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家中小辈多的,以前比衣裳比相貌比谁更加讨长辈欢心,现在也不比了,成天里就在那比划来比划去,上瘾都不足以形容。
而现在,连陛下都开始支持了,那些小崽子还不翻了天。
心里苦啊。
想着,几位老大臣都含着嫉妒的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赵丞相。
这家伙倒是成日里撺掇着陛下干这个干那个了,也没见着他自家的儿郎去练武场上,果真心思深沉,老狐狸一个。
老狐狸赵丞相正盘算着下了朝要不要去填填肚子,就发现身后好友们在看自己,他立刻回了一个笑。
好啊,他还炫耀,真真是坏极了!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抗拒让自家的孩子学武,陛下都发话了,还建了练武场,他们不让小辈们去,那不是打陛下的脸吗?
于是,新建的练武场上更加热闹了。
越来越多的人也开始习武,哪怕是要考科举的书生,都学着比划几下。
满京都开始谣传陛下崇尚武艺,可只有藏在赵府中研究水泥的赵树清知道,这个古代的皇帝就是喜欢看别人打来打去。
他想着,也许在皇帝眼中,他们打架就和宫中豢养着的走兽打斗一般。
自从卫明言炫耀的将宫中猛兽运出宫,好给赵树玖这个未来的小皇后展示自己曾经最爱的游戏将人吓哭后,他便灰溜溜的回宫将那些走兽都放进了林子里,再不提什么看猛兽相斗的把戏了。
这一点让赵树清对这个古代皇帝的好感多了那么一点,虽然他爱玩爱闹,但就光凭着幼妹被吓哭就放弃自己喜好这件事,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对玖儿的重视。
想起来他的重视不是长辈对晚辈,而是男人对未来娘子后,赵树清便默默将好感降了回去,还倒扣了些。
可怕的古代,可怕的皇帝。
二月份即将到来,粮食,衣物,都已经被送去了军中的路上,现在是天气最寒冷的时刻,不光是他们柳国,匈奴人也要面临着这些冷意,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是夺回七座城的最佳时机。
如果胜了,皆大欢喜,若是败了,他们便将面临匈奴人更多的恶意。
赵树清发现,自己院中的生面孔更多了。
他有些奇怪,尤其是发现一些人还喜欢往树上钻后,来来往往的下人们根本不会抬头看书,只有喜欢盯准一个地方发呆的赵树清发现了树中还藏着人。
而每过四个时辰,趁着院中人不在意,就会有新的人上去,换树上的人下来。
还带轮流值班的。
在帝王又穿着常服来赵府时,痛快的承认了那些人都是他派来的。
赵树清突然有一些感慨。
他面无表情的想,终于,这个古代皇帝发现了他有多么珍贵的价值了吗?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影卫吗?
有点小激动,是不是还有传说中的轻功。
“朕本来是全部派到玖儿院中的,不过人太多了放不下,就在你院子里塞了点。”
“你是不是也嫌太多了,那朕再分到主院去一点。”
赵树清:“……哦。”
卫明言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抄起了赵树清院子中的一盆花,一脸爱意的摸了摸花叶,“朕看这花像是受寒了,不若让朕带回宫中好好养着。”
“不行。”
“既然你答应了,那朕这就走了,树清莫要送了。”
赵树清站起身,想摆出谴责的神色,偏偏面上还是风轻云淡的跟在帝王身后说着,“不行。”
“莫送莫送,张元,快些走。”
圆圆胖胖的小太监连忙跟在陛下身后,见赵二公子冷着脸还要往前追,立刻指着他身后的花盆道,“二公子,你看这花盆上为何有个大肥虫?”
赵树清脚步一顿,微微拧眉,转身去看那花盆。
张元松了一口气,连忙抖动着圆圆的身躯以敏捷的速度跟在了早就跑远的陛下身后。
院子中,小厮看了看走远的陛下,又看了看带着思索神色望着花的赵树清,小心翼翼问道,“郎君,可找到虫了?”
赵树清摇了摇头,奇怪道,“这寒冬怎么会有虫呢?张元是不是看错了?”
小厮眼角抽了抽,见郎君完全没发现陛下早就抱着他的花走的不见踪影,到底不敢拆陛下的台,也顺着他的话说,“许是张公公眼神不太好使。”
眼神不太好使……
赵树清眼睛亮了亮,直起腰来,直愣愣的发了一会呆。
他可以做近视眼镜啊,若是能做出来,那也是一笔大功劳。
这次总能捞个王位了吧?
见着面容清秀的郎君拢了拢身上斗篷便匆匆进了屋子,小厮看了看因为被抱走一盆花而空出来的地方,将旁边的花往那边放了放。
这好像是陛下抱走的第五盆花了吧,可每次郎君都以为是第一盆。
郎君这样的性子,还好是生在了丞相府。
当晚,下了大雪,京都中人人都在沉睡,却有一批人,手执弯刀,从各个民居中出来,目标明确的进了各大府中。
白日里被帝王抱走的花边,踩上了一个个脚印,穿着黑衣的人隐没在黑暗中,目露寒意,一步步静悄悄的走近屋子。
他们都知道,这里住着的都是柳国人锦衣玉食,手无缚鸡之力的高官子弟,柳国人不善武艺,他们只要悄悄的进去,就算是抹杀了,也……
“唔——”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一道道黑色身影倒下,落在了雪地上。
他们的尸体都被无声运走,雪地上的血迹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到地上再无了痕迹,大雪复又落下,这些人才熟练的爬上了大树上。
而其他府中,原本睡的好好的勋贵子弟们都被打斗声吵醒,他们先是一慌,接着又都提起长/枪,加入到了战斗中。
也许他们还很稚嫩,但好在有人护着,顶多受一些轻伤。
等到人们纷纷惊醒,灯光亮起,一地的尸体中,便站着拿着长/枪,还穿着中衣的郎君们。
他们眼睁睁望着那些人翻墙离开,最后走的时候,还一人往他们手中塞了一把剑。
一手拿着长/枪,一手拿着沾血长剑的郎君们迷茫的看着家人都赶了出来。
望着郎君们手上的血,急匆匆穿好衣服出来的夫人们俱都是眼眶一热,焦急的冲过去检查孩子们身上伤到了哪里。
“我的儿啊——”
而老大人们也都披着斗篷被搀扶着出来,他们首先看到的,便是这些尸体边上还摊着的弯刀。
这些人,是为杀人而来。
若不是家中有郎君习武,早早的发现斩杀了他们,这一家子,怕是早就成了刀下魂。
被家中女性长辈围住抱着哭的郎君们望着一地的尸体,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那些人什么情况……
“之前还道我儿不务正业,你望一望,若不是我儿杀了这些人,咱们哪里还有命在!”
“我的儿啊,手痛不痛,大夫怎么还不来……”
“皇城中居然如此大胆行凶……”
“还好你们提前斩杀了他们……”
斩杀……?
郎君们这才想起来,他们杀人了。
呕——
等到呕吐不止的郎君们被簇拥着送到屋里等大夫了,家中在朝中当官的大人却都到了外间,一一查看那些尸身。
这样的干净利落,绝不是家中那些练了一段时间的孩子们能做出来的。
他们不明所以,其他府中的几位老大人,却都惊魂未定的同时,有些了然。
只要略微想想便知道,这些人定是宫中派来的。
而死了的人,只看弯刀便知其匈奴身份,那些匈奴人,真是胆大妄为,居然盯上了这些孩子们。
郎君们院子里一向没什么防范,他们这些老家伙因为身份,身边一直跟着侍卫。
若是要下手,自然是对小郎君下手简单。
今日若不是,他们的子孙们可就……
陛下虽然现在也上朝,但性子纯然,哪里预测到这些,定是丞相教导。
如此看来,陛下推崇年轻郎君习武,必定也是丞相猜测到匈奴人会对这些孩子下手。
可,他到底怎么猜到的呢?
几位老大人一整夜都没有睡,反复推算着,可无论怎么推算,都推算不出来赵丞相是如何在一片平静中准确得出这些匈奴人会进京行凶。
次日上朝,几位朝中权贵家中都进了贼人的事也都传遍,赵丞相昨夜一|夜好梦,哪里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惊得连忙去问几位好友们府中可有事。
几位老大臣原本的猜测在听着赵丞相道府中无贼人后,俱都落定了下来。
他是丞相,怎么会无贼人。
这是在遮掩呢。
想到若不是丞相提前察觉,宫中派了人下来,这一次家中子孙受害,他们怕是也要去掉半条命,原本对丞相瞒着他们偷偷教导陛下的怨气,便不知不觉去掉了。
他们俱都冲着赵丞相洒脱一笑,笑中带着只有他们几人知道的感激。
笑罢,见赵丞相被笑的一脸莫名,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他这模样,倒真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智多近妖,有这样的丞相,柳国何愁不兴旺。
第247章 我是好皇帝(8)
勋贵子弟们在这个档口受袭, 可以说激怒了大半个朝廷的官员,就算是那些官职没那么高,家中也无匈奴人闯进来的官员,都有些后怕。
若是子孙们出了事,那他们坐在再高的位置上又有什么用。
之前还对匈奴有些畏惧的官员此刻再不提什么和平了,人家都提着刀杀到京都来了,今日是郎君们练了武艺,方才逃过一劫,若是改日里那些人闯入他们屋中呢。
到时即使龙颜大怒,开战匈奴,命没了,就是什么都没了。
朝中的风向从未像是这几日一般达到一致,所有的一切,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京中百姓对那一|夜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 只是有些讶异怎么前段时间新搬来的邻居或者租客不见了踪影。
二月份正式到来,真正的寒冬降临,这样的天气,人们连出去解决生理问题都不太敢, 万一冻住, 要花钱去看大夫不说,还要受人嗤笑。
就连往日里总是要去练武场上练习的小郎君们都被天气冻得不敢出门, 他们虽是练武身体都比以前好了些, 可也是锦衣玉食娇养着长大,这一身的细皮嫩肉哪里受得了如此寒风。
好在家中也俱都请了不少武艺高强的侍卫, 他们也都忙着偷师学艺,不爱出府相聚。
自然也没有人发现,郎府中,奉陛下之命关在府中练武的两个郎君无声无息的再没出现过。
京中没了这些爱玩闹的小郎君,四处也都安静了一些,今年的冬天太过寒冷,叫卖的货郎都不爱出门,走在街上,仿佛哈出一口气来都能被冻成冰块。
好在今年虽然冷些,但百姓们的日子竟比前几年过的还要好,那些官员府中都有了淘汰下来不要的木棉被,木棉被子们俱都铺在了皇恩院中,无处可躲雪的人们只要赶去皇恩院总,在大雪天,他们只需要缩在屋中,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冬天过去便好,虽说照样寒冷,但至少,也比在外面流荡要好些。
听说这样的皇恩院各地都已经建造完毕,为的就是可以给那些无处可去,以往只能冻死在外面的流浪百姓提供住处,皇恩浩荡,故此命名为皇恩院。
而在远方,同样下着大雪的榕城,生而为柳国人的百姓们别说皇恩,哪怕是连床木棉被都得不到。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样的神情,麻木,僵硬,被驱赶着挤在透风木屋中,即使挤在一起,不断吹进来的寒风还是让他们感受不到暖意。
他们的双手双脚乃至脸上都长着冻疮,身上穿着的衣物混合着臭味,又薄薄的丝毫不保暖,他们这些人已经在匈奴人的手下活了十几年,而没有哪一年的冬天像是今年这般冷的。
有些年长的老人眼神木然的望向缝隙外飘下来的大雪,心中都有了一丝的绝望。
今年冬天,他们怕是抗不过去了。
原本匈奴人还指望着他们干活,可自从前段时间,匈奴人不知为何开始频繁的从外面捉来百姓后,这些老人便知道,他们的死期到了。
被囚禁在这里,接触不到外面的消息,日复一日的干着苦活,唯一能够推断外面情况的,也只有匈奴人对他们的态度了。
而现在,他们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些匈奴人望过来看死人一般的目光。
他们不怕死,这十几年的日子,哪一天不是比死还要不如,可怕的,是死了,都不能落叶归根。
他们脚下的这边地,已经不是柳国了,哪怕就算是死,也不想死在这里。
可现在,好像不能遂了他们愿了。
挤在一起的人们没有取暖,早就被冻得僵硬的他们即使暖和过来也很快会全身冰冷,还不如就这样冻着,没有人说话,仿佛多说一句话就能带走了全身的生气。
最角落里面挤着一个做衣衫褴褛的少年,他发丝凌乱,脸上满是乌黑,正微微蜷缩着发抖,身边,一个老妪焦急的将他抱在怀中,试图让他身上不再那么冰冷。
他已经病了很久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连这个夜晚都熬不过去。
木屋中明明挤满了人,却连一丝声音都无,偌大的屋中,沉沉的只剩下了死寂。
突然,匈奴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些人眼中都多了几分惶然,长期被这些匈奴人奴役鞭打,让他们一听到匈奴话便止不住的颤抖往后缩。
待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也都听懂一些匈奴话,知道着外面的两个匈奴人是在骂他们带来的人走的太慢。
柳国人原本就灰暗下来的眸子又暗了一层,看来,是有新的柳国人被抓了来。
随着骂声,外面的锁链被打开,亮光照了进来,一个穿着打着补丁衣服,脚下踩着草鞋的少年被推搡着扔了进来,他像是吓得瑟瑟发抖,倒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那两名匈奴士兵像是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笑着嘲讽了几句,又都出去将门从外面锁上。
刚才顺着门打开而飘进来的冷风吹来,柳国少年打了个寒颤,其他早就习惯的人却俱都麻木的动也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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