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离开洛湘府没有多久又去而复返,还带来了夜神润玉,让正同风神说话的水神有些惊讶。
等到听得辰星和润玉说明来意,又瞧见了润玉手中的那颗封存了一丝簌离元神的星石,水神和风神对视一眼,都颇为意外。虽诧异辰星竟将师尊玄灵斗姆元君的法阵复刻下来,还恰巧因此留下了簌离的一缕元神,两人却知道不是细究的时候。
旁人眼中,润玉正在闭门守孝之时,还有天后盯着,不好贸然离开天界前往上清天。簌离之事,若被察觉,定会坏事。因而,最后决定由水神带着辰星去上清天求见,风神留在天界以看顾锦觅。
前次水神带锦觅去上清天求解封印时,辰星特意避开没有同往,是担心自己的异状被瞧出来。而如今,愿意前往上清天走这一趟,除了簌离之事以外,她也觉得自己该去赔个罪,虽然斗姆元君并未说过加在肉肉身上的法阵不许他人修习,她贸然为之,阴差阳错留下了簌离的一缕魂魄,如今还又要求上门去……
而且,虽然有些厚颜,她心中却还是隐隐抱着一线希望,念着上清天的玄灵斗姆元君,是否能有解决她真身困境的办法。
第二日一早,辰星被水神带着到了上清天,并不费力地,见到了一贯只是听说过的玄灵斗姆元君。元君端坐在莲花台上,见他们二人前来,丝毫没有意外,神色极为平淡,无喜无悲,法相庄严。
辰星等水神简单说明来意后,便恭恭敬敬跪地,为自己擅自学习复刻了那套法阵而赔罪。斗姆元君微微一笑,摇头并不在意,只道这也是她的机缘。而对辰星拿出的那颗星石,她伸手在上面隔空点了一下,辰星这一回没有去看,却也隐隐感到了那星石上的生机之力似乎更浓了几分。斗姆元君对二人交代这星石中的元神不全,可下界送入轮回,一点点慢慢养回,终有一日能重新回归仙班。只是一旦入了轮回,便与过去断了一切因果。簌离已死,活过来的,不再相关。
簌离之事解答完后,斗姆元君让水神先行离开,独独留下了辰星。辰星在她微微含笑的目光之中,鼓起勇气道出自己真身之事,与眼下的隐患困局。斗姆元君听过并未见任何诧异之色,只给了她两句话,便将她送出了上清天。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昔日机缘化作今日困局,今朝危机,又怎知不会是他日幸事?”
将辰星也送出了上清天后,莲花台上的斗姆元君闭上眼,轻叹一声。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变数。
辰星在恍惚之中被送出了上清天,还在咀嚼最后的那两句话。
昔日机缘,今日困局。今朝危机,他日幸事?
若是她没有猜错,是不是意味着,她此时此刻真身的问题,总有一日会得以解决,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虽然答案并不清晰,但是这一刻,辰星是当真将那颗满是恐惧与担忧的心,放下了许多。
她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上前几步迎上了正等着她的水神……
只是……簌离的事……
要如何告诉满是期盼和喜悦的润玉,强留下来的这一缕元神,只能送入轮回,且……再与他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是打算让水神自己去走个场子就好了,但是作为善良的亲妈,我最终决定借斗姆元君的口给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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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废后
润玉得知的时候,表现得很是平静。
簌离元神破碎残缺,早入轮回休养才是正道。等水神和润玉辰星两个,托了缘机仙子为入凡间轮回的簌离世世安排上佳命格之后,三人便离开了天玑台。
回到璇玑宫,润玉一个人坐在玉衡殿中,桌上放着那颗夜明珠,他静静地看着夜明珠里簌离的身影,一语不发。
辰星在门外站了许久,没有进去打扰这时候的他。
等天色暗了下来,殿内的润玉将那夜明珠小心收好,辰星才走了进去。
他仍挺着腰背坐在桌边,她朝他走过去,在他跟前的地上坐下,趴伏在他的腿上,仰头看着他黯淡的眼睛。
“阿玉。”
“……嗯。”
“……缘机仙子向来最是识趣,只要不被天帝天后发觉,她既应了我们不会告诉旁人,又答应时时看护,多半都会做到的。”
润玉低垂着眼睛,声音轻缓平静,身体却有些绷紧:“娘亲说,她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遇到天帝。这些年,她背着龙鱼族覆灭的仇恨,背了太久,太累了……”
辰星眼里氤氲出水光。她伸手握住润玉的双手,感到手心里竟这样冰凉。
“是啊,娘亲她太苦太累了,不论是仇恨还是愧悔,背了这么年,从没有快活过。如今,凡间重生为人,能福禄双全,平安康泰,我们该为她高兴才是啊。况且……她仙缘未断,等元神聚齐养好,重归仙班,那时我们也能好生看护着她,保她一生顺遂无忧,是不是?”
辰星没有提等簌离回归之后,一家人团聚这样的话。他们都清楚,遥远未来的那一日即便到来,回来的人也不会再是曾经的笠泽簌离。
润玉闭上眼,辰星看着他眼角滑落下一滴泪,心头反倒松了口气。
再睁开眼,他微垂着头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辰星,从她的手心抽出了自己的手掌,小心地靠近她的脸颊,轻轻覆了过去。
“星儿……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么?”
辰星眼里的泪砸落下来,脸上却扯出了笑意。她抬起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贴紧自己的脸颊,仰头看着他,认真而又坚定地一字一句道: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哪怕坠入炼狱,身承万古骂名,在身死道消的那一日来临之前,我绝不会离开你。”
他笑着流下泪来,她的每一个字都落在了他心口,滚烫地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他猛地将她从膝头拉起抱进怀里,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暖柔软,只觉得自己的连指尖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辰星尽力地回抱住他,想用尽一切去安抚他此时此刻的脆弱和无助。
两人紧密相拥在一处,惟愿此刻,能天长地久。
转眼间,到了玄灵斗姆元君在天界开坛讲法之日。
簌离之事,除去斗姆元君,到如今也只有辰星,润玉,水神风神四人知晓。润玉和辰星两个谁都没有提过要告诉彦佑或是鲤儿,连那应承下来会安排上佳命格的缘机仙子,也只知道那是位元灵重伤下凡休养的仙子。
簌离之事暂了之后,辰星时常呆在丹房之中,不是在喂养调理从暮辞那儿收来的尸解天蚕,研究灭灵族血液,就是在试探着以星辰之力控火熔炼,以灵力复刻星辰珠的法阵,来炼制防御法器。
今日斗姆元君开坛讲法,润玉也被叫去,辰星没有跟着,自去了丹房。
连着用药喂养了几日,那尸解天蚕的子虫今日就算能准备好了。
辰星在丹房的时候,是谁也不能打扰的,璇玑宫的人都知道。况且辰星的丹房外有润玉的结界,辰星每次进入还都会额外布置阵法,并无人可以闯入。
因而,当一个自称太上老君府上的仙侍来请辰星去品丹之时,先是因璇玑宫守孝闭门被挡在门外,等人通报时又得了个辰星仙上正在丹房闭门谁都不见的消息。闯不进去,又不能无功而返,无奈之下那仙侍只得在璇玑宫的大门外急得团团转。
而另一边,去洛湘府了的另一个自称太上老君府上的仙侍,却很顺利地带走了锦觅。
锦觅认出了那仙侍分明是天后的人,意识到这是个阴谋。前几日无意间听到水神和风神的对话,知道因为灭灵箭一事他们没有确凿证据才不好奈何天后,她便一直放在了心里。这一回她决心将计就计,若能引得天后将所行恶事亲口承认出来,就能讨回这一份公道了。她想来想去召唤了彦佑,让他想办法稍待一会儿通知正在法会上的水神。临去之前,她还特地将辰星早年给她的,当初历劫回来之后又重新戴回腕间的寻踪绳给解了下来。她知道此事若不是方才拜托彦佑而是通知辰星,辰星定不会同意她去涉险。可……有些事,她不去做,终究不能心安。凡间之时,辰星那一口溅在她脸上身上的血,她无论如何都忘不掉,尤其在知道那是灭灵箭之后……
锦觅独自跟着那仙侍离开,果然不出所料地进了紫方云宫,见到的,也正是不怀好意的天后。
天后原本见到只有锦觅一人有些不悦,也打算等辰星到了一齐动手。可这时候看到锦觅那张与先花神酷似的脸,想到旭凤几次三番的忤逆,甚至前些日子跑来质问自己是否曾屠戮先花神,怒气便止不住地冲上头脑。她额头青筋直跳,一阵阵的钝痛从脑中传来,这时候便也顾不上旁的,直接对眼前的锦觅先动了手……
辰星踏出丹房之时颇有些疲惫,心情却很好。尸解天蚕的子虫已经重新喂养过一番,她甚至将暮辞提供的鲜血配合多重药材制成了药粉,一道喂给了子虫。虽然仓促了些,但大约也能派上用场了。现在差得只是……要怎么……
辰星一边思考一边从丹房出来,迎面遇到了来报的仙侍,告诉她璇玑宫门外有太上老君的仙侍邀请她去品丹,现在仍等在殿门之外。辰星皱起眉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却还是让人将那仙侍带了进来。
这仙侍看着脸生,辰星从未见过,但一靠近辰星便皱了皱眉。这仙侍绝不会是太上老君府上,就凭他身上没有一丝药气!
这仙侍脸色看着有些焦急,又道了一遍太上老君请辰星去品丹一事,还特地说了一句老君已经等候多时,还望她能尽早动身前去。
辰星本不耐烦听他继续胡扯,却心头隐隐觉得不对,于是开口问道:“你们,可还请了旁人?”
那仙侍本欲摇头,却在多看了辰星一眼后,咬了咬牙道:“老君,还去了洛湘府,大约已经请到锦觅仙上。”
“什么!”辰星猛地站起身,手指一掐细细感应,寻踪绳此刻确在洛湘府,但那一头却已没有锦觅的感应!
这丫头!
辰星不再耽搁,当即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边走边对有些怔愣的仙侍道:“还不快带路!”
很快,仙侍带着辰星来到了紫方云宫。
见此,辰星心中一紧,虽不出所料,可若真是天后,那锦觅……
辰星赶到一处火灵之气纵横的殿门外,果然感到了锦觅的气息。殿门微微敞开,还残留着结界像是才被人强行突破过。辰星赶忙进来,看到的却是天后在一旁脸色气得通红浑身发抖,而锦觅跌坐在地上显然受了伤,火神旭凤挡在锦觅身前与天后对峙。
“锦觅!”
“阿姐?!”
锦觅看到辰星进来很是惊讶,也有些慌张:“阿姐你快走……”
天后见辰星也来了,眼光一厉:“你终于来了!也好,本座这就送你们姐妹,一道去与你们娘亲作伴!”
“母神!”
执意挡着的旭凤被天后怒急一击挥开,辰星眯着眼睛看准了这个机会,在天后还未回神门户大开之时,一道被水系灵力笼罩的星辰之力包裹着什么化作一道流光,直直击中天后曾被簌离的灭日冰凌所伤的左肩。
天后被这一击击地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肩上一痛,而后又是一阵一闪而过的异样痒意,过后又是水系法术造成的冰寒疼痛。
天后被这一击彻底惹怒,说不清这时候是肩上的伤更疼些还是头更疼一些,眼前一片火红,气怒地几乎失了神智,随手一道火系法术打了过来。骤然发力动手,辰星的真身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而锦觅趴在地上,也无力抵挡。这时一道精纯的水系灵力从辰星脖颈之间迸发出来,在辰星和锦觅身前形成一道水纹的屏障,将那道火系法术挡住,空中隐隐有龙吟之声。
辰星胸前挂着的逆鳞光华大涨,前几日他渡到逆鳞上的灵力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
方才天后随手的一击,虽力量强横却万幸不是琉璃净火。
旭凤这时候也缓过神来,重新挡在了锦觅和辰星身前。
但见到润玉的灵力法术之后,心头怒火更甚的天后却全不听旭凤的劝阻,甚至走上前来又一次一击挥开旭凤些许后,左右手两团琉璃净火打了过来。
旭凤连忙扯过锦觅的手将锦觅护在怀里,却顾不得另一边的辰星。辰星忍着元灵撕裂的疼痛才要抵挡,突然腰上一紧被人揽在怀里,身周水灵之气大盛。
“阿玉!”
方才逆鳞激发而出未散的水灵,被润玉一齐调动起来牢牢护住了身前的人,看着怀里的她并未被火伤到,长出了一口气。
天后才要继续动手,被随即赶来的水神,和天帝阻挡。
不知是否是因为药性未过的火灵活魄散的影响,怒急的天后高声怒斥锦觅,咒骂先花神,引得水神气恨激愤至极,也引得天帝气怒不已。
水神忍无可忍想要动手灭杀天后,一旁的天帝也只是看着并未阻拦,辰星动了动手,却到底还是放下了。虽然她已经给天后……但此时由水神杀了天后,一解多年的愤恨压抑,未尝不是好事。
关键时刻,水神的致命一击被旭凤挡下。水神到底还是心软收了手,天后却还是被天帝废除后位,押入毗娑牢狱。
看着天后被人押下,辰星目光闪了一闪。
荼姚,这一切,还没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奈把小星的表白和天后放在了一章。。。
第74章选择
锦觅受了伤,辰星白日里便时常留在洛湘府看顾。润玉已正式撤了孝服,开始在天界活动,白日里也不呆在璇玑宫,却每日在天色黑下来之前,都会来洛湘府将辰星接走。
荼姚天后之位被废,润玉来接辰星时被水神留下下了一局棋,而后水神静默许久,开始偶尔,在布雨之后,与各处水族走动。
废天后荼姚想对花界的两位少主痛下杀手,花界得了信,便趁此机会公然断了鸟族的吃食供应,一时间,鸟族内部哀声一片,人心不稳。天帝心中有愧不好问责花界这样的迁怒之举,只令各处粮仓对鸟族稍作接济,并嘱咐穗禾速速与花界交涉。时值此时,鸟族内部却又有长老隐雀拜访魔尊一事,穗禾焦头烂额到天界求助,被润玉听到。润玉从天帝那儿领了处理鸟族之事的权利,越发忙碌起来,但每日亲自来接辰星的习惯却是始终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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