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种植草皮啊。”杨宁馨用铅笔在应该种植草皮的地方刷了几笔阴影:“就是在这些地方种上草,隔多远种几棵树,然后在这围墙边绕着种一排紫藤萝什么的,肯定很好看。”
“等等……”杨树生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把草给除掉再种草?”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杨宁馨看着杨树生那愣愣的模样,忽然想了起来,这个时代,可能还没有一块块的草皮,但是可以选一些长得不深的草来种植,洒一些草籽,一个春天就能长出满满的一块草地。
“爸爸,我的意思是把这些容易藏匿蛇虫老鼠的草给铲了,种上那种浅浅的草,藏不住蛇虫的那种。”
杨树生总算是明白了女儿的意思,他想了想,点了点头:“没错,这种太深了的草还容易招蚊子,到了夏天咱们就遭殃了。”
拿着杨宁馨的小区绿化设计图,杨树生找到了张书记去商量,张为民听着杨树生的转述,深思了一阵也表示赞同:“小六想得挺周到,是该搞好绿化,要不是万一被蛇咬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看了看那张设计图,啧啧惊叹了一番:“小六怎么连这个都研究上了?难道考中科大的少年班也要考这些?”
“谁知道她哩,我只晓得她每天都在刻苦的看书,我和她娘都有些心疼,这少年班可不是那么好考的,整个全国一年就录三十多个,谁又能保证一定能考上哩?一中压着小六让她去考,害得她每天都在看书,人都瘦了一圈了。”
“唉,真不应该,我听你说小六自己不想去考中科大少年班的,一中这又何必呢?”张书记摇了摇头:“不过呢,话说回来,让孩子去试一试总是好的,不管能不能考上,总是去见了世面。”
“可不是,我也这么想。”杨树生点了点头:“让她多出去闯一闯。”
其实杨树生还真冤枉了县一中,杨宁馨每天晚上看的书并不是曹老师给她的各种参考书,她自己从X县图书馆借了几本英语原文在研读——英语以后是最重要的语言,可不能扔了。
这个时代英文还没受到足够重视,考大学英语都没有算一百的满分,但是从八十年代末期开始,英语很快就会逆袭成为这个国家中学和大学最重要的科目——英语和语文数学的分数值一样,在大学里没有四级就拿不到学位证书。
杨宁馨前世的英语不错,可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系统的接触过英语了,县一中英语老师的水平并不高,估计也是自学成才,不会比她的更好,有时候上课卡壳了还得喊她起来解释为什么要选那个答案。
她不能放弃英语,在对于语文数学这些学科有把握的情况下,她想更好的温习英语,争取在大学里能有更好的优势,所以,每天晚上她都会捧着厚厚的英文书籍在,而落在杨树生眼里,他可爱的女儿被县一中逼着考中科大的少年班,每天都要刻苦看书到很晚。
正因为有考中科大少年班的事情,杨宁馨被打上了天才少女的烙印,对于她提交上来的小区绿化分布图,张书记一点都没有起疑心,只觉得天才少女就是与众不同,涉猎之广非常人所能及。
张书记当时就拿了绿化图和建筑公司接洽,建筑公司只要有钱挣,一切好说,原本十一月底就要完工的,硬是多拖了半个月,把那些草地给整了,连根都挖掉,洒了一些草籽,看看能不能长些出来,要是冬天长不起,就只能明年开春的时候再来整饬了。
不管怎么样,木材公司的职工宿舍总算是完工了,性急一点的职工,都等着搬进去过元旦了。
木材公司又召开了一次职工大会,这一次是最后确定住户的房间,根据抓阄的房间号到总务这里拿钥匙。
总共一百套房,根据上次的统计,有九十二位职工(包括离退休职工)要求分房,其中有五十六户选择买房的方式,还有三十六户则准备租房。
买房的住户都集中在前边三幢屋子,租房的则选后边两幢房间,这样方便统一管理,空出来的八套房间暂时空置,等着以后公司有新职工分配再做调整。
“我事先要说明一件事情,”张书记等众人热情的议论声平息以后,才缓缓说出优惠政策:“咱们公司有四户退休的老同志也报名要买房到城里住,他们跟我提出来腿脚不方便,爬楼爬不动,请求不参加抓阄,直接分一楼给他们,我觉得咱们得体谅老职工的难处,他们的青春贡献给了祖国,难道我们还不能照顾暮年的他们吗?”
张书记的话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没错,书记说的一点都没错,老同志当然可以不参加抓阄,他们爱住哪一层就住哪一层!”
虽说一楼可能利用空间大一点点,阳台前边那块空地或许还能利用起来种点花草什么的,可谁也没想着要和退休的老职工争什么,大家都觉得张书记说的没错,老职工就该受到照顾。
就这样,退休的四位老职工每人领走了一串钥匙,都是一楼的。
杨树生代替他爹杨国平领到了一栋一零一号房间的钥匙,心里头喜滋滋的,他上次和张书记说了,请他照顾一下,最好是能分一套对面的房间方便照顾爹娘,张书记同意了,让他把一零二的钥匙留下,做纸团的时候不写一栋一零二,谁也摸不到那一幢房间,他就顺理成章可以和他父亲住对面了。
“爸爸,你不能不写一幢一零二,你得写,跟其余的条子一样,写好了盖章放到……”杨宁馨咯咯的笑了起来:“放到你的口袋里!”
杨树生怔了怔:“为啥啊?”
“书记伯伯虽然口头答应你,可还是要走下过场吧,总不能你不参加抓阄啊。”杨宁馨笑着指点杨树生:“到抓阄的时候,你把一幢一零二那房号放在手里,伸手假装到箱子里去捞,那不就把一零二捞出来了吗?”
这不就是后前世所谓的暗箱操作吗?自己先给便宜爹透露透露,免得他真憨憨的不去伸手,到时候自然有眼尖的逼着他去抓阄。
不抓,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头有鬼吗?还不如大大方方伸手进去捞一捞。
杨树生听着杨宁馨这么一说,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小六这个法子好。”
虽然杨宁馨并不想住一楼——好好的一套江景房,竟然住到一楼,这也太低了一点,万一有什么洪涝灾害的,一楼是第一个受影响的——这个时代的楼房,还没有什么地下室车库之类的讲究,就在每一幢房子前边有一排低矮的配套小小房间,每一间不过两三个平方,说是煤屋子。
这些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煤屋,大家都是利用这些房间放煤球的,因为楼房的厨房太小,根本放不了太多东西,所以公司很贴心的给大家安排了一间煤屋,修得很牢固,做好了防水,煤球不会因为气候受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一次杨宁馨失算了,她低估了群众的眼睛。
因为这住房是大事,所以在抓阄之前,职工们自发组织起来,为了防止有人作弊,他们推举了几个人来进行监督抓阄。先要求总务处把所有的房间号由他们验看过,再把房间号放到箱子里,然后按着抽签顺序前来抓阄。
杨树生惊得出了一身汗,心中暗叫侥幸。
幸亏他听从了杨宁馨的话准备了一张一栋一零二的条子,要不是被职工们发现根本没这个房间号,肯定会想到是他在搞鬼。
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房间号被监督的职工们拿走,杨树生无计可施,只能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让他能抽到一栋一零二那个房间号。
张书记走了过来坐到他身边,无奈的摊了下手:“老杨,这事情我可帮不上忙了。”
“没事没事,”杨树生赶紧表明自己的态度:“我原本不应该来开口的,这就把权力凌驾在百姓的利益之上,是我糊涂,没有保持思想上的纯洁性。”
张书记叹了一口气:“唉,老杨,这也怨不得你,你这是有实际困难,其实要是和别人说说清楚,可能大家都会同意,我也是没有考虑周全,是我没做好工作。”
“怎么能怪您呢,张书记,您可是帮忙了。”
杨树生握了握拳头,只盼着抓阄的时候自己运气好一点点。
“爸爸,你别着急,咱们还有一个解决方法。”杨宁馨见到杨树生额头上汗珠子一滴滴的流了下来,赶紧安慰他:“要是咱们家没抓到一栋一零二,那咱们可以找那个抓到了一栋一零二的人问一问,看他愿不愿意跟咱们家换啊。”
杨宁馨觉得,想住一楼的人应该少吧,谁都想住高一点,自家拿好房子跟别人一楼去换,人家肯定会答应的。
“对啊!”杨树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
如果人家刚刚好不想住一楼呢,这不就能顺理成章的换好房了吗?
☆、第 92 章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次抓阄还真是做到了公平公正, 没有作假,纯粹凭运气。
首先是买房的五十六户人家集中到一起抓了个顺序,按着顺序伸手到箱子里抓一个纸团出来, 抓到以后当场登记, 领了钥匙走人。
杨树生抓到的是一栋三零一,和他爹杨国平是一栋楼房, 而且是一个单元, 只是没有抓到一零二那套房。
他有些惋惜, 领了钥匙就一直在现场等着,看看一零二是谁家抓了好去商量换房的事。
抓到三十多套房的时候,一栋一零二总算出来, 是公司的小蔡抓到了, 他领到钥匙乐得合不拢嘴, 杨树生走过去的时候, 就听他在和别人说话:“哎呀呀, 这可真是好,真是心想事成,我这运气可真是不错!”
杨树生的心沉了沉,小蔡也准备要一楼的房子?
“小蔡,这一楼有啥好的,瞧把你给乐得!”旁边有人不解的问:“要是我啊,就想要抓三楼以上的,住着能看得远一点,空爽!”
“你知道个啥!”小蔡乐呵呵的:“我爹娘说要过来跟我住哩, 他们年纪大,腿脚不大方便,我媳妇喜欢一楼,说在阳台上种点丝瓜黄瓜豆角什么的也方便,长了出去用竹棍扎着就能爬藤哩。”
杨树生没有去找小蔡,君子不夺人之好,人家心里已经认定要一楼了,自己一定要去和他强换,人家心里头肯定会不高兴。
回到家,廖小梅杨宁馨都围了上来:“他爹,抓到了哪一间房?换到一零二了吗?”
杨树生摇了摇头:“没有哩,我抓的是一栋三零一,一零二被小蔡抓了,他正想要那套房子,我也没去和他商量了,免得弄得两个都没意思。”
廖小梅沉默了一下:“那以后只能我多跑跑楼下瞧瞧了。”
她其实也挺想抓一楼的,对于她推着小板车出去方便多了。
家里只有杨宁馨一个人觉得无所谓,她倒还是挺喜欢三楼的,楼层不高还能看到江景,真是个不错的楼层。
这个周末,夫妻俩带着杨宁馨回了一趟湖泉村,把钥匙交给了杨国平王月芽:“爹,娘,钥匙拿到了,就看您二老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了。”
杨国平和王月芽拿了钥匙在手里,满脸带笑:“树生,小梅,这房间你们可真是出了大力气了。”
杨国平他们在买房还是租房间难以抉择,后来还是廖小梅说杨树生平常给她五块钱一个月都攒下了,就算没有那笔钱,她还能卖几个月的早点,那些挣到的钱都先垫了给杨国平买房,这才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老两口挺感激这个儿媳妇的——小梅在三个媳妇里是最忠厚老实的,熊芬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树生给媳妇的钱,平常就不要给小六花了?经常见着小六穿新衣新鞋的,那可是一笔大耗费哩,平常小梅对几个侄儿也很好,每次从县城回来都要给他们带东西,这也要花钱买哩,树生每个月就给她五块钱,还能攒多少?还不是大头都从她的早点摊位上来?
然而,杨国平和王月芽都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大儿媳能耐可不小,一个月勤快点能挣到七八十块钱,有时候生意好竟然能挣到挨边一百块。
杨国平和王月芽以为廖小梅一个月也就挣三四十来块——怎么也不会比杨树生的工资高不是?廖小梅再有能耐,又咋比得上儿子旱涝保收的高工资?
所以,当廖小梅主动提出要把卖早点的钱借给他们买房,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老大媳妇情愿家里过紧巴日子,也要把钱给他们凑上。
“咱们得给小六多攒点钱,”杨国平感动得很:“就冲着小梅这份孝心,咱们也要给小六多留点东西。”
“可不是吗?”王月芽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原先以为老大会没根传下去了,幸亏抱来了个乖乖小六,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自从她来咱们家,这日子可是越过越好,越来越有滋有味了。”
两个人早就商量过了,这房子留给小六招女婿,所以交过钱拿到钥匙以后,王月芽和杨国平请高连生帮忙,开着拖拉机送他们进城找了一趟木材公司的张书记。
“老杨同志,您今天怎么进城来了?”
张书记看到靠门站着的杨国平,赶紧从办公桌后头站起身,上前一步,扶住了杨国平的右边胳膊:“有啥事让树生给我捎个信就行了,你腿脚不方便,进一趟城不容易哩。”
杨国平的腿受伤的时候,张书记才是调到木材公司的第二年,对于杨国平出事,他深感内疚,总觉得自己这个做领导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多多在大会上强调安全意识,杨国平或许不会遭殃。
“这事可不能让我家树生带话,得瞒着他,要不是他肯定不同意。”
杨国平在王月芽和张书记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了办公室里头,杨国平落座后张书记赶着沏了两杯热茶:“两位老人家从乡下过来辛苦了,赶紧喝杯茶暖暖。”
“张书记,你还是那样亲民啊。”杨国平接过茶杯,心里头热腾腾的一片:“以后我住到城里头来了,就能经常见着你了。”
“以后咱们是邻居,我抓到的房间也在一栋!”张书记乐呵呵的望着杨国平夫妇俩,心里头挺得意,这是他退休前为职工,也是为自己做的最后一桩事情了,大家住上了梦寐以求的红砖楼房,跟那个一零一厂子的职工在住这一块上头总算是有得一拼了。
“啊呀呀,也在一栋啊,好好好,大家都是邻居哩!”杨国平开心的望着张书记笑:“今天我过来就想问清楚一件事情,像我们这种买房的,房契上写的名字可以不是本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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