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自家大佬解说之后的林小酒:“……我就有一个问题,既然是‘无解煞’,我们为什么还要接下来?”
封寄海给出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因为有趣啊。”
林小酒:“……”
封寄海兴奋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活的‘虎穴煞’,这种难以成形的阵法,我还以为只存在于古籍之中呢。”
“……”果然厉鬼都是神经病!
封寄海没注意到自己单方面认下的老婆此刻的反应,继续畅想:“能见一见‘虎穴煞’,真是难得的阅历,不过,此阵稍有不慎就会反噬,通常都会挑选福泽深厚的人以借势挡劫,而‘委托人’明明就是普通人,那位布阵的‘高人’,为什么会选中他呢?”
林小酒:“被‘虎穴煞’魇住的‘挡劫之人’,是阳曾琦的父母吗?”
封寄海却笃定道:“不,是阳曾琦本人。”
“可是,阳曾琦自己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反倒他刚刚说他的父母躲了出去,可身体依旧不好,需要在二姨家静养……”
封寄海摇头,“这一点的确奇怪,明明是他的劫数,该报应在他身上才对……但我可以确定‘挡劫之人’就是阳曾琦没错,观‘虎穴煞’,并不仅仅看家宅风水,更主要还是看人面相。”
林小酒有点泄气:“那该怎么找到阵眼呢,一点线索也没有的吗?”
“也不能说一点都没有,‘虎穴煞’成阵也是有基本条件的,需要‘布阵人’清楚‘挡劫之人’的八字,或取到他的毛发、血液,越能承载他的精气,‘虎穴挡煞阵’便越稳固——古籍上记载的方法,甚至建议直接从‘挡劫之人’身上砍下器官来,就需要他有机会取到他的毛发——至少说明,这人该是认识他的,甚至比较亲密。”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花两千块钱就能人肉一个人的身份证号,八字或许也不难……也就是说认识他的人,都有嫌疑。”林小酒最后高度总结了自家大佬提供的‘线索’,“大海捞针。”
一人一鬼在阳曾琦的房子里,一直研究到日落西山,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暂时先回去。
在之后的若干天里,林小酒终于不再扮演躺赢的角色,承担了主要工作量,她仔细排查了与阳曾琦有社会关系的人,包括同事、朋友、多年前的、也是唯一的初恋前女友,甚至是远房亲戚,也悄咪.咪地找到了他那位传说中非常富有、住着豪宅拥有保姆的二姨。
暂时没找到“嫌疑人”,倒是意外得到了另外一样有用的消息,阳曾琦的父母,身体再次恶化,已经虚弱到需要住院的地步,搬离了二姨的豪宅。
阳曾琦不算是大孝子,却也算合格,将生活重心暂时从吃喝玩乐,转移到了医院,像天底下所有普普通通的子女一样,面对父母突如其来的重病,忧心而悲痛,没有表现出一点异于常人的不同来,令封寄海彻底放弃了他可能是天赋异禀,只是隐藏很深的想法。
而一人一鬼更忧心的却是,两人几乎已经用地毯式方法,排查了和阳曾琦关系密切的、有可能知道他生辰八字的“嫌疑人”,却依旧毫无头绪。
如果说捉鬼、堪舆,是封寄海的专长,趋势封寄海去捉鬼、堪舆,是林小酒的专长,那么,破案推理,两人就都是门外汉。
正在一筹莫展时,林小酒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大师,我是甄滨海,您把银.行.卡账号给我,我现在找到工作了,应该给您的‘酬劳’,还没有付呢。”
林小酒正烦恼着,却也不愿意辜负别人一片赤城,回了一条:“举手之劳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祝新工作顺利。”
甄滨海很快回复:“您这样的高人,不看重金钱,可我实在没什么能报答的。”
林小酒看着这一条,没有再回复,而是继续对着电脑看自己用Word写出来的人物关系图,以及Excel表格列出来的“已排除人选”,真觉得这是大海捞针。
“大佬啊,”林小酒恹恹地说,“看那个阳曾琦,吊儿郎当,招蜂引蝶的样子,谁知道他究竟招惹过谁呢,说不定是哪里的网友,和他讨风流债呢,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个人信息被无良奸商低价贩卖,人肉一个人,成本那么低……”
封寄海也飘过来,看着林小酒这几天因为熬夜而熬出来的黑眼圈,满眼全是心疼,这丫头有多爱漂亮他是知道的,无论多想玩游戏、看剧,大多数时候都要严格控制自己,按时睡美容觉,却因为自己一时的兴致,这样辛苦自己。
或许恋爱中的人……或者鬼就是这样,心心念念全是对方,心爱的人为自己做了针鼻儿那么大的小事,也能被‘恋人滤镜’放大一万倍,幸福又心疼,酸酸涩涩甜甜蜜蜜地在心底泛起涟漪。
“算了,”被恋爱小情绪冲昏头脑的鬼大佬心疼道,“‘虎穴煞’被称作‘无解煞’也是有原因的,根本无法可解,就不要找了,放弃吧。”什么‘虎穴挡煞阵’,再难得,也不如他家丫头宝贵,怎么能累坏了林小酒呢?
林小酒却也来了不服输的劲头,“如果现在放弃,前面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但话虽如此,一时之间除了地毯式搜索,林小酒还真的别无他法,只得暂时疲惫地就地倒下休息,此时她正坐在地板上,屁.股底下只垫着个软垫,左边放着笔记本电脑,右边扔着手机,数据线和充电器乱七八糟地纠缠成一团,林小酒刚刚倒下,便被硌得皱了眉。
封寄海有种冲过去将人抱起来的冲动,奈何,这不是她的梦境,他无能为力。
林小酒不大舒服地坐起来,再抬头,便发现自家大佬不见了,她倒也没在意——反正大佬是鬼,飘着来无影去无踪才是常态——伸手拿过手机,打算发消消乐放松一下,暂时缓缓脑子,就感到身后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了过来。
林小酒正要回头,那“毛绒绒”干脆将她整个环住,气息却是熟悉的,丝毫激不起她的警戒心。
“大佬?”林小酒迟疑地问,是缓缓扭过头,确认了环抱住自己的东西,的确是自己一时兴起扛回来的超大号毛绒玩具公仔熊。
封寄海的声音从玩具熊里传出来,“累了就靠着我,我抱着你。”
万万没想到鬼大佬居然这样贴心,在硬地板上坐得腰酸腿疼的林小酒,忍不住勾起唇角,溢出一抹甜蜜的笑,“好呀。”
不得不说,有了灵魂的公仔熊,靠起来真是舒服,既不会软趴趴无法支撑人的体重,也不会太僵硬令她不舒服,反而软.绵绵毛绒绒,支撑力适中,还附带一种恋爱的馨香。
林小酒惬意地靠在“熊大佬”身上,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叹息,一边划开手机,一边道:“不要这样轻易放弃……”
这话越说声音越小,尾音几乎消失不见,封寄海只当林小酒是累了,将心爱之人抱在怀里的感觉可真好,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这种聪明的办法?
而林小酒的注意力却是放在眼前的手机屏幕上,那上面显示着好几条未读短信,全是来自甄滨海的。
“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林大师,您就接受我的好意吧。”
“林大师?您不会是生气了吧,是我做得不周到,的确,提钱就俗了,您对我可是救命之恩。”
“这样,我现在在xxxx公司工作,我是个程序员,如果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哪怕给您修修电脑呢,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还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林小酒激动地一拍“熊大佬”的大.腿,力气有些大,拍下去大.腿都变了形,却还是软.绵绵的触感,封寄海倒是挺受用,听声音似乎还有些享受,“怎么了?”
林小酒:“人肉!现成的电脑高手呀!”
林小酒手指翻飞地给甄滨海回复:“的确有一件事需要你,你会反人肉吗?”
……
甄滨海对自己这位救命恩人,一点也不含糊,当即找了几个同样熟悉互联网的电脑高手,所谓“人肉”,如果是通过网络,可以从一些已经泄露的数据库入手,每一次上网的搜索、下载、甚至聊天信息,都保留在相应的服务器内,只要有了突破口,就可以将一个人的所有信息拼凑起来。
而林小酒所要求的“反人肉”,就是把那个搜集了阳曾琦所有个人信息的家伙揪出来,工程量浩大,但面对救命恩人的委托,甄滨海还是相当靠谱,不过三天时间,就把那个“幕后黑手”抓了出来。
身份证号,住址,照片,一应俱全,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位“幕后黑手”,居然就住在阳曾琦的对门。
“是邻居?”林小酒道,“你确定吗?”
甄滨海将嘴巴里的巧克力可颂咽下去,道:“确定的,林大师您交给我的事情,尽管放心,我们确认了好几遍才敢把结果给您,这个人不止人肉过阳曾琦,还请人查过阳曾琦的出生证明,联系过他出生的医院,应该就是您说的生辰八字——聊天记录我们都有的。”
“这么厉害?”
甄滨海也忍不住得意起来,“不是我夸口,只要肯下功夫,一个人在任何网站上,说过的任何话,我都查得出来。”说着,他又一脸享受地塞了一口榛子果仁酥,满脸幸福。
不过几个星期的功夫,甄滨海已经重新胖了回去,与上次骨瘦如柴的模样大不相同,虽然右侧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一点也不狰狞,反倒多添了几分男子气,算是个标志的小伙子,只是,照着他这样的食欲,过不了几天,又会吃成一个胖子。
林小酒忍不住劝了一句:“你少吃一点,这都是高热量。”
甄滨海灌下一大口咖啡,一脸陶醉,“林大师,您不知道,能重新享受美食是多么幸福。”
林小酒:“……”
林小酒决定说正事,拿起甄滨海带过来的资料,翻阅起来,那人叫做“茅决明”,看起来四十多岁。
“这一次你帮了我大忙了,谢谢。”
“千万别跟我说谢谢,”甄滨海腮帮子鼓鼓的,“林大师您再有什么事用得着我,直接张口,我随叫随到。”
得了确切消息,林小酒和封寄海商量一下,决定找个由头去茅决明的家里查看,说不定阵眼就在那里。
“什么?对门那个?那种神经病,大师您还是离他远一点。”阳曾琦听说林小酒要去对门邻居家时,如是说。
林小酒不动声色地套话:“为什么呀?”
自从阳曾琦的父母相继在医院不省人事之后,他的起色也差了许多,连手串也撸得有气无力,“那人是个死宅,我就见过两次,看人的眼神就不对劲儿,反正挺吓人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他这里有问题。”
“你就见过他两次?”林小酒奇道,难道还真是无冤无仇被盯上了?
阳曾琦道:“是呀,别看我们是邻居,可他不是房主,搬过来才几个月,对门的房东不住这儿,把房子交给中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房客,不过这个神经病应该挺有钱,从前那房子可是拆成四个隔间,租给四户人,现在他自己一个人租下来,应该不便宜。”
林小酒若有所思:“那你和他见过的两次面,是什么情形,有没有肢体接触?”封寄海曾分析,‘虎穴挡煞阵’所用‘挡煞之人’肢体部位承载的精气越强烈,效果越好,这阵法做得这样隐秘,茅决明又住在对门,不应该只要根头发那么简单,而阳曾琦又叫他“神经病”,他会拿针采他的血也不一定。
可阳曾琦却道:“没有肢体接触,他那样的神经病,哪里敢靠近呦。”
竟然没有肢体接触么?林小酒疑惑着,甚至开始怀疑起甄滨海的黑客技术,是不是出了差错,却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等敲开茅决明的门,林小酒才明白过来,阳曾琦为什么叫他‘神经病’,这人和证件照上的干净整洁相差太多,头发乱蓬蓬的,胡子拉碴,一双眼睛阴鸷而充满敌意,语气也非常不友好:“干什么?”
林小酒迅速转变战略,这种脾气又臭又硬的人,对美女的抵抗力会非常高,但若是单纯的小姑娘,就未可知了。
林小酒偷偷摸了摸.胸前的古玉,看到一缕幽魂飘进门内,才仿佛被茅决明吓到似的,可怜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敲您的门,可以帮我填一个满意度表格吗?”
没等对方无情地关上大门,林小酒又苦着脸道:“我是实习生,领导给的任务,不完成就不合格。”
茅决明本想直接关门,可看着眼前小姑娘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模样,莫名就软了心肠,十几岁的小丫头,天真单纯,年轻鲜嫩,像极了……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林小酒手里的表格和圆珠笔,竟然认认真真地填了起来,“您对楼道卫生的满意程度?非常满意,一般,不满意。”做完了选择题,一直填到最后一个“您对物业管理有什么建议?”时,茅决明忽然扔掉手里的表格,狂奔回屋内。
而封寄海也飘了出来,直接钻入古玉之中,下了结论,“就是他。”
而与此同时,刚刚狂奔回去的茅决明,又一阵风似的刮了回来,怒气冲冲地冲林小酒吼道:“骗子!”
“你这个小骗子!你不是什么实习生,是那些臭道士派来的对不对?”茅决明阴狠道,“我告诉你们,那个人,他该死!再敢打我的主意,我一定会咒死你!”
说罢,便“砰”一声关上了防盗门,林小酒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掏掏耳朵,“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不怪阳曾琦说他是神经病。”
封寄海从古玉里钻出来,林小酒手机链上长手长脚的兔子玩偶,抬起手拍了拍林小酒的手背,安慰道:“别怕,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也相当于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对阳曾琦出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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