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嗯一声,说有道理。而后回头开了一听可乐,喝了两口放下,道:“行,继续。”
话音刚落,他便重新弯下了腰。
而梁盏也侧身上前,贴着他的后背和手臂,替他摆正打那个白球应有的姿势和发力点。
此刻他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她也只穿了件礼服裙,和球杆截然不同的温度隔着两层衣衫传过来,差些叫她拿不住杆。
为免自己表现得太没出息太丢脸,梁盏只能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的侧脸,全神贯注地给他讲解该如何发力,该如何找准球杆与球的接触点。
然而这样教人,少不了要碰到他的手。
两次下来,梁盏便觉得自己的掌心起了些微薄的汗意,心跳也随之开始加快。
但最令她崩溃的还不是这个,最令她崩溃的是,纪同光学得太好太快了,她一讲完,他就全明白了。
明白的同时,他直接偏头问她:“这样对吗?”
呼吸因此拂过她光裸的脖颈,叫她再难稳住心神,本能地松手退开了半步。
“……对。”她点头,“你可以试试把球打出去了。”
“好。”他仿佛没有受到刚才那番亲密接触的影响,手一动,便把那个白球稳稳地打进了洞中。
梁盏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她教过的人里学得最快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打台球本来就是一项考验脑力的运动。他这么聪明的人,学不会才奇怪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又取了一根球杆,一边演示一边给他讲解规则。
讲解到最后,她觉得渴得厉害,直接喝干了之前那听可乐,又道:“不过一般情况下,大家玩台球也就是凑个热闹,不会把规则分到这么细。”
他点点头:“可以理解。”
片刻后,他又忽然问:“你的台球是谁教的,路青扬?”
“不算吧。”她否认,“不过我确实是看他打看会的。”
当年路青扬那群朋友里,没一个能打得过他的,后来她学会了,两人合作无间,可以说是打遍整条街的台球厅都没几个敌手。
但前尘往事终究是前尘往事,没必要全部拿出来说一遍。尤其是他们三个的关系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诡异。
回答完这个问题,她抬头瞥了正擦拭球杆的纪同光一眼,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换了个话题,问他今天怎么有空来这儿。
“县里那个卫生院的项目忙完了?”她对造房子没啥概念。
“当然没有。”他笑着摇头,“但需要我亲自监督的部分差不多好了,之后定期去看一看就行,而且我同事还在那呢。”
“这样啊。”她点头。
“你呢?”他问,“这两天忙吗?”
梁盏说还好,比半个月前好很多了。
尽管谁也没提他之前的告白,但此刻重新共处一室,不想到那一茬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在对方的视线第不知道多少次飘到她身上时,梁盏终于忍不住别开了脸。
她捏紧了手里的可乐罐,咳了一声道:“一直待在这有点闷,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可惜这会儿离门更近的人是他,她走了两步,就被他握住了腕,整个人撞到了他怀里。
比方才更明显的清苦味道扑面而来,和她身上的甜香缠绵在一起,叫她呼吸一窒。
“这么不想见我?”他低声问她。
“当然不是!”她否认是否认了,但听着却没什么底气。
他没有接着问什么,就倚在门上,维持着这个姿势望着她。
梁盏手被他抓住,人也被困在他怀中。她能够感觉到他按在她背上的另一只手,也能够听到他胸腔里一声剧烈过一声的心跳。
她觉得这样太危险了。
如果时间倒回一个月以前,她或许会再把持不住一次。
可他偏偏告诉了她,他喜欢她,还喜欢了整整十五年。
“你……你先放开我。”她说。
“不想放呢?”他低声反问。
梁盏欲哭无泪,还能这样的吗?
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他又收紧了些手臂,把自己的动作彻底变成了一个拥抱。
“阿盏。”他用喝醉那回的语调喊她,“你不能用那种理由拒绝了我之后还躲我。”
“我没有躲你。”她争辩得十分苍白,“我就是想出去透个气啊。”
“那不然——”她没办法了,“不然我们一起出去?反正你都快学完了。”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味道,一句话说到最后,她脑袋都有点糊,更别说去挣开这个怀抱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你俩先玩着啊,我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下,可能酒会结束才能回来。”是路青扬。
梁盏心想还玩个头啊,再玩下去,她怕她直接心跳过快昏在这。
然而主人过来同他们打招呼,一句话都不回又很不礼貌,所以她只能尽量缓下声音回门外的路青扬:“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不一会儿,脚步声渐渐远去,她耳边又只剩下了自己和纪同光的呼吸心跳声。
她说你还不放吗?
纪同光终于松手,但却顺便替她拂了拂散落的鬓发,将其重新别到了她耳后。
顾铭和路青泽走得早,现在路青扬也去忙自己的事了。
梁盏自问在这个场子里没别的熟人,干脆提议去外面坐会儿就走。
他没有反对,只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
梁盏:“……补觉。”
“你总该吃个饭。”他提醒面色尚红的她。
“回去随便煮点粥吧。”她其实还没完全镇定下来,声音都没有平时那样稳。
两人已经从包厢里出去,回到了大厅中的衣香鬓影里来。
白衫黑裙走在一起,怎么看都是极登对的一对,以至于那些过来暖场凑热闹的人见了虽然惊艳,却也没敢上前搭讪。
往停车场过去的时候,她问纪同光是怎么来的,要不要送。
他怔了怔,说他昨天刚提了车。
梁盏差点想说那太好了,但余光瞥到他此刻满脸可惜的表情,又把话吞了回去。
她想这话要是说出来,他怕是又要觉得她想躲他了。
……
“那你究竟想不想躲他啊?”听她讲完这一周发生的所有事后,沈子言在电话那头问了这样一个相当一针见血的问题。
梁盏沉默片刻,说如果是正常情况,那当然没有特地躲的必要。
“可问题是他……!”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像今天这种情况,我真的只想脚踩风火轮离开。”
“为啥啊,难道是因为路青扬吗?”沈子言满口疑惑,“你不是早八百年就不喜欢他了么?”
梁盏:“不关路青扬的事。”
沈子言:“那?”
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两下,组织了好几遍语言,最后还是破罐破摔道:“我是怕我把持不住当禽兽!”
沈子言:“……我觉得,纪同光应该很欢迎你对他禽兽。”
梁盏说不是这么算的。
如果只是普通的成年男女解决生理需求那也就算了,可现在牵扯到感情,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你其实很想睡他,但是又不想对他负责。”沈子言总结,“那你真的很禽兽了。”
“……” 是。
“但换个思路,你对别人就不会这样啊。”沈子言又道,“你真的这么确定你不喜欢他,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梁盏沉默。
而沈子言啧了一声继续道:“你的身体可比你诚实多了。”
第28章
按沈子言的说法,既然不是毫无感觉,那就该直接上。
“不然多浪费啊,而且他还正好喜欢你!”
梁盏说问题可不就在他喜欢我上么?
“我太清楚我是个什么德行了,阿言。”她叹了一口气,“就算我真的有点喜欢他,那大概也就是见色起意那一点点,和他喜欢我根本不一样。”
两个人感情不对等得太厉害,就算在一起了,也长久不了。
就像梁盏之前拒绝纪同光时说的那样,像这种情况,如果换一个人,她八成就高高兴兴地接受了,既能暂时堵上父母为她操的心,还能有个人对她嘘寒问暖,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谈到后面对方受不了她,那也无所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我觉得,如果我喜欢了一个人十五年,然后对方也有点喜欢我,只是觉得跟我谈恋爱最后可能会伤害我的话,我还是会希望能跟他谈恋爱的。”沈子言说,“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至少这一刻,我最大的愿望是跟他在一起。”
梁盏听到最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为什么你这话听上去这么耳熟?”
“等等……是不是你上次在我家赶的稿的脚本啊?”
沈子言:“……是。”
“但是这不重要好不好,你不要转移话题!”
梁盏听她语气激动,忙把手机从耳边移开了些才继续:“行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沈子言没办法了:“行吧,那你就好好想,我接着画图去了。”
“你别又日夜颠倒啊,要不要来我这儿?”挂上电话前,梁盏忍不住如此问道。
“没事,我现在画的东西不是商稿,也没死线。”沈子言说得轻松,“纯粹是无聊开脑洞画着玩儿,你放心吧。”
梁盏这才放心,而后又叮嘱了几句,让她注意饮食和作息,听她一一应下,方结束通话。
隔天她如愿在家睡了个昏天黑地。
周二早上刚打完卡,她便被前台小姑娘叫住了。
“梁医生梁医生!”
“梁医生你来了!”
梁盏:“??”
“怎么了吗?老板找我,还是病人找我?”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不是不是。”前台那俩姑娘立刻否认。
“那是?”
“我们昨天看到你新招的助理了!”
梁盏恍然:“噢,小叶啊,他昨天来报道了是吧。”
小姑娘满脸兴奋地点头:“他昨天换上白大褂拍证件照,可帅昏我了吧,你从哪挖来的啊?”
梁盏:“我前单位啊,我是他带教医生,之前我离职的时候他说他也不太想留在那,然后我听老板说这边也正好在招人,我就让他来试试。”
“等等,你是他带教医生?!”两人都立刻垮了脸,“那他岂不是才毕业没多久?”
“去年夏天毕业的。”梁盏实话实说,“跟我一个学校。”
“天啊这么小……”
梁盏哭笑不得:“小叶他看着年纪也不大啊,你们以为他多大?”
前台说本来以为只比她小个一岁,还想试试追追看呢。
后半句话显然是玩笑,因为公司明文规定,办公室恋情是不被允许的。
但梁盏听着还是很想笑:“他比我小三岁,跟你们比的话,就只小了两岁,也没有差很多。”
同小姑娘们开过一句玩笑,梁盏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她上楼放下包换了衣服,顺便查了一下今天的预约名单。
临近开学,生意逐渐惨淡,像周二早上这种时间,她干脆一个病人都没有。
确认了这一点后,她干脆放心大胆地溜下楼去别的诊室找同事聊天了。
结果这一溜,倒叫同事直接把她抓了壮丁。
“我这边还没洗完,那边约了十点的已经来了,你帮我去给人做个检查行不,中午我请你吃饭!”
梁盏想着反正自己一上午都闲,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她的方向是正畸,但是对牙齿的基础检查是每个牙科医生都必备的技能,现在临时顶上,也半点不虚。
因为病人很配合,检查过程相当顺利。
快结束的时候,叶澜找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她怎么在这。
她收了工具,道:“帮刘医生看个病人。”
话音刚落,隔壁刚替人洗完牙的刘医生也心急火燎地进来了,说多谢她帮忙。
梁盏:“不用。”
想了想后,她又补充道:“这位病人几乎没多少牙结石,平时用牙习惯很好,洗起来应该很快。”
刘医生一听,立刻松了一口气。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助手今天请假了,刚刚那位差点洗掉我半条命!”
洗牙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一般来说只有一个人也完全可以,但若是遇到那种用牙习惯很糟糕,满口牙结石,然后又特别怕疼的病人,那也有得折腾。
梁盏从前实习的时候,就遇到过不少这种情况,所以相当理解。
最后她把叶澜借给了刘医生,说反正自己上午没病人。
刘医生千恩万谢:“中午请你吃好的!”
她笑了笑:“行啊。”
结果两人中午去吃饭的时候,tz刘医生竟也非常惊讶地向她确认:“你是小叶的带教医生啊?”
梁盏不解:“怎么,我看上去很不像吗?”
“不,是他看上去不像。”刘医生感叹,“我还当你们年纪差不多呢。”
“行吧,我就当你夸我年轻了。”梁盏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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