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慎之望着她细嫩的手指,只觉得唇瓣隐隐发烫。
他拿开商枝的手,面色不变道:“不酸。”
“哦。”商枝收回手。
商枝日子虽清贫,却不曾做过粗活,与村里姑娘干惯农活的手不同,又细又嫩,柔软的掌心不见茧子。
秦伯言看一眼薛慎之,又看一眼商枝,突然眼底流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领居家妹妹。
可不就是‘好妹妹’?
他‘看破’不说破。笑眯眯的说道:“丫头,慎之的身体就交给你了。”
商枝:……
秦伯言这句话她有种不止字面上的那一层意思。
——
离开酒楼,薛慎之带着商枝买了药苗和一些菜种子。
“牛肉都吃完了,只有熏的干牛肉条还剩一点。你还有几天回去?三四日的话,我再过几天上镇上采买。”商枝去粮油铺子买精米,这次降了一文钱,十四文钱一斤,她买了十斤。“我买几只鸡仔放家里养着。过两个月能下蛋,过年的时候杀了吃。”
“不必多走一趟,我带些吃的回去就好。”
薛慎之望着她的侧颜,皮肤是少见的白皙,额头上细密的汗水衬得肌肤愈发晶莹剔透。
她半蹲在地上,认真地挑选小鸡。突然,仰着头问他,“我没有买过鸡仔,你看这几只好养活吗?”
薛慎之静静地注视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眸光微微闪动,觉得商枝对他太好了。
所有好的东西,都以他为先。她准备养鸡,也是为了下蛋给他吃吧?
如果只是因为那两个馒头,几块腌肉的恩情,她的回报太过厚重。
喉咙一阵痒意涌来,他咳嗽几声,清越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可以。”
商枝买下四只小鸡仔。
一条街未走到底,背篓装满了,很沉。
“明日你要上山种药苗,坐牛车回去。”薛慎之背着背篓走向街边等着客人的牛车。
商枝拽着他的袖子,“不远,我可以走回去。”
“同福酒楼我有两成红利,这些年一直没有拿过,足够支撑我考试,抚养栓子。”薛慎之态度坚定,背篓放在牛车上,掏出二十个铜板给车夫。
车夫笑道:“小娘子好福气,你家郎君心疼你,这样重的东西背着走一个时辰,得吃不少苦头。”
车夫的称呼让薛慎之愣了一下。
商枝道:“他是我哥。”在她心里是把薛慎之当做弟弟,但是年龄摆在这里,薛慎之比她大足足六岁。
“我看走眼了。你们兄妹感情好。小伙子可有说亲?”车夫见薛慎之和商枝两人长得好看,虽然不像,也不怀疑。
“不急,学业为重。”商枝戏谑的看向薛慎之,今天好几人问他的亲事了。
薛慎之有些无奈。
车夫看着薛慎之的眼神变了,有着尊敬,“原来是秀才老爷。”
薛慎之还未考上秀才,但是好话谁都爱听,商枝很高兴,在她看来薛慎之迟早会是秀才。
她从怀中掏出一包用油包纸包着,外面裹着一层层粗布的人参粉递给他,“你每日喝热水时放一勺子细粉搅匀了喝。”
人参被她烘干,然后碾成末,给他泡水喝。
“好。”薛慎之收下。
商枝摆了摆手,让车夫赶车。
回屋后,商枝把药苗搁在装着泥巴的盆里,洗干净手,烙两张饼填肚子。
她有一段时日没有去药田,扛着锄头去沙地。
薛宁安破坏得太厉害,她及时抢救,以为只能存活一小半,她站在田埂边,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药田生机盎然,绿油油一片,全都活下来,而且长势很好!
她觉得荒唐的那个念头又开始涌现,难道只要有一线生机,经过她的手都能种活?
这个想法让她心头火热,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但是经历过时空穿越,借尸还魂,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在路边挖出一颗快要枯死的青草,急忙往家里赶,特地找出空竹筒,随便装上普通的泥土,栽种好枯草,浇好水,放在屋檐下。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心情激动,她如果真的能‘妙手回春’,根本不用愁生计!
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不安好心
次日一早。
商枝起床,第一时间去看屋檐下的那棵草。
叶子蔫黄,芯子却抽出一点微小的绿芽。
商枝呼吸都屏住了,她以为自己看花眼,使劲揉一揉眼睛,那一点蕴含生机的绿芽被晨露包裹着。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商枝激动的快要跳起来,手指抑制不住的颤抖。
商枝冷静下来,理智回笼,手指蜷缩,握成拳头。她若有回春之术,于她来说利弊共存。
她不但不能轻易的显露,还得小心谨慎的隐藏。
怀璧其罪,她懂这个道理。
得到验证,商枝把枯草处理了。早饭用昨晚剩下的冷饭冷菜,回锅炒热了,草草吃完,背着药苗种子,手里提着一桶水上山。
已经有乡邻等着,见到商枝来了,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商丫头,今天咋来迟了?贺家置办酒席庆贺贺平章考中秀才,下午酉时开席,你好些婶子上门帮忙干活,只有我们几个婶和叔帮你种药苗,到时候我们还得去吃酒席,会早早的收工,估摸着明天还要半天功夫才能种完。”
李大婶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说完,意识到商枝和贺家有旧怨,抿着嘴,斜眼瞅商枝,见她没有变脸悄悄松口气。
李大婶想多了,贺平章对商枝来说就是路人甲。
她笑脸盈盈,“辛苦各位叔婶了!”
刘大婶、李大婶和林三娘之外,还有几位眼生的妇人,陈族长家两个媳妇也来了。
男人倒是都来了,干活手脚很利落。
商枝告诉他们怎么种药苗之后,站得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种,只不过不是像他们挨着一片种上去,她是东一个坑,西一个坑的种。就算到时候发现长得很好,也不会特别打眼,让人起疑。
别人不一定往这一边想,商枝决定谨慎起见!
一上午干下来,商枝腰都快断了,手臂擦擦额头上的汗,“叔婶,你们都歇一歇,喝口水。”
水桶边上挂着竹筒,桶上盖着竹篾编的四方小席子,免得灰尘落叶掉进去。
刘大婶捶着腰站直身体,揭开竹席,拿着竹筒舀一点水冲洗,再舀半竹筒水喝了几口。
林三娘接过刘大婶用完的竹筒,舀水冲一下刘大婶喝过的地方,再舀水喝。
其他乡邻也不介意,都是这样排队喝水。
刘大婶拉着商枝站在一边,感激的说道:“商丫头,婶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你教茶花包饺子,她昨儿就租了牛车把东西拉到镇上,在码头摆摊,摆了一天挣了五六十文,一个月下来得有不少。咱们种地,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挣那么多银钱。我算过了,这片山酉时收工,会剩下一小半没有种完。明天就不请他们干活,婶帮你把活一起干了,不用结算工钱,就当是茶花交的师傅钱。”
茶花脑瓜子灵活,码头上都是干力气活的工人,肚子饿得快。她包的饺子馅足又便宜,里面加了剁碎的肉糜,又鲜又香,两文钱十个,按照商枝教的法子,熬了一锅稀稀拉拉的米汤,买了饺子的客人随便喝,管饱。
这样一来,虽然是新摆的摊子,生意比其他的要好。
扣除本钱还挣了二十文钱呢!
几十文钱一斤肉,寻常百姓哪里吃得起?一个月难得沾一点荤腥。其他摊子上就是一两块骨头熬汤,下的素挂面。要肉要加蛋可以,得加钱。
茶花的摊子二文钱就能尝到肉腥,手艺又好,生意好在意料之中。只是这样下去,肯定挣不了几个钱,她就蹲守在肉铺子边上,等屠夫收工了,她只用一半的价钱买剩下的肉,湃在井里,第二天调馅。肉不如当天的新鲜,可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
商枝道:“一码归一码。茶花争气,我只管教,生意是她自己钻营出来,我不敢居功。而且现在正是芒种,大伙都忙,剩下的我一个人能干完。”
她种的药大部分都是止血的药草,小部分调制膏药和药丸。
救下秦景凌的时候,就有一个计划在心里成形。
她才会包下山地大范围种药。
中饭依旧在商枝家吃,酉时前一刻,商枝让乡邻收工。
大伙赶紧回屋里收拾干净,去贺家。
商枝未收到邀请,留在家中,盖起小鸡窝。
她住的这间屋子和薛慎之的那一间原来是一户人家的。周围用竹篱笆围起来,之前住的那户人家只生了一个儿子,在县里跑堂做了掌柜之后,将他们接出去享福。破败的屋子就空出来,被张老头给买下来,修补过两回,算不得好,能够遮风避雨。
薛慎之算起来还是张老头收留的,匀出一间屋子给他住,才有了安身地。
商枝在院里一棵桂花树下的角落里,圈一小块地养鸡。她搬来石头堆砌起来,像土灶一样,外面糊上泥巴,之后用干稻草捆结实,铺盖在上面防晒遮雨。剩下的一点干稻草,剪断两截,铺散在里面,晚上小鸡仔可以睡在里面不会冷。
“商枝姐,你在家吗?”茶花站在院外朝屋里喊,她特地带着两小包点心上门,看见商枝蹲在地上像是在砌土灶,走近了听见鸡叫声。惊讶道:“商枝姐,你养鸡吗?它们晚上睡这里面?”
“是啊!家里没地方给它们搭窝。”商枝已经弄好了,丑是丑了点,大体还算满意。
她把小鸡仔抓进去,又撒了些粟米。
这个节气容易得鸡瘟,商枝打算弄点仙人掌喂鸡吃,预防一下。
茶花震惊了!
“商枝姐,你每天都喂它们米吃吗?”养的太精贵了吧!
商枝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忘了买糠,今天也没有剩饭剩菜,只能先喂点粟米。”
茶花笑道:“我晚上给你送一袋糠。”又把点心递给商枝,“商枝姐,这是我给你买的点心,特别好吃。这是我自己挣来的第一份银钱,我买来和你一起吃。”
商枝知道她是感谢自己教她包饺子,没有矫情的推拒,“你不去吃酒席吗?”
“我才不去呢!贺里正家除了他媳妇胡氏,没有一个好人。吴婶在你菜里下药那一回,胡氏多嘴作证看见邓氏来过你家,回去后告状,贺平文关上门毒打胡氏一顿,今天都下不来床,被关在屋子里呢。”茶花很同情胡氏,里正家看着日子好过,但是那一家子可不好相处。当初胡氏嫁给贺平文,不少小姐妹羡慕嫉妒。
然后,又笑嘻嘻的说:“商枝姐,幸好你没有嫁给贺平章,你这样好的人,可不能让他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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