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绯白在两人看不见的方向悄悄翻个白眼,莫名的和星星有几分相似。
他已经对自己儿子只要逮着机会,就宣传书院的行为免疫了,他也知道书院有很多东西是吸引男孩子的。
也许男女天性就是大相径庭,山下的孩子有事没事也会在书院的开放区域玩耍。
但是也不用如此费心费力的去宣传啊儿子,你知不知道,在你的宣传下,有多少相熟人家的孩子闹着要到书院去就学,现在书院的名额是有限的。
羽书先生已经嫌弃江绯白这个非专业人才在书院的教学上瞎指挥,为此,他严格把控书院的入学名额,江绯白也没法把人都给塞进书院去。
再说,书院在他心里是个要长远发展的地方,不可能任由人随意的糟蹋自己的心血,即使这人是自己也不行。
所以,江绯白在心里是十分感谢羽书先生这个院长的,他看的出来,几位先生是真的把书院当成自己的心血,再也不是刚开始试试的心态了。
而且羽书先生以他书院院长的身份,拒绝了很多想轻易进入书院的人,为江绯白减少很多麻烦。
江家现在和兴庆府很多人家都有或深或浅的联系,不好随意拒绝,虽说拒绝后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一起拒绝这么多人,就给自己留下了无穷的后患。
在星星想念弟弟和花花,在揽月期盼去书院玩耍的心情中,几人终于回到了知州府后院。
虽然江绯白早就让人给家里送过信,就是担心家里这群爱心泛滥的女人,一时见到“新鲜的孩子”林揽月,对他太过热情,吓坏了人小孩子。
事实上,江家后院的主子丫鬟仆妇,真的是日子过得太舒心,随时都想接受一点来自外界的新鲜事物。
所以,咱们一向最受家里宠爱的星星今天回家后,发现自己失宠了,和江绯白看着一堆人围着揽月摸脸问候,还有林揽月一脸不知所措的给两人发送求救信号的时候。
他的身边只有晃晃悠悠的阳阳,以及一只活奔乱跳的小狗花花。星星有阳阳在手,也顾不上怨念了,抱着弟弟在一旁说自己这两个月对他的想念,以及给阳阳展示自己在外地给他带的新奇玩具。
江绯白看家里人各有事做,回头看见秦灵槐站在门外,两人相视一笑,好像从未分开过一样。
江绯白放心的走出大厅,拉起秦灵槐手,“阿姐,累死了,陪我去洗澡放松一下可好?”
秦灵槐嘴角含笑,“不打算先解释一下在惠宁县被小娘子逼的逃跑的事情?”
江绯白听到秦灵槐的调侃,语气轻快,“阿姐,告诉你这事的人,一定没和你说,那小娘子是一个十三岁,流落风尘的姑娘。”
秦灵槐也语带笑意,“十三岁怎么了,咱家星星不就是你十三岁时有的?”
“唉,阿姐,说到这事,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我在路上曾听见星星和揽月说,外面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他不是咱们亲生的孩子。”
秦灵槐皱眉,“经过两年前那一出,还有人敢在星星面前说三道四?”
江绯白叹气:“当时太过匆忙,行事不慎,事情又闹的太大,以至于众说纷纭,外面的谣言是禁不住的,以后家里要注意些了。”
秦灵槐点头,“星星是个好孩子,我是真把他当咱们的亲生孩子待的,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把咱们当父母。”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自己的小院子,江绯白扯着秦灵槐一起进了浴室,“阿姐,你帮我擦擦背,捏捏肩,这两个月星星给我捏肩,我还要配合他的表演,累的很。”
然后,两人在里面洗了两个时辰的澡,出来时,就听说星星带着揽月去书院找林随波去了。
“阿姐,你见过那位了吗?”
秦灵槐想了一下,“很可怕的老人,我不是很明白,他选择咱们家落脚的原因。”
江绯白挠挠头,“这件事大概是我做的过于鲁莽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灵槐捏捏江绯白的手,“怕什么,映决在书院和庄子里与致宜先生做了那么多新鲜玩意儿,已经改进过几十次了,现在他们自己都不敢轻易打开那些机关。”
江绯白想到致宜先生利用自己提供的一点粗鄙的想法,竟然真的带着江映决做出了威力不输八牛弩,但是仅仅一人就可以操控的□□。
上次测试过后,江映决有了新的想法,又一次改进了□□。江绯白把江映决拿给他看的旧□□放在书房。
结果被星星偷偷带出去当玩具玩儿,被萧将军看到。结果可想而知,萧将军先是斥责江绯白一番。
“没有一点忠君爱国的觉悟,有好东西,也不知道早点拿出来。”
江绯白翻个白眼儿,谁家有好东西不是藏着掖着?主动上交给国家的,只能是那些狗屁倒灶的猪头狮身的祥瑞。
不过这东西本就是自家不要的,正想着映决和致宜先生这么折腾,实在有些浪费了,这不正好有了好的去处。
江绯白苦着脸,“萧叔,您的意思是想要这□□的图纸,小侄也可以给您,但是您知道,改良这种□□的所花费的心血和精力……”
萧将军当然知道改良这么好的兵器的艰难,关键是,很多时候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不一定有收获。
“行,要什么,去和管家说,自己去我库房挑选吧。”
江绯白苦着脸答应,心里却喜滋滋的盘算着这次应该拿点什么东西好呢,上次见到的东海珍珠,真是颗颗饱满,可以给家里的女人做首饰。
还有什么宝刀宝剑,虽说实用性还没有自家私下里炼制的钢打造出来的好,但是收藏价值高,可以当传家宝。
“先去吃饭吧,吃完以后还有大堆公文等着我去看呢。”江绯白摇摇头,和秦灵槐一起往大厅走去。
“阿姐,两月来,家里写信只说一切都好,我知道其中必有安我心的意思,但是从进家门见到你在家里后,我突然就觉得很安心。”
秦灵槐有些怔楞,自己丈夫虽然平日里总说一些哄人开心的话,但是对于今天的突然表白,让她有一种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以往更加亲密的感觉。
“阿姐,刚回家我没在大厅见到你,我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我觉得大家都有自己最牵挂的人,我却没在家里见到你。”
秦灵槐半响轻轻的说:“以后,你回家我会在第一时间去见你。”
江绯白站定转身,突然抱住秦灵槐,“阿姐,不知怎地,遇到不受控制的人和事越多,我的心里越是没底,就越想见见你,然后抱抱你。”
秦灵槐面对江绯白少有的脆弱,没有出声,轻轻地抱住他,两人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管家将外面的人全部打发走了,没有人来打扰他们。
难得的,两人享受了安静的二人世界。
最后,江绯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阿姐,我刚才失控了。”
秦灵槐却说:“你现在更像个人,更像是认真在活着。”
江绯白听完有些愣住,“有那么明显吗?”
秦灵槐摇摇头,“你平日里对家人体贴,对弟妹上心,对先生恭敬,对学生也是尽量尊重,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很完美,完美的就像你不打算在这里长久生活一样,让我有时觉得你随时会离开。”
江绯白摇头苦笑,没法解释自己在生活中从不情绪外露的原因,很多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种潜意识里不认同的感觉,是基于何种原因,才会存在于他身上的。
第90章 江绯灵
他只是尽力在做自己该做的一切,比如儿子,父亲,丈夫,上官,先生,学生,朋友。他对每一个人,每一段感情,每一种身份,都很认真的对待。
但就是这种认真,才会让秦灵槐觉得不真实,因为没有人是时时刻刻都完美的。只不过,他没想到对他说出这句话的,会是秦灵槐。
江绯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生改变,虽然看不见,但是真实存在,他眨眨眼,抬头看向天空。
低头对秦灵槐一笑,“以后不会了。”
秦灵槐在江绯白的笑容中,看到了释然,牵起嘴角,两人一块儿走进大厅。
管家在身后看着两人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唉,大人也真是的,出去两个月,变得如此黏夫人,星星少爷都没有大人这么黏人呢。”
叹一口气,笑眯眯的吩咐人赶快上菜,“大人都饿了,一个个的只会吃饭,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大人花那么多银子养你们,是为了什么?”
话说管家的抠门一点不比江绯白少,他对家里养着这么多人,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很有意见,一直想把部分人送去庄子上种地。
可惜庄子管事江河看不上这些只会吃饭,没有一点技术的人,得意的对江福表示:“福哥,咱家庄子里都是有大能耐的人,府上这些人,你还是找机会请示大人,送到附近的铺子里打磨打磨?”
江福对此愈加不满,就更看这些好吃懒做的下人不满。下人心里也是苦啊,谁都知道江家的下人日子过得好,他们也想让自己有用武之地,可是江府这边,常年也就只有江绯白和秦灵槐以及两个小少爷在。
而且少爷有一半时间在对面的将军府,夫人有一半时间在军营,大人有一大半时间在忙着公务,那他们到底要去伺候谁?
好不容易主人都回来一趟,人人都使出浑身解数,拿自己的看家本领去伺候,可是家里主人没人在意这些。
就是当着大人的面,打碎了珍贵的琉璃杯,也只是挨了管家的几句骂。江绯白还劝管家:年纪大了,不要那么大火气,说两句就得了。
江绯白当然不在乎玻璃杯,实在是玻璃杯的成本太低,没有在乎的必要,要是下人弄坏的是他喜欢的瓷器玉瓶之类的,还不得跳脚。
所以说,一切都是美妙的误会。
以至于现在这些下人在平时,都自发的跟着家里的护院去演武场练武去了,江绯白撞见过几次,一次比一次成熟,像样,也就没让管家阻止,随他们自由发展去了,目前看起来也是好事一桩。
要说家里的下人,本来是根据全家主子的数量量身定制的,刚好也够撑起江家的面子。但谁让江家的主子,平日里没一个是长时间在家里的呢。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私下竞争跟着刘氏去庄子上伺候的机会呢,听说庄子里好玩有趣的东西简直不要太多,每次刘氏回家,跟着伺候的人在下人中就能受到热烈的欢迎。
为什么这么说呢,实在是那些下人口中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像另一个新奇的世界,他们每次都把那几人拉过去给大家说道说道。
大家就像听画本子故事一样听着,简直不要太羡慕嫉妒。因此,私下的竞争就越发激烈了。
福管家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大家知道家里的规矩,不会乱来。同时适当的竞争,是保持向上的动力。
嗯,这句话是偶尔从自家大人嘴里听说的,福管家深以为然,并贯彻到底。
对此,家里的下人也没什么可抱怨地,江家对于他们当下人的来说,是他们运气好才遇到这样的主家,不知道多少街坊邻居听说了自己的情况后,想把孩子送进江家来享福呢。
而且现在大家虽然签了卖身契,但管家说,这只是一种雇佣关系的卖身契,等到契约书上的时间一到,就可以离开主家,刚开始大家还不相信,但是第一批进来的姐姐有人契约时间到了,福管家笑眯眯的告诉她们可以离开了。
每人还送了十两银子,作为他们在江家兢兢业业付出的赏赐,到了那时,大家才知道,福管家一开始说的竟然是真的。
当然,那些姐姐除了要回家成亲的,大部分是不愿意离开江家的,这里什么都不缺,日子比外面好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她们那时最忧愁的事情,却是怎么和福管家继续签订契约,有人干脆想直接签个终身的,被福管家当场责骂:“没见过这么爱占主家便宜的下人。”
大家陪着笑脸,哄着福管家希望多在江家当几年差,顺便自己的小侄女还小,能不能来府里学点手艺之类的。
福管家对于这种明显想占江家便宜的人,那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姿态端得高高的。
江绯白在衙门连着忙了几天,见到了已经十五岁,长得文文静静的妹妹江绯灵,一家人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起来适应的还算不错,就是爱脸红。
江绯染对自己的妹妹还是十分爱护的,看她在家里闲着无聊,硬是拉到书院去参观体验。
没成想,一番体验下来,小姑娘适应良好,被书院里的氛围感染,扭扭捏捏的对刘氏说,自己想和杏仁儿一样去书院读书。
刘氏还以为小姑娘有什么为难之事呢,结果欲言又止了好几天,就是要去书院。本来她就有意让江绯灵去书院读书。
又碍于江绯灵刚来,从小接受的教养和家里的杏仁儿与灵槐又不一样,又是女孩子,不像家里的皮猴子粗犷,心思细腻,怕说出来让她多想。
想着时间一长,等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自己慢慢和她说,现在孩子自己提出来,也可以好好说道说道。
刘氏当即拉着江绯灵的手坐到自己身边,“灵儿,你是个好孩子,本来娘也是想让你过段时间适应了家里的环境,就去书院的。”
“咱家里人都有自己喜好的事情,娘自己又成天的有事,家里也没个陪你的人,书院里有很多同龄的女子,你去了也好有个说说心里话的好友。”
“娘私底下,冷眼瞧着,书院里的女子啊,一点不比男子差,你多多接触,慢慢就知道了。”
江绯灵听了刘氏的话,也就放下心来,她想着自己临出发时,姨娘和爹爹吵架,是自己的哥哥和爹爹一心要自己来这里见见世面,看看外面的风景的。
本来一开始是没有这个意愿,千里迢迢来兴庆府的,但是哥哥每次给爹爹写信时,也会单独给自己写信。
她慢慢的知道了哥哥的日子过得有多精彩,知道了书院的女子自强自立,知道了江家有很多大哥从外面捡回家的孩子,他们的关系一点不比自己和哥哥差。
所以,慢慢的她就动心了,直到最后一次,大哥写信告诉父亲,家中的危机已经被贵人化解,让他不必担心,只是其中内情不好详说,一家人好好在京城生活就是。
那次,父亲不仅收到了大哥的信,也收到了哥哥的信,父亲看完信后,沉默良久,把她叫去书房,认真的问她:“灵儿,你愿意去兴庆府寻你哥哥吗?你先不要急着回答,你要想清楚,这一去,最少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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