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走进里屋,就看见哑医站在薛慎之的身边,双手比划着询问他什么。
薛慎之低声与他交流。
商枝走过去,哑医看她一眼,蹲着继续干活。
薛慎之见哑医没有话说,便握着商枝的手往外走,宽大的袖子遮掩住他们交握的手。商枝感觉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循着视线望过去,就看见哑医低着头看着灶台里的柴火。
她皱紧眉头,不觉得自己看错了。
哑医想打量她,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刚才哑医与你说什么?”商枝觉得哑医有古怪,不由问道。
薛慎之捏了捏她的指尖,低声笑道:“他问我与你是否定亲了?我说是。之后问起我的年纪,出生何处,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
商枝心里那种怪异感越来越浓烈,她回头看哑医一眼,正好触及他的视线,他愣了一下,毫无表情的脸上竟笑起来,牵动着脸颊上的伤疤十分狰狞。
“你都说了?”商枝觉得哑医身上有危险的气息,但是他对他们没有敌意。
薛慎之缓缓摇头,“我只说孤身一人。”
商枝点了点头,“别人突然问起这些事情,不要轻易向他们透露。”
这个哑医不能带到县城大作坊,就将他留在镇上小作坊。
林辛逸这时候跑过来说道:“师傅,哑医带去县城搭把手。他懂很多医理,能够帮上忙。”
商枝皱紧眉头,心中迟疑。
林辛逸道:“县城缺人,暂时让他过去帮忙。这人虽然有点古怪,却也没有坏心。”
薛慎之道:“让他过去,不妨事。”
“行,你带他过去。”
商枝去药房清点出霍乱药,还有一些注意事项与护理、禁忌,分成两份放在包袱里,交给林玉儿道:“你与林辛逸都会辅助治疗,你们分别送去同济堂与惠民堂,将那些法子教给他们。霍乱药不比伤寒,需要慎重!不能出任何的乱子。”
林辛逸与林玉儿慎重的点头。
商枝与薛慎之在镇上租几辆牛车去杏花村,打算将仓库里的药材运送到县城去。
一到村口,贺继闵从地上蹿起来,挡在商枝的面前,他搓着手,“商丫头,你这个药材,叔也跟着你种成不?”
昨儿他喝一点小酒,醉倒在炕上,今儿一早醒来,就感觉村里大变样,穷酸的邻居家裁新衣,买零嘴儿,还吃起肉了!
他一问之下,原来是那些挖采的药材卖给商枝,得了一大笔银钱!
贺继闵心里后悔不已,当即去找商枝,哪里知道扑空了,就堵在村口等人。
“商丫头,叔之前糊涂,听信贺良广的话,错失机会。你说该咋种,叔都听你的。”贺继闵腆着脸,巴结商枝。
商枝往后退了两步,看着贺继闵谄媚的笑,她笑道:“不是我不答应,而是都有定额了。再多出你一个,药材就是多余的,我也只能囤在仓库里。下次吧,以后有机会我通知你。”
贺继闵脸色一僵,讪讪地说道:“商丫头,你就别骗叔,叔知道你是有大出息的人,在外面多的是路子。不是和军营里也有做买卖?多出来的,你就卖给军营。”
商枝冷笑道:“军营里的药材,樟树村提供之后,他们地里还剩不少,得另外找销路,哪里能分出一个名额给你?机会只有一次,你抓住就是你的,没有抓住只能怪自己没有远见。”
她可没有忘记,贺继闵与薛茂通、薛长东一起坐地起价,逼她就范。
如今有事求她那就对不住了!
她小心眼记仇!
贺继闵脸色顿时难看,阴着脸,“商丫头,你当真不给叔这个脸?”
“脸是自己给的。自己不要脸,别怪别人不给脸!”商枝丢下这句话,绕开贺继闵让牛车停在仓库门口。
贺继闵脸色铁青,怒瞪着商枝,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
商枝不管贺继闵咋想,她进村找村民帮忙一起将药材捆在牛车上。
药材比较多,五辆牛车只够拉一半,还剩下一半,得明天拉。
贺继闵杵在村口,听村民吹捧着商枝,有几个比他还穷的,身上都穿起新衣裳,心里更不是滋味。
周蔓坐着马车从镇上娘家回来,婉晴扶着她下车,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全都是周夫人心疼周蔓给准备的。
许氏跪一晚,膝盖跪肿了,躺在炕上下不来,她便大清早上镇上吃顿好的。
一回来,就看见村口堵满了人,她皱紧眉头,就听李大婶大着嗓门说道:“商丫头就是咱们村的福星,乡邻们跟着你有肉吃,有新衣穿,今后还有新宅子住。”
“商丫头在县城开大作坊,专门制药丸,县城里的大药铺掌柜都求着商丫头做生意,咱们大家放心跟着商丫头干,保管有使不完的银子。”有村民附应李大婶的话。
周蔓看着众星捧月的商枝,尖利的指甲掐进掌心,不就是带着村民种地,这有什么值得吹捧的?
可看着商枝头上的玉簪,身上穿得绸缎长裙,是最时兴的款式。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在闺中的时候娘给她置办的,嫁进薛家之后,她就没有再做过衣裳!
商枝以前不过是荆钗布衣,如今处处压她一头,日子越过越好,找的男人也是个十分有潜力的人。哪像她越来越不如意,嫁一个废物!
心里的妒火被这风向一刮,宛如燎原之势蔓延开。
贺继闵阴笑两声,“也得看她作坊开不开得下去!”走着瞧!
周蔓侧头看向贺继闵,眸光微微一闪,看着他转身离开,周蔓又看一眼忙碌中的商枝,她脸上清丽的笑容,灿烂得刺痛她的双目。
鬼使神差,她跟着贺继闵,走到小路上的时候,贺继闵突然从一侧出来,吓得她心都要跳出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贺继闵见是周蔓,许氏的媳妇,脸色不太好看。
周蔓拍着胸口,回头看站在路口把风的婉晴,眼底的眸光闪烁:“你和商枝不对付?”
贺继闵眼睛一眯,警惕的盯着周蔓。
周蔓扯着唇角笑道:“你不用防备我,我和你一样,见不得她如此嚣张,风头大盛。你有能耐让她的作坊开不下去,我就给你报酬。”她从袖中掏出周氏给她的银子,扔到贺继闵手里,“你让她越不如意,越不顺畅,我就越高兴,一高兴就出手阔绰。”
贺继闵听出周蔓的弦外之音,商枝越惨,他得的银子越多!
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贺继闵拍着胸脯保证,“周丫头,你放心,叔一定让你满意。”
周蔓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和婉晴回薛家。
贺继闵看着一车车运走的药材,眼睛里闪过暗芒,他一个人抓不了多少耗子,得找人一起抓。
——
商枝跟着牛车将药材拉到县城大作坊,和薛慎之一起将药材卸下来,全都搬进库房里,天色眼见就要黑了,他们去同福酒楼用一顿饭,回到村子里,累得倒在床上就睡过去。
一大早,租的牛车已经到村口。
商枝急急忙忙洗漱,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她快步去仓库,打开锁片,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仓库里面,堆满了一地的死老鼠,露出白肚皮,翻倒在地上。
薛慎之见商枝站在门口没有动静,走过来,看清楚仓库里的情况,目光一顿,眸光顿时冷冽。
“耗子爱吃药材,就如狗见到肉骨头。墙角我都放了耗子药,就是防止有耗子从外爬进来啃药材。若是自己跑进来,总不会跑来几十只?”商枝看着许多药材茎秆被啃断,这些药材都是不能要的。耗子全都死了,那是因为有些药材有毒,需要炮制去毒性,耗子直接啃了就给毒死了。虽然是如此,她也损失不小!
薛慎之握着商枝的手臂,对她说道:“去村里问问,谁看见可疑的人来仓库。”
商枝目光森寒,她嘭地把仓库门合上,去陈族长家。
陈族长听到商枝的话,脸色一沉,商枝的利益被损害,直接关系到他们的直接利益,毕竟这是乡邻种的药材。有些人使坏,让商枝寒心了,不再在村里收药材,村民们又得捆紧肚皮过日子。
陈族长气得早饭吃不下,他对商枝保证道:“商丫头,你放心,陈叔一定给你将凶手揪出来!”
陈耀祖也很气愤,“商枝姐,我们会给你出一口恶气!”说着,不等他老爹吩咐,一溜烟跑去村里打听。
陈耀宗也不甘落后,立即去村里找人。
这一打听,还真的打听出来了。
陈耀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满脸愤怒的说道:“他找癞子头买的耗子,癞子头抓了十几只卖给他。仓库里突然这么多耗子,除了他,没有别人!这村里只有少部分人没有种药材,贺继闵就是其中一个!”
“就是他,跑不了!”商枝几乎立即肯定,“昨天他说想跟着我种药材,我拒绝他了。心里怀恨,使下三滥的手段报复我!”
已经确定人选,商枝立即去贺继闵家。
薛慎之看着院子里搁着一根扁担,他顺手抄起来。
陈耀祖见了,他乐颠颠地跑过来,从薛慎之手里拿走扁担,“薛大哥,我来我来!”他跟着杂学师傅学了几招,正好练练手!
村子里被兄弟两一通问,全都知道有人对仓库里的药材使坏,丢下碗筷,跑去贺继闵家。
贺继闵正在给他媳妇一两碎银,“你拿去给孩子们买几匹布,裁几件新衣裳,剩下的你给自己也扯块布,买几根头绳打扮打扮。”
陈氏拿着一两碎银,放在嘴里咬一下,‘唉哟’一声捂着牙,眼底一片喜气,“给我的?你咋来的银子?”
“别多嘴!给你就拿着!”贺继闵沉声叱道。
陈氏不敢再问,她喜滋滋的将银子塞进袖袋里。提着猪食准备去喂猪,就看见一大波人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里来。
“嘭咚”一声,猪食砸在地上,她脸色发白的问道:“你们这是干啥?”
陈耀祖向前走一步,将扁担往地上一杵,大声说道:“贺继闵呢?让他出来!”
陈氏没见过这个阵仗,吓一大跳,她转身进屋大喊,“当家的,当家的,有人上门找茬了!”
“谁敢来找老子的事儿!”贺继闵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看到村里大半的壮汉全都来了,膝盖一软,他背靠着门板,色厉内荏道:“你们这是干啥?闯进门做强盗呢?”
陈耀祖二话不说,举着扁担就往贺继闵身上招呼,“强盗咋了?就是看你不爽快,拳头痒痒想揍你!”
贺继闵没有想到陈耀祖说打人就打人,反应过来往一边躲。
“啊”地嚎叫一声,捂着胳膊,就看见挨了一扁担的胳膊红肿起来。
贺继闵被激怒,眼睛充血,挥着拳头砸向陈耀祖。
陈耀宗伸手包住贺继闵的拳头,握住他的拳头将手臂往反方向一拧。
贺继闵惨叫,“痛痛痛,你快撒手!”
陈耀宗问道:“仓库里的耗子是你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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