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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华亭——蓬莱客

时间:2019-01-05 10:45:35  作者:蓬莱客
  冯恪之只说了一句,转身,继续朝外走去。
  钟小情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眼泪流了出来,追了几步上去,哽咽道:“小九爷,认识你这么久了,你就没有半点喜欢过我吗?”
  冯恪之已经走到门边,停住脚步,回过头。
  “钟小情,喜欢的女人,我冯恪之会娶回家,懂了吗?”
  他顿了一顿。
  “明天搬出去吧。这里的包房取消了。”
  他扶着门,走了出去。
  ……
  凌晨三点多。
  孟兰亭睡不着。
  冯恪之这个点还没回,那么应该就是像他前半夜的电话里说的那样,和宪兵团的人喝醉了酒,睡在了那里。
  她不止一次地想打个电话过去确证下,好求个放心,但想到这几天他少联系自己的反常,又有些不敢,唯恐追过去的电话会惹出他的厌烦。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盼着天快些亮。
  但这夜却是如此漫长,分分钟钟,都如同煎熬。
  她感到身上汗津津的,燥热无比,爬了起来,想倒杯水喝,发现水没了。
  她端起杯子,出了房间,来到楼下,从厨房里倒水出来,正要上去,无意转头,借着花园夜照灯透入窗户的一缕光线,影影绰绰,看到客厅的一张沙发上,似乎躺了一个人。
  影子黑乎乎的,一动不动。
  起先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很快就认了出来,那人就是冯恪之。
  她惊讶无比,快步走了过去。
  冯恪之就仰在沙发上,仿佛睡了过去。
  靠得近些,孟兰亭就闻到了他呼吸里的一股浓重酒气。
  显然,他是喝醉酒了。
  孟兰亭急忙放下水杯,俯身下去,轻轻拍他的脸,低声叫他。
  冯恪之动了一下,仿佛醒了过来。
  “兰亭……我口渴……”
  孟兰亭听到他低低地咕哝了一声,嗓音嘶哑。急忙扶起他,端来自己刚才倒过来的那杯温水,送到了他的嘴边。
  他大概真的是口渴了。咕咚咕咚,几大口就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我还要喝……”
  “马上。”
  孟兰亭拿回杯子,回到厨房,又倒了满满一杯,再次送到他的嘴边。
  他再次喝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孟兰亭又是心疼,又有点生气,摸了摸他汗津津的额头,低声埋怨:“醉得这么厉害,你还回来干什么?回来也不上去,在这里睡了?”
  “离天亮也没几个钟头了,我不想吵醒你。”
  他闭着眼睛,闷闷地说。
  孟兰亭一顿。
  “走吧,回房间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她柔声道。
  他不动。
  她要伸手去扶他起来的时候,一双臂膀伸了过来,圈住了她的腰。
  她跌下去,身上一重,被压在了他和沙发的之间。
  他的呼吸里满是酒的气味,胡乱地和她亲热,毫无章法,力道越来越大,甚至似乎带了点狠劲。脸埋在她胸前时,咬痛了她。
  她抱住他的脑袋,发出一道不适的低低嘤咛之声:“疼——”
  他停了下来,脸埋着,一动不动,仿佛睡了过去。
  孟兰亭知他是醉了。定了定神,正要再劝他回房,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
  “兰亭……我要你发誓,一辈子喜欢我,跟着我……”
  孟兰亭的心怦怦地跳,还没来得及回他的酒后疯话,突然,窗外东北方向,不知是某个具体方位的远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轰然之声。
  仿佛是什么爆炸了一样。
  应该是极远的距离了。但那种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还是传到了这座房子之中。
  冯恪之顿了一下,突然,放开了孟兰亭,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奔到了窗前。
  孟兰亭定了定神,爬了起来,跟过去,被看到的一幕惊住了。
  闸北那个方向的漆黑夜空里,忽然像是绽开了礼花,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的火线,最后落到地平线的黑暗之中。
  距离太远了,看不见什么落地之后的火光。
  但那种沉闷的爆炸之声,开始持续不断地传来。
  冯恪之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迅速转身,开了客厅的灯,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没有接通。
  他又换了一个号码。
  在换到第三个号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那头的人,仿佛吼着说了句什么。
  他“砰”的挂了电话,脸色极是难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孟兰亭的心里,涌出了一阵不祥之感,问他。
  “日陆战队突袭闸北了。我去看看!”
  他说完,转身就往外疾步而去。
  孟兰亭立在那里,看着他疾奔而去的背影,惊呆。
  冯恪之奔到了客厅门口,突然又硬生生地停住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快步走了回来,握住了她的胳膊,放缓了语气。
  “兰亭,你别怕,这里是安全的。但你要留在家里,没我的话,哪里也不要去。我会派人回来保护你的。”
  老闫和冯妈等人,也从睡梦中被远处传来的异响给惊醒了,睡眼惺忪地跑了出来。
  “你们陪着少奶奶!”
  冯恪之朝老闫和冯妈喝了一声,转身出了客厅。
  孟兰亭追到了庭院里,看见汽车驶出大门,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80章 
  天亮了。
  发自城北的隆隆的炮火之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密集。轰炸机掠过天际,嗡嗡尾音,犹如丧钟,直叫人心惊胆寒。
  上海市民原本还算太平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商铺关门,人心惶惶。闸北和南市一带的居民,为躲避炮火,争相涌入租界。蓬头垢面的报童,一边挥舞着手中刚刚出厂的还带着油墨湿痕的临时特刊,一边大声地宣着最新的消息,尖锐的嗓音,伴着远处的炮声,充斥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日军借口中国军队包庇日通缉犯为由,在装甲车队的掩护之下,于昨夜凌晨三点,对闸北一带发动了突然袭击。紧接着,大量军舰集结,出动轰炸机,开始攻击吴淞,准备强行登陆。
  日不宣而战,凭着精良装备和蓄谋已久的计划,放言数小时就能拿下上海。
  消息通过报纸和无线电,天亮时分,传遍中外,各方震惊。
  昨夜遭到炮火的突然攻击,闸北驻军不待南京回电,迅速做出反应。四个团的官兵在师长何方则的紧急部署之下,于闸北、南市、真如、大场、江湾等地构筑了一系列的主力抵抗线。
  何方则带着一支军队,亲自守卫关键、也是遭到炮火最为猛烈攻击的吴淞,以阻止日军舰的登陆。
  其次,居枢纽地位,也是日军主攻目标之一的北站一带,由一团官兵守卫。
  到了中午,在原本就焦惶的上海市民的中间,又传开了另外一则坏消息。
  日军为了尽快拿下北站以控制枢纽,调集火力,四面包围,加大攻击力度。一团官兵虽英勇抵御,但武器落后,许多人手里拿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毛瑟步’枪,对阵日军的九二式重机枪,伤亡惨重,团长不幸中弹,壮烈牺牲。剩余士兵利用之前构筑的坚固工事,仍在顽强坚守,但情况岌岌可危。
  龙华和嘉定、南翔等地,从局势动荡以来,这几年里,一直就是以第二抵抗线的地位而进行各种预备军事构筑的。
  闸北昨夜突然开火,至此已有十几个小时。龙华宪兵司令部的人,早从昨夜的宿醉中惊醒。杨文昌命全体人员进入备战状态,同时却又下令关闭司令部的大门,不许宪兵擅自外出。
  他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炮火之声,心里惶惶不安,忍不住又从抽屉中拿出木鱼,闭着眼睛,才敲了几下,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人一把推开。
  杨文昌吓了一跳,睁开眼睛,见张奎发一脸惊慌地跑了进来,嚷了声不好了,顿时大怒。
  “干什么?死了爹娘吗?不就打起来了吗?又不是没打过!还远着呢!就算天塌下来,前头也有人先替咱们顶着!”
  “不是,不是……”
  张奎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摇头。
  “司令,不好了!小九爷回来了,开了器械库,带人要开去闸北!”
  杨文昌大吃一惊,丢掉手里的木鱼,撒腿跑去操场,远远看见宪兵整装列队,一箱箱的枪支弹药正从器械库里被抬了出来。
  冯恪之的手里,拿着一支德制MG34机枪,正熟练地往枪管套筒前箍上安装着脚架。
  “小九爷,不行啊!不能这样!”
  杨文昌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了冯恪之的胳膊。
  “小九爷,我求求你了!上头还有黄市长,早上都给我打了电话,没有命令,宪兵团是不能擅自参战的!何况你也知道,咱们宪兵,又不是作战的主力。真要打,也不是咱们冲在前头,咱们另有要务!”
  日军昨夜挑衅开战,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南京。军方虽然也调遣了后援军队,军队正在赶来的路上,但到底是就此全面宣战还是先想方设法停息战火,借助国际势力继续转寰,以尽量维持原本局面,南京内部也还是分歧重重。主战派和主和派争论不休,未下定论。
  两国国力相差悬殊,尤其武器装备,更是落后了几十年。
  在军方的专家顾问所提供的厚如砖头的论证里,战争之中,武器装备的重要性,占了极大的地位。
  以几十年前的一战为例,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MG08式马克沁重机枪的德军,在索姆河战斗中,一天就曾打死过六万名英军,惨烈之状,可想而知。
  如今的中方军队虽也有全面装备过先进德械和美械的精锐部队,但毕竟只是少数。一旦真的全面开打,能坚持多久,谁都不敢保证。
  倘若不敌,那就是真的亡国了。
  连南京都还举棋不定,这样的情况之下,自然更没有宪兵部队什么事了。
  冯恪之神色阴沉,恍若未闻,“咔嗒”一声,将脚架插入枪管,转过身,向着对面投来的无数道目光说道:“援军未到,一二师孤军守卫上海,北火车站更不能丢!我今天回来,没有钱发给你们,也没这个必要!你们是宪兵,但也是兵。愿意去北站的,跟我来!不去的,我冯恪之也不勉强,只借这里的枪械一用!”
  他转头,冲着带来的一二师士兵喝道:“把枪支弹药全部搬上车,运走!”
  “不能啊!小九爷……”
  杨文昌拼命阻拦,突然闭口。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之上。
  “杨司令,我知道你怕什么。不必担心,上头追责,你就说是我拿枪逼的你。”
  “冯长官,你都不怕死,我们这些人,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就剩一条烂命,我们怕什么?跟狗日的日本人拼了!”
  “我跟你去!”
  马六突然大吼一声,上来就拿枪支。
  “我也去!”
  “还有我!”
  操场之上,吼声此起彼伏。宪兵们蜂拥而上,争相取枪。
  杨文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双手慢慢地放了下来,一动不动。
  冯恪之收了枪,转身而去。
  车库大门开启。两千宪兵全部整装而发,携了枪支弹药,装满人员的汽车,列队依次从司令部的大门里轰鸣而出,朝着闸北方向疾驰而去。
  很快,整个宪兵司令部就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杨文昌和张奎发两个人,站在枪械库的门前,大眼瞪着小眼。
  “杨司令……我还有点事……我去去就来……”
  张奎发见杨文昌死死地盯着自己,陪着笑脸,转头要溜。
  杨文昌从身上摸出枪,对上了张奎发的脑袋,咬牙切齿。
  “狗娘养的!你跟了我多少年,跟了冯家儿子多久?你居然出卖我?”
  就在刚才,张奎发追了上去,告诉冯恪之,说就在前几天他不在的时候,新到了一批最新的进口武器,都存在另个仓库里。
  张奎发赶紧抱住脑袋,蹲到了地上。
  “杨司令,我知道你也不是不恨日本人,就是夹在中间没办法。现在你打死了我,上头追责下来,谁给你作证?”
  “我有个好办法。我帮你捆起来,反锁在办公室里,这样回头,你才更好解释啊!”
  杨文昌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沉吟了下,慢慢地收了枪,踹了张奎发一脚。
  “还不快来!”
  ……
  凌晨,冯恪之走后不久,来了一队荷枪士兵,守护在了前后庭院之中。
  远处的炮火之声,一直没有停息。
  孟兰亭打电话到周家询问情况。
  周家靠近租界,也远离闸北,周太太说大家除了有点惊慌之外,其余都好,不必到她那里。又说自己已经看好了孟若渝,不会让他贸然独自出去,让孟兰亭放心。
  挂了电话,孟兰亭坐在房间里,发起了呆。
  从冯恪之那样突然离开之后,她就有了一种预感。
  他一定去了闸北。
  隆隆炮火,她坐立不安。
  若渝从前瞒着自己去参战,在她得知消息的时候,已是战后许久,他也身陷囹圄了。
  孟兰亭并没有体验过至亲至爱在炮火中战斗,自己在后方等待消息的那种无力之感。
  而就在今日,她仿佛终于体会到了冯令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也愈发能够理解,作为冯恪之长姐的冯令仪,为何坚持做出这样与她身份和地位并不相符的一种自私举动。
  她的猜疑,果然得到了证实。
  孟兰亭很快就知道了冯恪之带着宪兵团到北站支援的消息。
  她在焦虑中,熬到了第三天。
  这三天中,每一次的电话铃声响起,都会令她心惊肉跳,唯恐有什么坏消息传递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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