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来,好不容易等小吹雪与小卿久呱呱坠地,小卿久是摆在明面上的粘他,而小吹雪虽然不似他姐姐那样爱哭爱闹,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大庄主旁边,这小子就连奶都能都吃两口。因此,为了这两个孩子,叶英还是在大漠多停留了一年之久。
只是,叶英不属于大漠,他属于江南,亦属于藏剑。因此哪怕心中对两个孩子也多有不舍,却也还是到了叶英离开的时刻。
他走的那一天,将亲手雕刻的两块玉牌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侧,看着他们姐弟睡得红扑扑的小脸,叶英小心的伸出一只手来拨弄了一下两个孩子柔软的头毛,终归还是提上了自己的焰归与叶远的重剑,踏上了迟来了许久的往江南而去的旅程。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只是叶英还是恍惚听见了两道哭声——没错,是两道,就连平素乖巧的小吹雪也似有所感,跟着姐姐一道嚎哭了起来,玉罗刹和陆沉雪哄了许久都没有哄好。
叶英一路往江南而去。
他来的时候身无长物,走的时候也同样婉拒了玉罗刹和陆沉雪为他准备的银钱。然而藏剑子弟又怎么会缺少黄白之物,叶英离开西方魔教之后的三个月,玉罗刹从他广布的眼线的回报之中得知,江南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铸剑大师,一出手就是绝世神兵。
再后来,陆沉雪和玉罗刹毫不意外的听闻江南西子湖畔有一座山庄平地而起,名唤——藏剑山庄。
当时陆沉雪还有些为故人的痴心而唏嘘,却也觉得大庄主在这里重建藏剑山庄,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陆沉雪设想着自家小闺女和这位她婴孩时期就特别喜欢的大庄主的重逢时日,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那样的迅疾。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请问玉教主,为什么当时好端端的要和大庄主开“把闺女赔给人家”这种玩笑?
玉罗刹【暴风哭泣】:我不是、我没有……我就只想炫耀一下我有闺女他没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不该撩闲!
抱着新鲜出炉的小肥啾的庄花花【平静脸】:叶某以为,两派相交需要慎重,不存在儿戏之言,且君子一言九鼎,言辞反复乃是小人行径。
玉罗刹【瞬间止住嚎哭茫然脸】:喵喵喵?你说啥?啥意思?
小吹雪【皱眉】:大庄主的意思就是他不觉得那是玩笑,他当真了,你不守信用你就是小人。这么简单的意思还要年幼的儿子转述翻译,玉罗刹你羞不羞?
玉罗刹:……所以劳资还是吃了不精通外语的亏?
☆、凫塘。
第六章。凫塘。
对于玉罗刹来说,如果情势允许,他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将小闺女交给别人养的。可是这世上之事本就变幻莫测,玉罗刹纵然再是强势凶悍,也总不可能事事尽如他意。
西方魔教的崛起速度太快,但是到底只是玉罗刹和陆沉雪联手建立的帮派,满打满算两任教主,前前后后成立不过十数年。这样的门派却以横扫之势席卷大漠,难免就要让一些人心惊肉跳、不得安眠。
如此之下,想要“擒贼先擒王”的处理掉陆沉雪和玉罗刹的人便也不在少数,当年玉罗刹从他师父手中接过西方魔教,却也不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男性尊严与家庭地位。他为的,其实只是想要保护陆沉雪,不让那些不怀好意之人冲着她下手罢了。
陆沉雪的武功并不弱于玉罗刹,这种情况下他还尚且要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在添了西门吹雪和玉卿久这两只绵软的小包子之后,玉罗刹和陆沉雪的神经更是紧绷了起来。
只是饶是这样谨小慎微的保护,却也还是有人将爪子伸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陆沉雪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那天没有回转,及时一刀斩断了那挥舞着匕首刺向自己两个熟睡着的宝宝的爪子,那后果将是怎样的不堪设想。
陆沉雪是玉罗刹的师父,她能教导出这样的人物,就定然有着更加过人的品格。而在某些时候,女人要比男人更加果断和决绝。
陆沉雪并不妄自菲薄,她当然相信自己和阿玉的能力可以保护小吹雪和小卿久。但是她却也不能妄自尊大,因为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然而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在阿雪和卿卿这两个孩子身上,他们一丝一毫的疏漏都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而陆沉雪知道,那种后果是他们两个为人父母无法承受的。
所以,她比玉罗刹更早的做出了决断——她决定将这两个孩子送走,至少要让他们安全长到有自保能力的时候再回来。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本已经就是十分残忍的决定,再加上那日玉罗刹并没有如同陆沉雪预料的那样发狂发怒,反而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紧紧咬着牙关,半晌之后才红着眼眶对她哽咽道:“夫人,我能保护好他们的,我能的。”
他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这两句话,也不说赞不赞同自己师父的决断。
阿玉从小就这样——陆沉雪看着他隐忍的表情,心中痛得想要裂开一样。他从小就是这样,因为什么大哭大闹的时候,反倒是并没有将那东西放在心上,而触及他真正在乎的东西,他反倒平静的让人恨不得他闹一闹了。
只是,陆沉雪承受不起的后果,玉罗刹也同样承受不起。他们的孩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在生死面前,其他的东西总是可以让步的。
玉罗刹最终妥协,没有过多久,陆沉雪便带着小吹雪和小卿久离开。去的时候是母子三人,等到她回来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她孤身一人。
后来玉罗刹发狠了一样的开始在大漠里攻城略地,更甚至灭了一个小国之后选择了屠城。世人都道他残忍,是最狠毒薄凉不过的心性,然而却只有极为亲近的喵哥喵姐们才知道他们教主这是为何。
毕竟,他们是见过他们的小公子和大小姐是如何的可爱,他们教主又是如何将这两只小崽子疼到骨子里的。听说了那小国之人收买刺客对两只幼崽下手,这些喵哥喵姐们简直出离愤怒了。
一群狂躁的喵很快就在这大漠翻搅起另一番风雨,下定决心要在小公子和大小姐回来之前将这片地界捋顺明白了。
而出于孩子安全方面的考虑,陆沉雪并没有将儿子和闺女放在一处养,她和玉罗刹几番商议,最终决定将阿雪送到西门然那里,而卿卿……想着当日玉罗刹的那句戏言,陆沉雪便当真将小闺女送到了叶英那里。
“当年我们明教弟子拐走您一个正阳门下大弟子,这不,我就还您一个正阳首徒嘛~”陆沉雪的语调竟有几分和玉罗刹相似,但是叶英却还是从她颤抖的手指之中察觉出了几分她的不舍和认真。
这不是补偿——无论是叶英还是玉罗刹夫妇都知道,所谓的“赔”都只是戏言。
若真的论起来,叶英误入六百年后的异世都是因那明教女子而起,他失去的是自己所有的亲友甚至是肩上的责任,如果真的论起赔偿,那这份亏欠实在太过沉重,沉重到谁也无法承担。
然而话又说回来,如今是六百年后的大安,亏欠叶英的那个盛唐,本也不该由陆沉雪夫妇承担。
因此这并不是补偿,而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托付。作为娘亲,陆沉雪将女儿托付给藏剑山庄大庄主,他们天生有缘,陆沉雪相信大庄主能够照顾好自家闺女。
而这样幼小的生命……这样幼小的生命,不正是叶英如今缺失的守护之物么?
这样看来,叶英和玉卿久的那句“天生有缘”还当真不是随口说说。
时隔一载,叶英又一次抱到了这个柔软的小姑娘,她比原来重了一些,叶英抱在怀里的时候已经能够感受到些许的重量,而不再像最初的那样轻飘飘的一团,仿佛时刻提醒着叶英这不是他那些结实又抗摔打的弟弟们,也不同于他以往的门下弟子,这是更需要他用心照顾的存在,因为这孩子实在是太小又太娇气了。
彼时叶英已经建立了藏剑山庄,只是他忙于铸剑,并没有来得及添置仆役,玉卿久的到来使得叶英加快了兴建山庄的步伐,而这个每天都要黏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便这样成为了正阳一脉门下首徒,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藏剑大师姐了。
其实,关于玉卿久该修习藏剑武学,还是应当继承爹娘衣钵这件事情,早在陆沉雪将女儿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或许是儿子和闺女在娘胎之中的时候就被叶英周身的剑气浸染的缘故,他们两个从一开始便格外的对剑感兴趣,玉罗刹一直没有放弃让闺女儿子学他们明教双刀,奈何小吹雪和小卿久都不买账,对他放在他们婴儿床旁边的双刀从来都是看都不看的。
更有甚者,平素吃饱喝足就不哭不闹的小吹雪,见到玉罗刹那半吊子的暗尘弥散之后,还破天荒的嚎哭了出来,还是他娘亲哄了许久才哄好。
最终玉罗刹也是没了脾气,他宠闺女是摆在明面上的,对儿子自然也是疼爱呵护。虽然男孩女孩的教养方式不大相同,但是玉罗刹并不是那种乾坤独断的家长。相反,其实他特别容易对孩子们妥协。
——既然他儿砸更喜欢习剑,那就让他习去就是,他们西方魔教总不至于少了几本绝世剑法。
而陆沉雪更是心中隐隐清楚,相比于他们有些玄幻的明教武学,那种需要抡起来半个成年男子那么重的重剑的藏剑剑招,其实反倒是更容易断了传承了。
她的儿子和闺女终归有一半大唐血脉,总归比旁人的希望要大一些。叶英到底是她敬重的人,因为自己体会到险些葬送门派传承的滋味,所以陆沉雪总不希望大庄主也要体会这一遭。毕竟和她的“尽力而为”比起来,恐怕将为了藏剑都可以舍弃双眼的大庄主更加不容易释怀。
心下叹息,又有百般滋味,最终陆沉雪还是决定叶让闺女跟在叶英身边。
叶英本就是称职的师长,而玉卿久对他的含义又格外不同,因此对比自己大唐的弟子,叶英在玉卿久幼时便对她十足上心,之后的教导更是格外的倾注心血。
一晃三年,藏剑山庄声名愈起,而那位仿若横空出世一般的锻造大师“叶先生”也成了江湖之中格外神秘的人物。
不是没有人打听过他,只是他从何处而来,又有何师承之类的消息,任凭各方人马细细核查,却也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当日叶英之父叶孟秋凭一人之力在西子湖畔兴建藏剑山庄,不出五十年藏剑已成江湖之中举足轻重的门派,而如今叶英初入异世,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在短短三年之内使得藏剑山庄成为了江湖之中各大势力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得罪叶先生,便意味着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取得那样品质完美的兵刃,在兵刃优劣往往决定生死的江湖,是没有门派会轻易去开罪一位锻造大师的。
眼看一切渐入佳境,叶英却并没有急着收揽门徒,一来藏剑武学修习需要根骨,若是无法修行山居剑意,那入了藏剑恐怕反而会限制发展。二来叶英也深知不能冒进的道理,因此他兴建好了山庄之后便没有动作,只等着更加合适的时机。
如此一来,叶英每日除却锻造兵器,更多的心思便全部花在了养徒弟身上,看着小姑娘从一个小团子长成了大团子,叶英微微弯了弯嘴角,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不觉便溢满了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小肥啾:您的情缘缘已上线,请注意查收~么!么!啾!
叶英【笑】:胡闹。
☆、惜朝。
第七章。惜朝。
西子湖畔。
往日藏剑山庄虽不是人声鼎沸,但是上门求剑之人总是络绎不绝,虽然那位叶先生也不是来者不拒,而是反复斟酌求剑之人的人品,生怕自己所铸之剑落入歹人手中,助纣为虐、为祸一方,然而这西子湖畔像是如今这般安静的时候,却也委实难见。
而让藏剑山庄如此安静的原因,便是早在半年以前,这座藏剑山庄的大庄主便宣布闭庄半年,专心为门下弟子铸剑,暂不他顾了。
这是叶英闭关的第六个月,也越发临近他出关的时节。
对于藏剑山庄来说,这也是最寻常的一天。他们大庄主虽不以严苛规矩约束下人,但是在藏剑山庄之中,那些仆从都自有一派行事规章,如今山庄掌事之人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年岁虽轻,但是却将这偌大的山庄管理得井井有条。
至于寅时,藏剑山庄的大门豁然大开,从中走出一道明黄身影来,她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寻常身量,既不过分娇小又当真算不上十分高挑。只是她身后负着一柄骇人重剑,手中还提着一柄看起来也很沉重的轻剑,两相对比起来实在是冲击力巨大,甚至让人隐约担心这小姑娘下一刻就会被那两柄分量惊人的轻重双剑压倒。
只是负重前行,这个姑娘的步履却依旧轻盈,轻盈到哪怕是武功再高的高手,都没有办法听到她的半缕足音来。
少女走到西子湖畔,先是小小的打了个呵欠,继而舒展了一下筋骨,沿着西湖湖水岸稍稍走了几步,这才神色一敛,豁然抽出手中长剑。
这一瞬间,她仿若换了一个人一般,方才身上那些许绵软慵懒的气质全然不见,哪怕她如今用手中长剑修习的只是最基本最寻常的剑招,然而那一勾一挑、一刺一抹、一劈一斩之中,那种和她的容貌全然不似的滂沱剑气倾泻而下,向着四周推压而来,搅动着周遭的空气都带上了几分沉重。
这份沉重随着她剑招的施展而一点一点的堆积,最终像是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般的向着西湖平静的水面直掠而去,霎时之间,原本平静的西湖湖水被激荡起漫天水雾,而这水幕方才冲天而起,又被一柄足以开山裂石的重剑拦腰斩断。
水是至柔至清之物,却也最是顽强,君不见这世上还有“抽刀断水水更流”的说法,因此纵然这水幕总有重新落入西湖之中的时候,有怎能被轻易斩断呢?
可是那一柄重剑一处,它周遭的剑气更为汹涌,直将那片水雾震碎成了更细更小的水珠,如此一来,便是生生破开了眼前的水雾。
这串动作说着有几分复杂,但是那施展之人早就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一招一式看似随意为而为,实则早就烂熟于心。她挥出那一招重剑之后便仰身后掠,以至于那被激起的西湖之水没有半分落在她的身上,除却睫羽上的一点水珠,这个小姑娘一如方才开始时候的清爽干净,方才那一套惊人的剑招演练下来,她就连一丝汗水也无。
只是饶是这样,少女方才收剑,身后却还是有一条温热的巾帕递到了她的跟前来。将手中的轻重双剑收回剑鞘,少女接过那人手中巾帕擦了擦手,这才笑道:“小顾今天也起得这样早?”
被她称作“小顾”的少年微微一笑,收回了她手中擦过手的巾帕,而后说道:“今天要巡视酒楼,还有咱们新开的那家绸缎铺子也需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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