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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迎南走到柯招娣面前道：“有话要说？”
柯招娣惊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蒋迎南道：“别站在这里了，去那边说吧。”
两人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蒋迎南道：“说吧。”
柯招娣看了蒋迎南一眼，问道：“听说你之前从坡上滚下去了？身子好全了没有？”
“都好了。”蒋迎南道：“不然也不会下地干活。”
“那就好。”柯招娣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半晌没说话。
蒋迎南道：“有话就说吧，还有人在等我呢。”
柯招娣想说的话很多，但是很多话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她羞愧的看了一眼蒋迎南道：“闻雎他……”
听到这个名字蒋迎南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这好像是那个知青的名字。柯招娣道：“闻雎他想高考，但是他……我们家没能弄到报名表。”
蒋迎南点点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道：“你来找我是为了……”
“舅……你舅舅不是书记嘛，他一定能搞到报名表。”柯招娣央求的看着蒋迎南道：“我求求你帮帮我，闻雎要是不能考试，那我们这辈子就完了。”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蒋迎南道：“但是舅舅手里的报名表都已经分出去了，再没有多余的了。”
柯招娣双眼含泪的看着蒋迎南道：“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两个知青都拿到报名表了。我知道你喜欢外面那个女知青，你想想看她要是考上了回了城，还愿意跟你吗？你把她的报名表给我吧，我一辈子记得你的好……”
原来她是打的这个主意，蒋迎南瞬间冷了脸。他语气不变的道：“这个我没有办法答应你，我不能拿秋凰的一辈子开玩笑，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没有办法了！”柯招娣低声嘶吼，状若癫狂的看着蒋迎南道：“你不能拿她一辈子开玩笑，我的一辈子就行吗？我已经被你毁成这个样子了，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
“别说了。”蒋迎南道：“秋凰的报名表是不会让出来的。”
“不活了呜呜呜呜……”柯招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我活不成了……”
蒋带妹背着个背篓从山上回来，看见叶秋凰站在原地，就道：“怎么站在这儿呀？”
叶秋凰看了一眼树林拐角的位置，这时候一阵哭声从那里传了出来。蒋带妹道：“怎么回事？”说着他就要过去看。
叶秋凰拽住了他，道：“别过去。”
“怎么了？”蒋带妹奇怪的往那边看了看，“我哥在那里？”
蒋迎南一脸晦气的从树林里出来，就看见蒋带妹懵逼的看着自己。他道：“上山去了？背篓里有东西？”
“有。”蒋带妹小声道：“有一只狗獾呢，好久没吃过了，我想死这个味道了。”
蒋迎南想了想，对蒋带妹道：“背篓给我。”
“啊？”蒋带妹一脸不明所以的把背篓拿下来，道：“怎么了哥？”
蒋迎南拿着背篓又进了树林，他走到正坐在地上哭的柯招娣面前，伸手把背篓里一只肥壮的狗獾拿出来，道：“这个给你，你用这个走走门路吧。别的我真帮不了你了，你哭也没用。”
柯招娣看在那只还在动弹的狗獾，一把把狗獾抱在怀里，又从地上抓了两把松毛把狗獾盖住。蒋迎南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这是带妹好不容易从山上捉的，希望对你有点帮助。”
之后蒋迎南拿着个空背篓出来了，蒋带妹一看如遭雷劈，“我肉呢？”
这时候瘦弱的柯招娣从里面走出来，她面黄肌瘦脸上还带着哭过的红肿，佝偻着腰怀里抱着个东西。出来之后受惊似的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然后匆匆走了。
蒋带妹不说话了，虽然他傻但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蒋迎南拍拍蒋带妹的肩膀道：“晚上去捉只兔子杀来吃吧，兔子也好吃。”
蒋带妹还能怎么办呢，当然就只能同意了。
叶秋凰见蒋迎南情绪低落，有些话想问又不问。她知道即使关系最亲密的人也有一些话不想说出口，她不会去主动问，只会等他自己想通了开口。
吃完午饭之后，家里的人都去午睡去了。
蒋迎南坐在堂屋后门口吹风，叶秋凰给他倒了一碗凉茶。蒋迎南喝着凉茶，就把柯招娣找他的事说了。
叶秋凰听完之后，不知道该说什么。蒋迎南叹气道：“我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能帮的自然会帮，但是拿你的名额来帮她，这我做不到。”
轻轻握着蒋迎南的手，叶秋凰头轻轻靠在蒋迎南肩膀上。以前她爸爸有烦心事的时候妈妈就是这么做的，每次妈妈这样做之后，爸爸就会平静下来。
蒋迎南对她好她知道，如果换成别人是根本不会给她考试的机会的。他不仅帮自己争取名额，还托人弄了书给自己复习。叶秋凰道：“我舍不得你。”
蒋迎南微微偏头，“嗯？”
“一想到如果考上了，就会经常见不到你。”叶秋凰道：“我就心里难受。”
“答应我一件事。”蒋迎南道。
“嗯。”叶秋凰点点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蒋迎南：“考试一定要全力以赴的考，知道吗？不准放水。”
叶秋凰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柯招娣拿着那只狗獾找了隔壁生产队的书记，现在这种时候肉还是很难得的，尤其是狗獾这种难得的山珍。柯招娣的聪明之处就在于，她没有找自己生产队的书记。
如果找自己生产队的书记，书记万可以拒绝她，然后以一切公有的名义把这只狗獾给留下，那样她就什么都得不到。找别的生产队书记就不一样了，谈的拢就谈，谈不拢把事情曝出去，狗獾最后也不会属于这个书记。
隔壁生产队的书记也明白这个理，他犹豫了一下没有抵抗的了肉的诱惑，就把属于自己生产队的一张报名表给了柯招娣。
柯招娣拿着那张薄薄的报名表，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她疯了一样飞快的往家里跑，跑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站定在原地看向了蒋家的方向，这下什么都结束了她想，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吃过饭在洗碗的闻雎见柯招娣傻站在门口，就出来道：“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屋？”
柯招娣拿出了那张报名表，道：“报名表，我弄到了。”
一开口，忽然泪流满面。
“真的？！”闻雎兴奋的跑过来，把报名报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然后一把搂住柯招娣道：“你怎么弄到的？啊哈哈哈哈……太好了，我能考大学了！我能考大学啦！”
两个人像傻子一样搂在一起，柯招娣的眼泪止也止不住。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是件大喜事，为什么自己会哭……
稻子都割完了之后，下起了大雨。
晚上蒋迎南躺在床上，外头是哗哗的雨声。雨夜总是会让人思绪起伏，蒋迎南也不例外。他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没有睡着。再过几天就要去高考了，那之后他就会走上一条与原主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开始忍不住想从前想以后，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以后的自己又会是怎样。
他还记得以前的自己是怎么读书工作然后结婚生子的，如果那天他没有穿越，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是妥协了回家生孩子，还是坚持自己和婆家和老公关系变得僵硬？
不管这些假设有多么可能发生，那也都是假设了，他现在不再是那个无奈的女白领了，他现在是个男人。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都是一场梦，一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要不然怎么睡前想着做男人就好了，然后就真的变成男人了？
是梦就会醒，蒋迎南有点害怕，万一真的梦醒，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小宝敲开了蒋迎南的门，道：“哥，你怎么还不起来呀？家里就你最懒。”
蒋迎南下了床，伸手捏着小宝的小脸蛋，捏的小宝惨叫连连，他道：“你这个不干活的小孩，有什么资格说我？三天不给你糖吃。”
蒋小宝哭着飞奔下楼去找何翠芝告状，结果被何翠芝又训了一顿。
走到楼梯处，正好看见叶秋凰在楼下摆放碗筷。她若有所觉，抬起头来正好和蒋迎南对视上了，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第七十八章
高考的考场在县城里, 考试前五天蒋迎南就带着叶秋凰和吕青来到了县里。他们在考场外住了旅馆，原本是不用来这么早点, 但是考虑到从各个村子赶来考试的人太多, 来晚了可能就只能睡大街了, 于是蒋迎南特地提前五天来到了县里。
到了这个时候, 家里依然没有人知道蒋迎南也要考试。
自己隐瞒的这么好, 蒋迎南真为自己感到骄傲。
住宿的问题是解决了, 吃也是个问题。现在可不是有钱就能弄到吃的, 饭店都是国营的, 去吃饭不仅要钱，还是要票的。不过还好老刘帮上了忙, 他的那个当高中校长的朋友就在这里。并且这个高中就是一个考点, 老刘已经打好招呼了, 考试这几天吃饭问题就在那位校长家解决了。
在准备东西的时候蒋迎南就想，他是有关系才勉强把问题解决。那些没有关系也没有钱的人怎么办？难道只能吃干粮睡大街？这也太艰苦了吧？
把行李都放好之后, 蒋迎南拎着个包出了房间的门, 叶秋凰和吕青就住在隔壁房间, 他过去敲了敲门。叶秋凰打开门, 蒋迎南道：“弄好了吗？去吃饭了。”
叶秋凰眨了眨眼睛道：“我都好了。”
说着她回头冲着里面的吕青道：“弄好了吗？去吃饭了。”
“来啦！”吕青搓着手走出来，蒋迎南道：“走吧，去校长家吃饭, 去晚了不太好。”
三人出了旅馆, 吕青道：“大哥你也在这里陪我们？是不是太耽误你时间了？”
蒋迎南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我不在, 你们两个能好好活这几天吗？”
吕青：“……”
吕青觉得大哥这是在针对她们, 没有他在我们怎么就不能好好活这几天了？她心中愤慨就要找叶秋凰一起同仇敌忾。转头一看，叶秋凰微笑的看着蒋迎南，双眼微微发亮。别说什么愤怒了，吕青都快从里面看见粉红泡泡了。
按着地址又问了人，终于找到了那位校长住的地方。蒋迎南敲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一看见她们三个，就道：“是小蒋啊，哎呀来这么早啊，我这饭还没做好呢。”
蒋迎南把带着的布包递给妇女道：“打扰了，真麻烦了，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哎哟，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物。”妇女接过包，转身冲着里面喊：“老曹啊，快出来，小蒋来了。”
蒋迎南三人进了屋，就见从房间里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带着眼镜一脸文人气质的男人。妇女拿着包道：“小蒋太客气了，来了还带礼物。哟，是块好棉布嘛，太破费了。”
蒋迎南走过去伸手道：“曹校长，久仰久仰。”
“小蒋你和老刘信中写的一样，太客气了。”他招呼道：“坐，都坐。”
蒋迎南给老曹介绍，“这位叫吕青，是我的弟妹，这位叫叶秋凰是同村的知青，我们一起来参加考试的。”
“好好好，都坐都坐。”老曹坐下之后，妇女拿了一壶茶出来给大家倒水。
老曹笑道：“知道你们要来考试，我很高兴。国家的教育事业目前正是百废待兴的阶段，很需要你们这些有理想肯努力的青年为之奋斗啊。”
这样的开场白真让蒋迎南不适应，早就听老刘说过这位校长是个一门心思扑在教育上的人，今天一看果然是这样。蒋迎南施展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再把一些以后的教育理念提了一些，曹校长说的兴致勃勃，大有马上和蒋迎南结拜的架势。
一顿饭吃完，蒋迎南是累的不行。一想到之后还有几天要和这位校长相谈甚欢，他就有一种绝望之感。
这个时候由于旅店都是国家经营的，普通的旅店都是一个样子，里面的设施也很简陋，好在住的时间不长。
晚上洗漱完毕，因为不是在家里他也不好去找叶秋凰，就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着台灯出神。他叹了口气，有时间他想弄点小说看看，虽然这个时候的小说都是套路，但总比坐着发呆好。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高考都恢复了，文/革结束也很快了，那时候自己是不是也能写点小说赚点钱？而且现在写小说的人少，他趁着这个时候写说不定以后还能改变成影视。
就在蒋迎南陷入了想入非非中，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起身打开门，叶秋凰头发湿漉漉的站在门口，蒋迎南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洗了头。”叶秋凰进了屋子，把手里的毛巾递给蒋迎南道：“小青在看书呢，我就不打扰她了，你帮我擦头发吧。”
叶秋凰坐到了蒋迎南之前坐的椅子上，笑道：“我就知道你现在睡不着。”
蒋迎南拿着毛巾过去把叶秋凰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拢在手里，开始轻柔的给她擦头发。
叶秋凰感受着头发上传来的轻微感觉，房间里橘黄的灯光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十分放松的感觉。叶秋凰道：“如果考上了，一个星期会有两天的假期，我每个星期回去一次好不好？”
蒋迎南忍住的帮叶秋凰擦着头发，她头发的发质非常好，摸在手里像上好的绸缎一样。蒋迎南道：“行是行，就是有点费钱。”
“你……”叶秋凰气急，猛地转头，头发拉扯了一下疼的她直皱眉。
蒋迎南好笑道：“扯到头发了吧，是这里吗？我给你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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