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原来这贵妇人竟是县令夫人?
他们对商枝又嫉妒,又敬畏。
吴氏满脸惊愕,震惊地看向县令夫人,似乎没有想到她竟是县令夫人。
完了!
她真的得去蹲大牢了!
吴氏哪有之前的嚣张气焰,她快要吓尿裤子了。
“唔唔……”吴氏激动地喊叫。
陈族长心中讶异商枝竟然认县令夫妇做干亲,又觉得在意料之中,她本就与众不同,能得县令夫妇赏识,自然是她的造化。
“族长,吴氏自己要搬出去住,咱们乡邻帮她收整东西咧。”
“她与土匪勾结,谁知道下回眼热,会不会带着土匪再来洗劫咱们?可不能留下这祸害!”
陈族长让人取下吴氏嘴里的鞋子,吴氏眼泪就掉下来,颤声说道:“我搬!我现在就搬!别抓我蹲大牢!”她看见贺良广和贺大昌,进了官衙吃一顿板子,打得屁股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可受不了这个罪!
吴氏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龚星辰和苏易一松手,她慌手慌脚,捡起地上的东西往村口跑。
有人问起陈老三,“吴氏搬走了,陈老头还在地里干活,他也赶出去?”
“陈老头是个老实的,可惜摊上这么个婆娘。”
“他留着可以,吴氏那臭娘们坚决不行!”
然后陈族长问商枝,“商丫头,你觉得如何?”
陈老头没有坏心思,商枝地里雇人干活,每一次陈老头都来,勤勤恳恳地干活,手脚勤快利落。
“听乡邻们的。”
陈族长点头道:“行,我这就去找陈老三说。”
然后让大伙都散了,去找陈老三。
贺氏也混在人群里灰溜溜走了。
商枝看着还站在不远处的周蔓,就见周蔓脚步轻盈的走过来,她目光盈盈看着龚星辰与县令夫人,温柔婉约道:“我方才一看便知您与商枝是亲人,两个人虽然样貌不相似,你们之间的氛围却透着母女的温馨。眼睛是骗不了人,夫人看着商枝的目光很慈爱。”
县令夫人看着面容含笑,贞静舒雅的女子,身上穿着细软的棉裙,与村民的穿着打扮格格不入。
她转头看向商枝,不知对方的身份。
商枝向县令夫人介绍道:“她是镇上安仁书院周院长的女儿周蔓,慎之弟弟的妻子。”
县令夫人了然,薛慎之家中情况她早已听老爷说过,他的娘偏疼幼子,对薛慎之十分苛刻,母子关系并不好。这样一想,心中有个对待周蔓的尺度。
何况,她虽然深居内宅,但相公是县令,耳濡目染下也会几分看人之道。方才周蔓看似在为商枝说话,却暗含其他的意味,挑动着别人出头,她只管坐在后面看戏。
“念过书的人,与没有念书的人,经由周姑娘一对比,我方才知晓其中的差距。”一个口腹蜜剑,一个喜怒于形。
周蔓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有点摸不清县令夫人话中的意思,是善意还是另有深意?
她不安的捏紧袖子里的手指,嘴角牵起淡淡的笑意,“只是认字明理。”
“可以再多认几个字。”县令夫人说着,握着商枝的手,拉着她往家中走,“枝枝,娘买了猪肘子,我听慎之说你最爱吃这道菜,特地买了两个,中午让常乐做给你吃。”
商枝笑着挽起县令夫人的手臂,“不用了,您和二哥来这,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烧饭。”
“不累吗?刚才种一片地,先歇着,以后有时间烧饭给我吃。”县令夫人目光温柔,看着商枝晒红的脸颊,捏了捏,“回去敷个面膜。”
商枝揉搓着脸颊,“我擦个面霜就好了。”
县令夫人将帷帽戴在她头上。
周蔓看着有说有笑离开的母女两,尖利的指甲紧紧掐进手心,尖锐的刺痛让她勉强保持着理智。
她就不明白,商枝一个村姑,所有的气运全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薛慎之放着她不要,挑中商枝。如今竟连县令夫人都对她另眼相看!
周蔓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只觉得商枝命太硬,贺平章那般算计她,都给她逃过一劫!
“小姐,回去吗?”婉晴询问道。
周蔓‘嗯’一声,往薛家而去。
看着破败的院子,眼底充斥着浓烈的厌恶。
许氏正喂完猪食,看着周蔓回来,她面色微微一变,想问她去哪里了,眼见周蔓不快的神色,心中一颤,提着木桶去厨房,照面都不和周蔓打,就怕周蔓又刁难找茬。
她现在是没有办法,周蔓肚子里怀着薛家的孙子。薛宁安对周蔓死心塌地,就连他肖想的小许氏,也不再提着收入他房中,全幅心思都在周蔓的身上。
但凡她不听周蔓的指挥,周蔓就会变本加厉的指使着薛宁安。她不想劳累薛宁安,只得忍气吞声去干活,周蔓却是处处挑刺,大发一通火气。
“你站住!”周蔓看着许氏提着猪食桶进屋,肚子里的火气往上涌,她快步走过去,“饭做好了吗?”
许氏停下脚步,右脸被周蔓成亲那一日用热汤泼得烫出一点疤痕,她抓紧木桶,“宁安还没有回来,也没有到饭点,我还没开始做。”
周蔓怒道:“人都没吃,猪开始吃上了!在你眼里我连畜生都不如?”
“不……不是,我……我现在就去做。”许氏匆匆钻进厨房里做饭。
周蔓坐在饭桌前等,不一会儿,许氏将一碗面疙瘩放在她的面前。
“你做的是什么?猪食吗?你倒去喂猪,猪都不会吃!”周蔓端起面疙瘩砸在许氏脚边,天气热,许氏穿着草鞋,滚烫的汤汁烫得她尖叫。“我要吃肉,你去买一个猪肘子!”
许氏抬腿单脚跳,脚背上起一片燎泡,痛得眼泪掉了下来,她心里委屈极了,无论做什么,在周蔓眼底都能挑出刺,发一通火,浪费家里不少食物和器具。
薛慎之不给她银钱之后,栓子被送进军营,每个月不再能抠搜栓子的银钱,用来贴补家用,她如今手里头也没啥银钱,每次想找薛慎之要银钱,想到商枝喂她吃的药,那种快要死的感觉,令她恐惧得不敢去触商枝的霉头。
想到这里,许氏哭得更伤心,她觉得自己命好苦啊。儿子不孝顺,儿媳心不慈,每天奴役着她干活,挨骂,甚至挨饿!
周蔓听着许氏哭,心里憋着一团邪火。嫁过来一个多月,别说每顿白米饭,就是连肉也越来越见不着!
想到商枝大鱼大肉,吃香喝辣,她怀着身孕,只是吃面疙瘩,她阴着脸,“哭什么哭?家里又没有死人!我都半个月没吃肉,肚子里还怀着薛家的孙子,你是想虐待我啊!”
“没……没有银钱了。”许氏抬手擦干眼泪,掏干净袖子,只剩下三个铜板,“你……你拿银钱给我去买……”
“做梦!我给你薛家生孙子,你还想我掏嫁妆养你们一家子废物?我告诉,今儿个晚饭没看见肉,你等着瞧,看我怎么磋磨死薛宁安!”周蔓死死掐着许氏的软肋。
“嘭”地一声,周蔓走进里屋,门板摔得震天响。
许氏怔怔地看着,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干瘦得厉害,明明只有四十多岁,苍老得仿佛有五六十岁。
许氏再也忍不了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哭,指天骂地,“哎哟造孽啊!我的命咋那么苦啊,本来以为是娶个贤惠的,哪里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个恶毒催命的东西!我到底是犯了哪路神仙,把我往死路上逼!”
“哐当!”
里屋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吓得许氏屁滚尿流,慌手慌脚冲出屋子去借钱。
她在村里人缘不好,许氏转悠一圈,只有陈族长家借给她十个铜板。
有人意味深长的对许氏道:“薛慎之是有大出息的人,你若对他好一点,咋会落到这般田地?你还不知道吧?商枝可是县令夫人认下的义女,但凡你之前是个聪明的,好好捧着他们,不得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许氏心里不是滋味,商枝咋就还得了县令夫人的青眼?
县令夫人是有多眼瘸?
心中这么想着,回去的路上,她特地绕到商枝新房子门口,闻到浓郁的肉香味,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迈不动腿。
许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尝过肉腥味,兜里十几个铜板,还未焐热就得给周蔓买猪肘子,她实在是舍不得。
突然看见薛慎之从屋子里走出来,许氏连忙侧身躲开,手里拿着半截油皮发亮的猪肘子,放在狗盆里喂狗。许氏捏紧了衣角,终于见识到乡邻说的吃香喝辣!
商枝家的狗都有红烧猪肘子吃,如果她那时候对薛慎之好,如今她是不是得过上阔太太的日子?
许氏眼睛发直的盯着狗盆里的猪肘子,狠狠咽一口口水,眼见小土狗咬着猪肘子往她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许氏捏着的掌心里沁出薄汗。突然,她心里想着,如果这个猪肘子她拿回去,兜里的钱就不用另外买猪肘子了?
这么一想,许氏再也挥不掉这个念头,看着小土狗叼着猪肘子,趴在树荫下,她紧了紧手心,想抢又胆怯。
小土狗不知道自己的肘子被惦记呢,选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松开嘴将猪肘子放在爪子上捧着,张嘴准备啃,一只手快速的抢走猪肘子。
“!”小土狗皱着鼻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爪子。
许氏眼疾手快的将猪肘子抢到手掉头就跑!
“汪汪汪——”
小土狗背上的毛瞬间炸开,发出吼声,露出尖利的獠牙,飞奔过去追咬许氏。
许氏被这短毛畜生咬过,心里害怕,可手里的猪肘子她也舍不得丢下,抓紧了猪肘子,闷着头惊慌的往院子里跑。
小土狗扑过去咬住许氏的裤腿,许氏又急又慌又怕,心都要跳出来,连踹好几脚,‘嘶啦’一声,裤腿被小土狗撕下一块碎布,许氏一阵肉疼,为护住怀里的猪肘子,她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躲进院子里,‘嘭’地一声,把院门合上。
许氏听到门外小土狗挠门吼叫,背抵着门板,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闩门,不再管门口小土狗,她转身进门。
许氏舀一勺水冲洗一下猪肘子,放锅里再煮一下,就是在面上刷一层盐水,盛碗里,闻着肉香,她忍不住想咬一口。
“你敢偷吃小姐的肘子!”婉晴从里屋出来,就看见许氏端着碗,想在肘子上咬一口,拉着脸,劈手从她手里抢过碗,冷哼一声,端着猪肘子进里屋,“小姐,刚出锅的猪肘子,您趁热吃。”
周蔓接过碗,浓郁的肉香味扑鼻,她忍不住也有些犯馋,半个月没吃过肉,嘴里寡淡得很。筷子插进猪肘子,挑起来咬一口,猪肘烂软而有嚼劲,肉味醇香,肥而不腻,她忍不住怀疑,许氏有这么好的厨艺吗?
忽然,周蔓手一顿,看着肘子上有对称的牙印,“这是什么?”
婉晴凑过去看一眼,“是筷子刺破的洞?”
周蔓没有多想,不紧不慢将半截肘子吃完,端着水喝一口,十分的满足。
“你告诉她,明天再买一个猪肘子。”周蔓靠在枕头上,抚摸着肚子,小腹还未显形,她对肚子里那块肉,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用来要挟许氏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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