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这样矮小瘦弱的样子?
那一刻,他所有的关于父亲的美好幻想都破灭了。
明明母亲那样美丽,坚强且温柔,怎么会配上这样一个个头矮小,长相不堪的男人?
他疯狂的跑了出去,却被那个男人轻易的给追了上来。
“都长这么大了。”他听到那个男人说:“还挺有劲儿。”
周氏瞪了他一眼:“快把孩子放下,没个正经的。”
“光久,叫爹。”
女人的声音依旧那么轻柔,但是李光久却感到难以忍受的侮辱。
他大声嚎哭了起来:“不,不要!这不是我爹!我的爹爹死了!!”
稚童的哭闹让两个大人都变了脸色,从那以后,李光久和李全友就没有一次是正常相处,李光久坚定不移的认定这个不是他的父亲,而李全友则无可奈何。
又梦见了曾经的事情。
温柔的触感缓缓的碰了碰他的额头,那是一只极其粗糙的手,咯得他皮肤生疼。
“没病,刚刚吃了好多,可能累着了,没过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女人的声音轻柔的响了起来,
“唉……”一声轻轻地叹息:“我也没有怎么碰他。”
“孩子体弱,当年我一个人又不怎么会带孩子,从那时就落下的病根儿。”周香慢慢道,她看着李光久的睡颜,小声说道:“你啊,跟个孩子发什么火?”
“……今年都已经八岁了,不能在家待一辈子吧?”李全友收回了手:“刚刚吃了挺多?”
“嗯,我早上蒸的几个窝窝头,他刚刚一口气吃了三个。”周香说着微微笑了起来:“他还问起你了。”
“好,吃得多,多长些肉。”接着他缓缓道:“问什么了?”
“问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那几个鸡蛋。”周香说着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跟孩子说说?”
“……说了他也不会听。”李全友怔了一下,无奈道。
“光久这孩子其实挺聪明懂事,他不是有意去顶你,当年我一个人,过得艰难,他看得多了,四五岁的时候跑去张家村那赖皮家偷偷点了一把火,差点没把他家给烧光了,要不是他回来自己找我认了,我都不知道这小子有这么狠的心。”周香轻轻道。
“哪个王八蛋?”李全友猛地抓住了周香的手,声音一时之间没有收住,被周香瞪了一眼:“小点声。”
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李光久,缓缓道:“不跟你说这些,就是担心你做傻事。”
李全友低声笑了起来:“怎么没把那个王八蛋给烧死?”
“你这是去当兵去了,还是去杀人放火去了?”周香甩开他的手,嗔道。
“当兵不就是杀王八蛋的吗?”李全友轻柔的摸了摸周香的手:“以后就好了。”
李光久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透着昏暗的烛光,看向那个男人的脸。
这一次,他看得更仔细,更清楚。
他忽然明白那个年幼的自己为什么如此不能接受这个父亲,因为他长得真的很普通,很矮小,和平常的庄稼汉没有什么区别,没有炯炯有神的眼睛,没有高大强壮的身体,也没有□□厚重的眉毛。
他干瘦,矮小,皮肤枯黄,眉毛稀疏,眼睛大如铜铃,平白显出一副凶相。
但,这真的是他的父亲。
他微微张开嘴,两世记忆融为一体的他显得有些脆弱,从他嘴里吐出的第一个字。
是一声微不可闻的“爹……”。
明明小到几乎听不见,但是那个还在抱着周香温存的男人却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个声音。
“光久?”他急急忙忙的放下周香的手,走到李光久的床边,脸上带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慌张和一点点惊喜:“你叫我什么?”
“爹……”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李光久撑着胳膊肘坐立起来,他看向这个男人的脸,再一次叫道:“爹,能给我倒杯水吗?”
“好……”李全友颤声应道:“你小子……终于肯认你爹了,三年呐……”
他忙不迭的转身,嘴里仍旧重复着:“三年呐……你就是让你爹跪下来给你当马骑都可以。”
三年来,李光久和李全友的对话屈指可数,他也从来没有叫过李全友一声爹,唯一的几次对话都是以李全友单方面气不过的骂声从开始到结束。
茶缸里还有着放凉的开水,李全友亲自递到李光久的手上,他缓缓的叹息一声:“你可终于……”
那未尽的话语竟然带着一些佩服。
“爹。”李光久咽下水后,干涸的喉咙稍稍好过一些:“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男人急忙的摆着手:“你怎个有错,小孩子有个什么错。”他战战兢兢的在李光久的床旁边做下,与那个色厉内茬的男人判若两人。
他扶着自己的膝盖,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一边不断的揉搓着:“哎呀……”
“太惊喜了!”他自己笑了起来:“感觉就跟八年抗战终于结束的那一刻一样,主席同志站在大堂上讲话,说我们胜利了,新中国即将成立的那种滋味儿一样。”
“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周香睨了他一眼:“没个正经,跟个孩子置气拿来与国家大事相比较。”
“哎嘿。”李全友抓着脑袋笑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这难道就不是大事,国家有国家的大事。李家也有李家的大事,我在三年来跟我儿子艰苦奋战的过程中,终于取得了伟大的胜利,从儿子口中获得了一声爹。”
周香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把你得意的。”
看着这一幕的李光久忽然明白,这个长相不堪的男人身上有着他想象不到的闪光点,并且极具魅力。
李全友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原以为这样的庄稼汉应该粗俗卑鄙,眼光短浅,自私自利,所作所为不堪入目。
因为他的相貌是如此的一般。
跟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眉眼的周香完全不相配。
但是,参加抗战并获得伟大胜利,在夺得许多功勋并安稳退役的李全友有着独特的胸襟和气量。
他不禁想,这样的男人参加了抗日战争和国共两战,在部队里面肯定是引人注目的核心,从他在跟他和解的这份豁达当中就可见一二。
而这三年,他真的对这位父亲所知甚少,甚少。
那一刻,他忽然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耽搁太久。
“爹。”他轻轻道:“你能跟我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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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活在1987年的老实人的故事。
平平淡淡,鸡毛蒜皮。
家长里短和酸甜苦辣……
老实人说:“活了大半辈子,发现我这么操劳,没日没夜的干活就只是为了自己家里头的那个又凶又恶婆娘。以前在家嫌她管得多,时不时的还拌嘴,后头出来闯荡,三年两年的着不了家,反倒又想她骂我,有时候想到她骂我的样子,明明很苦很累却也不觉得苦不觉得累。”
反倒觉得甜。
老实人说着呵呵笑了起来,啄了一口手中的烟道:“不说咯,干活去咯。”
老实人这辈子最不老实的一件事,就是取了个败家娘们回来。
整天儿掐着腰指着他的鼻尖骂他不知变通,不懂得走关系,走捷径。
她把坏事干尽了,他就在后头给她收拾烂摊子。
他没什么大本事,只能给她一个遮风挡雨不受伤害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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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美貌光环对付渣男,让他——回心转意?
不存在的。
渣男必须狗带:)
——
①家暴男:我控制不住啊~
洛萌:巧了,我也控制不住我寄己。
②嫌恶男:你可真恶心~
洛萌:放心,狱警不恶心。
③冷漠男:你是谁,我家里有这么一号人吗?
洛萌:我是你爸爸。
④杀意男:我恨你,为了报复你,于是娶了你。
洛萌: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弄死你,不用谢。
⑤怀疑男:你是不是给我头上戴了绿?
洛萌:不,是你心中有绿。
⑥博爱:我同时喜欢几个女人有什么错吗?
洛萌:我只是让你狗带有什么错吗?
集齐六位渣男可以召唤神龙JPG。
☆、第三章 破(捉虫)
“你打战的事情吗?”
李全友摸了摸脑袋笑了起来,他接过李光久喝完的茶缸放到一边,磨蹭了一下膝盖:“唉,也没什么好讲的……总不就是冲啊跑啊上啊这些。”
他看了一眼周香,难得儿子能跟自己说上几句话,他理应做起父亲的责任,教育儿子两句,但是搜尽脑瓜,也还真找不出什么能够说起的话。
“唉……”他叹了口气:“有那么一件事。”
李光久提这句话其实只是想更多的去了解这个人,但是看到父亲脸上难为的表情,他就有些后悔,正要张嘴说不用了的时候。
李全友已经讲了起来:“其实我刚参军不久,日军也就是鬼子已经差不多快完了,后面主要是跟着国/民/党的兄弟打,说实话,那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劲,什么国、民、共、军不都是自己人嘛?队伍里面氛围不是很好,然后我们那有个书记就开始出来讲话了,他跟我们这些兵痞子解释,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那时候我就想……”
他顿了一下,问李光久:“你猜你爹想什么?”
李光久没想到父亲会问自己,愣了一下方回道:“明白为什么打仗?”
“这只是其一。”李全友笑了起来,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一口白牙灿烂的露在外头,枯黄的脸颊挤成一层层的褶子:“我在想,书记他怎么能够懂得那么多东西呢?都是娘胎里生出来的,都长着一个脑袋,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为什么他就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我就想啊,要是我儿子也跟书记这样子那该多少啊……”
李光久迟迟没有说话。
李全友笑容慢慢收敛:“娃啊,爹想让你读书。”
良久,就在李全友准备起身的时候,李光久慢慢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他侧过头看向李全友,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去读书。”
“哈哈哈!有你这句话就好了!”李全友用力的揽住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周香不由温柔道:“娃想读书就好,以后就不要再跟你爹犟了。”
后世的那个李光久有着一份非常光鲜的文凭,他是主修经济学博士兼修互联网电子商务硕士,有着宝贵的工作经验和知识储备。
但是如今,他竟要做一名小学生,从简单认字开始学起。
他本应该拒绝,本应该不去浪费这个时间,抓紧一切机会去积累自己的力量,但是看着李全友那双眼睛,他不知怎么的,就点了头。
大概是李全友的那双眼里,有着让他不容置疑的东西。
“娘……”他低声道:“我又饿了……”
自从这次醒来,他就陷入了一种非常疯狂的饿意当中,无时无刻都想要吃点东西,哪怕是刚刚吃完,就会马上进入饥饿的状态。
辛亏,这两年大丰收,农民家里都有余粮,够他消耗,否则还真是吃不起。
就在他担心自己成为饭桶的地三天,他不再感受到难以忍受的饥饿,而是陷入了非常疲倦的睡眠当中。
他足足猛睡了一天一夜,等他终于恢复正常的那一天清晨,李全友就要带着他去小学里面见老师了。
时至五月,天气不热,从李家村往石家镇的那条路仅只铺了石子,道路旁是农民耕种的水稻田,这里处长江以南,土地肥沃,随处可见的湖泊和鱼塘,农民的日子过得不差,再养养鸡鸭,就算收入不高,但也不会饿死。
此时此刻再看这葱葱绿绿的景象,很难想象在几年前曾发生战乱的时候,这里还是杂草丛生。
李光久看着绿葱葱的水稻,快步跟在李全友的后面:“爹……”
“唉?”李全友应了一声。
“地里今天不管行吗?”李光久问道。
“没事,你二叔会帮忙的。”李全友说着笑了起来:“他种田比我厉害,我打战比他厉害。”
二叔是一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在李全友回家没多久,也从部队里退役回来,他结婚晚,去年才取了村里的寡妇,寡妇拖儿带女,男人在战争中死掉了,一个人也过得非常艰难,跟周香关系不错,平常经常聚在一起干活聊天。
说起来,这门亲事,还是周香一手牵线的,不过那位寡妇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为人很是能干泼辣,无论是农活还是家务活都是一把好手,长得也是风姿绰约,而且还特别能生。
这不,今年就有了孕事,估计年底还能给二叔抱个儿子。
“哦……”李光久应了一声,又问道:“老师会要我吗?”
李全友呵呵笑了起来,他摸了摸李光久的脑袋瓜子,轻轻道:“娃儿,莫担忧。”
他说:“办小学的意义就是为了教孩子的,你不要担心别人收不收,而是看你自己想不想学。”
“嗯。”李光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上学还能回来见娘吗?”
李全友微微叹了口气:“光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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