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雯吃了起来,文秀琴也坐在一边吃东西。没一会,一碗稀饭,两个包子被秦雯吃得干净,还有些意犹未尽。文秀琴见了,心下暗自诧异:今天胃口好了很多,平时不管吃什么,都是吃一点就不要了。
“还要吗?”文秀琴将手里没吃的包子递给她。
秦雯望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包子,“你吃吧。”
见女儿没吃饱,文秀琴笑着说:“跟妈还客气什么,没吃饱就吃,我出去再买两个。”说完将包子塞在她手里,走了出去,过了半会,果然又买了三、四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两人分吃了。刚吃完东西没一会,昨晚的医生来复查,见她没异样,胃口也不错,就开了点药,嘱咐了几句,让她们回去了。
依旧在路上拦下回镇的拖拉机,只不过这次没遇见熟人,付了些车钱,到家时已是下午两点左右。
她们所住的房子是独门独户一层小院,一个客厅,两间狭小的卧房相对,厨房和厕所都在院子里。进了院子,文秀琴在前,本来一脸笑容的脸,在抬眼瞧见自家窗户被砸了个稀烂后,垮了下来。
不用问,她也知道这是谁干的,除了隔壁王满、赵芳,没人会做这样缺德事。肯定是因为昨天没得到赔偿,又被派出所的人教育了一顿,心里有气,趁她们不在家砸了玻璃。
当下就想转身冲到隔壁去寻个说法,自己虽然性格温和,不喜与人计较,但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可瞅见自家姑娘,顿时歇了心思:要是去问,一没证据,他们铁定不认;二来姑娘病了,需要静养,经不得吵。于是只好忍了气,进了屋。
秦雯看着仅剩几个窟窿的窗户,眼神顿时不善地望向隔壁院子,盯了一回。
“雯雯没事,别气,我们不跟他们计较,你要好好养伤,后天还得去上学呢。”文秀琴见秦雯盯着隔壁,怕她生气,又怕她倔脾气上来,跑去王家,忙劝道。
秦雯不语,心里自有打算。文秀琴让她回房躺着,自己拿了扫帚和簸箕将碎玻璃扫到院子外的垃圾堆里。
“秀琴,在家吗?”刚打扫完房子,就听有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文秀琴一听,面带喜色,望了一眼秦雯的房门,放低了声音:“赵大哥,我在,你进来吧。”
门外应了一声,走进来个三十七八左右的中年男子,人高马大,皮肤黝黑,模样端正,穿着一件灰色衬衣,青色裤子,一双千层底黑色布鞋。
他一进来瞧见黑洞洞的窗户,眉头一皱,满脸不悦地问:“是王满家干的?”
文秀琴抿唇不语。
“欺人太甚!”话一出,人就到了院中,要往隔壁去。
文秀琴快步上前一把拉住他,“算了,赵大哥,别去。”
“怎么能算了?昨天我来送点东西给你和雯雯,才知道你们两家吵了架,雯雯被他家小子打伤了,你带着她去了县医院,我在镇口等了半天没车,天又黑了,想今天再来看你们。没想到,他们越来越不要脸了……”赵刚越说越来气,两袖一挽,拉开文秀琴就冲了过去。
“哎,赵大哥……”文秀琴怕出事,也跟了过去。
屋里的秦雯躺着没动,侧耳听着外面动静。这人她知道,应该说原身知道,自三年前文秀琴母女搬到镇上,偶然遇见赵刚后,这人一直对她们很上心。
确切地说是对文秀琴很关心,经常嘘寒问暖,送吃送喝,连带对原身也倍加关怀。但是……原身却不喜欢这个人,虽然她小,可是看得出这人喜欢妈妈,她不喜欢有人来抢妈妈,所以对赵刚总是很冷淡,有时甚至会冷嘲热讽。
赵刚却并不介意,他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加上雯雯从小没有父亲,确实让人心疼。
本来以他的努力和付出,文秀琴早该答应赵刚,可是一来原身不喜欢,为此大闹了几次,而且还绝过食;二来她也不想耽误人家赵刚,虽然对方家里也有个孩子,但条件比自己好的多。
于是就提出让他找别的合适的人,不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可是赵刚却认定了文秀琴,不肯放弃,只说让她不要推开自己,等时间长了,秦雯接受了他再说。
文秀琴只好默认。
只听见隔壁‘砰砰’响个不停,赵芳的大嗓门朝院外喊道:“哎呦呦,不得了,大家快来看啊,文秀琴的相好上我家来打人了!”
第4章 争吵
她这一声嚎,引得附近有心看热闹的男女老幼都围了过来,有的还搬了板凳坐在门边往里瞧,有的趴在墙头上,有的立在院子指指点点。
文秀琴见人多,脸微红。赵刚见她难堪,握着拳头朝赵芳喊道:“你瞎说什么?”
“呦,难道不是吗?你经常提着东西送她,又是米又是肉的,我们可都瞧在眼里呢!要说你们两个有意,一个没男人,一个没婆娘,该结婚才是正经,偏偏又不办,整日里偷偷摸摸,眉来眼去的,也不怕人笑话!”赵芳叉腰大笑道。
围着的闲人俱笑了起来,尖锐的声音让文秀琴异常难受,觉得这院子实在待不下去。
“我们清清白白的,你再胡说,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赵刚一手指着她鼻子吼道。
赵芳鼻子里哼了一声,瞥见自家被打的鼻血流了一脸男人,眼皮一掀,嘴一歪,大声道:“谁知道你们清不清白?白天也来晚上也来,说不定早就睡在一个被窝里了,还在这里装什么!”
“你!”赵刚气得要冲上去,被文秀琴一把拉住。
那些挂在墙头的二流子听了这话,猥琐地望着两人大笑,旁边的三姑六婆更是对两人议论纷纷。
文秀琴忍着心里的酸意,对赵刚道:“赵大哥,我们回去吧。”
赵刚心里堵着一口气,就想上前去教训教训她,低头见文秀琴脸上羞愤难过,心下不忍。
“好,再等一会。”赵刚轻声对她说,转脸对着赵芳就变了一副凶相,“我问你,她们家的玻璃是不是你们砸的?”
赵芳面上不见慌乱,抵赖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砸她家玻璃了?哦,她家玻璃被人砸了,就冤枉我们,怎么不说是她平日里得罪人多了,所以才被砸的。”说着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们还有谁,就昨天那事,除了你们还有谁!”赵刚厉声道。
赵芳又哼了一声,满不在乎说:“昨天派出所已经说过我们了,我们可是社会主义好公民,不会干那些事,你说是我们,赶紧拿出证据来,没证据就别在这里瞎嚷嚷。”
赵刚还要质问,被文秀琴拦住:“算了,赵大哥,说不清楚,我们回吧,免得被人当笑话看。”声音低低。
赵刚犹气愤不已,但碍于文秀琴脸面,不能让别人看轻,于是手指点了点赵芳两人,冷哼着随文秀琴挤出了院子。
“呸!一对狗男女!”赵芳见人走远,对着两人背影吐了一口,见众人还围着她的院子,嚷道:“都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吃饱了撑得?”
“呦!刚才不是你叫我们来看的吗?”墙头上一个三十上下流里流气的青年笑嘻嘻道。
“滚你的去,别在这里碍眼!”赵芳拿出扫帚向墙头打去。
那些人‘哄’的一声,作鸟兽散,连院里的人也一窝蜂走了。
文秀琴同赵刚回了自家,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对他说:“赵大哥,今天谢谢你,你也累了半天了,回去休息吧。”
赵刚明白她是因为刚才那番话心里不自在,也怪自己没把事办好,当下柔声说:“秀琴,方才那话别放在心上,你又不是不知道赵芳一张臭嘴,白得能说成黑的。”
“恩,我知道。这事以后别提了,也别管玻璃的事了,一会我去划两块来自己安上就行了。”文秀琴勉强一笑。
赵刚忙道:“你别费神,我去帮你弄。”说着转身出了院子。
文秀琴阻止不及,只能眼望着他离开,站立了一会,叹了口气进了屋子。先进秦雯房间,见姑娘安静熟睡,没有被方才的吵嚷惊扰,放了心,看了看时间,已快五点,忙到厨房收拾收拾做晚饭。
‘乒乒乓乓’一阵,快六点时饭菜已做好,文秀琴先去叫醒了了秦雯。
“雯雯,起来吃饭了。”文秀琴小声喊着。
秦雯适时睁开了眼,点点头,起身到了客厅。这时赵刚小心翼翼抱着几块玻璃进了屋,见到她,笑着喊了一声:“雯雯,你好点没有?”
要是平日,说不定秦雯不会搭理,只当他是个透明人,没想到今天居然会跟他说:“我没事,赵叔叔。”
惊了赵刚一跳,差点将手里玻璃掉了下去。雯雯居然叫我赵叔叔了,以前不是不叫他,就是冷哼一声。今天真是奇怪了,也许……是她想通了。想到这,赵心里一阵热乎,这样一来,他和秀琴不是就可以……
一面想一面欢快无比将玻璃仔细装好,半个小时后四块玻璃都安好了,他还用抹布擦了擦。
“赵大哥,吃了饭再装吧。”文秀琴摆好了饭菜,盛上了饭,对赵刚道。
“已经装好了,我去洗洗手。”赵刚笑着去了厨房,一会手湿漉漉走了进来,文秀琴忙拿过桌上干净的帕子递给他。
“谢谢。”赵刚擦了手,“那,我们吃饭吧。”
三人开始吃饭。菜不多,一碟豆腐,一碟青菜,最好的就数炒鸡蛋了,还有一碗带些油水的菜汤。
“不好意思,赵大哥今天没来得及买菜。”文秀琴有些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他帮我自己不少,一顿饭里,连肉也没见,实在是……
“秀琴,不要说这些,快吃饭。”赵刚一边说一边夹了块鸡蛋给文秀琴,想了想,又夹了块给秦雯,后看着她的反应。
秦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说了声‘谢谢’就低头吃饭,没有大叫,也没有嫌弃,看得赵刚欣喜不已,直望着文秀琴发笑。
一顿饭就在文秀琴、赵刚你夹给我,我夹给你,间或夹给秦雯中吃完。饭用好,秦雯就回屋躺下,文秀琴陪了她一会,就出去和赵刚说了会闲话,左不过是秦雯伤势,不要在意隔壁王家人等话。
快九点时,见时间不晚了,赵刚道过别才匆匆离开。文秀琴去厨房洗了碗筷,最后确认姑娘没事,回屋睡去。
夜深人静,除了其他院子养的鸡狗啼叫声,再也没有别的响动。整个镇上的人都已熟睡,包括文秀琴。
而秦雯却睁开了眼睛,寂静的夜里,黑得发亮的双眸犹如望不见底的深渊。
第5章 开始
隔壁院中,王满、赵芳睡得死沉,屋里除了他俩一个磨牙一个打呼外本来没别的动静。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一些‘吱吱’声乱响个不停。
从起初声响不大,到最后尖锐刺耳,吵得人心烦睡得不踏实。赵芳翻了两个身依旧没有起来,只在心内咒骂,以为是谁家大半夜不睡吵人。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东西在身上乱爬,赵芳还认为是男人手不老实,嘟囔了几句,推了他一把。可是却并没有什么作用,那东西仍然在动,睡梦中的她彻底怒了,脚一抬,翻身坐起,捶了王满几下:“你能不能好好睡觉!”
王满本也睡得不舒服,被她一打,心里不痛快,也坐了起来,满口怒气说:“睡得好好的,你发什么疯!”
“哎,明明是你……”话未说完,赵芳已瞧出不对劲了,屋里虽暗,可今夜有月,月光透光窗户撒了进来,还是大致能看得清楚的。
只见地上一块一块的黑影动来动去,抬头看时,旁边那破旧的衣柜上也爬了不少,不时还发出‘吱吱’叫声,让人见了心中发寒。
两人面面相觑,王满咬了咬牙,起床去开灯,几步路的距离,脚底踩了数回软绵绵的东西。
‘嗒’灯亮了。
“啊!”赵芳却猛地尖叫起来,这声音几乎掀开了屋顶。
“老鼠,老鼠……”赵芳满嘴里胡喊,全身发着抖,手上抓过旁边的衣服不停地向床上拍打。
王满也吓了一跳。要是一两只老鼠,不见得让人害怕,可是满地都是,连床上和柜子上也有,黑麻麻一片,就让人头皮发麻了。尽管如此,作为男人,他不能像赵芳一样尖叫,只能硬着头皮到了院子,找出锄头木棍,回到屋里几乎手脚并用,试图砸死这些脏东西。
老鼠受惊,蹿得更快了,有时只能瞥见一道黑影就跑到另一边去了。王满虽然打死了很多,可这些老鼠似乎不见少,也不见逃走,只在屋里转悠。
两口子一个在床上又跳又叫又打,一个在地上抡起锄头不住的乱砸,吵醒了睡熟的王锐。
小胖子揉着眼睛起来,见到这情形吓得立时大哭,返身回到床上将被子裹在身上,抖着身体喊道:“妈,我怕,你快过来!”
听见儿子喊,赵芳又气又急,望着满地老鼠,吼道:“臭小子,亏你这么大个人了,往天的饭白吃了,还只会叫,不知道帮我们一把!”一边说一边打死了只老鼠。
王锐声音有些发颤,“我怕。”
赵芳气得不行,眼见这些老鼠打也打不完,眼珠一转,勉强踩着地上空地下了床,蹿到院中,开了大门,高声嚷道:“不好了!大家快来啊,闹鼠疫了!”
被她这么一喊,熟睡中的人家都被惊了起来,毕竟鼠疫不是件小事,手忙脚乱穿上衣服,急忙忙地跑到她家。来不及问什么,见了满地老鼠,一个个大吃了一惊,也不用吩咐拿起顺手的东西就往下砸。
只听见‘吱吱’此起彼伏,老鼠在众人的合力攻击下死了很多。
文秀琴也被吵醒了,她朝窗户往外一望,见是隔壁动静,犹豫了下还是穿衣起了身,正打算出门,突然听见秦雯说话:“我头疼。”
当下不管外面如何,进了女儿房间,打算开灯,又听秦雯道:“别开灯,陪我睡会就好了。”
听见女儿声音柔柔,不由心里一软,应了一声,也不脱衣挨着她躺下,轻声问:“哪个地方不舒服。”
“就是被打的地方有点痒。”
文秀琴替她拉了拉被子,盖在胸口处,听见这话,歇了要过去瞧瞧的心思,安慰女儿说:“那是在好了,长肉了,忍忍别用手去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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