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门外没有停留,缓缓驶进宫门的时候几声刺耳的呼喊响起:“皇上饶命,求皇上开恩, 饶过王家,求宸妃娘娘开恩,放过王家……”
尖锐的声音把张瑶吵醒,她睡的美美的被吵醒十分不悦,因此她皱皱眉头,咕哝了一句:“谁呀,瞎喊什么,拖出去!”
从前在苏樱宫她也是这么吩咐的,那都是他们自己宫里的人就算她这么吩咐,最多就是被捂着嘴巴拖后几丈,不再吵她就好。
郝徵见她醒了也皱了皱眉头,轻声给了一个指令,就有人出去把王呈媛拖了出去,当初查抄王家的时候就给她跑了,现在自投罗网,他们还省心了呢。王家人还没有处决,她刚好进去与家人团圆。
宽大的马车只能进去第一道宫门,等到第二道的时候郝徵见张瑶还没有要醒的意思,便陪着她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
张绍全、林习就这么在冷风中苦苦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马车里传来张瑶睡意朦胧的声音:“我们这是到到哪了?”
“瑶瑶醒的刚刚好,马车恰巧到宫里。”郝徵扶她起身,又帮她整理好衣衫,才整理自己的。
马车外的张、林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没想到您是这样的皇上!在等一会,马都不乐意了。
郝徵准备了轿撵,张瑶下了马车腿有点酸不愿意乘坐,皇上便牵着她一起到了泰安宫,张瑶有些不解,为什么不回她的苏樱宫?
“最近宫里最后一遍盘查,瑶瑶还是留在泰安宫比较安全。”郝徵说的是实话,但是他更想说东盛国泰安宫是皇上的寝殿,也是皇上大婚时的新房所在。
因为郝徵为太子时已经大婚,这里并没有被使用过,所以今天他让人布置了一下。他不能再像迎娶皇后那样去迎娶她,但是亏欠她的,他还是想尽可能多的补偿给她。
张瑶知道晋王谋反之事,牵扯宫里不少人,苏樱宫近身的几个都是好的,余下的也保不齐会有细作什么的,小命要紧她还是紧紧抱住皇上这粗大腿比较好。
进了泰安宫,张瑶远远的就看到一群衣着靓丽的女子,见皇上牵着宸妃而来那些人恭敬的跪迎:“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说的那叫一个温婉轻柔,张瑶听得心都快酥了,这为首的就是贤妃和德妃,两个人最近都清减了不少,一个个看起来比她还要柔弱三分。
还有身后那些人,约莫有十多个都是张瑶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她皱着眉头看向皇上:“说,什么情况,我不在宫里,你还偷偷往里藏人了是不?”
“都退下,以后泰安宫任何人不得来扰!”皇上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就算再不甘心也得退下。
郝徵看张瑶满脸不悦倒是心情大好,他还一句话没说这丫头就已经开始吃错了,果然比他还是弱上几分的。
“瑶瑶放心,那些原本就是宫的人,朕从来没碰过她们!”那些人都是从前选秀上来的,之前他都没见过,如今宫里一场大动荡,去了一批人,这些人才被升了上来。这是安抚朝臣的手段,当然那些愿意出宫的他已经借机放出了,至于这些愿意留下,他也只能暂且收着。
张瑶甩开他的手径直往里走去,安绘、安书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走的太快再磕着碰着。
郝徵看着她气呼呼疾走的背影暗叫不好,他唤来刘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刘河赶紧上前扣头认错,要是让他查出这是谁在背后捣的鬼,决不轻饶她!
“三皇子,这么做皇上会不会很生气?”陈木围在主子身边不安的问道。全宫里人都知道皇上亲自去迎皇贵妃,他儿子在背后来这一手可真不厚道啊。
“生气,就是要他生气!”三皇子放下手中的书册认真的回答。
他得让父皇看清后宫的情形,母妃现在虽是皇贵妃之位,她头上还有皇后,虽然皇后之位早晚会是母妃的,但这些人在母妃就过得不安稳。这些人既然不能除掉,父皇就必须得想办法让她们避开母妃。
陈木摸了摸额头的汗,好吧,三皇子说的也对。他才来苏樱宫没多久见到娘娘的次数也不多,也深知娘娘的性子要应对那些人怕是没有胜算。还是三皇子聪明,这一招可是防患未然,也让那些人明白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出了泰安宫的大门,贤妃回头看到皇上追随宸妃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这次晋王谋反一案她们明家虽没受到牵扯,却因为她之前在宫中的所作所为被全部查出,她虽然保住了妃位却彻底失了圣心。
当初她为了争夺三皇子,暗中在冯昭仪的汤药里多加了一种药,又在赏给她的珊瑚挂坠中添加了有伤心神的柔情香,所以冯昭仪在病了半年之后终于撒手人寰,可是明明皇上都已经透露出三皇子养在她名下讯息,为何最后又改变了?
是,三皇子养不成,她又计划争夺二皇子,所以才会设计连环计让陈三勇去勾引周贵人,那周贵人本就是不安分的,很快就上钩了,还有杨贵人,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原本只想嫁祸惠妃的,没想到德妃暗插一脚,皇后也将计就计,最终她一场谋划下来非但什么也没有得到,还白白损失掉几个助力。
德妃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她高昂着头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落魄,她一直不明白,晋王一案牵扯进那么多人,为何皇上偏偏轻饶了安家,甚至连她之前的所有过错都一笔勾销。她有错不责不罚,杀了她所有的心腹,却还让她继续打理后宫。
之前她还心存侥幸想着或许皇上对她有一丝的情份,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皇上留着她,不过是给宸妃做筏子,宸妃不愿意打理后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就由她来做,她不过是个小小女官而已。
但明白了又如何,为了安家她必须撑下去!
她们身后那些人,原本还有些希翼,待看清她们两位的神色,也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一时也不敢再奢望了。
临华宫,皇后神色憔悴的躺在病床上,她身侧的汤药早已经凉透,安嬷嬷跪在床边眼睛哭的红肿,无论怎么劝,皇后都不肯用药。
“她回宫来了?”听到外面的鞭炮声皇后低哑着嗓音开口。这个时候皇上竟为了哄她开心,放鞭炮庆祝。他们忠武候府一百来条人命就关在监牢里生死未卜,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娘娘,只要您活着,府上还有希望,您要赶快好起来才好!”现在留在皇后身边的只有安嬷嬷了,清溪、紫竹已经认罪伏法,早被赐死。
“希望,没有希望了,忠武候府罪证确凿,谋反,呵呵……谋反之罪,当诛九族,本宫这个皇后,也是罪该万死!”皇后说着眼角划出浑浊的泪,最近一个月她度日如年,每一刻都是煎熬,皇上定了王家的罪,还没有行刑,是希望父亲能醒悟过来,交代晋王隐瞒的密辛,可是晋王素来狡诈,父亲又怎么会得知?
“娘娘,您不能这么想,即使保不住老爷,咱们总该为王家留个后啊!”安嬷嬷是忠武候府上的家奴,这个时候她不得不为主子着想。见皇后明白过来,安嬷嬷又悄声开口:“娘娘,忠武候府犯下的大错,已是罪无可恕,可是娘娘,幼子无辜,世子爷膝下还有一个刚出生两个月的孩子,咱们可以去求宸妃娘娘,求皇贵妃娘娘开恩,放过小公子一命!”
这是王夫人给安嬷嬷的最后一条密令: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要她们无论如何给王家留一条根。
皇后闻言欲哭无泪:“嬷嬷,你一直都知道侯府的打算对不对?为何你也要骗我?”
安嬷嬷也跪地痛哭,她不知道侯府的打算,她只是听命于夫人。或许侯府后来每次进宫送进来的东西都太过珍贵,她也有些怀疑,但那最多只是觉得侯爷位高权重或许没那么干净,没想到他们竟联合晋王造反啊!
皇后见跪地嬷嬷哭成了泪人,颤抖着双手把凉透的汤药喝了个干净,她还不能死,王家已经没了,她再也没有亲人了。安嬷嬷说的对,她应该争取的!
第32章 大喜之日
张瑶抬脚进入泰安宫的正厅才发现里面挂满了红绸, 这是一个喜堂!她停在门旁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许久才看向身边的郝徵。
毋容置疑这是为她准备的, 两辈子张瑶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一刻她是开心的, 只是唯一的遗憾就是她没有机会穿上嫁衣。
不管是凤冠霞帔还是洁白婚纱,她都想要给自己一个仪式, 从前她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不争不抢、偏安一隅,只是如今有了这样的契机, 她不想让这个成为两辈子的遗憾。
“我想穿上嫁衣!”张瑶也不管这合不合规矩, 她既然愿意选择与郝徵走下去, 就不会隐瞒心中所想!她想穿上嫁衣,想光明正大的嫁给他。
若经年之后他另有所爱,她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放手,但到那时即使回忆过往,他也曾经只属于她!
在这样一个时代,有一段时间里他爱她, 她也爱他那就足够了。
“好!”嫁衣是早就备好的, 郝徵没有提及是因为怕她联想到皇后会心生不快, 没想到她如此痛快的提出,她, 总是充满惊喜。
大红的嫁衣层层叠叠,张瑶在十来个丫鬟婆子的服侍下,费了半天劲才穿好。梳头、上妆、带上凤冠、盖上盖头, 张瑶时不时偷偷掀开盖头的衣角,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痴笑。
宋嬷嬷看不过去几次制止了她,娘娘从前不爱胭脂水粉,没想到今日上了妆如此惊艳,连她们几个见天伺候的都看得痴了。
这不她自己还时不时的偷瞧,刚上妆的时候还不害臊,一个劲的夸自己:“美翻了,美翻了!”
张瑶被两位嬷嬷扶着出门,郝徵就等在门外,透过盖头的缝隙她看到他身上大红色的喜袍,整个人都乐开了花。这是两个人的仪式,若就她一人如此那多煞风景啊!
他们的典礼很简单,外面只有泰安宫和苏樱宫的仆人,原定唱礼的刘河,后来林习凑过来把他挤到了一边。
张瑶被郝徵牵着手,随着他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只是很简单的仪式,却让张瑶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穿越过来之后她就不太愿意回想前世之事,前世她身为小康家庭的独生女,父母的呵护备至,亲友的友好相处,学生们的喜爱,都让她活的肆意快活,她从来不敢想她离开之后父母会怎样,因为她固执的以为只要不去想,就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今生她依然有疼爱她的父母,只是父母不能时刻把她带在身边,她自幼与他们的分离就多于团聚,但这不妨碍他们爱她,即使六七年没有相见,她也依然爱着他们,她甚至把对前世父母的思念和亏欠全部用到了他们身上。
“瑶瑶,别哭,别怕,朕在你身边,一直都在!”张瑶滚烫的泪滴在他的手背,郝徵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是脆弱的。
林习看着两人紧紧相拥,把到嘴巴的送入洞房几个字咽了回去,挥手示意大家一起退了出去!
张绍全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一同退出了泰安宫,临出宫前他拱手对林习说道:“林兄,瑶瑶她在京中没什么亲人,劳烦林夫人多进宫看看她。”
他从前身份低微没机会入宫,且就算能入宫又如何,他是外臣不能随意觐见嫔妃。恩人远在寒州他有心无力,恩人之女近在眼前他又爱莫能助,辜负恩人的恩情多年,他心中有愧啊!
林习与他也算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他重情重义,从前不知道也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恩人竟然是张先生,前段时间知晓的时候两个人差点没动粗,两个人共同想要照顾的妹妹竟然在宫里受尽了“委屈”,还备受冷落多年,两个人真想联手把皇上教训一番!
“没事,我就是想父亲母亲了,他们没看到我今天穿上嫁衣的漂亮样子,真是亏大发了!”张瑶稳了稳情绪,抽泣着低语。
郝徵心疼的抱着她,紧紧揽她在怀。都是他的不是,才让她与双亲分离多年,当年先生若不是为了给他解毒,不会云游四海去寻药。他们一家原本五年前就有机会团聚,先生那个时候就想要把她接走的。
“瑶瑶是朕对不起你,先生为了朕才……”郝徵想把毒香之事说清楚,之前他遇刺时先生已经救了他一命,后来又为了他忙碌多年。
“我都知道的!”张瑶直接打断了他,父亲做事极有原则,不会无缘无故帮人那么多,就算他是皇上也不会。皇上肯定是暗中帮助了张家还有陈家,不然父亲不会心甘情愿的为了他奔走。父亲相信他,还把自己托付于他照料,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承诺,张瑶无意追问。
林习、张邵全走后,刘河也把一众宫人带的远远的,今天可是皇上和贵妃娘娘的好日子,他们可不能给皇上添堵。
郝徵抱着张瑶走进事先布置好的新房,这些是宫里的人依照民间的习俗布置的,郝徵也是第一次见到,他抱着张瑶环视四周,最后看到床铺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六皇叔离开时他曾问过瑶瑶的身子是否能孕育子嗣,不是他在意孩子,而是害怕她有万一。六皇叔很明确的告诉他:“还真是奇了,她五脏六腑皆虚弱,但于子嗣无碍。只是她身子弱,极不易受孕,也省的喝什么避子汤了。”
“她们都走了,谁来帮我换衣服啊!”郝徵掀起盖头,正对着她出神呢,张瑶被看的面红耳赤、心跳怦怦乱跳就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
她平日里实在被照顾的实在太好,就算是寻常的服侍她也穿不好,就更别提这繁琐的嫁衣了。
“朕在这,哪需劳烦旁人!”郝徵说着就要去解她的衣衫,今天可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这样的瑶瑶他可不希望别人看到。
张瑶方才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当时那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吗,就这么盯着看,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见他真动了手,张瑶又开始紧张起来。她这身子才二十一岁,会不会太早了点!
“瑶瑶,别怕,朕会很小心的。”郝徵亲吻着她的额头安抚。这丫头看起来胆子挺大的,真到了关键时刻竟怕的颤抖起来。
张瑶也想给自己打气,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怂,但是没办法啊,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她真有些小紧张呢!
这一世她入太子府时年纪还小自然还没人教她闺中密事,前一世她可是已经成年许久,在小姐妹的怂恿诱惑下可是见识过爱情动作片的,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自然心知肚明。
“我不是怕,就是紧张。”张瑶即使怕的要死,也得把面子给撑足了。怕,哼,她张瑶就没怕过谁!
她不开口还好,殊不知她这一开口,某人强忍许久的热情终于压制不住,炙热的吻划过她的脸颊、唇角,他像是被困了许久的兽,汲取所有的芳泽,吞噬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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