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妹妹家。”
“拾欢?我看看拾欢。”
“……好。”
贺南征向来不会说谎,苏拾欢穿好衣服,把头发弄好,贺南征把视频递给她。
苏拾欢已经十年没见过刘正芳了。
她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十年,能让一个女人从青春年少变到成熟性感,更能让女人从成熟性感变到美人迟暮。
变得是刘正芳的容貌,保养得宜的脸上也难免被岁月雕刻出痕迹,静心锻炼保持的身材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的消磨,走样,萎缩。
不变的是她的眼神,性格,紧抿的唇角依然严肃刻板,黑色框架眼镜下面的那双眼睛依然精明,严厉,总是带着一种清澈的控诉。
却不知究竟在控诉着什么。
苏拾欢张了张嘴,“刘阿姨。”
视频里,刘正芳瞄了一眼苏拾欢身后露出的环境,“十年不见,过得还好吗?”
第37章
当初苏拾欢的父亲救下贺南征一家,苏拾欢父亲自己牺牲之后,贺南征的父亲执意领养苏拾欢,可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刘正芳并不同意,两人一直僵持不下,最后苏拾欢被送到孤儿院住了一阵子,贺南征的父亲才终于和刘正芳说通,去到孤儿院把苏拾欢接了出来。
贺南征的父亲人很善良,胖胖的,在国企单位工作,一个闲职,平时钓钓鱼,打打牌,日子过得轻松自在,可是贺南征的母亲却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
她在一家电器公司工作,已经算是公司的高层,可是她依然不罢休,她说一个人如果没了上进心和野心,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两人的生活必然是有矛盾的,时时刻刻都会发生碰撞。
苏拾欢自打来了他们家之后,始终规规矩矩,不能算是他们之间的矛盾,可是每每他们之间有争吵,就势必要把领养苏拾欢的这件事情再拿出来说一通。
苏拾欢本来就早熟,听着听着也就明白了这个家里究竟是怎么个门道。
从他们的争吵中其实能知道很多事情,就比如,当年贺南征的父亲很喜欢女儿,可是刘正芳生下了贺南征,所以刘正芳一直都觉得贺南征的父亲这么喜欢苏拾欢是在弥补当年没有女儿的遗憾。
苏拾欢也知道了为什么刘正芳一直不想让贺南征的父亲领养苏拾欢。
刘正芳是一个非常正统非常刻板的女人,极看重自己的颜面,她家有一个儿子,而苏拾欢是个小女孩,终究有诸多不便。
刘正芳一丁点外面的闲言闲语都听不得。
所以贺南征和苏拾欢相处的好也不对,相处的不好更加不对。
干脆,不如不领养苏拾欢,一切都清静。
后来贺南征的父亲和刘正芳急了。
贺南征的父亲平时脾气太好了,即使有时会和刘正芳争吵,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听着刘正芳嚷,他很少还嘴。
但是这一次,贺南征的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那是救命恩人的孩子啊!”贺南征的父亲说:“你真的觉得把救命恩人唯一的女儿,唯一的血脉扔在那里不管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行为吗?真的就要为了自己的得失把做人最最基本的底线都丢掉吗?”
刘正芳和他夫妻这么多年了,自然知道贺南征的父亲这次是来真的了,便也就没再执拗,同意了他去孤儿院把苏拾欢给接回了家。
刘正芳对苏拾欢不冷不热,和明显也不希望她跟自己的儿子接触太多,从一开始苏拾欢进门,刘正芳就曾恳切的和她谈过一次。大多数都是围绕贺南征。
贺南征的父亲却对苏拾欢很好,无论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给苏拾欢留一份,真的像是疼自己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
那时苏拾欢刚刚失去父亲,下意识的对贺南征的父亲有排斥感,可是他却始终在悉心照顾着苏拾欢。
苏拾欢喜欢吃山竹,在他们生活的城市,其实山竹的价格还是挺贵的,可是贺南征的父亲还是会给苏拾欢买来吃。
上初中开始,苏拾欢就住校了,每周回来一次,几乎每一次贺南征的父亲都会去学校接她,偷偷的把山竹塞在她的手里。
后来被刘正芳发现了,贺南征的父亲就用自己买烟的钱给苏拾欢买山竹,他自己抽烟都很少了。
苏拾欢以为自己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还能够安稳度日,可是意外发生了。
贺南征的爸爸在苏拾欢十五岁那年死于一场车祸,开奔驰的司机醉酒驾驶,闯红灯撞死了贺南征的父亲。
他和刘正芳之间终于没有矛盾了,可是他也永远的离开了。
那段时间苏拾欢伤心极了,就好像又经历一次她的父亲去世的悲痛一样。
在这个世界,她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贺南征几乎一夜之间成长。
他似乎明白了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需要承担起家里的重任,他不再像以前一样混日子,他真真正正变成了一个大人。
一切都变了。
刘正芳越来越严苛,苏拾欢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越来越低,越来越尴尬。
其实苏拾欢一直都想博得刘正芳的喜爱的,她知道刘正芳看中“上进心”三个字,在学校拼命学习,考了全班第一名回来,把奖状既羞涩又自豪的递给刘正芳的时候,刘正芳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只是全班第一?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全校第一呢。”
刘正芳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当初的这句话对于苏拾欢的打击有多大。
大约十七岁吧,苏拾欢喜欢上了贺南征。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苏拾欢就知道她完蛋了。
她彻彻底底的站在刘正芳的对立面,站在了整个家里的对立面。
她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喜怒的人,当她十八岁生日,准备把最美好的自己完整的奉献给贺南征的时候,贺南征狠狠地拒绝了她。
苏拾欢才知道,她现在也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第二天,苏拾欢收拾好了行囊,孤身一人来到安城,在这个城市拼杀出一条血路,再也没有回过贺南征的家。
苏拾欢看着手机屏幕,看着刘正芳的脸总觉得陌生又熟悉。
“我过得很好,谢谢。”苏拾欢的笑容很得体,和当年那个一门心思讨她欢心的小姑娘没有半分相似。
“预备什么时候回家?”
苏拾欢一愣,“抱歉,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刘正芳皱起眉头,“拾欢,你在别扭些什么呢?”
苏拾欢:“刘阿姨,我想我没有在别扭,我现在过得很好。”
刘正芳知道和苏拾欢说不通,于是吩咐道:“把手机给南征吧。”
苏拾欢把手机递回给贺南征,收回手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视频看不到的一片狼藉的下半身。
“好的我知道了妈妈,我会劝一劝拾欢的。”贺南征说完整一句,挂掉了视频电话。
苏拾欢半倚着沙发靠枕,懒懒的看着贺南征,嘴角带着讥讽的笑容。
“拾欢,我……”
“你妈妈的一个电话,你又不是你了?”苏拾欢先一步打断他。
贺南征伸手胡鲁了一下头发:“对不起,我不该碰你,伤害你的名誉。”
“你他妈是活在清朝吗?”苏拾欢沉默许久,忽然大吼着说,最后的一个字都已经带了哭腔,眼圈红红的,“大清早他妈灭亡了,怎么就剩下你这么个祸害?”
贺南征抿着嘴唇,不说话。
“伤害我什么名誉了?我他妈有什么名誉可以被伤害啊?上个床,怎么?明天我就活不了了?”苏拾欢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别傻了行吗?你根本就不是我哥!叫你哥哥是为了和你上床!明白了吗?”
良久,两个人谁也没有动,房间里面只有那个喑哑的女声依然在唱。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要我美艳还要我杀人不眨眼。”
“贺南征,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才叫真的伤害我。”苏拾欢没了力气,整个人松懈下来颓颓的坐在沙发上,最后的声音都已经是气音。
看着苏拾欢有泪却倔强的不肯流出来的样子,贺南征的心像是在油锅里滚过,疼到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没为她动过心吗?怎么可能。
谁在苏拾欢离开之后疯了一样的寻找,她的学校,宿舍,以前要好的同学,她喜欢喝的那家奶茶店,喜欢去的水果超市,家和学校之间的所有街道,一圈一圈,一遍一遍。
不管刘正芳怎么阻拦都像没听到一样。
那时候他原本在部队当兵,有晋升的机会,可是他只想找到苏拾欢,什么都放下了,错过了那个机会。
那一次,贺南征和刘正芳吵到几乎决裂。
后来部队把没有晋升的人员进行分配,是上天注定吧,贺南征被分到了消防支队。
和苏拾欢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消防战士。
那几年贺南征很拼,几乎是拿命在拼,在火场救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别人不清楚,只有贺南征自己知道,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赎罪。
他欠她的,这一辈子可能都还不完了吧。
偶然的一次机会,贺南征在安城卫视的晚间新闻档看到了苏拾欢。
那一刻,贺南征好像才真的看到了希望,真正活了过来。
他申请了调令,申请调到安城,随便哪一个城区,随便哪一个职位。
那时贺南征的领导手下最最出色的消防员,队里无论是领导或是首长,都非常看重贺南征,曾无数次的挽留,可是贺南征十分坚决。
要知道,培养一个精英消防员是一件既耗时又费力的事情,安城那边得到消息,领导全都乐开了花,尤其是成志超,说什么都要把人弄过来。
最后没有拗过贺南征,他到了安城之后直接升上了中队长。
每天晚上六点半,吃完晚饭之后贺南征总会去成志超的办公室找他,有时候说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什么都不说。
就是等着看成志超办公室的电视新闻,看那个小姑娘严肃的播报。
只要看着就很安心。
没有动心吗?
应该没有吧,贺南征这样安慰自己,这只是出于一个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心罢了。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他都这样告诉他自己,没有,没有。
可是,今天晚上就算是什么呢?
看到妹妹太可口,一时没有把握住,对妹妹做出禽兽行为?
不然怎么解释,接到母亲的视频电话之后他是那般的惊慌呢。
“你出去吧。”苏拾欢无力的看着他,说。
“小四……”贺南征的声音太低沉,震得苏拾欢心弦轻动。
“这不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也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贺南征说。
苏拾欢缓缓抬起眼睛,静静的看着贺南征。
“可是,小四,”他也看着她,深深地,脸上是苏拾欢从没有见过的表情——他终于用一种看女人的目光在看她,“你朝我奔跑了九十九步,剩下的这一步,我来走吧。”
苏拾欢的眼泪溢出眼眶,滚滚而落。
“苏小四,在一起吧。”贺南征说,“即使与道德礼教相悖,即使前面的路我自己都不确定会有多少阻碍,这一刻,在一起吧。”
十年。
在这场接近十年的长跑中,苏拾欢狂奔了十年,哭过笑过,赢过也输过,甚至放弃过。
这十年都是她一个人在狂欢,在喧闹。
他从不曾回应。
这是第一次。
苏拾欢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满脸泪痕。
贺南征蹲下来,用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把她的眼泪擦去,温柔地像是在碰一个玻璃娃娃,动作稍有不甚她就会碎掉一样。
贺南征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耳边,她的脸颊。
“对不起,”贺南征一直在重复,“对不起……”
苏拾欢伸出胳膊回抱住他,哭的说不出话来。
……
那天晚上苏拾欢被折腾坏了,贺南征一身好体力,苏拾欢柔的像水,妖精似的,贺南征被夺了魂魄,动作愈发粗鲁。
后半夜苏拾欢已经累到哭泣,嘤嘤的求饶,贺南征看着她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心里怜惜的不行,可是下意识的动作却有些失控。
贺南征原本能休息两天,可是第二天又紧急任务,他必须赶回去。
早晨苏拾欢累的根本起不来,整个下身都是酸胀的,她还穿着昨晚的长裙,她想脱,可是贺南征不让,偏让她穿着做。
苏拾欢看不懂这是什么鬼癖好。
累到根本没想过睡前还需要吃药助眠,后半夜睡下的,现在累的根本不想睁眼。
小猫儿似的往被子里钻。
彼时贺南征已经洗好澡,赤着上身,下身只一条短裤,正拿着白毛巾擦头发。
“起床吗?今天上不上班?”
苏拾欢哼哼着,又往里蹭了蹭。
贺南征笑起来,拿下白毛巾放到床头柜,俯身爬到床上,手伸进被窝里,猛地握了一下苏拾欢裸/露在外的皮肤。
凉得苏拾欢“嗷”的一声叫出来。
“你干嘛!”
贺南征笑的极坏,“我要走了。”
苏拾欢又不舍起来,“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贺南征:“一周之后就到我的月假了。”
苏拾欢哑着声音:“月假?”
贺南征:“嗯,我们都是放月假的。”
苏拾欢的脑回路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万一你们月假的时候我刚好月经怎么办啊?”
贺南征被她逗笑,伏在她耳边,“那就‘碧血洗银枪啊’。”
“哎呀!”
难得看到苏拾欢这种老油条被逗得满脸通红的模样,伸出小拳头打了贺南征一下,贺南征爽朗的笑开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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