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苏拾欢出手相救,香见自然认为苏拾欢是比他的父母还要重要的人。
这似乎并不是报答,可是聂清尘又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香见对于苏拾欢的这份感情。
“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不会被丢下。”
这样就好了,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不会感觉到我被困时的那种致命的绝望和痛苦。
香见这样想到。
……
“贺队!房梁动了!”
“一!二!三!”
“一!二!三!”
“兄弟们再使把劲儿!”
“啊——!”
汗水从小伙子们脸上流下来,留下一条一条的痕迹。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下大家猛一使劲儿,房梁竟这样被抬了起来。
大家累坏了,贺南征没抬头,“全体解散,休息五分钟。”
贺南征自己却没有休息,房梁下面是一层层的沙土,还需要把这层沙土铲除干净。
一声令下之后,小伙子们谁都没有动。
贺南征抬起头,“没听见?我说解散。”
秦玉明距离贺南征最近,突然回头朝兄弟们说,“所有人,自愿集合!跟着贺队一起挖!不愿意的回去休息!”
“是!”齐刷刷的一声响彻夜空。
没有一个人过去休息。
大家纷纷拿了工具,聚到贺南征身边,一言不发,低头就开始干活儿。
经过方才的一场,大家都已经累的不行,身后的衣服渐渐汗湿,透出里面的身形来。
可是谁都没有抱怨,也没有解释。
也许这就是军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太多言语,行动里面就已经全都显示出来。
等到把所有砂石全都清除干净,贺南征放下工具缓缓直起身子。
近乡情更怯,他满心希望下面的人就是苏拾欢,可是又不敢去看。
越到下面大家的动作就越是轻柔,直到最后一层砂土被拨开,一块巨大的石板映入众人的眼帘。
石板上面依稀可见一节一节的楼梯。
苏拾欢的脸上满是尘土,静静的趴在地上,长发如墨铺在下面,石板下面深红色的血液已经凝固,也是沾满尘土。
石板的另一边也是一个小姑娘,在他们拨开尘土的时候,手指似乎动了动。
同一块石板,压着两个花样年华的姑娘。
贺南征的手都在颤抖,接近一米九的硬汉,咬着牙,眼眶都红了。
贺南征一生军旅,仅有的那么一点柔情和脆弱,全都交付给苏拾欢了。
秦玉明上前,探了探两人的鼻息,“都活着!快通知医疗站!”
“是!”
指导员赶过来,看到这样的场面,用一块大石板,要想抬起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件事情,车又进不来,指导员想了想,“叫黄教授过来。”
黄教授是某知名大学的物理系教授,也是他们这次救援的技术指导。
现在这种情况,要想分析出从哪个角度下手救人,必须黄教授出马。如果贸然出手,只会让两个女孩全都命丧黄泉。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被压很久,要想救出来是完全有可能的。
黄教授是和香见他们一起到的,聂清尘被人拦在外面,他从怀里拿出医师证,说出“我是医生”之后他们才肯放行。
聂清尘牵着苏香见一起过去,香见看到苏拾欢被压的画面,想要冲过去,被聂清尘一把拦住。
苏香见抬头看他,聂清尘跟他摇了摇头。
黄教授看了一眼地形,和手下的技术人员测量了几个距离。
最后踱到指导员面前,指导员跟他恭敬地敬了个军礼,黄教授说,“很遗憾,只能救一个。”
一阵风吹过,罗丹的手指动了动,紧接着,头微微地抬了起来。
“什么?”秦玉明说。
贺南征的手指紧握成拳,“不是,不是这样的。”
黄教授听到贺南征的声音,皱了皱眉,“你是在质疑我?”
“贺队!指导员!伤者醒了!”一名士兵报告道。
指导员一愣,“她说什么?”
士兵跳过去,趴在罗丹身边侧耳倾听,之后爬起来立正站好。
指导员见他半天没说话,挑了挑眉,“倒是他妈说啊!”
士兵说,“报告指导员,她说……她怀孕了!”
就像一个巨雷响在头顶,贺南征红了眼眶,“不,不是这样的!”
“贺南征!你别发疯!”指导员大吼道,“秦玉明卢小川,把你们贺队拉住!”
指导员转头对黄教授说,“教授,您看看这……”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最后的决定我给不了,我只能告诉你,他们两个,只能救一个。”黄教授在安城身份地位极高,这句话他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指导员低下头,“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救孕妇。”
“谁他妈说的!”一声怒吼响彻大地,贺南征突然发了狂一般,四个士兵都没有拉住他。
他像是一头发怒了的豹子,扑向指导员,一把拎起指导员的衣领,几乎把他拎了起来,双目赤红,“谁他妈说要救孕妇的?!啊?”
指导员在贺南征手里,整张脸憋得通红,“贺南征!”
“成志超!!”
“这他妈是军令!”指导员大吼道。
贺南征的手指渐渐没了力气,松了指导员的衣领,指导员整理了一下自己。
“军令大于一切!贺南征!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第73章
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贺南征往后退了两步,若不是秦玉明眼疾手快的过去把他扶住,贺南征连站都站不住。
秦玉明突然想起自己刚进部队,还是新兵的时候,当时觉得贺南征是个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冷血无情的人,他没受过部队的苦,不能理解贺南征。
那时刘承宇对他说,其实贺队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秦玉明面上应着,心里还是不赞成的。
贺南征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军令大于一切。
他下的命令就是军令,他让他们跑一公里他们需要服从,他让他们跑一千公里,他们依然要服从,因为那是一个军人必要的品质。
秦玉明不服,他问,凭什么?凭什么有这么不人道的规定,这么不人道的训练。
贺南征笑了,人道?他们是军人!是中/华人/民解/放军!有什么资格讲人道!
秦玉明:可是那根本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
贺南征说,上了战场,前方在打仗,上级下达了命令,你他妈是要告诉我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吗?我告诉你!你是一个兵!上级让你往前冲你就必须往前冲!哪怕拼上性命!因为你是军人!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不是懦夫!
那些情景依然在秦玉明眼前,贺南征一字一句都极有分量,秦玉明原本不懂,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和他的队友们并肩完成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他似乎才刚刚理解了什么是贺南征口中的“能够保家卫国的中/华人/民解/放军”。
看着贺南征仿佛失去一切的眼神,秦玉明几乎感同身受。
指导员看着其他人,似乎也也有些不忍,回过头,“动手吧。”
“不可以!”香见一口咬住聂清尘捂着他的手,聂清尘一疼,下意识的松开了,香见朝着指导员大喊了一声。
“谁准你不救姐姐的!”苏香见再怎么成熟,终究也是个孩子,一句话吼出来,后面已经带了哭腔,眼泪含在眼圈儿里。
“怎么又是你?”指导员看着苏香见,头疼的说,“你这小孩阴魂不散啊!”
“你要是敢放弃我姐姐,我化作厉鬼,真的阴魂不散!”苏香见几乎已经用上了他所知道的最最恶毒的句子。
“这……你懂什么!”
聂清尘见状,赶忙上前,“不好意思,成指导。”
话毕,往贺南征那边望了一眼,刚好撞上贺南征看向这边的目光。
目光相碰,莫名其妙的□□味在眼神交汇处弥漫开来。
指导员是见过聂清尘的,对于聂清尘的背景也知道一些,他又是军医二院非常优秀的医生,多次救援中都合作过。
“聂医生。”
“请问现在是什么情况?”聂清尘一改往日翩翩公子的清冷模样,皱着眉,心中的焦急根本藏不住。
成指导把大致的情况跟聂清尘说了一下,聂清尘说,“我看看患者吧,看看能不能有其他解决方案。”
成指导点点头,“好的。”
聂清尘先是去看了看苏拾欢,拨开她头发的时候,那张苍白的小脸露了出来。
像是有一只冰冷恐怖的大手忽然紧紧攥住他的心脏,疼的他不能呼吸。
“拾欢?拾欢?”聂清尘轻轻叫了她几声,声音极尽温柔,苏拾欢像是脆弱的玻璃娃娃,仿佛他的声音一大都会把她震碎一般。
苏拾欢没回答,聂清尘伸手去碰她的时候,感觉到头顶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朝他投射过来。
不用抬眼都知道是谁。
聂清尘没理,简单查看了苏拾欢的伤势,她只是过度劳累暂时昏倒,聂清尘从随手的包里拿了一点葡萄糖给苏拾欢喝下去,应该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聂清尘看了看罗丹那边,起身走过去。
“小姐,我是医生,麻烦您伸出手来我查看一下您的伤势。”
罗丹被大石压着,斜着眼睛看了看聂清尘,小声道:“不需要……”
聂清尘没有时间跟她废话,就要去捉她的手,罗丹急了,“你干什么……快救我出去……”
聂清尘没有硬来,到成指导那边,小声道,“我怀疑这小女孩的话不可信。”
成指导一愣,凝视着聂清尘的眼睛,聂清尘笃定的跟他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成指导走到黄教授身边,“黄教授,如果单单从救人的角度,现在救哪一个女孩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黄教授很执拗,他坚信自己学术上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我已经说过了,这个问题我不会再回答你。”
“不是这样的。”
这是胶着之际,一道声音打破了静寂。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来源——贺南征。
黄教授收器材的动作停了停,“你是在质疑我?”
“我不敢。”贺南征走到黄教授身边,低头俯视着他,“现在石板外部有钢筋,拾欢被压的位置的确不利于施救,可也不是救不出来的,只是需要费些时间罢了,如果把这位姑娘从钢筋中间拉出来,可能会伤到她一点,可是至少能够保住拾欢性命的。”
黄教授连看都没看一眼,“我听了半天,哦,你是认识其中的一个女孩,要到我这走后门来了?”
“我……”
“我告诉你,我是物理系教授,发过的文章不计其数的,你是什么东西,普通的消防员,大学毕业了么你?就敢在我的专业面前跟我指手画脚。”
贺南征没等说话,指导员摆了摆手示意了一下。
指导员走到黄教授面前,挺拔的站着,朝黄教授敬了一个军礼。
“您是过来协助我们的,如果是这样看不起我们消防员,我手下的兵,过来跟我说,我们完全可以换一位教授协助我们。感谢您的建议,请回吧。”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一向众星捧月的黄教授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待遇,而且还是一群“学历不高”的消防员。
他还要说什么,被成指导打断了,“请。”
黄教授一甩袖子,“我看你们领导下来,你们就这么不听指挥,领导会怎么说你们。”
“很抱歉,我接到首长的命令只是救人,保护老百姓。”
黄教授无话可说,“哼”了一声走了。
成指导转过头来,一群大小伙子用敬佩的目光看着他。
成指导经验丰富,可部队里谁都知道,成指导最是胆小,就因为有几次贺南征脱了救护服给老百姓这事儿,成志超怕上面下来查,多次体罚贺南征,多狠的招儿都用过。
成志超怕上级是出了名的,可谁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时刻,他会为了他手下的兵,和黄教授那样一个地位高尚的人直接这么对着干。
“看什么看!救人!”
最后大家采用的是贺南征所说的办法,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在他们救人的时候,聂清尘和苏香见就蹲在苏拾欢的身边,轻声的跟她说话,静静等待她醒来。
“一!二!三!”
“在加把劲儿啊兄弟们,一!二!三!”
响亮的口号回荡在天地之间,石板微微动了的时候,苏拾欢轻轻皱了皱眉。
她这一皱眉,聂清尘都快要心疼死,“拾欢,没事的没事的,再忍一下,就忍一下。”
聂清尘没有体会过被这样的一个石板压着是什么样的感受,可是从苏拾欢偶尔的表情中他似乎能够体会得到。
“你们轻一点!”苏香见对这家救援兵们大喊。
“香见。”聂清尘制止了香见。
苏香见紧紧盯着一脸汗水的贺南征,咬牙切齿,“坏人。”
聂清尘没说话,低头看着苏拾欢,把她额角的一滴汗水轻轻拭去。
苏拾欢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爸爸没有去世,她成绩很好,考上了一所全国知名的传媒大学,在大学里她遇到了贺南征,他们相知相爱,最后贺南征带着她去见他的父母,苏拾欢和贺父一见如故,虽然刘正芳看着苏拾欢有一些不顺眼,可是苏拾欢很乖,也很会说话,渐渐地刘正芳也就接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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