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酒对于自家大佬这种遇到怪事就激动的爱好非常不理解,但还是配合地走上前去,蹲下.身,“我看看你的伤口。”
“你、你是医生吗?”现在所有人都当他被传染了,只有这个陌生女孩敢靠近,那伤者居然有点感动。
林小酒也不嫌他手臂上的黑血脏,一把拽过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你这伤,医生治不好,但我能。”
说罢,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到那人的伤处,薄薄的黄色符纸,“吸水性”却异常强大,很快便将留了一胳膊的黑血都吸了个干净,而他的皮肤也没留下任何伤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围观群众的眼睛差点瞪出来,那伤患也奇道:“不疼了,不疼了!您……大师,谢谢您!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啊?”说到这里,伤患打了个寒战,“他……他是人是鬼?”
林小酒却严肃道:“别胡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迷信?”
伤患虚心受教,“那您刚才用的是?”
林小酒:“符纸呀。”
伤患:“……”
林小酒:“对了,跟我描述一下,刚刚那人是怎么咬你的?”
伤患一五一十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他告诉了那‘小偷’,超市的处罚规定,除了要照价赔偿损失之外,还要另外付两千块钱,结果,那人忽然就发了疯,撕开口罩就咬人。
“他动作可快了,我都没看清他的脸,单凭超市的监控,也不知道能不能报警,”伤患委屈道,“你说,他不想出两千,就好好商量呗,求一求我们经理,说不定也能减免一点,哪能直接咬人呢。”
“已经没事了,记得回家之后洗个热水澡,去一去晦气,但也不能保证立竿见影,可能要倒霉一阵子,不过没有大碍。”林小酒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伤患自然连连道谢。
与其同时,门外响起女人不满的抱怨声,“哎呦!撞着人了,看着点儿路啊你!”
超市大门口被堵了这么久,阻碍交通也有可能,林小酒拎着自己的刚买的零食,慢慢随着渐渐散开的人群往外走,没过多久,就听自家大佬提醒:“有东西跟上来了。”
“唔。”林小酒点点头,也不在意,有封寄海在,她什么也不怕,反而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邪性,如果刚刚不是她出手,那个超市工作人员说不定要在医院里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把体内的阴气排除干净。
那‘东西’一直尾随着林小酒进了小区大门,才终于鼓足勇气,拦下了她。
正是那个邋里邋遢的年轻男人,林小酒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就见那男人在拦住自己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师、大师救命啊!”
见他不是同自己拼命,林小酒习惯性拿乔,“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师’?”
邋遢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大师您刚刚救了那个工作人员,我都看清楚了。”说到这儿,他抹了把眼泪,哐哐磕头,“大师您也救救我吧!”
林小酒吓得后退一步:“你赶紧起来!一会儿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搞邪.教组织。”
邋遢男停止了磕头,却没有立即起身,泪眼婆娑地看着林小酒,连口罩都被泪水濡.湿,变了颜色,显得可怜极了。
“……”林小酒,“你好好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说起来比较复杂,”邋遢男嗫嚅道,“能不能找个隐秘的地方说,我、我想给大师您看一样东西。”
“……跟我来吧。”
那人喜极,忙不迭跟了上去,虽然公寓就在十几米之外,可家里还供着大佬的牌位,阴气极重,不宜被外人打扰,再者,林小酒也没有在家里‘办公’的习惯。
干脆将人带去附近一家茶餐厅,要了个包间,告诉服务员上了下午茶之后,不许打扰,落座之后,林小酒吹了吹被子里的茶水,拈起一块茶点,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邋遢男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叫甄滨海,今年二十六岁,本来在九八五大学毕业,找了一份薪水不错的体面工作,可是一个月之前,一切都变了,”
他抽.出纸巾,擤了把鼻涕,“我真的不是小偷。”
林小酒默默地放下正要往嘴里送的茶点,“你说。”
“我去超市偷东西吃,也是迫不得已,我只能在那里吃,而且不能付钱,我是真的试过了。”大约是同‘大师’面对面,有些紧张,甄滨海话说得颠三倒四,“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快要饿死了。”
甄滨海伸出一双骨瘦如柴的手,可怜巴巴道:“您看看我瘦的,一个月的功夫,我瘦了快三十斤,原来我可是个胖子。”
“因为这个,我已经丢了工作,又被另外一家超市抓到过,”说到这里,甄滨海又一次红了眼眶,“好不容易才面试上的工作,就那么丢了,我至今都不敢跟家里说。”
林小酒终于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甄滨海又扯了张纸巾,全方位地揩了一遍上半张脸,眼中竟是浮现出一点畏惧,“大师,我给你看。”
他缓缓撕下覆盖了大半张脸的口罩,饶是‘见多识广’的林小酒,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甄滨海的右脸上,竟还长着另外一张脸。
那是张女人的脸,虽然小了一些,可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俱全,因为空间有限,五官挨挨挤挤的攒成一坨,显得有些扭曲,正怨毒地瞪视着林小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江江的毛绒绒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8-10-10 22:23:44
第69章
“女人脸”小且扭曲, 横亘在甄滨海的右半边脸上,像个不大协调的肉瘤, 但五官该有的功能也保留了一些, 此刻,它一边瞪着林小酒, 一边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恐吓,也像是威胁,但显然还不能口吐人言。
“你去超市偷东西吃,和这东西有什么关系?”林小酒嘴上问得淡定, 内心却开始疯狂嘶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封寄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为什么长得这么恶心?”
“……”封寄海等林小酒嘶吼完毕, 才掏了掏险些被震聋了的耳朵, 道, “没什么, 人面疮而已。”
“人面疮?”林小酒对这东西有点耳熟,毕竟修行了数百年, 似乎对这种至阴至邪的玩意儿有点印象,可‘人面疮’并不常见,封寄海提起, 她才有了点模糊的印象。
封寄海却只当林小酒这小丫头见识太少,被这东西吓到, 于是耐心地解释,“‘人面疮’是一种至阴至邪的东西,却并非鬼, 也非妖,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团凝成实质的煞气,‘人面疮’形成的原因很多,比如遭受诅咒,比如被死者怨气附体,想要去除并不难,不过生得久了,可能会留疤。”
听到封寄海这样淡定的解释,林小酒倒真的平静下来,而眼前的甄滨海也抓起一块茶点,道:“大师,我证明给您看。”
他把茶点塞进嘴巴里,咀嚼了半天,把林小酒看得目瞪口呆——那茶点做得入口即化,根本不需要咀嚼。
等甄滨海将茶点咽下去之后,林小酒才明白他的用意,片刻后,那张“女人脸”竟然张口,将他刚刚吃下去的茶点原封不动地吐了出去,茶点上的雕花跟没入口之前一模一样。
“大师,您都看到了。”甄滨海苦着脸,“不管吃什么,都会吐出去。”难怪这人说自己一个月的功夫瘦了三十斤,这简直是强制节食。
“只有去超市、便利店,偷吃那个牌子的海苔,它才不会吐出来——付了钱都不可以,它就是想惩罚我,想叫我出丑……”甄滨海一个接近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这一个月,我都是靠着在超市偷吃海苔度过的,我真的好饿啊!”
林小酒倒是有些理解他的,海苔,虽然味道不错,可那东西说到底,薄得和纸一样,试问,谁吃纸能吃饱的?
林小酒抓.住重点,“它想惩罚你,你从前……认识她?”
甄滨海点点头,翻开手机点开相册,递给林小酒,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一个女孩子和甄滨海头挨着头,动作亲密,笑容明媚,五官和甄滨海脸上的“人面疮”基本一致,只是一个甜美清纯,一个怨毒扭曲,给人的感觉天差地别。
“这是我女朋友小悦,”甄滨海道,“我们是大学同学,毕业之后,都留在这座城市,租了一间小公寓。”
“都怪我,那一天我应该去的,不该和她吵架。”甄滨海哭得更厉害了,“我工作薪水虽然高,但是工作强度非常大,周末无休,每天加班是常态,回家之后,根本连话都懒得讲,就觉得她喋喋不休很烦。”
“所以,你们吵架了?”林小酒问。
甄滨海点头,“她那天非要我陪她下楼去便利店买海苔,小悦很喜欢那个牌子的海苔,可是我真的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安安静静坐着,打一会儿游戏,放松一下。”
“小悦和我吵了一架,说我自从毕业之后就变了,连花五分钟,下楼买个海苔都不愿意陪她,我也火了,说我就是不想下去,你自己没有手脚,不能买吗?”
“我们双方都不冷静,专挑刺人的话说,最后小悦一气之下说她自己去买,以后什么都用不着我,之后就跑下了楼,我也在气头上,没去追,却没想到……”甄滨海又擤了把鼻涕,眼泪汹涌,“那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
“我们公寓楼下面就是马路,街灯坏了有一阵子,一辆超速的面包车撞过去,我听到警车响,再下楼的时候,她、她已经……”
甄滨海泣不成声,说到这里,那“人面疮”也仿佛听得懂一样,露出了哀伤神色,林小酒道:“这‘人面疮’应该是你女朋友的怨气所化,这种情况,需要诚信你忏悔,才能化解怨气。”
甄滨海期期艾艾道;“我是忏悔的,虽然她……她想要惩罚我,但是我真的很后悔那天同她吵架,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我平时能多关心她一点……她也不会死了。”
“你忏悔得够不够,不是我来评判的。”林小酒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在甄滨海的手机上打出一串号码,“这是我的手机号,等你觉得悔悟程度,能令她满意,再来找我。”
林小酒站起身来,“对了,回去之后,记得给去你女朋友墓碑前祭拜,诚心祈祷,再接一些雨水。”
甄滨海抹干净眼泪,重新戴上了口罩,对林小酒深深鞠了一躬,两人各自回家。
等回了loft,林小酒才问封寄海,“大佬啊,你说用药是怎么回事?还真有药能治,这难道是个病?”
封寄海从古玉中飘出来,吸了一口家中纯正的阴气,才惬意道:“古医书《类证普济本事方》中有过记载,说这种‘人面疮’疮口能饮食,施治诸药,绝无所苦;惟敷贝母,其疮皱眉闭口。自此日用贝母末和水,敷灌数日,疮消结痂而愈。”
“不过,《类证普济本事方》中所说的这种情况,更像是受了诅咒,像甄滨海这种,应该是她女友的怨气附体形成的,如果无法化解怨气,即便用了贝母,也未必撬得开‘人面疮’的嘴,喂不进去的。”
林小酒:“如果硬撬开呢?”
封寄海失笑:“哪有那么简单,想要撬开那东西的嘴,只能用特定办法,如果强行用刀子、硬.物,最后撬得血肉模糊,受伤的还是‘宿主’,人面疮却可能挪个地方,毫发无损。”
林小酒叹口气,似有所感:“其实做风水师收获还是挺多的。”
有时候,人想通什么道理,只在一瞬间,风水师管这个叫做‘顿悟’,封寄海也严肃起来,“你领悟到了什么?”
林小酒认真道:“这件事,告诉我们,一定要陪女朋友,不然下场很惨的。”
“……”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封寄海忙表决心:“丫头,我会二十四小时跟着你的。”
林小酒莫名其妙:“是的呀,你不是一直在脖子上挂着的古玉里温养元魂吗?”
鬼大佬轻咳一声:“晚上也可以去陪你。”
……
京市干燥少雨,这个季节想要接雨水,其实有些难,不过,也算甄滨海运气好,在他回去的第四天,便下起了小雨,第五天的时候,林小酒便接到甄滨海的电话,说自己准备好了,她便也不多问,只叫对方准备去中药店抓一点贝母,和雨水一并带过来。
甄滨海倒是实在,接了整整两大瓶雨水,全是1.25L的空可乐瓶子,分量十足,林小酒挺满意,拧开其中一个瓶子,倒入准备好的小.脸盆里,便吩咐甄滨海摘下口罩。
再见那‘人面疮’,依旧是扭曲狰狞,林小酒却早有准备,戴了一副医用胶皮手套,将贝母往那‘人面疮’口中塞去,‘人面疮’起初不愿意张口,林小酒又用甄滨海接来的雨水,将贝母粉化开,涂在‘人面疮’紧闭的嘴唇上,它像是忍受不了,被烫伤了似的,慌忙张开嘴呵气。
林小酒眼疾手快,余下的贝母粉和着雨水一并灌了进去,那‘人面疮’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林小酒忙吩咐:“甄滨海,快去洗脸!”
甄滨海不肖‘林大师’催促,急忙跑去脸盆处,可雨水贴到‘人面疮’上之时,便疼得叫了起来,和脸上那‘人面疮’的惨叫合二为一,“大师、这、这……”
林小酒:“如果你还想把那东西祛除,就不要怕疼。”
甄滨海想到最近一个月以来,自己食不果腹,因为这张脸不敢示人,连工作都丢了的窘境,咬了咬牙,干脆心一横,把整张脸埋进了脸盘里,尖锐的刺痛刺激着他的神经,甄滨海却不敢轻易把头抬起来,只咬牙忍着,满耳都是‘人面疮’不似人声的惨叫,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那东西发出‘嗬嗬’怪叫以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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