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听多了就会一笑置之,因为不管在哪所学校,这代代相传的故事,竟然都有股莫名的相似,就不知道谁是谁的“传承”了。
人们心底畏惧鬼,但真正相信有鬼的,也只是寥寥无几。
深夜两点,田豆豆眯着眼起床。她从上铺爬下来,闭着眼在地上找拖鞋,然后踢踏着往厕所摸去。
走到厕所前面,用手拉了一下,发现门被锁着,下面的缝隙里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她用手揉了下眼睛,稍稍清醒一些。
谁这么晚上厕所?
憋不住了,田豆豆跺了跺脚走回去,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打开宿舍大门,准备去公共厕所。
走道上的灯也被熄了一半,相隔五六米,才有一盏低瓦数的荧光灯。
好在今天晚上月光很亮,眼睛习惯了光色以后,并不觉得会外面太黑。
田豆豆一路来到走道尽头的厕所,然后走进去。
公共厕所两边有两排浅浅的水池,用来方便学生洗衣服,里面才是坑位。
田豆豆上完厕所,整个人舒爽了。她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同时一只手伸到下面。
明明拧了开关,那水却一时没有涌出来,田豆豆在上面拍了一下,才终于喷出一股液体。
她搓了搓手指,感觉液体有点粘腻腻,洗着非常不舒服。她仔细凑过去查看,发现那似乎不是水。虽然光色太暗,分辨不清,但应该是某种深色的液体。
还有点腥臭味。
田豆豆后退一步,拼命地甩手,并在衣服上擦感觉。心跳爆炸一样地跳了两下。
是……是水管生锈了吧?还是水源出现什么问题了?
她听见自己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在心里告诫自己,别管,赶紧回宿舍。回去!
她毅然转过身,准备出去,门口的左边,也就是水池的尽头处,传来一阵晃动的声音。
“咚,咚,咚。”
很有节奏,且声音越来越响,让人难以忽视,似乎是什么东西正要破笼而出。
田豆豆的脚步停住了。
那声音在蛊惑她转头去看。
这想法太可笑了,田豆豆自嘲了一下,多数灵异事件,都是在自己吓自己。
这是风吹的吧?
一定是吧?
她鼓起勇气走了两步,靠近门口的时候,朝出声的地方看去。
角落摆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平时是用来放拖把的。此时狭小的桶里装着的不是工具,而是一个穿白裙子的女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装进去的,但显然,她手脚都被折叠在一起,而人已经死了。只有一张脸留在最上面,脖子被掰成九十度的直角对准天花板。
表情一脸惊惧,下巴脱臼,嘴呈一个恐怖的弧度大大张着。
那张脸她非常熟悉,就在白天的时候,她们还打了招呼,并在同一间教室里上了课。
田豆豆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冲出厕所,往自己的宿舍飞速窜逃。
短短不足百米的距离,她几次觉得自己要倒在半路。黑暗中有双眼睛盯着她的后背,迈出的每一步都让她恐惧不已,在精神崩溃之前,终于到了自己宿舍的门前。
她停在门口,用钥匙去开门锁,因为手抖得厉害,怎么也对不准锁孔。总算插进去,粗暴地扭动,将门打开。
进去前她最后扭头看了眼厕所方向。
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只有昏黄的走道灯光,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田豆豆用力将门自己身后拍上,靠在门上沉重呼吸。一抬眼,发现厕所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影。她长发散落,背对着她,似乎刚从里面出来,正看着外面的小阳台发呆。
田豆豆试了两下才让喉咙发出声音,沙哑道:“刘静!刘静她——”
那女生问:“她怎么了?”
田豆豆尖叫道:“她死了!她死了!”
那女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声音里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问道:“是吗?”
田豆豆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她回来这么大的动静,而无论是自己宿舍,还是隔壁宿舍,竟然都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脸部肌肉因为恐惧开始痉挛,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
下一秒,又打开宿舍门冲了出去。
身后的人出声挽留道:“报生不空手,报死不空口,你别走啊,留下来吃顿饭啊。”
田豆豆肝胆俱裂,只想着逃跑。她的世界天旋地转,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
紧跟着人被扑倒,身后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按在她背上,热情说道:“请你吃饭啊。”
田豆豆的头发被用力抓住,头皮阵阵刺痛,可她现在顾不了,只是挣扎着哭道:“我不吃!我不吃!”
“别不吃啊,很好吃的。”女鬼将东西送到她脸边,说道:“这是你最喜欢吃的东西呀。”
田豆豆睁开眼去看。
那是新鲜的肉块,还是血淋淋的。她来不及出声,东西直接被塞进她的嘴里。
田豆豆一阵作恶,嘴却被对方死死堵住,怎么也吐不出来。眼泪成串流下,手脚都没了力气。
捂着她嘴的那手凉得跟冰块一样,异常纤细,力气却很大。
田豆豆被用力按着下巴进行咀嚼,却没勇气回头去看。
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到后面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嘴里跟胃里全都是冰凉的肉块。身后那个人还在,她却没了知觉。
意识逐渐离自己远去,忽然全身一个激灵,将她震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床边有人正拍着她的扶手,喊道:“田豆豆,你干嘛呢?快起床了,马上就上课了!”
田豆豆半晌没回过神,片刻后才支撑着坐起来。
“做梦……”她检查自己的手脚,确认什么事情都没有,进而神经质地笑起来:“是做梦,做梦!”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么恐怖的梦,不重要了,只是做梦而已。
她笑得太过渗人,让室友看着都起了身鸡皮疙瘩。那女生试探问道:“豆豆?”
田豆豆眼珠转了下,才看向室友,点头道:“我知道了。马上起来了。”
·
早上八点半开始第一堂课,是一门专业课,指不定那老师会点名,所以人来得很齐。
开课铃响前,江风跟在一个女生后面进了教室。
女生看起来魂不守舍的,步子走得很慢。她同学给她占了位置,走到第六排的时候,她在同学招呼中停下脚步。
正好她后排还有一个空座,江风跟边上的同学说了声,也拐进去。
女生走在江风前面,到空位后按下座位上的木板,然后坐下去。结果坚固的木板骤然塌了下去,将她一屁股摔到地上。
那一摔摔得不轻,旁边众人皆循声看去。江风正好还站着,就清楚见她右手手臂被扶手划了一下,竟然生生脱了一块巴掌大的皮,露出里面的红肉。
江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强忍着恶心没有出声。结果周遭一片惊叫声告诉他,不,不是做梦。
她的皮没了好大一块。
“豆豆!”她旁边的女生伸手扶她,“快起来!”
“啊——!”田豆豆尖叫抵触,“别碰我!!”
那女生匆忙收回手,田豆豆的手臂上,还是留下了一个巴掌大的伤痕。
女生呼吸一窒,她僵硬地看向自己的手心,发现刚刚一抓,真的带下了田豆豆身上的一块皮。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学校,有一年突发奇想,要给每栋宿舍楼起一个文雅的名字。比如什么荷花楼,蔷薇楼,松柏楼……
然后我们宿舍楼分配到的名字叫——菊!花!楼!
菊花楼毕业的呢,无所畏惧-。-#
第13章 论文
田豆豆跟那女生看起来都要发疯了。女生直接推开众人,冲出教室过去洗手。
田豆豆抬着自己的两只手,牙关不住打颤。末了发狂一样地要去抓自己的头发。
江风冷不丁说:“如果你还想活的话,建议你站着别动。”
田豆豆动作一顿,也知道自己这情况必须要保持冷静。江风那种沉稳的声音和态度,很好地安抚住了她。
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他身上。
江风又说:“周围的人散开。”
不用他说,同学们早就已经退开了。现在周围一米以内,只剩下一个江风。
在一群惊恐目光中,江风的冷静跟淡然衬托得他无比超然。
江风整理好自己的书本,重新坐下。
田豆豆抽泣问:“然后呢?”
“什么然后?”江风说,“然后你可以去医院了。”
田豆豆:“……”
江风说:“建议你可以先到教室后面等,三分钟后铃响上课,学校里人就少了。到时候你再出去不容易被碰到。打个电话给你父母,让他们过来接你吧。对了,建议你再跟学校报备一下,”
田豆豆怔了怔,忽然发出一声宣泄似的狂吼。
江风抬手捂住耳朵。
田豆豆哭着要往外走去,又听后面的人喊了句“等等。”。
田豆豆回身一吼:“干什么!”
江风把之前褚玄良给他的名片递了过去:“去医院后如果治不好的话,可以找他。”
田豆豆将它接过,迟疑地捏在在手里,只见上面写着:
“白云观-褚玄良
做法事请提前一月联系。
买符请至道观。
撞鬼请提前说明不接受骚扰质疑。
看风水属私人业务收费较高。
随喜好接单来者会拒出口慎重。
电话13XX……”
田豆豆站着发呆,手指在卡片表面摩挲了一遍,不明白他给自己这东西是什么意思。
讲课老师正从门外走出来。他见即将铃响,教室里还是这样一团乱,正要开骂。走近两步,又看见了田豆豆满手的血,顿时脸色白了几分。
他快步冲过来,站在田豆豆旁边:“我帮你叫救护车,你站着别动。到门口去!”
·
田豆豆在病房里住下了,就是他们副院长住的那所医院,因为情况特殊,医院给她开了一个单人病房。
医生带着护士过来跟她采集血样,表情一脸严肃,采完后随意叮嘱她几句就离开了。没给她开任何的药剂,也没做病情说明。
田豆豆心里发慌,可病房里还是只剩下一个人。
她小心地给爸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在医院。然而父母听说只是皮肤病,就没有太在意,因为还要上班,就让她先住着,等晚上过来看她。
田豆豆也不敢多嘴,她不清楚身上到底是什么毛病,但直觉应该不简单,让她爸妈知道了也没用。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那张名片上的号码。
对面是一个成熟男性的声音。在她说完后,轻轻“嗯”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田豆豆放下手机,坐在病房里无所适从。眼睛错乱地在四面墙上乱转,随后闭上眼睛,想让自己躺下休息一会儿。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非常熟悉……
是副院长!
田豆豆睁大眼睛,骤然想起。对!副院长也说是皮肤病住院了!
她迅速穿上拖鞋,跑出病房,顺着声音找过去。
副院长的病房就在她隔壁的第二间,这时几名护士跟医生都冲进了他的病房。田豆豆站在门口,透过未掩实的门往里窥探,那一幕看的她寒毛皆竖,头皮发麻。
他手臂上的皮肤已经全部脱落,脸上也烂了一半。刚才似乎是摔倒了,现在下半身在拼命的出血。
副院长躺在地上,一面哭,一面又因为眼泪里的盐分刺激伤口而疼得抽搐。
田豆豆倒退一步,强忍着没叫出声。巨大的惶恐袭击她的大脑。
“田豆豆?”
身后一人小声喊了下她名字,她整个人跳了起来。
她又叫了一声:“豆豆!”
田豆豆回过头,又是一吓:“刘……刘静?”
她自从昨天晚上做的噩梦,再看刘静这张脸,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是她张着嘴,眼睛暴凸地看着天花板的场景。
护士听见声音走出来说:“病人出来干嘛?赶紧回自己病房!快回去!”
两人各怀心思,浑浑噩噩地回去自己病房。
田豆豆掀开被子,麻木躺回床上,两只手握在一起,摆在自己胸前。
刘静小心地在她旁边坐下,思忖良久,还是决定单刀直入,说道:“我昨天……做梦了。”
田豆豆听见她这话,猛然抬头,直愣愣地盯着她。
刘静嘴唇干涩,继续说:“我前两天做梦梦到副院长,我梦见他被吊在一颗树上,我吓坏了,然后我就跑了。我跑到一半,被一个女人抓住,她把我装在厕所的一个桶里,再之后我就醒了,第二天副院长就生病住院了。”
刘静观察着田豆豆的表情继续道:“然后昨天我梦见了你。我梦见你来了厕所,看见了我……”
“这是鬼!有鬼!”田豆豆崩溃哭道,“这肯定是鬼!”
刘静听见她这样说,顿时想哭了。
她自己也怕得不行。只是她运气好,这两天一直没有没摔或磕碰到。但看见田豆豆这个样子,谁知道下一个是不是她呢?
护士走进来,听她鬼哭狼嚎的,皱眉道:“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别整体鬼鬼神神的自己吓自己,现在大学不教科学论啊?”
田豆豆指着她骂道:“你懂个屁!你给我闭嘴!”
护士脸色一黑,拿起旁边的托盘道:“我是可以闭嘴,但是建议你别哭,也别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因为现在眼泪会腐蚀你的脸,摩擦会蹭破你的皮肤。最好保持情绪稳定,因为激动也会加速血液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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