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自己也能如同她一般,眼泪说来就来,还需要在这里大费周章跟容景兴讲道理?咿咿呀呀哭一通,容景兴不同意也要同意。
容景思在软塌上坐下,好笑地看着憋的脸涨红的容景兴,兰妃一走,容景兴便大声嚷嚷起来:“三皇兄!你快帮我说说常曦,她太奇怪了!”
容景思说:“又怎么了?”
容景兴道:“昨夜你也看到了!她对那个容景谦,忽然就变得这么好!”
“我们本就是兄弟姐妹,关系好,才是父皇所盼的。”容景思看着容常曦笑了笑,“常曦这是长大了。景兴,你也该快些长大。”
容常曦扬起下巴看着容景兴:“听到没有?嗯哼?”
容景兴见左右都拉不到盟友,只好转头去问容景昊:“景昊,你说呢?”
容景昊心不在焉地说:“都好。”
“好个屁啊!”容景兴无语凝噎,“三皇兄,你很快就要搬出东宫了,接下来面对容景谦的可是我们几个!”
容景思道:“还没那么快呢。”
容景兴提到这个,稍微来了些兴致,道:“诶,三皇兄,你是不是快订亲了?哪家女子呀?”
“这个全看父皇的意思。”容景思端起一旁的茶杯,浅饮了一口。
容景兴有些失望:“那也得你喜欢才好啊。不过……上回春日宴,我看皇兄你与那个姚家女子似乎相谈甚欢?”
容景昊一愣,道:“是姚大学士的孙女吗?”
容景兴道:“没错没错,说起来,还算是常曦的表姐呢!”
容景昊眨着眼睛,不再说话,容常曦暗暗翻了个白眼,明知结局大概不会更改,还是有气无力地说:“三皇兄,我不喜欢她。你别娶她。”
而容景思的回答与上一世差不多:“嗯?常曦为何不喜欢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需要理由啊。”容常曦噘着嘴道。
容景思好笑道:“好,那就不娶。”
容景兴忽然一拍掌,道:“没错,不喜欢就不喜欢,哪里需要理由啊!常曦,你看,你明明懂得这个道理,凭什么让我一定要对容景谦好啊!我最多答应你以后当他不存在,要我待他和善,不可能!”
容常曦沉默片刻,最后让容景兴携容景昊一同滚出了昭阳宫,容景思没走,安静地饮着茶,看起来有话要说,容常曦好奇道:“三皇兄,你有心事啊?”
容景思放下茶:“常曦。”
“嗯?”
“你心中到底作何打算?”他道,“为何忽然对景谦如此友善?还要景兴景昊一同跟着你改变。”
容常曦随口道:“哪有什么打算,就是在西灵观沐浴天地灵气,茹素了三年,天天听观主教诲,想善待所有人罢了。”
容景思不无担忧地看着容常曦,道:“可你说过,他曾推你入掖池。”
容常曦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当时为了获得容景思的理解和支持,还曾说过这个谎……
她摸了摸脖子,有些慌乱地道:“哎呀,这个,其实我落水的时候,天气又冷,我穿的衣服也多,很可能只是我弄错了。我觉得,要杀我,他没那么大的胆子。”
容景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说自己信或者不信,只道:“看来常曦在西灵山上待了三年,确实改变不少。”
容常曦道:“嗯……”
容景思忽道:“那常曦曾说过的话,也都一并不作数了?”
容常曦无比茫然地看着容景思:“啊?哪句话?”
容景思看了她一会儿,起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没什么,你不记得就算了。好好休息吧。”
他说完便离开了,容常曦独坐在椅子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说什么。
自己曾经对容景思说,希望他当皇帝。
容常曦哀嚎一声,抱住脑袋,只恨自己之前算盘打的太快太响,做事太不计较后果,现在临时改了计划,容景思这边确实是个麻烦。
但听他语气,原来他对皇位,确实是有所图的?
容常曦努力回忆着上一世,却实在不知道容景思是否争夺过皇位,主要是,就算容景思争夺过,她想必也意识不到。
***
容景谦走入允泰殿,将竹笛放在旁边空着的盒子里,又从最高格的书架中拿出了一本《易经》,随手翻开。
里头夹了两张纸钱。
第一次是容常曦落水,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容常曦死了,甚至参加了容常曦的葬礼。
但过了些时日,在那次的宴席上,有下人通报说,康显殿下醒了,于是所有人欢欣鼓舞,仿佛他们都根本没参加过容常曦的葬礼——事实也是如此,他们根本不记得了。
而容常曦自己昏了那么久,同样对那段时间毫无记忆。
在容常曦“死”去的那段日子里,只有容景谦从头到尾拥有完整的记忆,而唯一能成为作证的,也只有那张他随意捏住的纸钱。
第二次,容常曦因曼舌花毒而亡,容景谦第二次参与容常曦的葬礼,他随着人群,踏过被白色纸钱铺满了的朱雀街,看见容常曦的棺木重重合上。
他躬身,从地上捡了一张纸钱,夹入了同一本书。
三年如白驹过隙,容景谦也颇为忙碌,容常曦的身影在宫中似乎彻底消失了,有人为之哭为之笑,容景谦却总觉得事情并不会就这样结束。
果然,三年后,有人喜冲冲地说,容常曦恢复了意识,变得清醒,很快就要回宫。
容景谦将书合上,重新放回原处,外头禄宽已匆匆入内,说是皇帝派人让他去掌乾殿用晚膳,据说康显殿下也在。
禄宽说的时候,语气中满怀担忧。
容景谦瞥了那一眼翠绿的笛子,淡淡道:“走吧。”
***
掌乾殿内烛火通明,气氛同样很好,容常曦先是对着皇帝撒了一通娇,又在容景谦说“皇姐”时,亲亲热热地站到容景谦身边,道:“景谦,你比我高了耶。”
容景谦点点头,容常曦又道:“咦,我昨天送你的竹笛你不喜欢吗?怎么没随身带着呀?”
容景谦身后站着禄宽,他昨夜没有进钟喜殿,此时是头一回看见容常曦这样子,虽已尽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出他眼珠子都几乎要落下来了,容景谦比之昨夜却已淡定不少,道:“怕弄坏了,在允泰殿内收着。”
“景谦,你真细心。”容常曦笑着在他对面坐下,“下回若有空,我去你那儿一趟,听说允泰殿扩建了?想必缺不少东西,我去帮你看看,明瑟殿宝贝那么多,可以给你添置一些。”
这下就连皇帝都不由得敲了敲桌子,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地道:“常曦。”
“嗯?怎么啦,父皇?”容常曦转头看着皇帝,一派天真烂漫。
皇帝道:“常曦,你这又是来的哪一出?”
容常曦眨眨眼,说:“什么呀?父皇也是想问我,为何对皇弟这般好吗?”
皇帝颔首,容常曦又将自己的那一套血浓于水,与人为善的理论说了一通,最后十分深情地看着容景谦,道:“景谦,以前是我不太懂事,莫名其妙地就对你不好,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容景谦摇摇头,皇帝欣慰不已,说容常曦这是因祸得福,性子比从前好了不少。
用过晚膳,两人一同离开掌乾殿,容常曦还想着要如何套近乎,容景谦却是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着,容常曦既有些挫,又有些愤怒。
她容常曦何曾这么拉下脸对一个人献殷勤,这待遇华君远都没有!
容景谦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她现在该计划还来不来得及?!还是把这臭石头丢回茅坑里算了!
容常曦表情扭曲地看着容景谦的背影,他却忽然回头,道:“皇姐可愿走走消食?”
她立刻微笑道:“好呀。”
合着容景谦只是害羞了?也对,一个一直被姐姐欺负的小鸡仔,忽然得到姐姐的宠爱,难免会受宠若惊嘛。
容常曦十分满意这个进展,笑着同容景谦并肩而行,两人的歩辇在后头跟着,两人走了很长一段路容景谦也没讲话,容常曦只好主动要找个话题,容景谦却忽然停住脚步,道:“皇姐是在内疚?”
容常曦愣了愣:“啊?”
容景谦回头看着她:“去年我随父皇去了明光行宫,碰到之前的宫人。”
——他知道了。
他知道年俸的事情,根本不是下人所为,而是容常曦自己忘记了……
容景谦定定地看着她,虽神色如常,却让容常曦几乎要落下汗来,她道:“我……我确实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你一问我,我才想起了这件事,才意识到可能我停的年俸,是你与你母妃所用的药材……我一时心慌,才说的谎。”
她这个解释实在很拙劣,可容景谦也没纠结此事,只继续道:“所以皇姐才中途改了主意,让我离开神殿?”
容常曦:“……”
这家伙这么聪明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是大家看的书真的太多了,看到抱大腿,就会理所当然地出现一堆既定的套路和后续情节,甚至联想小公主性情大变,认真巴结男主,无条件迎合男主这样- -
如果我真的这么写了,大家再喷也不迟吧ORZ
把回复一个读者朋友的话复制一下:她的抱大腿,和一般的人的抱大腿概念是不同的,比如她觉得自己送个笛子,就是最大的示好了……
话说我其实还有很多评论想回复,结果大概回五次才能成功一次吧,心力交瘁ING,所以放弃了……
千言万语总之……愿意追的继续追吧,MUA~
☆、合计
容常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最后到底是改主意了, 你不应为此埋怨我。”
她这话说的极其不讲理,容景谦没什么反应, 只道:“为何皇姐自己不出来?”
容常曦自然不能让他知道, 她把四皇子的药丸当成了解毒丸,只装可怜道:“当时我太过愧疚, 便想对着山神大人思过, 一时间忘记了曼舌花的事情,最后自己晕倒在里头, 差点丧命……”
容景谦回头望着她,容常曦趁热打铁, 继续道:“我在山上待了三年, 想必便是山神大人对我的惩罚, 我已想的很清楚,从前我内心多不待见你,现在开始我便要待你多好, 景兴景昊他们也是,从此无人再会于宫中待你不敬, 你永远是我的好皇弟。”
这话肉麻的要死,容常曦暗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在容景谦的冷淡反应倒是能中和一下这尴尬的氛围, 他道:“待我好,具体是什么样?”
他居然不嫌这番话肉麻,还要听容常曦说更详细的,于是容常曦也只好按下嘴不对心的不适, 尽量真挚地说:“自然是,有什么好吃的,第一时间想到你,有什么好东西,一定给允泰殿送去一份,你若是讨厌谁,我就帮你狠狠整治他,你若是喜欢谁,我就让人绑来送到你床上!”
简单粗暴。
容景谦的神色有些无语,他道:“皇姐所言,我皆不需要。”
这家伙真难伺候!
容常曦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那景谦觉得,怎么样才是对你好呢?”
容景谦思索片刻,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四个字,倒是让容常曦颇有些触动。
他入宫以后,没从这些所谓的兄弟姐妹身上讨着一分好,如今恶人头头容常曦态度骤然转变,便是让容景谦说希望容常曦如何,想必他也说不出来——他对容常曦,本就没有什么期待,尤其是在知道年俸的真相后。
容常曦只好也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道:“那……想你所想,你心中快活的时候,我们同你一起笑,你生气的时候,我们同仇敌忾,真诚且热情地待你。”
容景谦重复道:“真诚待我。”
“嗯!”
容景谦瞥她一眼,道:“可皇姐方才还说,没离开神殿,是因为太过愧疚。”
容常曦笑容一僵,脱口道:“你又知道了?!”
这家伙知道解毒丸的事情?!也是,只要事后询问一下叶潇曼,她肯定什么都说了,容景谦再稍加推断,便可猜到几分……
容景谦淡淡道:“皇姐对我毫无亏欠,不必违心待我……当然,若皇姐另有后招,也可随意。”
说完,竟是潇洒离开,容常曦接连被戳穿谎言,面色涨的通红,等容景谦的歩辇已看不到了,她才遥遥怒吼:“容景谦!你以为你是谁啊!怎的如此软硬不吃!!!后招,什么后招啊!我都救了你一次,还能再杀了你不成?!”
***
容常曦在容景谦这里吃了瘪,元气大伤,窝在昭阳宫里思索了好几日自己的计划是不是真的可行。
正烦恼着,二皇子容景祺同敬贵妃找了上来,这还是他们在玉镯事件后头一回单独见面,之前容常曦的接风宴上,容景祺与敬贵妃都几乎没有说过话,他们坐的颇为角落,仿若不存在,这时找上门来,表现的却是颇为热络。
容常曦看着他的脸,想到他所做的腌臜事,很有点犯恶心,奈何她现在的形象是“与人为善”,也只能笑着应付他。
容景祺在容常曦对面坐下,先是说了一堆二皇兄十分思念你之类的屁话,而后话锋一转,道:“说回来,常曦你那个玉镯找到了吗?”
合着在这里等她呢。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景祺记恨,三年不散。
容常曦就知道,以容景祺的性格,必然还记挂着这件事,若不是她非要在明泰殿掘地三尺找玉镯,也不会牵连出尸体案,更不会导致容景祺在静思园关了一段日子,现在看起来远不如曾经趾高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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