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丹这才惊愕地发觉,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监控里的那个人,而当时他在听审席上是见过弗拉德.博尔曼的律师的。
“麻烦你去调查一下这个人,另外顺便询问一下弗拉德.博尔曼的律师,看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好的,我明白了!”
艾丹应声离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池澄,池澄这才将监控的画面放大,因为他刚才就发现了,监控里的那个陌生男人说的是英语。所以池澄才会把艾丹支开,然后池澄开始吃力地辨认起那个陌生男人的嘴形,
池澄的唇语早就基本学完了,但因为监控的画面不够清晰,所以他只能大概地看出陌生男人与弗拉德.博尔曼的对话。
弗拉德.博尔曼首先质问了陌生男人,不过陌生男人仅用了一个名字就让他闭嘴了。
“芭芭拉.博尔曼,她是谁?”池澄默默地说出了陌生男人口中的那个名字,显然这个名字属于女性,但更让池澄注意的是这个名字的姓氏。
同样都是博尔曼的姓,芭芭拉和弗拉德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们帮你找到了你的母亲,她还是那个老样子,不过她现在的生意并不好了,抛弃你看来并不能让她的生活发生转变。”
池澄又一次复述出了陌生男人对弗拉德.博尔曼的话,显然他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弗拉德.博尔曼,弗拉德.博尔曼在那一瞬间变得激动起来。
“如果你不想你的母亲就此消失的话,那我希望你能保持安静。”
“你一定还深爱着你的母亲吧,哪怕她将你抛弃,可你还是因为她犯下了这么多罪行。”
“说起来也真好笑,一个连环杀人犯竟然还懂得‘爱’,可惜你爱错了对象。所以我劝你最好乖乖地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否则我完全不介意杀掉一个遗弃自己孩子的女人,当然,按照她现在的生活方式,我估计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池澄看不到弗拉德.博尔曼的正面,但他能猜到弗拉德.博尔曼究竟说了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放弃上诉,虽然你从前的遭遇令人同情,可你犯下的罪行依然不可原谅,所以我要你在监狱老实地待上一辈子。”
看到陌生男人说出这句话,池澄选择点击了暂停,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池澄已经知道弗拉德.博尔曼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了。
弗拉德.博尔曼在自己和母亲芭芭拉.博尔曼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但他同样也无法忍受长达一生的牢狱生活,所以他选择了自杀。
池澄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弗拉德.博尔曼就是连环绞杀案的凶手了,可这一切背后的真相却令他始料未及,但正如那个陌生男子所言,即使是弗拉德.博尔曼曾经有过不幸的经历,但他犯下的罪孽依然需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终于解决了这个一直困扰自己的难题,池澄却并没有感觉轻松多少,他看那个陌生男人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个陌生男人到底是谁?是安娜指使他来对弗拉德.博尔曼说出这些话的吗?难道他就是那个和安娜喝酒的人?
最让池澄担忧的还是,他从这个陌生男人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他对生命的冷漠,就好像他可以那么随意地就说出杀掉弗芭芭拉.博尔曼这样的话。
直觉告诉池澄,这个陌生男人非常危险。
————
祝安生犹豫了好久,但她还是决定要去拜访一下卢克的家人,在离开篮球场时,她从少年的口中问出了卢克家的地址。
所以凯文.布拉纳真的在猥亵儿童吗?
那则简短的新闻,以及凯文.布拉纳对卢克异常的疼爱,这些信息都让祝安生忍不住地要怀疑。
但同时,祝安生也很疑惑,如果凯文.布拉纳真的猥亵过儿童,那为什么新闻里的父母没有控诉成功?凯文.布拉纳为什么没有被关进监狱,他为什么会被调派到英国来?
为了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祝安生暗中加快了脚步。
问了两次路后,祝安生终于找到了卢克的家,同时她还顺便打听到了一些关于卢克家的消息。
卢克家有三个孩子,卢克是其中的老二,今年九岁。他有一个哥哥哈里,今年十四岁,而他的妹妹今年才五岁。但就是这三个孩子的家,支撑这一切的却只有卢克的母亲,卢克的父亲早在三年前就意外逝世了,从那以后卢克的母亲就挑起了全家的重担,而他们家也过上了经常接受救济的日子。
看到卢克的家后,祝安生意识到这些都是事实,因为她能很明显地就看出卢克的家比较破旧,尤其是在邻居家的对比下。
在准备前去扣响卢克家门时,祝安生先思考了一下自己待会儿应该说些什么,因为她不想伤害到卢克和他母亲的心。
不过就在祝安生组织语言的时候,一个意外打破了她的计划。
伴随着辱骂和吵闹,祝安生看到一个男人被赶出了卢克的家。
显然赶走这男人的就是卢克的母亲,关门前她甚至还朝那个男人吐了口口水,祝安生看到那个男人只能无奈地准备离开。
“你没事吧。”好奇心驱使着祝安生走到这男人的面前,她看清了这个男人的面容。
这是一个中年的男人,脑袋上的头发有些稀疏,他的下巴还有许多没刮干净的胡茬,这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但他隐藏在眼镜背后的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没事,谢谢。”男人随意地答谢道,但当他看到祝安生的面容后,他露出了惊喜的眼神,“你是祝安生!”
男人突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让祝安生有些猝不及防,她立即警惕地问道:“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了!我在很多新闻里都见过你,你是池澄先生助理对吗!”
“那你是?”祝安生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手上还提着一个不小的皮箱。
“真是抱歉,我都忘了自己我介绍,我叫迈克尔.卡布里奥罗,是一名律师。”迈克尔尴尬地笑着,同时他给祝安生递去了一张名片。
“你是波士顿的律师。”祝安生看了一眼名片说道,她有点奇怪,这个美国波士顿的律师怎么会出现在英国呢?
“您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调查凯文.布拉纳猥亵儿童的事吗?”迈克尔听出了祝安生不解,于是他反问道。
“你知道这件事。”
祝安生忽然严肃地看着迈克尔.卡布里奥罗。
“我当然知道了。”迈克尔说着苦笑了一下,“我为此已经追查了整整十年,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十年!祝安生被这个数字震撼到了。
“你追查了十年?你在追查什么?”
“当然是那些神父猥亵和性侵孩子的事情。”
祝安生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猛锤了一下,她看到这个有些颓废的中年男人眼中竟然闪出了泪光。
“那些神父?你的意思是……”祝安生甚至难以把这句话说完。
“这十年我都在调查整个波士顿的教区,最后我确信,仅在波士顿这个地方,猥亵和性侵过孩子的神职人员就超过了两百人!”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的结尾大家觉得不可思议吗?确实很不可思议,然而这就是在我们世界真实发生的事情。
2002年,美国波士顿环球报报道了一系列关于天主教性侵儿童的新闻,由此揭露了这个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不过我这次写的重点不是这个案子,想要了解真实事件的小天使可以去观看电影《聚焦》,这部电影就是根据这件事改编的,并最终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电影,值得一看。
☆、Chapter·121
“两百人?”祝安生的确听清楚了迈克尔.卡布里奥罗的话,但她不得不再问一次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我相信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仅在波士顿性侵和猥亵过孩子的神职人员就有两百多人,而这其中牵涉到受害者更是超过了数千人。”
一个又一个的数字冲击着祝安生的大脑,她的脑子在那一刻化作了空白。她想要说什么,可她却始终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好像是一道枷锁禁锢住了她的喉咙。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这一切,几乎我遇到的所有人都无法相信这件事,但我不是凭空编造的,我有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你有证据?”
祝安生更加震惊了,如果迈克尔.卡布里奥罗真的掌握着证据,那就意味着波士顿真的有超过两百个性侵和猥亵过儿童的神职人员。
这可能吗?
“你能帮我吗?”迈克尔.卡布里奥罗恳切地望着祝安生。
他从前不是没有向别人寻求过帮助,但没有任何身居高位的人愿意牵涉这滩浑水,他已经快要绝望了,但他遇到了祝安生,他知道祝安生和池澄都是非常厉害的人,也许他们能成为自己最后的一线希望。
如果祝安生也拒绝了自己呢?迈克尔.卡布里奥罗想到了这个可能,他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他恐怕就无法再坚持下去了,距离第一个向他寻求帮助的受害者已经过去了十年,他已经太累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你确定你有证据吗?”祝安生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见祝安生没有拒绝自己,迈克尔.卡布里奥罗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兴奋地好像一个孩子那样打开了手中的皮箱,祝安生看到的是整整装满了一个箱子的文件。
“这些都是我过去收集的,它们就是我的证据。”
祝安生和迈克尔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迈克尔在皮箱里翻了翻,最后他找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祝安生。
“这里面就是我收集到的关于凯文.布拉纳的资料,我想你刚才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调查他的死因吧。”
“你知道他死了?”祝安生一边打开牛皮纸袋一边问道。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会来英国呢?不过我对凯文.布拉纳的死可完全没有同情,我只是有点担心杀死凯文.布拉纳的人会是从前的受害者,他们找不到其他寻求正义的办法了,所以我很害怕他们会走上这样偏激的道路。”
祝安生不忍心告诉迈克尔.卡布里奥罗目前的事实,根据凯文.布拉纳的死法,如果他在生前真的侵犯过一些孩子,那么凶手的确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
强忍着心里的难过,祝安生翻阅起了纸袋里的文件。
“这些都是对凯文.布拉纳的指控?”
祝安生简单地翻完那些文件后双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些全是对凯文.布拉纳性侵儿童的指控文件,一共有十三件之多。
“是的,我找到了这些文件,但我并不能带走它们,所以我将那些文件全都复印下来了,而这些就是历年来凯文.布拉纳所受到的指控。”
祝安生想到了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则新闻,她立马翻到了那个时间的指控,然而她在文件上却找不到判决结果。
“为什么这些指控都没有判决的结果?如果凯文.布拉纳真的侵犯了那些孩子,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审判?”祝安生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听到祝安生的询问,迈克尔.卡布里奥罗忽然苦笑了一下,然后他说出了令祝安生难以置信的真相。
“因为这些指控从来都没有进入过正常的审理过程,连审理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判决结果呢?”
“这,这怎么可能?”祝安生已经震骇到有些结巴了。
“十年前,我遇到了第一个受害者,他当时26岁,是一个体育老师,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阳刚的男人,他却在和我讲述他遭遇的经历时崩溃地哭了出来。”
“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严重,直到后来我又遇到了一个遭到神父性侵的孩子,我从那个时候才开始深入调查,并最终发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祝小姐你知道吗,很多孩子都因为被侵害时太年幼而无法说出真相,等他们长大拥有说出这一切的勇气后,他们会发现自己已经很难获得公道了,因为法律规定的起诉年限只有三年,并且他们都没有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他们只有一直在折磨自己的痛苦记忆,所以这就导致了他们先天处于劣势的地位。”
“而且祝小姐你知道就算受害者能解决这些难题,他们控诉成功后最终能获得的赔偿是多少吗?两万美元。”
“两万美元?”祝安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这是因为有豁免法的存在,而教会拥有着你我无法想象社会力量,所以两万美元就是一个受害者能获得最好的赔偿。但为了得到这一点赔偿,你知道受害者需要付出什么吗?不仅是是大量的时间和雇佣律师的金钱,更是一次又一次揭开自己伤疤的痛楚,这就是那些受害者为自己寻求正义的唯一道路。”
“然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事实上,这些受害者根本无路可走。”
迈克尔.卡布里奥罗就这么平静地说道,除了他眼底的一抹嗤笑。
“在这些受害者正式提出控诉以前,教会就会去接触受害者的律师,然后受害者的律师会给受害者提出私下调解的建议,最后受害者会签下保密协议并放弃控诉,然后他们就能获得教会的一点补偿了。”
“所以才没有判决结果,因为教会早在控诉以前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他们只需要付出一点金钱就可以换来那些神父的无罪,而这样的操作也不会留下任何记录。”
祝安生现在终于明白那些指控为什么都会不了了之了,为什么凯文.布拉纳受到了这么多指控却还能逍遥法外,因为这一切都是早就注定的结果。
“这就是他们最狡猾的地方了,他们都会挑选那种特定的孩子,比较沉默寡言的,以及家庭条件并不优秀的,这样的孩子才没有反抗他们的力量,所以他们才能一直得逞。”
祝安生想起了卢克家的条件,这正好符合了迈克尔.卡布里奥罗的描述。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祝安生已经相信了迈克尔.卡布里奥罗。
“我在调查中询问过一些接受了私下调解的受害者,他们告诉我他们之所以会接受调解,那是因为教会承诺了他们会让那些神父消失,但你看到最终的结果了吗,凯文.布拉纳被调到了英国,而这就是他们承诺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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