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不知道,对飞坦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情况的琳德会在刚见面不久便这般戒备阿切帕。
库洛洛当然不会问出口,很多事他更喜欢自己去思考、得出结论,即便这件事看上去那么的无足轻重又微不足道。
他只是迎上少女仰头专注打量的目光,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没有什么大碍了。”
可是听见这个回答的琳德却不能满意。
她先是皱了皱眉,桧扇般的浓密睫毛跟着颤了颤:“你……”
琳德欲言又止,“……还需要我吗?”
转瞬明白过来这句话内里无限引人遐想的巨大空间,琳德立即补充道:“我是说,你对‘没事’的定义和我不一样,所以我想自己亲眼看看。”
库洛洛放开她,意味深长地重复:“亲眼?”
“……嗯。”琳德点了点头,“你该换药了是不是?”
虽然看上去她好像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但实际上却对细微末节的交代与注意事项分外明晰,连准确换药的时间都记得很清楚。
库洛洛最后说:“你会换药吗?”
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
琳德很认真努力地回想,诚恳回答:“我觉得我会。”
……
事实证明,琳德确实是会的。
最开始还有些生疏,后来就越来越娴熟,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说:“感觉我之前总是在帮人做这种事呢。”
这个“帮人”中的对象,绝对是不包括库洛洛的,从他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一无所知。
然而比起琳德对这件事的关注,库洛洛还是更为关心琳德本身对他念力的恢复能力。
琳德现在无法自如地控制恢复能力,直接触发条件并非很清楚,库洛洛恰巧对这个“触发条件”非常感兴趣。
“在你发动恢复能力的时候,除了专注精神,还有什么别的感受吗?”库洛洛一边扣着衬衫的纽扣,一边语气随意地提问。
“感受的话……没有吧。”琳德不确定地道,“就是很想让你恢复,然后就……唔,非要说的话,有一种很特别很熟悉的感觉。”
“比如说?”
琳德眨了下眼,海蓝色的瞳孔像是夜色下寂静而温柔的大海,漂亮得不可思议:“好像是……我就应该这么对你一样。”
第十一章
这句话太过暧昧,库洛洛垂眸看她的时候,仿佛像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完全吸引住了一样,迟迟没有说话。
良久,库洛洛才移开视线,淡淡道:“你不会念能力。”
“那是什么?”
“是一种操纵生命能量用于攻击和防御以及多种途径的能力。”库洛洛有条不紊地叙述起来,“体系相对庞大,种类大致可以分为六种,基本则为‘四大行’,应用技巧上非常广泛,比如……”
琳德:“……”
完全没想到库洛洛就这么开始讲解了。
琳德第一次感觉到,库洛洛居然还是一个话挺多的人。
也不是说他看上去就话少,主要是他的气质给琳德第一印象还挺书卷气,不太像侃侃而谈的类型,更像是捧着书简洁解释复杂问题的学术大家。
……虽然现在这种情况也挺学术的就是了。
讲完了,库洛洛还会问一句:“听懂了吗?”
琳德听得迷迷糊糊的,虽然理念能懂,但并没有经过实际感受,也不能说是真的明白了,只好含糊地答:“嗯……”
库洛洛自然看出来了,轻轻地“呵”了一声,身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威压。
措手不及的琳德险些被这股无风自来的劲力给掀飞,下意识去扣住了库洛洛的手腕,语气显得有几分焦急:“……库洛洛?”
“嗯。”
威压骤然消失了。
库洛洛反手握住她的手,像是为了确认什么一般,数秒后才开口:“你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经过开发念能力的象征。”
“可是,”琳德不解地问,“如果我一点念能力都不会,那又是怎么会对你的恢复起作用的呢?”
“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库洛洛抱臂靠在那里,食指抵住下颌,“体系外的能力吗?与生俱来的特性,还是说……”
眼见库洛洛就这么开始自己思考了起来,琳德有点无语地转过身,在房间内扫视了一圈,将目标定在黑色的软皮沙发上。
抬步走过去,目光瞥向前方,突然想起来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我……可以用这里的浴室吗?”
“随意。”
“嗯……衣服……”
正在思考中的库洛洛看过来,极为少见的纯黑色眼眸像是点了墨:“你需要派克的衣服,还是穿我的衬衫也可以?”
他非常没有诚意地补充,“这里没有你的衣服。”
琳德:“…………我要派克的,谢谢。”
她似乎有点恼了,说完也不管库洛洛的反应和回答,径直进了浴室。
与温顺柔和的琳德相处了一段时间,库洛洛倒为这样的突兀感到新奇,刚进浴室的少女又走了出来,神色间终于染上了几丝委屈:“洗漱用品……”
声音非常小,如果不是库洛洛耳力好,绝对是听不清的。
琳德脸皮薄,只是这么下来连脖颈都泛起浅浅的红色,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窘迫的。
但善于观察他人的库洛洛自然知道,这完全是气的。
生气的模样确实很像一只小猫,挠人也是不痛不痒的,却比安静镇定时的样子鲜活许多。
库洛洛难得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弯起唇角,纯良无害地道:“那要怎么办呢?”
原本就是求助,结果却被对方反问了一遭,琳德脸上顿时显出几分错愕与茫然:“……啊?怎么办呢?”
语调慢吞吞的,显得整个人都有点呆。
库洛洛便愉快地笑了,发出了声音的那种,随性地伸手揉了揉琳德的脑袋,他看着那束深蓝色的头发,手指微动,伸出去将发绳拆了下来。
动作很利落,也没有带来发丝拉扯的痛觉,是种相当有技巧的手法。
琳德还没有从先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更加愕然了:“你干嘛?”
库洛洛非常坦然: “散下来感觉好很多。”
琳德:“……那这也不是你随便动手的理由啊!”
怎么想就怎么做了,这也随性太过了吧。
库洛洛纯良地弯眼,不解释也不反驳。
不知道为什么,琳德突然间就愈发生气了。
这种被当做宠物的感觉让她很是不快,更加因为必需品的缺失而感到一种荒凉的破败与不被重视的孤独感,这种人类情绪的交织实在复杂,不足以三言两语地说清,却足以让涉世未深的少女在短短的时间内迅速地红了眼眶。
她堪称倔强地盯着眼前的库洛洛,丝毫不加掩饰,也不肯采取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别开脸退出这个让人不悦的氛围,只是安静又委屈的,哭了出来。
库洛洛原本带着兴味的神色霎时一顿,转瞬皱了起眉,抬手直直地朝琳德而去,最终硬生生停在脸颊边。
像是有什么让他难以忍受的事情正在眼前发生,使得他无法就此置之不理。
那也只是一个很短暂的停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琳德便被他拥在了怀中,温热的气息毫不迟疑地尽数将她包围,让落泪的少女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了,不哭了。”库洛洛温声安抚,那语气里有丝丝潜伏的焦躁与恶质,如同透明的细线,除了他本人,没有谁能察觉到,包括被他亲密拥抱着的少女——此刻他正动作轻柔细致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惯于伪装的先决条件附以对女性的熟悉,使得库洛洛对这一切都驾轻就熟。
“逗你玩而已,怎么就这么委屈了?”
“……”
少女像是在赌气,紧紧地攥住了他抚摸的手腕,那力道对于库洛洛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可他就是无法挣脱。
琳德没有推开他,默默地哭了一会儿,奇怪地发现委屈的感觉并没有消去多少。
——她就是一直都很委屈。
从醒来到现在,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莫名其妙要面对的人,堂而皇之宣告身份定位,却完全不知道家人朋友在什么地方。
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失孤者,活在动荡的不安与小心翼翼的猜疑中。
她不应该在库洛洛面前这么任性的。
这一点琳德当然知道,她能表现出冷静,也能够对事件加以剖析分离出真相,但这不代表她正是无比的坚强,不需要任何的缓冲与释放。
女孩子哭起来的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除非诸如濒临死亡的特殊情况,可现在只不过是寻常的环境。
——相对来说。
琳德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对着仅在咫尺的库洛洛的肩膀咬了下去。
她终于感觉好过了些。
而库洛洛也非常纵容她,还特意放松了因为条件反射紧绷起来的肌肉,轻轻地拍了拍琳德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入睡。
毕竟琳德力气真的太小,库洛洛连眉梢都没能触动一下,怀中的少女已经松开了他的肩膀,再度顺从地靠近他的怀里。
“……我有点难受。”
“嗯。”
库洛洛动作不停地安抚她,能感觉到少女不自觉地往热源蹭了蹭,终于平复下来。
……
侠客将东西送过来,眼尖地瞥见缩在库洛洛身后眼角通红的琳德,险些就忍不住露出某种暗示意味十足的笑意。
琳德几乎是落荒而逃,跑进了浴室,许久之后才走过来,身上套着不合身材的连衣裙,光裸的小腿白皙纤弱,带着升腾的水汽慢慢地走了出来。
库洛洛这时正在研究阿切帕带来的那个密室。
‘无尽密室’
收起时的外在表现只不过是一方小小的卷轴,展开时却能直接地变换眼前景象,将范围之内想要囊括的人都包括进去。
库洛洛在里面待了一会儿,很快走了出来。
视线盯着摊开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响动,他偏头看向包裹在宽松连衣裙内更显脆弱娇小的琳德,少女的身形虽然纤瘦,却并非没有看头,尤其肤色很白,光滑细腻的视觉效果衬着刚洗完澡后泛红的部分,显得很是诱人。
琳德却一无所觉地径直朝他走来,开口时的嗓音都仿佛被水汽晕染,化为柔和的缥缈雾气,水一般动人:“这间密室从使用层面来说是无限大的吗?”
“理论上来说,是的。”
库洛洛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这么说来这简直太好用了吧。”琳德毫不防备地倾身观察着,蹲下去试探了一下构造材质与触感,“如果是这样的话能够在里面储存很多东西,简直就是随身携带的新空间呢。”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错,但很遗憾。在密室内有活物以及被其本身认定为‘不属于密室本身存在物’的东西存在时,密室是无法收起来的。”
也即是无法随身携带。
“真可惜。”琳德嘟囔了一声,下面的话还未说完,手腕被库洛洛捉住拉了起来,后者深邃的目光像是有实质的力量,在她锁骨处划过,“去把头发擦干。”
琳德乖乖地拿了毛巾擦头发,还是对这个密室的神奇念念不忘,跟着凑了过来,好奇地想走进去玩玩。
展现在眼前的只有一个入口,无法看到无限遥远的尽头,库洛洛在入口处的墙壁上轻轻敲了两下,密室墙壁上等距附着的灯顿时次列亮了起来,消除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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