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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样子，秦穆阳轻叹了一声，不欲和母亲作过多的理论。他越过母亲身侧，语气淡淡：“我公司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还未等他踏出一步，张敏就已经开口了。她别过头，看着眼前熟悉的儿子，眼下蓦地一酸，五指紧握成拳。
“听说你把路遥调走了。”再次睁眼，张敏眼底的酸涩已经不再，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自持。
“嗯。”
“为什---”
“妈！”秦穆阳不耐烦地打断母亲的话，眉心一皱，“你能不能别再管我的事了？！”
光洁的手背上青筋凸出，他忍无可忍地吼道：“我是不会和明心离婚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他不再管母亲，径自下楼了。
车子很快驶出院子，空气中只余下几道灰色的尾气。
张敏怒不可遏地看着秦穆阳离开的方向，下唇隐隐有血丝渗出。掌心处红痕明显，张敏对着司机，咬牙切齿吩咐：“去海大。”
她不好过，别人也休想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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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音赶到海大的时候，原本喧嚣的人群已经退散，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围在办公室门口，不过也很快被里头的老师赶走。
宽敞干净的办公室内，明母一脸的愤怒，正扶着桌子消气。
“爸，妈。”苏音急匆匆地跑过去，一手抚过母亲的后背，焦急道，“没事吧？”
苏音一接到父母学生的电话就往海大赶了，她没想到张敏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竟然跑到父母的工作地方闹事。
“妈没事。”明母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拉着苏音的手安慰道，“你怎么来了？”
明母往丈夫身侧的少年瞥了一眼，“是陈钰打电话给你了吧？”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本低垂着头的少年终于抬头，正好和苏音的眸子对上。
“你---”陈钰怔了下，眼底的焦虑迅速被惊喜所代替，他没想到导师的女儿居然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
自从上次苏音从甜品店离开后，陈钰就再也没遇见过她了。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结婚了，陈钰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欢，因为此事他还被同宿舍的室友嘲笑了好久。
苏音今天出来得匆忙，只随便套了件白t恤牛仔短裤，梳了丸子头，脸上未施粉黛，看起来和门口的大学生一般无二。
陈钰盯着苏音的眸子出神，又想到刚刚来学校闹事的女人，心下一沉。
“你们……认识？”明母诧异地回头，看着苏音发愣。
苏音闻言笑了笑，解释道：“之前买东西的时候恰好遇到。”她朝陈钰微微勾唇，“刚才的事，多谢你了。”
如果不是陈钰见形势不对，和同办公室的老师要了苏音的电话，她也不会这么赶来。
“没，没事的。”原本巧舌如簧的少年在见到苏音之后又一次成了结巴，双颊的红晕明显，淡淡的粉红。
陈钰乖巧地站在明父身后，比平时上课还要听话。
如果知道苏音是老师的女儿，他平时上课肯定好好听讲。自从上次在面包树见过苏音后，陈钰一连好几个星期都往那里跑，只可惜再也没见过苏音去过。
没想到误打误撞今天居然撞见了。陈钰无比庆幸今天放学比平时晚走了一会，否则他就要和自己喜欢的女孩擦肩而过了。
一想起刚才张敏对苏音的谩骂，陈钰暗暗攥紧了拳头，眼底有异色闪过。
……
秦穆阳接到苏音的电话时，刚好从公司离开。听闻苏音冷淡的言语后，秦穆阳原本的欣喜若狂瞬间被浇灭。
亏他还以为苏音是来找自己复合的，结果苏音只是过来质问张敏的事，顺便催促自己早日签字。
秦穆阳还未来得及辩解什么，苏音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怔怔地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心下苦涩。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秦穆阳靠在车窗边，揉着太阳穴黯然神伤。
夕阳西下，橘黄色的光芒一点点被蓝紫色的夜幕所吞噬，半空中隐隐有明星闪烁。
车子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回了别墅，而是在秦穆阳的授意下拐到了一家偏僻的酒吧。
光怪陆离的灯光打在秦穆阳脸上，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在他耳畔。
透明的高脚杯被秦穆阳握在手里，蓝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白光。酒水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里面的冰块逐渐消融。
秦穆阳盯着酒杯久久不语，须臾又一口灌下，酒精的辛辣暂时麻痹了他的精神，也缓解了他多日来的压抑。
妻子的离家出走，母亲的逼迫……不顺心的事一件件接踵而来，秦穆阳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好像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做什么都不顺遂。
秦穆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妻子和母亲都不能理解自己的苦楚，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着自己做选择，从来不考虑自己的处境。
秦穆阳不希望让自己的母亲为难，也不想让妻子受委屈。他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协调两人的关系，可无论他怎么做，总是效果甚微。
甚至于，连妻子都要离自己而去。
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是别人眼里羡慕的神仙眷侣，过着琴瑟和弦的生活。
对着灯光，秦穆阳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下。
酒精的燥热渐渐在身体内发作，他不耐地松了松领结，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被他扯断，露出性感的锁骨。
秦穆阳的酒量并不算很好，龙舌兰又是烈酒。几杯酒下肚后，秦穆阳的精神开始恍惚。
他举着酒杯发呆，目光空洞，全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穆阳？穆阳？”
恍惚中，有人摇着自己的肩膀，不断地唤着他。秦穆阳勉强睁开一条缝，依稀看见一个女人模糊的轮廓。
灯影下，女人的面庞模糊，秦穆阳愣愣地喊了一声“明心”后，彻底昏睡过去。
第33章
翌日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秦穆阳就已经醒过来了。
宿醉的滋味并不好受，秦穆阳半撑着身子坐起，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顺时针转着圈揉捏。
昨晚的事走马观花在眼前掠过，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个女子身上。秦穆阳忽的瞳孔一缩，忙不迭睁眼打量周围的一切。
还好是在家里。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低垂着眸子检查身上的衣服，仍然是他昨天穿的白衬衫，并没有人动过的痕迹。
只是上面的酒气大得熏人，秦穆阳眉头一皱，反手将衣服脱了下来，熟门熟路地进了房间的浴室。
待洗过澡后，他整个人终于清醒了，连同昨晚最后的记忆都翻了出来。
秦穆阳闭眸细想，依稀只记得最后是一个女人在叫唤自己，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记得了。
他抬眸环视了一圈屋子，除了他来过的痕迹，并没有其他的女人。身上的水珠还未干透，从发尾一直滑至胸膛处，沾湿了胸前的衬衫。
秦穆阳拿过一旁的毛巾，随意地在头上擦了几下，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别墅安静无声，只有几个佣人来来去去走动的身影。秦穆阳站在二楼，目光在望向某处时忽的一顿，他直愣愣地盯着从厨房走出的女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母亲怎么会在这里？
秦穆阳心口猛地一紧，匆忙从楼下走下，拖鞋在红木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怎么不多睡会？”张敏冷不丁瞧见二楼的儿子，心下一惊，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很快收敛的脸色的慌张，忙扶着秦穆阳在椅子上坐下，“妈让人给你熬了一点小米粥，先喝点。”
她从佣人手上接过盘子，放在秦穆阳身前，语气难得的温和：“头还疼吗？”
“妈，”秦穆阳推开母亲递过来的粥，眼角微挑，“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虽然喝断片了，可是秦穆阳还是记得那是个年轻的女人，绝对不是自己的母亲。他紧紧盯着母亲，双眸漆黑深邃。
天空已经完全泛白，斑驳的阳光透过窗纱，斜斜地照在米白色的餐布上。
秦穆阳右手握着勺子，黑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母亲的脸色，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不同。
然而，张敏只是微微弯唇，再次将米粥挪至他身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是我。”她抬头，对上秦穆阳的视线，“是路遥。”
“她和朋友出去，正好看见你喝醉，就打电话通知我过去了。”
也是凑巧，路遥因为要和刘家相亲的事心情不好，想着过来酒吧买醉，没想到才刚坐下不久，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不远处。
秦穆阳背光而坐，颀长的背影孤独而落寞。
从路遥的方向，正好看见秦穆阳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
路遥默默盯着他看了许久，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上前。直到发现他喝醉，才大着胆子走了过去，又打了张敏的电话通知她过去。
其实那一刻她有过破釜沉舟的想法，不过也只是一瞬，路遥很快否决了。张敏喜欢她只不过是因为她是路家的大小姐，如果传出她和秦穆阳的丑闻，那她路遥，整个路家，都会成为圈子的笑料。
路遥不想低人一等，她要的，是堂堂正正做秦穆阳的妻子。
光线逐渐偏斜，不锈钢的勺子在阳光下折射出万丈光芒。
秦穆阳紧握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继而又想到昨天苏音的那一通电话，脸色一沉：“我听说你昨天去海大了？”
他轻抿了一口米粥，抬眸看向母亲，语气淡淡。
“明心告诉你了？”张敏冷哼了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我不过是找她母亲说了几句话而已。”
“哐当”一声，秦穆阳手中的勺子滑至碗中，他嘴角含怒，沉声道：“几句话能闹得半个学校都知道了？”
昨天接完苏音的电话后他就找了助理调查了事情的经过，明心父母都是海大德高望重的教授，深受学生的爱戴，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家里的事出了丑闻。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以后也别再去找明心了，我自己会解决。”
说着，他起身拿过搁在一旁的外套，径自往门口走去。
“穆阳，”张敏在背后喊了一声，见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气氛地扔下手中的勺子。
直到秦穆阳的车子消失不见，张敏脸上的笑意才又再次浮现，她吩咐佣人重新端上早餐，慢条斯理地舀着。
昨天晚上她去接人的时候，秦穆阳已经完全喝醉了，她和路遥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人带回家。
后来照顾秦穆阳的时候，张敏发现了儿子放在枕头底下的离婚协议书，上面已经有了苏音的签名。
她半哄半骗，终于让秦穆阳在上面签了字。
小米粥的味道醇正香甜，浓郁的香味在舌尖蔓延。连着一个多月的郁闷终于一扫而光，张敏难得的心情愉悦，眉眼间都是喜色。
他们家，终于摆脱明心这个累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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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敏的速度很快，不到三天就将离婚证送到苏音手上。
苏音对这件事倒是乐享其成，只是明母就不尽然了。虽然是女儿先提的离婚，可她心里还是不痛快。
若不是真的被欺负惨了，她女儿怎么会这么果断地要离婚。那次去赴秦穆阳的约，明母本来还想着给对方一次机会，毕竟当年女儿对秦穆阳的迷恋她是看在眼里的。
后来张敏去了学校闹事，明母一颗心都沉了。这样的人家，苏音回去后哪能过得安生。
见女儿并没有因为离婚的事受到影响，明母的心里总算欣慰了点。
苏音自从回了家之后一直在家里窝着，这天明母怕她闷着，特意叫了她出来逛街。
刚好是周末，广场上人头攒动。
苏音拉着母亲的手，径自上了五楼的电梯。五楼是专供富家小姐太太消遣的，消费自然不低。
当然，人也少了好多。
苏音上次和慕子萱来的时候，看上了c家几件新品，只不过当时店里还没能调到货，正好今天过来，她可以顺道看看。
五楼是u型的设计，左侧是珠宝玉石，右侧是衣裤鞋帽。
明母在海城生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苏音身侧，神情有些许局促。
“明心，要不我们去楼下吧？”
明母瞥了一眼苏音手里项链的价格，心忽的一紧，这么一条普通的项链，都抵得上她和丈夫一年的工资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苏音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事的妈，我好不容易陪你出来一趟，你就让我尽点孝心，好好报答你和爸这么些年的照顾。”
“可是，也不用买这么贵的……”明母还欲推脱，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不合时宜的嗤笑。
苏音侧身，正好看见路遥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
“买不起就买不起，别打脸充胖子了。”
张敏骗秦穆阳签字的时候，路遥也在一旁，自然也知道了他们已经离婚的事实。
虽然张敏告诉过她先不要张扬，不过苏音是当事人，路遥当然不用藏着掖着了。
她趾高气扬地走过苏音身侧，往她所处的柜台扫了几眼，随意地指了几下：“这些，我都要了。”
路遥别过脸，特意看着苏音道：“都不用试了，直接包起来就行。”她缓缓踱步至苏音身侧，压低了声音道，“反正，我不在乎钱。”
路遥本是想要羞辱苏音一番，结果对方丝毫不买账，依旧是我行我素的模样，径自绕过她，拿着刚才试的项链，让店员包起来。
“明心，你以为你还是秦家夫人吗？”
路遥冰冷的言语在背后响起，以往苏音是秦穆阳的妻子就算了，可是现在她都沦落成弃妇了，凭什么还这么有底气。
苏音浅浅一笑，拉住了母亲欲要上前理论的胳膊，淡淡地开口：“我自然不是。”她勾唇，一字一句，“不过路小姐，你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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