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三月上旬,才度过灯火阑珊的元宵。
寒气已经渐渐消失,暖阳乍现,苍白的海城也悄悄染了色,冒出点点绿芽,颇有一种马上要春回大地的前兆。
《恶骨》虽然命途多舛,但现在总算是顺利杀青了。
一部好剧,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翘首以盼。
盼着播出那刻会有扶摇上者九万里的好成绩。
可惜,还要再等上半年,才能正式和大家见面。
剧杀青后,作为编剧的荆星河功成身退,屁颠颠地领了导演的大红包后,就再次空闲下来,失业在家。
她自己的房子,因为听取了裴燃的建议,早在年前就租出去了,新装修的一手房,租金自然也贵。
光收房租这一块,她每个月就有八千的收入。
仔细想想,也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包租婆了。
包租婆荆星河在无聊的待业生活中自寻乐趣,时不时地摸一摸自己鼓鼓的钱包,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龇牙咧嘴,摇头晃脑,洋洋得意。
得意之外,莫名有了底气,底气像气球般日渐膨胀,在有人愿意纵着的情况下,到如今,早已盖过荆星河本身的小怂样,或许是相处久了,荆星河摸清了裴燃的底线,知道自己在裴燃底线内发疯是不会出问题后,她才敢肆无忌惮地开始狂妄,就比如今天,饭后消食回来,客厅昏暗一片,厚重的窗帘紧闭,投影仪投在白墙上,放着老旧电影,荆星河跨坐在裴燃身上,双臂似藤蔓般环着裴燃的脖子,她微昂着下巴,高傲地像只花孔雀。
房客刚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微信转账显示在屏幕上。
屏幕还亮着,手机丢在一旁。
“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包养你了。”她笑嘻嘻地说,乌漆漆的眸子里灵气十足,顿了顿,凑近,双手改为去搓他的脸,像搓橡皮泥似的,“你是我养的小白脸噢。”
“………”
裴燃眯了眯眼,微扬起唇沉默着纵容着荆星河的神经质。
须臾,抓住她不断作乱的手,捏了捏,又牵到唇边亲了亲,突然的触感让她条件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瑟缩过后,又瞪他一眼,裴燃眉梢一挑,低笑。
“嗯,你好好养。”
这点小事,他才懒地管她。
她写小说的,思维发散,今天是富婆和她的小白脸,说不定明天就是霸总和他的小囚妻了。
明明她自身写的不是这个风格的书……
归根究底,还是被许乔安带坏了。
白墙上的电影无人问津。
荆星河惊奇地“咦”了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裴燃会这么配合她,她一时间竟有些受宠若惊。
盯着他的脸持续了数十秒,她忽然恶胆丛生,不安地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将小细腿伸到底线外,“啊,以我现在的能力,我可以养一堆小白脸。”
不知死活地瞎亢奋:“排排队。”
下一瞬,小细腿差点被打断。
裴燃危险地眯起了眼,霎时,眼里慢慢地染上了冰霜,瞥过来的眼神更像一支支利箭,能够万箭穿心。
荆星河立马怂了,讪讪地,“我开玩笑的。”
她就是在裴燃无微不至的关怀下,飘了而已。
事实证明,老虎的胡须摸不得。
“我有你一个小白脸就够了。”她赶紧抱住他,使劲卖乖。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求生欲让她回头是岸。
唉,说的什么话噢,飘了,太飘了。
此时此刻,荆星河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太过安逸幸福的日子,居然让她如此有恃无恐了。
“哼。”小白脸不吃这一套。
小富婆咽了咽口水,彻底慌了,急急忙忙地送上几个吻,把小白脸捧到掌心哄着。
可小白脸依旧冷若冰霜:“呵。”
小富婆吓得虎躯一震,心下戚戚然。
她小心翼翼地拿眼瞥了小白脸一眼,而后,从他怀里挣脱开,像阵风似的跑进卧室,没过多久,又跑出来,一把冲到小白脸怀里,将手里的信用卡、存折交给小白脸,“这是我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为表明真心,不惜倾家荡产:“只养你。”
一掷千金博君一笑。
小白脸的寒霜总算是被艳阳融化,裴燃无言地望着她,缓缓地勾起唇,嗤嗤地笑出了声。
数秒后,他抬手,不轻不重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眯着眼,懒懒道:“傻不傻。”
小富婆太傻了,迟早被人卖了,还乐颠颠地帮人数钱。
老旧的电影是外国片。
大胆奔放,稍微有一点暧昧的苗头,就能直接滚上床的。
音效更是直接增强了看电影的人的心跳。
增添了点点说不清道不明却黏黏糊糊的气氛。
况且,小富婆还好死不死地赖在小白脸身上。
裴燃刚刚被气过一回,虽然已经被安抚好了,但总感觉不给荆星河一点教训是不行的。
吃一堑才能长一智。
他现在就是太好说话了,她才会嘚瑟到与太阳肩并肩。
小白脸气定神闲地关了电影。
小富婆“哎”了一声,不明所以,“干嘛呀?”
“反正也没在看,就不浪费电了。”小白脸如是说。
而后,就在下一秒,小富婆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她吓得抱紧作为始作俑者的小白脸,小白脸却笑着把她压进沙发里,单手挑起她的上衣,“把所有积蓄都给我了,我总要身体力行地伺候你才是。”
小富婆一听,差点直接昏过去。
她清楚地记得,她的小白脸从来不会配合她演这么长的戏的,这场戏,怕是演脱了。
“你不是说你今天要上夜班。”小眼神有一点点恍惚。
小白脸“嗯”了一声,嗓音低沉,“我是老板。”
言外之意,老板想上夜班就上,不想上就不用上。
“………”这就很气人了。
小富婆鼓鼓腮帮子,认为还能再自救一下,她苦口婆心,“话不能这么说,身为老板,你应该以身作则。”
她拍拍他的肩,一脸真诚。
不是不愿意和他亲近,而是她敏锐地察觉到,今晚的小白脸很危险,她惜命。
哪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小白脸就想到了对策,不算迂回地用她的招数把她堵地哑口无言。
小白脸说:“没关系,我不是还有你包养着的麽。”
“………”
小富婆荆星河目瞪口呆,完败。
她叹气,当富婆太累了,身心俱疲,为什么要当富婆。
“要不然还是你养我吧。”
压着她身上的小白脸想也不想,“也行,裴太太。”
还不是裴太太的裴准太太一听,心满意足,瞬间乐开了花。
…………
………
半夜,一切归于平静。
荆星河累地够呛,也困地够呛,身子陷在软绵绵热烘烘的被子里,意识混沌了没几分钟,就睡过去了。
小灯亮着,落下满室温馨。
裴燃却还清醒着,有点睡不着,他侧过脸,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荆星河,被子底下,赤.裸的后背有一条漂亮的弧线,他抚上去,轻轻地摩挲了两下。
大概是痒的,她因为他的动作稍稍移了移位置。
几秒后,眉头微皱,干脆转过身,不给他再接触的机会。
裴燃圈她入怀,像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背。
俯身,吻了吻她的脸颊。
小心翼翼的动作像偷鸡摸狗似的。
却还是让荆星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惺忪的眼,一瞧是裴燃,就亲昵地往他怀里躲了躲,再安稳地睡去。
裴燃低笑,抱着她。
没过多久,长臂一挥,去够床头柜。
床头柜的抽屉被打开,发出细小的声响。
“星河?”他小声地唤她。
原本以为就这么点时间,她最多也只是陷入闭目养神的阶段而已,不曾想,是真的香甜酣睡了。
不管裴燃是压低声音叫她,还是放轻动作推推她,她一旦进入了梦乡,肯定雷打不动。
坚持了三分钟后,裴燃放弃了。
他移开视线,轻叹了一口气,须臾,又忍不住想笑。
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装戒指的礼盒,富贵花开般的深红,打开后,是枚钻戒,剔透晶莹的钻石上,有熠熠星光。
这是独一无二的一枚戒指,设计师给它取名:星河。
披荆斩棘,仰望星河,暗喻坚不可摧的爱情。
早在年前,裴燃就买了。
本该在隋遇找上门求助荆星河的那一天送出去的,可那一天的荆星河似乎是受到了隋遇用物质追求她闺蜜许乔安的刺激,忽然蛮不讲理起来。
裴燃立马清楚,在有对比有伤害的时候求婚,成功的几率不大,所以在犹豫片刻后,他选择再拖一段时间。
这一拖,可就惨了。
拖到荆星河重回《恶骨》剧组工作,由她挑大梁,做《恶骨》唯一的编剧,那小三个月的时间,她成了工作狂。
明明家就在海城,还要跟着剧组住酒店。
然后,就一直没有机会再把求婚提到明面上来。
人一旦忙起来,就只顾得上眼前要做的事情。
直到现在。
过程中,裴燃倒是有考虑过求婚的仪式感。
女孩子喜欢浪漫,荆星河应该也会喜欢。
可是,考虑来考虑去,都考虑不出一个完美的结果来,再者,他这个人,本身就没有什么浪漫细胞。
这会儿摩挲着手里的戒指,裴燃眯了眯眼,薄唇轻抿。
先套牢了再说,其他的,他以后都一件一件地补给她。
他牵起她的手,将戒指戴到她手上。
“还是做个名正言顺的裴太太吧。”他低笑,“嗯?”
主卧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
裴燃握着荆星河的手,过了一会儿,躺下去,与她相拥而眠,“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样求婚也挺好,主动权在自己手上。
裴燃闭上眼,将被子往上拢了拢。
…………
………
翌日清晨。
窗外阳光明媚,薄薄的云层被光线刺破,却还是留下了独属于清晨的最美好的一面。
刷地一声,窗帘被拉开。
刺目的阳光迫不及待地钻进来,洒满了整个卧室。
这太强烈太难受了,荆星河咻一下把脸埋进被子里,可总觉得还是没有用,硬扛了十分钟后,她烦躁地掀开被子,睁开惺忪的眼:“把窗帘拉上呀。”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说话的时候四处张望。
直到和裴燃撞上了视线,她募地一滞。
裴燃站在床前,背光而立,西装笔挺。
他很少穿西装,大多数的衣服都是T恤卫衣类的休闲款。休闲服好呀,休闲服显年轻,显朝气蓬勃。
可荆星河怎么也没想到,穿西装的裴燃也能把她帅哭了,也是,有一副好皮囊,什么衣服都能驾驭,就是驾驭起来气场有些不一样罢了。
裴燃随意扣着袖扣,懒懒地耷拉着眼,望着她。
她一时间忘记了该死的起床气,“………”
险些被迷地昏了头前,抓回理智,“哇,我还没看过你穿西装,好帅啊。”
面对称赞,裴燃不动如山。
“你穿这么正式做什么?”她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仰头望着他。
裴燃眉梢一动,言简意赅:“领证。”
“哈?”荆星河懵逼了。
“你昨天答应了。”
“我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我答应了?而且连求婚都没有,怎么她就答应了?
荆星河皱了皱小鼻子,表情苦恼。
裴燃差点笑出声,定了定神,抬抬下巴:“戒指你都戴上了,赶紧的,起床,我们赶在十点前把证领了。”
“………”
荆星河咻地垂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
无名指上的钻戒在阳光下发着光。
“领吗?”
“…………唔。”
她绞尽脑汁回忆,大脑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领完就是裴太太了。”裴燃勾着唇,循循善诱。
果然,下一秒荆星河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像八爪鱼般攀到裴燃身上,半点不矜持地,“领领领。”
过程回忆不起来就算了,重要的是结果。
一定是小白脸他没有安全感,迫不及待地要娶她。
而小富婆向来是宠小白脸的,这点要求还是能满足他的。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呀,连云朵都在笑。
“说吧,我是你的谁?”
荆星河低着头看他,手指轻抚着裴燃的俊眉。
裴燃任由她闹着,“你是我的裴太太。”
“裴太太是谁?”戒指好好看,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裴燃抱着她进浴室,“我老婆。”顿了顿,非常上道地补充道:“裴燃的老婆。”
“哈哈。”荆星河举高双臂欢呼,并放下狠话,“今天谁敢不去领证,谁就是孙子。”
“………”
所以他说,荆星河她……
真的很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裴燃燃:老婆这么好骗,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星河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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