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看向小丫鬟,小丫鬟认真的记下来。
商枝给高氏配桃红四物汤,当归、熟地、川芎、白芍、桃仁、红花各15克。
“所有的药材洗两遍,浸泡一刻钟,然后加入半瓷勺酒,再加水煎煮。煮的时候用饭碗装四碗水,煮成一碗,早晚空腹服用。”这个方子可以调经,能够养血活血,怕高氏吃不惯,商枝又交代她这个方子可以加鸡鸭鱼肉煲汤吃。
小丫鬟睁圆眼睛盯着商枝,咬着唇,欲言又止。
“记不住?”商枝问。
小丫鬟不好意思的低着头。
商枝失笑,将如何熬制的法子详细写下来,配好药一并给小丫鬟。
高氏穿戴整齐出来,脸上的笑容更多了,她将一个青色粗布包着的四方小盒子给商枝,“我信你能治好我,这是我给你的诊金,你不要推拒。能够治好我这女人病,你不知道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是意味着给她一次新生。
这一年来,被这怪病磋磨她失去了鲜活,几乎绝了生路。
商枝收下诊金,“两个月内禁房事。”
高氏一愣,看着站在身后的薛慎之,脸蛋羞红,带着丫鬟匆匆告别了。
商枝挑眉,没有料到薛慎之会过来。
他神色如常,只是细看下便能发现他微微泛红的耳廓。
商枝有点尴尬。
指着他的手臂,“敷好了?”
“嗯。”薛慎之微垂着眼睑,盯着红肿的手臂,“冷敷后上药?”
商枝食指蹭了蹭鼻尖,让他回去坐着,打了热水,换一块干净的绢布,打湿了,敷在他的伤处。
她的指尖无意划过手臂,薛慎之下意识往后一缩,商枝直接握住他的手指,“别动。”
薛慎之背脊绷直,下颔收紧,呼吸都微微屏住。
商枝看了他一眼,“你别紧张,不会痛。”
薛慎之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没有说话,她靠得近了,身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息间,原来就不镇定的心绪愈发的絮乱了。
“我自己来。”薛慎之后仰,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商枝退开,去拿药酒,并没有发觉薛慎之的异样。等热敷一刻钟,药酒倒在掌心搓了搓,“你忍着点,会有点痛。”话音一落,稍用力摩擦他的手臂,薛慎之咬紧牙关隐忍,直到手臂发热,商枝才停下来,用麻布给他吊着手。
薛慎之靠在竹榻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望着吊在胸前的手,拧眉。
“这样防止走路时手臂摇摆,不利于筋骨恢复。”商枝语气严厉的叮嘱他,“伤筋动骨一百天,恢复之前,不要用力,最好不乱动!”稍作停顿,“测考……你问问老师,能不能找人代笔。”
薛慎之静静躺在竹榻上,呼吸均匀之后,咳嗽了几声,淡笑道:“不必,我应该能行。”见商枝脸色沉下来,安抚道:“我不会勉强自己,不行便放弃测考。”
“这还差不多。”在商枝看来,面子不如身体重要。
商枝建议薛慎之与她一起回家休养,薛慎之拒绝了,他说念书不用动手,好之前他不会用笔。
薛慎之态度坚定,商枝也便不勉强他,送他去书院便回杏花村。
刘乔在号舍遇见薛慎之,看着他手绑着绷带,嘲讽道:“薛童生,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他走到薛慎之面前,闻到药酒味,似笑非笑道:“你想要认输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把自己搞得那么惨?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不如这样,你当着书院同窗的面认输,承认名不副实,我高抬贵手,放你一马?”刘乔认定是薛慎之弄的幺蛾子,哪会这般巧,刚刚定下赌约,他就伤着手,且还是右手!
薛慎之淡漠的说道:“不劳刘兄费心。你想笑便多笑一笑,这样开怀的日子不多了。”
“也对!等你离开书院,我上哪找乐子?”刘乔狠狠撞着薛慎之的肩膀离开。
薛慎之眉心紧皱,眼底一片浓郁的墨色。
这几日,除了去讲堂听课,其余的时间,薛慎之便关在号舍里用左手练字。
起初艰难,不顺手,几日下来,勉强过得去。
转眼,测考的日子到了。
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救命恩人?
薛慎之行动不便,早早的起身收拾,等一切准备就绪,王春芳与文曲星、李明礼方才起身洗漱。
几个人收拾妥帖,文曲星替薛慎之提着竹篮子,一同往讲堂走去。
“你的字我看过,应付测考绰绰有余。你的右手不便,老师会宽容一些。”
“是啊!慎之,你的学问老师在讲堂点名夸赞,测考必然难不倒你!”王春芳故作轻松给薛慎之打气。
薛慎之淡笑道:“我尽力为之。”
一直沉默寡言的李明礼,忽而开口道:“你们的赌约在书院闹得沸沸扬扬,只怕传到邱院长耳中,他不喜自负自傲的学生,你最好心中有数。”
王春芳怒了,“李明礼,你是什么意思?”
文曲星稍微冷静,拽住王春芳,“别胡闹!”
王春芳委屈的瘪了瘪嘴,李明礼狗嘴吐不出象牙,还不许他说了?
薛慎之对邱令元有所了解,在应下赌约之时,便有预料到,他仍旧冒进,选择剑走偏锋。
他耽误太长的时间,想要尽快功成名就。商枝说想要得他庇护,他唯有走仕途。并且心中清楚,只要给商枝一个机会,她定能一飞冲天,若他仍旧籍籍无名,如何还能留在她的身侧?
尤其是遇见商枝被打劫,两个恶棍扭去送官,他们家中往官府送了银子,便以犯罪未遂而释放,他更坚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若是没有人护着,她想要实现的目标,更为艰难罢?
所以,他从一开始来清河书院,便是为了邱令元而来。虽然会惹他不喜,却也会引起他的注目吧?
“春芳,明礼说的有道理,他是一片好意。”薛慎之向李明礼道谢,“多谢李兄,我心中有数。”
李明礼不再多言,先一步进讲堂。
文曲星与王春芳本来就担忧,被李明礼一说,更是无精打采,蔫头蔫脑。
薛慎之无奈的摇头。
几人走进讲堂,刘乔神情倨傲,不屑的说道:“薛童生,你还真是身残志坚啊。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测考后就是你钻我裤裆,也得收拾东西滚蛋!”
薛慎之勾唇道:“我等着。”
刘乔冷笑一声,还准备说什么,就见老师来了,连忙坐回座位。
薛慎之落座,文曲星已经帮他把笔墨纸砚摆好。考题发放下来,宣纸上写着一句话“百姓足,君孰与不足”,出自《论语·颜渊》。
他微皱的眉心舒展,原来在测考之前他只有一半把握,如今倒有七八分,剩下的只看邱令元的态度。
论语他早已倒背如流,未进书院前,他在家中便已开始练习八股文。
静心将这一段默出来,薛慎之思索着破题,需要先译出它的释义。
这段话很简单,它的核心是‘富民’,只要百姓富足了,国家就不可能贫穷。
很快,薛慎之左手提笔,蘸墨破题:“民既富于天下,君自富于上”。
“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
薛慎之先在宣纸上打草稿,写完之后,润色一遍,方才誊抄上去。
他写得很慢,左手并未用习惯,若是字迹不端正,即便文章做得好,也要大打折扣。
时辰到,孟老师敲响梆子,除了薛慎之还未誉写完,其余同窗全都交上考卷。
孟老师走下讲台,站在薛慎之身后,看着他的考卷,唇角往下压了压,蹙紧眉心。
刘乔见了,哼笑一声,仿佛从孟老师眼中看到薛慎之考得如何了。心情愉悦,挥手道:“走,今日请你们去饭堂吃小炒!”
众人前呼后拥着刘乔离开。
——
商枝从镇上回来,连忙把背篓里的姚黄拿出来,连根长着四株花枝,她塞进背篓里的时候弄折断一株,只剩下三株,可把她心疼坏了。
舍不得扔掉,商枝找来一个破罐子,把断枝栽种好,然后又拿把剪刀把姚黄多余的枝叶修剪整齐,放在里屋窗台下。
商枝盘腿坐在炕上,拿出粗布小包裹拆开,里面是一个小盒子,打开,是四锭整整齐齐的银子。
眼底一亮,她拿出一个在手心里掂了掂,足足有五两一锭!
二十两银子!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她正愁着盘下的山地没银子买药苗呢!这一下子,还清秦伯言的银子,足够买下药苗和雇佣乡邻种地。
酒楼虽然有红利,但是秦伯言要将酒楼开在县城,暂时不会给分红,而是等县里酒楼建好之后才能有进项!
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一共二十六两,除去秦伯言八两,剩下十八两。
第一次得这么多银子,商枝兴奋得多吃了两碗饭。她决定好好犒劳犒劳自己,等薛慎之测考那一日去镇上,买她馋了许久的猪蹄子,薛慎之念书费脑子,喝鱼汤聪明,买一条鱼给他补一补,再割两斤羊肉做火锅。
商枝觉得天天有肉吃才幸福,日子再苦再累也浑身充满干劲。
冷静下来,商枝又忍不住想高氏为何给如此丰厚的诊金?虽然自己在她绝境的时候给了转机,但是二十两也是一笔不菲的银钱。
心下一琢磨,商枝也猜到一点高氏的心思,这二十两不止是酬金,只怕也有意与她交好。高氏在府中处境并不好,希望有个嫡子傍身。而这个时代,许多人重金请郎中调理身体,或者求生子的秘方,若高氏有这个打算,只怕是要落空了。
这样一来,银子便有些硌手。她寻思着,等下回见到高氏当面问明白,若是如此,她就把银子还给高氏。
有了打算心情好转,等到薛慎之测考这一日,商枝早早的去镇上。她先去同福酒楼,将写的几张药膳方子给秦伯言过目,然后把八两银子给他。
“秦大哥,地契暂时放在你这里,等药山开垦好之后,我们再过户。”
秦伯言收下银子,“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就这两日,马上四月,那时要农忙插秧,乡邻都没时间帮忙种药苗。”商枝之前没有银子,还打算等农忙之后再种药苗。现在银子有了,自然尽快种好。“有一些药苗我在镇上找不到,秦大哥你去县里选酒楼地址的时候,能帮我找一找吗?”
她把清单给秦伯言过目。
“行,你去厨房忙活。”秦伯言收好清单,将商枝打发去厨房,吩咐掌柜备马车去县城。
商枝把药膳的做法传授给厨子后,时辰不早了,她去买菜只怕来不及,索性直接去清河书院等薛慎之。
书院每次测考后,都会休沐两日,去迟了会碰不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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