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枝与镖局的人谈妥,将药物运送到儋州府附近的府城,等拿到药铺那边的回执单,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作坊这边忙完之后,商枝去医馆看看,黄道吉日已经挑好,就在几日后。她得去看看装修得怎么样,不然开不了业就尴尬了!
木匠见到商枝,连忙上来说道:“东家,今日可以完成,您验收一下,哪里不满的,在我们离开前说一下,能够给重新给您改一下。”
商枝看着两层的铺面,一层有连通的三间屋子,面积都挺大,里面全都摆着做好的柜子与竹榻。
她转了一圈,与她想象中虽然有些出入,却也还行。
“不要修改了,就这样吧,等下收工我们结算工钱。”
商枝的话让木工高兴,他说道:“一共是十七两银子,木工活全都是我们拖来的木头做的,比买现成的木柜要结实耐用,价钱上稍微贵一点。”
商枝刚才检查过壁柜,的确要厚重结实,二话不说给付清银子。
她留下来打扫,木匠帮忙将做木工留下来的木板与废弃木块,全都收到后院的柴房,给商枝省下不少事儿。
接下来,商枝与林辛逸、林玉儿几个人,陆陆续续将草药、药丸、美肤品全都摆放在医馆里,只等着开业了。
距离开业还有两天。
如今已经进入十一月,早晚温差大,开始要有霜冻。
医馆开业后,经常要在医馆,极少有时间在杏花村,商枝趁着没有开业,买了油布,这是用棉布和熟桐油做成,可以起到防水的作用。
商枝买回去,院子里堆满了削成两指宽的竹片。
薛慎之坐在院子里,脚边还有两根劈成两半的竹子,他手里拿着柴刀,利落的片竹子。
“够了,我们一起去给土豆搭棚子。”商枝抽出一块薄薄的竹篾,将竹片捆起来,扛在肩膀上去地里。
薛慎之捆两捆竹片扛过去,两人将竹片插进地里,呈拱门的形状,然后铺上油布,用锄头翻土堆在油布上,免得被风掀翻了。
忙完之后,天已经擦黑,商枝看着棚子里长势很好的土豆,再有一个月,就能够采挖了。
她将锄头递给薛慎之,捏了捏酸痛的手臂,“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土豆正好可以挖了,到时候给你煮一布兜,你带着路上吃。”
“好。”薛慎之唇边带笑。
回到屋子里,商枝洗漱后,钻进厨房里做饭,她突然惊呼道:“糟糕!我医馆还未起名字呢!”
薛慎之从书册中抬起头,指着墙角立着的一块木牌子,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杏林医馆。
商枝呆了呆,高兴的扑过来,在薛慎之脸上亲了一下,“还是你想得周到,不然明日开业,名字都没有,会闹出笑话。”
薛慎之伸手去抱商枝,小土狗学着商枝扑过来,扑进薛慎之怀中,伸出舌头舔他的脸。
薛慎之嫌弃地推开它的狗头,“这狗你也带到医馆去。”
“行,留着它看门。”商枝沉吟道:“它去城里,就不能再叫它土狗,得给它起个名字。”
薛慎之问道:“你有想好的名字吗?”
“我想要权财名利。”商枝拿出一张毛边纸,裁成四份,分别写上权财名利,放在地上,“小土狗给你起名字。你自个看看,喜欢哪个字,就用哪个字给你取名。”
小土狗听得懂似的,它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四个字老半天,然后站起来,绕着走了一圈,突然抬起爪子,‘啪叽’一拍,“汪——”
商枝看着它爪子踩着一个‘财’字,不由得大乐,抱着狗头揉一顿,“汪财。行,今后就叫你旺财,让我赚得盆钵满。”
明日正好医馆开业,这名字寓意正好!
小土狗的名字就这样定下来。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商枝与薛慎之两人便去县城。
商枝特地交代过,让龚县令与徐大人不要凑热闹,他们是父母官,许多百姓认识,他们在的话,病患会畏惧。
但是商枝显然是想太多,几挂炮竹放了,牌匾揭了,等待病患上门。
一个上午过去,医馆门可罗雀。
商枝坐在椅子里,打着哈欠,眼角泛着眼泪。
薛慎之从书册中抬起头,看着商枝犯困,对她说道:“困了就睡一会。”
商枝摇了摇头,失落地说道:“这也未免太冷清了,我以为至少能接诊一两个病患呢。”一个上午过去,一个病患都没有。就算有病患上门,看着她年纪轻又是女郎中,摇了摇头走了。
她心里琢磨着,难道又要造势?
“医馆这么冷清,小妹医术遭到质疑了?哥给你捧场,你来给我号脉。”龚星辰提着礼包进来,搁在柜台上,往桌前一坐,伸出手腕。
“我正好要给你检查,看你有没有气胸。”商枝推开他的手,“去榻上躺着。”
龚星辰躺在竹榻上,商枝挽着袖子,在他胸膛上按几下。
这时,门口传来急切地叫喊声,“郎中,郎中,救命!快救命!”
商枝转身就看见一个中年富绅抱着一位女子进来,她额头上磕破一个洞,脸色苍白,陷入昏迷中。
富绅焦急的说道:“郎中,快!你快救救她!”
商枝凑近了,看清女子的容貌,顿时惊愕住。
姜姬!李明礼的母亲!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找到接生稳婆,起死回生!
“快将她放在竹榻上。”商枝指着龚星辰旁边的竹榻。
富绅将姜姬放在上面,无措地站在一边,脸上全是焦急的神色。
商枝坐在旁边的杌子上,握着姜姬的右手号脉。
摸着脉象,她愣了一下,感觉握着姜姬掌心的手,被姜姬挠动一下。
商枝摸到平稳的脉象,垂着眼睫看一看又动弹一下的手指,她神色渐渐凝重。
富绅见商枝变了脸色,连忙问道:“情况如何?”
商枝放下姜姬的手,一边说一边宽解姜姬的衣带,“情况……不太好,你先出去在外面等着,我给她宽衣急救。”
富绅害怕耽搁对姜姬的救治,他顺从的站在外堂。
商枝将布帘子拉起来,躺在竹榻上的姜姬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显得她十分柔弱,但是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眸,那样的坚定,仿佛认定一件事,一往直前,永不回头的孤绝。
商枝被震动了,不知道姜姬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姜姬看着商枝怔愣住的模样,眼尾一挑,妩媚风情涤荡开来,苍白的脸上生出一丝光华,不见半分虚弱。
她红唇轻启,“小姑娘,我有一事求你。”
商枝缓缓走到竹榻边,坐在杌子上,“你不怕我不答应?”
“第一面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你新开的医馆,门庭冷清,我给你造势不是很好?”姜姬撑着竹榻坐起来,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
商枝失笑道:“夫人不妨说出来意。”
姜姬眉眼舒展开,提着的一颗心落下来,“你与外面的男人说我时日无多,只有三年的寿命。”
商枝一怔,不明便姜姬为何要说只能活三年。
“夫人是有难言之隐?我未婚夫与李公子是同窗,以他的才学,即便是秀才的功名也可以搏一搏,为何到如今童试都未考?”商枝既然见到姜姬,决定问出心底的疑惑。
姜姬面色一僵,眼底透着悲哀之色。她的双手交握在一起绞拧,脸上却忽而露出一抹昳丽的笑容,“因为他的母亲以色事人,断他前程。”
商枝看着她用笑容掩饰住内心的脆弱与哀伤,不由也泛起心酸。
娼、优、隶、卒四种出身的后代不能参加科举。
姜姬说她以色事人,便是娼。
姜姬心知商枝误会了,却没有解释,她如今的处境,与娼妓又有什么区别?
姜姬不想商枝看低李明礼的出身,“他是干净的好孩子。我是他父亲明媒正娶后生下他,并不是身世不明的私生子。”她翻身跪在竹榻上,祈求着商枝。“姑娘知道明礼的才能,我决计是不能耽误他,你能否帮我这一回?”
商枝知道姜姬有她的难处,想起薛慎之提起李明礼的才能,她点头答应。
给姜姬包扎好伤口,停留一刻钟,商枝掀帘出来,就看见在屋子里团团转的富绅,“你是里面那位夫人的……?”
富绅道:“她是我家中姬妾。”
“我只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姜姬施施然从屋中走出来,靠着墙壁,风情万种。
富绅闭口不语。
商枝道:“夫人积忧成疾,她的身子状况不太好,最好是减少忧虑,保持心情舒畅,便能够多活几年。”
富绅听到这里心中一惊,“怎么会……她不是好端端的?”
姜姬笑道:“我说了不是冯姨娘将我推倒磕破脑袋,是我体力不支,头脑发昏自己摔倒磕破头。如今我没有几年好活的,不能服侍老爷终老。老爷便回家去,冯姨娘陪伴你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与她化解误会,别为我这样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富绅姓邓,腰缠万贯,大约五十出头,原配夫人过世后,未曾娶续弦。他沉溺姜姬美色,不给姜姬名分,便是因为她跟过太多的男人,身边有一个儿子。
姜姬用尽浑身的解数才勾缠住邓老爷,被他养在身边两年而未曾腻味,便足以见识到她的手段。如今李明礼十七,姜姬不能再拖延下去,才会下一剂猛药,希望刺激邓老爷纳她回府,给李明礼一个清白的身份,让他参加科考。
邓老爷不赞同,“不要胡说,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姜姬浑不在意道:“活不活着,对我来说都一样。以往是明礼还小,如今他已经长大成人,我再没有什么好牵挂的。”然后对商枝说道:“姑娘,谢谢你!”
商枝摇了摇头,她只不过帮忙说一句话而已。
姜姬将邓老爷抛在身后,独自一个人离开。
邓老爷一怔,姜姬在他面前向来小意讨好,哪有冷落过他?
不禁在心中想着,难道真的是病体沉疴,药石无医了?
邓老爷放下诊金,急急忙忙追出去。
商枝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皱紧眉心,坐在薛慎之的身边,看着他盯着一页书,良久没有反应,商枝手臂交叠,趴在他的背上,“李明礼是因为他娘的身份不能参加科举,如今他娘为他科举一事筹谋,我能帮的只能帮到这里,希望她能够顺利。”
那位邓老爷对姜姬心中在意,又无原配夫人,这事基本上是稳了。
薛慎之已经没有看书的心思,放下书册,稍微侧转身子看向商枝道:“李兄念书十分上进刻苦,不该被身份束缚。他明知不可为仍旧能够孜孜不倦,是不愿被命运不公的对待,我想他总会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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