，刘氏本想让儿子在家好好休息，而且好些天儿子不在身边，怪不习惯的，结果耐不住自家宝贝的纠缠，眼看着儿子带着绿荷绿竹，还有外院管事小斯就那么走了。
江绯白看着身前身后一堆的人就忍不住吐槽小孩子没人权啊没人权，就这还是一个劲儿保证听绿枝绿竹的话，才让刘氏放行的，要不，指不定会出来多少人呢。
江绯白也不是乱转，早就打听好了，整个京师的大概布局是：一般官宦之家住在平康坊，江府就位于此地，占据一隅。东市属于人口牲畜交易，是时代特产，个人无法评价。西市是京师百姓日常交易贸易的主要聚居地。朱雀街则住着京师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东西两市中间的灯笼街，则是商人百姓的主要居住地。
朱雀街与平康坊中间的则是瑞安街，是整个京师豪华的商业街，各种百年老店啦，金银饰品楼啦，绸缎瓷器，各种高端商品的聚居地，这里随便一个铺子背后没有这个大人，那家王爷的，是根本开不下去的。
而京师边缘的烟袋街，则是顶级贵族养老、休养的地方。占地面积极广，修建的或豪华或清幽，各不相同，一般人根本靠近不了。
江绯白今天的选择就是西市，要穿过瑞安街和朱雀街，走过大半京师，这个选择就是江绯白故意的，被养在院子里五年，没有见过外面的风景，都要憋死了好嘛。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终于到了西市，见识了一把古代劳动人民日常交易场所，心里激动的不要不要的，虽然绿荷绿竹恨不得把他抱进怀里藏起来才安全，可是江绯白还是感到很开心就是了。
在路边的首饰摊子上挑了一支造型简朴的桃木簪子给刘氏，听了摊主一堆真是个好孩子，真孝顺，将来一定有大出息的话，付了三文钱，完成交易转身走开了。
一路走走停停，路过馄饨摊子差点流下口水，绿枝绿竹就差跪下求江绯白，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江绯白心里暗叹：真是无趣啊。
看过杂耍，逛过商铺，连药铺都没放过，发现了药铺里竟然有八角、桂圆、花椒、陈皮这些调味品，真是意外的惊喜。女子的首饰要看，面具要买、糖人要买、真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享受简单的快乐。
在路过一个瓷器商人的摊子时，一串红色辣椒差点让江绯白激动的飞起，强忍半天，才蹦蹦跳跳到摊主面前拿起一个陶瓷笔洗看，也算是憨态可掬，就是做工实在太差，摊主一看江绯白身后跟着的人，就像看一只待宰的肥羊一样，双眼冒光，吹嘘自己的商品。
江绯白装作不经意的问摊主，轻触了下脚边的罐子，问“这里是什么，怎地没见过，皱皱巴巴的也太丑了些”，摊主忙解释是一个胡商朋友送自己的，至于胡商哪里来的，他也不知道。
“反正也不值当什么，您要是喜欢这笔洗，这串红果就送您了，不过也得说好，家里的狗误食了两颗，吐了一整天口水，就怕是有毒的，您家里可千万不能随便食用啊。”
“放心，我晓得了”。江绯白痛快的买了笔洗，带着辣椒继续逛街去了。心里美滋滋，暗想“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锦鲤本鲤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眼馋好几年的东西，第一次出门就被遇见了，开心。”
后来逛遍了大半条街才发现一个让江绯白开心的事实，那就是大景经过这些年的战后重建，各地鼓励百姓发展民生，地方官员大力劝课农桑，大景与周边国家的贸易往来逐渐加强，所以街市上很容易看到大胡子番邦人挑选瓷器，蓝眼睛的波斯人叫卖羊皮，听说东市那边还有力大无比的昆仑奴在集市上等着被挑选。
这才知道自己是把这个开放的朝代想的过于简单了，即使很多东西受到时代的局限性，但是一点都不能小看这个时代对外来东西的包容性，从这些年朝廷颁布的各项政令可以看出，统治者在努力经营自己的王朝，包容、开放、等待崛起，蒸蒸日上的一朝代，也许真的可以看看他能不能像大华国的唐朝一样，迎来万邦来贺的一天。
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吧。江绯白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想想还真是带感呀。
杂七杂八买了一堆，让江绯白对这个时代的购买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生活在京师的平民百姓四口之家，一年就三两银子的日常开销，大多时候都自给自足，民间自有自己的贸易方式，购买力低下的时候，农家除了自给自足外，就以物易物了。市场会自动调节。
刘氏看着儿子送给自己的桃木簪子后，立马让绿枝给自己戴在头上，拿过镜子就照起来，嘴里不住夸赞道“这簪子摸起来光滑细腻，可见打磨的用工，造型古朴典雅，娘亲真是喜欢极了”。
刘氏看着儿子送给自己的簪子，心里暗想“这是儿子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孩子真是长大了，出门玩耍不忘了自己”开心的样子压都压不住。
江绯白让人小心翼翼的把辣椒剥开，留下辣椒籽，找来几个花盆，仔细埋进土里，放进刘氏养花的暖房里，让花匠仔细照料。
为了打消刘氏的顾虑，说是当初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过，有一种番邦调味品，味道辛辣，形状和今天得到的红果极为相似，所以种植下去，等夏天到了，长成后请先生观看一番就知道了。心里忍不住叹气，想做点什么，真的是处处受限制呀。
同时幻想了无数各种辣椒美味，乐滋滋的想，要是能寻到其他调味品就人生无憾了，明天就告诉胖子他们，让帮忙留意着点，自己一个人真是太弱了，小胖他们家里都是有背景的，在家里的情况一看就比自己好多了。
虽然这些年刘氏让自己吃穿不愁，也没什么特别需要花钱的地方，但是今天在外面的见闻和旁敲侧击，从绿枝嘴里打探来的情况，刘氏的庄子铺子的经营情况并不是多好，江家这些年很是沉寂，刘氏娘家又没人在京师，经营的事靠几个掌柜，要是能好起来才奇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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