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靖渊经过她这么一提醒, 方才有了些许反应。今日他独自前来,身旁并未带任何小厮之类的人。此时祝靖渊捡起地上包裹, 他拉过苏姒卿的小手, 二人便随意在左台寺后山走着。
今晚月色正亮, 外头倒不至于一片漆黑,还能看清基本的轮廓。山中不时传来虫鸣鸟叫, 阵阵凉风吹来, 倒显得十分惬意。
祝靖渊注意着脚下的路, 将身旁的小姑娘稳稳地牵在身边, 防止她被地上的石子绊着。
而苏姒卿已然从方才的尴尬中缓过神来,此时她心里皆是甜蜜, 就开口问身旁的祝靖渊道:“世子怎会想到来看我?”
黑夜似乎格外能释放人的心神, 祝靖渊顿了顿,一时间竟是十分直白道:“喜欢你, 所以就来了。”
苏姒卿被他说得微愣,随即羞赧地低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时一阵阵荷花的清香飘荡而来,钻入苏姒卿小巧的鼻尖, 她顿时想起前几日没有看过的荷花来。
于是苏姒卿趁机开始转移话题, 她连忙提议道:“这附近有一处荷花池,咱们一同去瞧瞧吧。”
祝靖渊本就有所准备,现听闻苏姒卿同自己之前想到一块去, 当即点头应下了。
二人平稳地走了一段夜路,只各自注意着脚下的路,静悄悄的并未说话。苏姒卿在心底暗自佩服祝世子的眼力,有他在身旁牵着她,自己基本不会摔跟头。
荷花的清香渐渐逼近,于是苏姒卿就知道,他们二人正在靠近那一片令人神往的荷花池。说起来,她可是心里惦记了几天,却从未见过呢。
祝靖渊感觉到身边的小姑娘步伐轻快,一时间唇角略微勾起,衬得面容越发英挺。
看来他这回是来对了。
过了会儿,清香最是浓郁之时,朵朵荷花的轮廓便显现在月色下,饱满的花瓣上泛出一层清辉,随着微风摇曳身姿。
眼前之景即使是在夜色下看不太分明,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苏姒卿心里顿时就满足了。
不料祝世子这时却松开她的手,他走到荷花池边,解开绑在岸边的麻绳。苏姒卿定睛细看过去,发现右侧还有一只木质小船,其上放着一对船桨,看来是专门为游人所供。
祝靖渊将那只小船放入偌大的荷花池中,对苏娰卿道了句:“过来。”
苏姒卿喜不自胜的走了过去,她这时只觉得祝世子实在是太聪明了,竟想得到泛舟于荷花池上,当真是极为风雅而又新奇有趣。
祝靖渊见苏姒卿步伐轻快的向自己走来,他伸出长臂,先将苏姒卿送入了船上,随后自己也坐入其中,在苏姒卿对面划动船桨。
小船便轻轻地往荷花池中央地带而去。
祝靖渊划动双桨,并未耗费多少力气,这对自幼习武的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苏姒卿左顾右盼,不时张望着眼前这一新奇的一幕,散发芬芳香味的荷花就在眼前。她时不时伸手碰触,十指又调皮地划过水面。
祝靖渊就这般看着她有些稚气的举动,一时间并未出言打扰。
突然,苏姒卿“哎呀”了一声。
只见她抬起纤长手指,仔细地看了看,又低头瞧了瞧身侧的水面,似乎是在找着什么。
祝靖渊手里动作未停,见此却不由问道:“怎么了?”
苏姒卿疑惑地瞧着自己的手指,道:“方才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碰到了我。”
祝靖渊解释道:“或许是水里的鱼儿。”
话落,苏姒卿又试探着伸手划过水面,想来是因着发出了声音,果真见到有鱼儿摇曳生姿游过来。借着明亮的月色,苏姒卿看清了鱼身上那色彩斑斓的纹路,一时间,她有些惊喜道:“祝世子快看,池子里竟有锦鲤!”
祝靖渊虽然觉得稀松平常,毕竟护国公府池子里就有不少的锦鲤,想来安国公府亦然,但碍于苏姒卿的面上,他还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苏姒卿虽然不是头一回见到了,但她依然觉得十分喜悦,或许是因身旁有祝世子的缘故。
只不过此时见到他们这般自由自在地游着,苏姒卿却不由想起自己令人担忧的处境来,一时间轻叹了一口气。
她此时不由想到,若是能早早揭露府内大房的真面目,那么二房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这是苏姒卿重生之后一直想做的事,可惜事与愿违。
早些日子的时候,苏姒卿问自家爹爹调查的情况,得知大房虽说在京城外的确有一笔生意,但具体是何等生意,这一点还查不出来,至今并未有何线索。
于是祝靖渊发觉面前的少女突然有些忧愁,一时间他不由问道:“怎了?”
他停止了滑动船桨的动作,于是小船便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荷花池中央。
二人身处荷花掩映之间,清香浮动之中,颇有一番促膝长谈的意味。
苏姒卿想起这一世自己要嫁给祝世子,心里便没把他当外人。于是她直言道:“在想府中那些令人糟心的事。”
祝靖渊抬眸,简略的问道:“安国公府大房?”
苏姒卿顿时有些惊讶,她不禁望向对面好似什么都知道一般的男子:“怎祝世子也知晓大房的事?”
“听墨清偶然间提起。”祝靖渊找了个理由,并未说出实话。
事实上,没有她的什么事,是他不关心的。既然关心,平日里多多注意,再加上前世后来得知的信息,祝靖渊知道的也就多些。
苏姒卿听闻祝世子竟然也对大房有所耳闻,一时间她更忧愁了。
虽说不想破坏眼下的气氛,但近日来她着实不安,苏姒卿便向对面男子倾吐心事道:“大房素来与二房不睦,先前我又出手打了大姑娘,还不知他们会怎么对付我呢。”
一时间,祝靖渊略挑了眉,想象不出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会动手打人的场景,于是他好奇地问道:“近日发生了何事?你大可说与我听听。”
苏姒卿闻言也没隐瞒,她本就不是能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底的人,何况是面对未来的夫君,本就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若是祝世子嫌弃自己性子不好,那还不如趁早一拍两散得好。
“那大姑娘如此针对段家三少爷,当真是令人不爽。我想着三妹这般痛苦,而她却满心眼里坏水,一时气急,所以才打了她。”
话一说完,苏姒卿忍不住抬眼看了看祝世子,心中有几分忐忑。
“打得好。”月色下,祝靖渊的面容愈发俊美,宛若九天上下来谪仙,竟将苏姒卿给看呆了一瞬。
幸好她理智尚在,苏姒卿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唇,问道:“祝世子不觉得我泼辣么?”
“这事本就无需忍气吞声,须知一忍再忍,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祝靖渊语音平淡地解释道,随后他目光扫过苏姒卿,又补充了一句,“将来若是嫁入护国公府,也是一样,无需对平辈太过忍让。”
苏姒卿听后若有所思,前世她嫁入护国公府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可不一样。其实苏姒卿本就略有耳闻,这护国公府水也不浅。
一时间,她心中就不由更为惧怕了。
一想到自己不仅要解决安国公府的这些事儿,待她出嫁之后,竟还要重新适应护国公府的环境,苏姒卿便有些恹恹的,只觉一阵透不过气来。
苏姒卿知道自己未必敌得过那些久居后宅的妇人,说不定连她们的对手都谈不上。若是旁人待她好便罢了,就怕像安国公府的大房那般,平辈之间处处给自己添堵。
于是祝靖渊便见面前少女神情越发不安,他温声安抚道:“放心,有我在。”
苏姒卿轻声应了,心里却还是没个底儿。
祝靖渊见此,又认真的补充了一句:“相信我,会给你最好的。”
苏姒卿娇俏的小脸上终于笑开,有祝世子这一番话在,她觉得自己就是受了什么委屈,也不要紧了。或许这就是祝世子的气场,能够让他身边的人都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她正想转移一个话题,却不料祝世子又进一步问道:“上回当铺内的消息,可是用上了?”
☆、第053章【三更】
苏姒卿听后也并未隐瞒祝世子, 坐在小船上回答道:“家父已经派人去查大房的生意, 只是到现在仍旧没有眉目。”
祝靖渊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安国公府大房那笔不知名的生意, 其实他也在着手派人查探情况,暂时不知是否就为贩卖私盐。若真是祝靖渊想的那样, 便绝不能放任这生意再这般做下去。
毕竟对于安国公府二房来说, 若是大房出了事, 二房说不定亦会受到大房的牵连。唯一的解决方法是,二房亲自揭发大房所为, 以求在圣上面前将功赎罪, 如此或许还能获得圣上的宽恕。
苏姒卿见祝世子并未多问, 经过方才那一番倾吐苦水, 一时间她心头已然轻松了不少,这时又听见祝世子关心道:“可要我留个人在你身边, 以便有个照应?”
“不必如此, 世子有这份心就好。”
苏姒卿本也不好意思一直接受祝世子的恩惠,眼下连忙婉拒道。
祝靖渊见苏姒卿有意推辞, 此刻却显露出几分强势来。但偏生他的语气又是十分平缓的,只是端坐在船中说道:“你我之间,不必分得这么清。”
苏姒卿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且关键之处是, 她竟然觉得祝世子所言很有道理。估计待及笄之后, 自己便要嫁给祝世子,成为他的世子妃。先前苏姒卿也曾听自家爹爹说起过,这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既然都快是一家人了, 那她依靠一番祝世子来保全自己的亲人,也并没什么错啊。
于是苏姒卿便顺着祝世子的意思道:“那有劳世子安排了。”
祝靖渊见小姑娘这般快地就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他轻点了头:“待你回府后,记得向二夫人开口要丫鬟,我会趁此安插两名会武艺的人。日后在紧急情况之下,可充当你的护卫。”
“世子真好。”
苏姒卿的一双桃花眼又弯得像对月牙儿。
祝靖渊望着对面娇俏的小姑娘,眼底神色一片柔软,恨不得将她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二人这般促膝长谈,交心过后,反倒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随后祝靖渊打开先前那个装莲子的包裹,开始给苏姒卿一颗一颗地剥莲子,自己倒是一点也未动。
苏姒卿见此连忙问道:“世子自己怎不吃呢?”
祝靖渊随意答了句:“我不爱吃这些。”
随后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便突然停下了剥莲子的动作,道:“是我疏忽了。”
苏姒卿吃得正香,被这么一番骤然停止后,她不由不解地问:“怎么了?”
祝靖渊略皱了眉,将包裹严严实实地封紧了之后,这才回道:“方才一心只顾着给你剥莲子,倒是忘记了此物每日不得多吃。故而这些莲子,我还是带回去得好,免得你嘴馋。”
苏姒卿好不容易吃上这清甜的莲子,她觉得十分合自己的口味,且这莲子又吃不胖,于是她顿时撒起了娇,伸手欲夺过那装着莲子的包裹:“这不过是坊间传闻罢了,平日里哪有这般讲究?”
“不行。”祝靖渊就回了两字,便将包裹藏在身后,虽然他对苏姒卿向来十分纵容,却万万不能拿她的康健开玩笑。
苏姒卿撅了噘小嘴,后来便唯有同祝世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着府内的趣事,虽说脑中有些倦意上涌,但她却一点也不想停下来,如同倒豆子一般地同祝世子倾诉。
她几乎是将能讲的事情都讲尽了,只不过对于自己重生的秘密,苏姒卿想了想后,还是未曾开口说出来。
“世子,你在听吗?”
“我在。”
“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讲到五姑娘不擅长绣艺,先前给苏老爷的生辰礼还是你帮她做的。”
祝靖渊记忆力惊人,即使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认真听着,只不过从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苏姒卿柔媚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弱,过了一会儿,渐渐消失无影了。
祝靖渊抬眼望向对面,只见小姑娘不知不觉已然睡着。他连忙拉过她的身子,将苏姒卿靠在自己怀内,以防她一个不稳滑落到水中去。
夜色静谧,荷花飘动。
祝靖渊单手搂着苏姒卿,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后,他这才重新抬起一只桨,将小船划回了岸边。
……
翌日一大清早,苏姒卿自先前那张软榻上醒来。她起初还一脸茫然,想着自己先前不是与祝世子一同在月色下看荷花么,怎会瞬间就回到了软榻之上?
她恍惚了一会儿后,回想了一遍记忆最后停留在荷花池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昨晚后来之时,自己貌似睡过去了。想来是祝世子将自己送回了客院。
随即苏姒卿掀开身上的被子瞧了瞧,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完好无损,只是鞋袜已然被人脱去后,一时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估计祝世子后来也瞧见了她的睡相,还亲自动手帮她脱鞋,衣裳倒是守礼地未曾动过的模样。他当真是名不错的男子。
此时天方才蒙蒙亮,苏姒卿见明玉明秀等并未醒来,脑中一转后,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去。装作未曾出门的模样后,她这才重新回到被窝里,再睡了个回笼觉。
梦里出现了祝世子在给她剥莲子的一幕。
……
过了几日,苏阮卿脚上被蛇咬的伤口终是好了。
苏老太太听闻这个消息后,便顺带解了对苏姒卿的禁令,允许她们姐妹二人午后出门玩耍,至于清晨的时候得跟自己一同在左台寺大堂内诵经。
一时间苏姒卿每日多了些功课要做,虽说是增添了些许苦恼,可比起被留在府内的学堂内念书,她顿时觉得每日诵经抄佛书也没什么烦人的了。
这日午后,苏姒卿姐妹二人来到了一处茶园内,不时看着那些采茶女忙活在茶树之间。这夏季采下的茶叶有其特色,虽不如春茶那般可口,但五行山出产的茶叶一直深受京城各家贵人的喜爱,常年供不应求,故而采茶女这会儿的时候就在园中采茶了。
而她们出门的消息,段绍不久前方才知道。因着派两个小厮一直盯着那间院子,故而他得到消息后,原本正在院内武拳,此时连忙放下练功一事,急急忙忙地往茶园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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