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答应你的事情好像已经结束了……而且剩下的事情是你和你的主人之间的事情,没有人应该插手。”
烛台切光忠本身就是付丧神,对于付丧神的底细他比安娜要清楚的多,何况——
“普通的人类和妖怪,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
“执念太深,可是会入魔的。”
“那就真是太难看了。”
第15章 付丧神(6)
“执念太深,可是会入魔的。”
“那就真是太难看了。”
烛台切现在的姿态,既是守护,又是警告。
“烛台切先生……”夏目愣住了。
旅行挎包的拉链露出一个小口,露出本体刀剑华丽的朱丝柄。现在,这个待人十分温和的青年,一开始夏目贵志完全无法想象是‘妖怪’的存在,总算让他感受到了不同于‘人’的部分。
就连斑的声音也忽然低沉了起来:“烛台切……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莫非就是当年曾经流传在许多大人物手里,就连织田信长也曾经收藏过的,烛台切光忠?”
妖怪们活得久了总是会知道很多事情,而且他们的知道不是从书本上,而是在自己的亲身经历当中。
夏目贵志则是一个学习普通的高中生,烛台切光忠这样非业内人士不知道的冷门知识是不要指望他了解。但是织田信长说出来他就知道了——原来烛台切先生这么厉害啊。
“那么……那么你又懂什么!”绘大叫一声,看不见伞盖遮蔽下的脸,只能看到有眼泪不断地滴落。
“同样是付丧神,昂贵的刀剑和我们这些旧掉破掉,随时可以更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们被小心地保养,安全地对待,甚至会引起争夺。如果有一天折断了,说不定都会有主人重铸。”
安娜从来不知道胆小的、笨手笨脚的、弱小的绘会这样说话,其中浓烈的怨恨让安娜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压抑起来。
“我们这种,无论主人曾经是不是喜爱过,最终都要接受被抛弃的命运。”绘的声音平静了一点。
“但是在真的被抛弃之前,我还是想要再见到主人……不管中间有多困难。现在好不容易就站在离主人这么近的地方了,什么叫做不应该有交集?那么主人一开始就应该没有从所有的纸伞里选中我!”
交集早就开始了。
“没有,那并不是交集。”夏目贵志的声音有一种力量,让人安静下来听他说。
“交集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从头到尾你的主人都没有意识到你的存在,所以这不是交集。”
夏目贵志原本是想帮忙的,但是听到烛台切光忠的话之后忽然停住了。虽然知道妖怪的存在是很早的事,但是了解妖怪却是最近一年才有的。在此之前他并不明白妖怪和人之间有什么禁区,这些也是现在才知道一点点。
就像之前朋友使用过的,能让普通人看到妖怪的阵法,那是绝对的禁术——那么为什么是禁术?
或许除妖师可以解释,普通人看到妖怪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是经历了一些人类与妖怪故事的夏目明白了,注定不可能相互接触到的人与妖,实在是太悲伤了。所以造成普通人与妖怪见面的机会,还是不要有了。
不可结缘,徒增悲伤。
绘猛然跳了起来:“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会自己想办法见到主人的!”
然后小小的纸伞妖怪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眼前。
安娜忽然有些迷茫了,她本来有一种预感,这一趟旅程关于付丧神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她应该会有一个答案。但是现在的她好像比之前更加不明白了。
“那么,柳桑今晚是要留在八原是吗?”
绘离开之后很快就找不到了,按照斑的说法,这种小妖怪妖气太淡了,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方法,消失了就很难再找到。
两个能看到妖怪的人,以及两只妖怪并排走在天色越来越暗的居民区街道里。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安娜很信任夏目,告知了她自己的行程。
“现在应该已经没有车回熊本了,我之前通过邮件确认过一家家庭旅馆,夏目君不用担心。”
初中生少女安娜比夏目贵志矮了半个头,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他平视说话。夏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安娜的眼睛,和他一样,都是比较浅的颜色。但是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和他又是完全不同的了。
夏目细心地把安娜送到了家庭旅馆,虽然猫咪老师因此大笑:“那个刀剑付丧神在旁边,别的人比较危险还差不多。至于说妖怪,哈哈哈哈哈。”
猫咪老师笑的满地打滚。
“夏目笨蛋,有机会就好好看着吧,对于心存恶意的妖怪,那个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小丫头才是最要命的……”
安娜定下来的家庭旅馆是由一对年过半百的老夫妇开的,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打发孤单寂寞,没有儿女陪在身边的晚年。所以对于安娜和烛台切这对‘兄妹’的照顾格外温馨,并不像是一般的旅馆对待客人。
“田边奶奶的晚饭做的很好吃啊!”
回楼上的路上安娜对烛台切高度赞扬了旅馆老板娘的家庭料理,这是真正的家庭料理,安娜、烛台切是和老夫妇一起吃的。
安娜的口味偏向清淡,这一点烛台切很清楚,对于刚才饭桌上出现的料理,烛台切都打上了一个重点标记。
“主公这么喜欢的话,回到东京之后就交给我吧。”和安娜谈论料理的烛台切再也没有那种锋利到把人割伤的气势,明明没什么分别,就是觉得他现在眼睛里的光亮都要柔和一点儿。
“那么,晚安了,主公!请好好休息。”在安娜进房间之前,烛台切光忠一丝不苟地行礼,然后脊背挺直,即使在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放松。
安娜定了两间房,两个人住对门的。
“嗨,烛台切也好好休息!”安娜从小被师父教导礼仪,虽然没有严苛到如何如何,但是面对别人的礼节,她已经会下意识地还礼了。
舟车劳顿一整天,这个时候才算是休息。安娜在泡完澡之后坐在床上擦头发,今天窗外的月亮很明亮。一边擦头发,一边就想起了傍晚的事情。
“所以,还是不懂啊!”
到底是为什么呢?明明是那样无害的绘,在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憧憬之后,忽然会变得那样尖锐。安娜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几乎要实质化的、一种她并不懂得的‘气’突然爆发,或许那就是执念吧。
安娜擦干了头发,临睡下之前都在想这个问题。不过因为一整天真的太累了,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于是在睡着之前这个问题依旧是不了了之。
“今晚的月光……”对面房间的烛台切站在阳台前有一点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起逃开之前的绘。
“今晚的月光灵力很强啊。”
安娜睡着的地方对着阳台的玻璃拉门,月光洒在她身上,于是梦里也变得一片皎洁。
“我这是在哪里?”安娜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洗澡后换上的浅黄色棉质睡衣。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穿着睡衣出门?
不过她很快没有奇怪了,因为她发现她碰不到周围任何东西,路灯下也没有她的影子——死了?
当然不是!是做梦了。
感觉自己在梦里还是比较稀奇的,因为安娜很少做梦。而且这个梦和普通的梦也有明显的区别——普通的梦里,人是不会有她现在这么清楚的思维和逻辑的。甚至很多人在梦里意识到自己做梦之后,很快就会醒来,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除了本身没有实体之外,完全和醒着的她一样。
好奇地研究了一下自己的处境,还没有弄明白,她就被突然的一声惨叫转走了注意力。没有时间多想,安娜追着声音的来源跑。因为现在的她可以穿墙而过,倒是省了不少时间。
来到的地方让她吃惊——小小的二层小楼,庭院普通但是打理的仔细,大门旁写着小小的姓氏‘高桥’。这正是傍晚时候,按照绘提供的地址,夏目带她来过的地方,绘的主人家。
模模糊糊感觉事情有什么联系,但是安娜没有时间想清楚,因为惨叫声再次传了出来,就在二楼的房间。那种惨叫声不是普通的惊吓,安娜即使没有经验也能感觉出来,那是一种更危险、气息更微弱的惨叫。
没办法了,心中默默说了一句‘冒犯’,安娜进入了二层小楼。
安娜可以察觉到,除了二楼传出惨叫的房间,这座和式小楼应该还住了三个人。但是很奇怪,这样大的声音并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除了二楼那个房间,现在其他的卧室都只有睡着时均匀的呼吸声。
不合理,太不合理了。
她现在敢肯定是有非人类的东西在作祟。
安娜咬了咬嘴唇,她不知道她现在这种生魂的状态插手这件事会不会有危险。但是楼上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她精神一凛,再不多想,一口气冲上了二楼。
这座房子是和式风格的,内部的装修也是。木制结构和纸拉门很朴素很有韵味,而在今晚格外明亮皎洁的月光之下,纸拉门隐隐约约透出了房间内的影子。
一个女孩子的影子,长头发穿睡裙。另一个是怪物的影子,身躯变得异形,似乎长出了无数条蛇,还在嘶嘶地吐着信子。
安娜手因为紧张而发抖,但是动作却没有迟缓,猛然拉开了纸拉门。
第16章 付丧神(7)
“啪!”猛然拉开纸门的声音响起,安娜顾不上礼仪:“烛台切!”
获得人身的付丧神一样需要休息和进食,烛台切光忠本来是已经睡下。不过因为之前的不安,他一直睡的很浅,安娜跑出自己的房间的时候他就立刻翻身,这时候他正好站起来。
“主公!”
“和我走!”安娜拉着烛台切光忠的手本来想下楼,但是想到下楼就会惊动旅馆主人田边老夫妇,又有些迟疑。
“烛台切,你有办法不打扰田边先生他们吗?我们要出去一趟。”
安娜急的连小脸都红了,烛台切没有说什么,只是一把抱住了安娜,低声在她耳边道:“失礼了。”
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拉门,烛台切轻巧地一跃,立刻跳出了家庭旅馆。安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她配合地抓住烛台切光忠的衣襟:“去傍晚到过的高桥家,就是绘的主人那里。”
说到这里安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非要去那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实话实说。
“这么说虽然很无理取闹,但是是真的——我做了一个梦,梦里发生的事情很不好。我本来是不相信梦里的事情的,但是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绘……绘他……”
“他吃掉了他的主人!”
安娜完全不想回忆那一幕,妖怪啃食人类的场景对于她来说太具有冲击力了。但是想到人命关天,她只能仔细回忆。
“当时的月亮比现在升的要高,所以事情还没有发生,一切都还来得及。”安娜是说给烛台切光忠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也许只是做梦而已,但是必须要去确认一下才安心。”安娜请求地望着烛台切光忠,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相信也没有关系,就当是我在胡闹,烛台切你可以帮帮我吗?”
来自主的请求,刀剑之身怎么可能拒绝,何况烛台切光忠从来没有想过拒绝。金色的眼睛全都是忠诚和信任,看了安娜一眼,然后加快了速度。
“不,主公,我当然信任你。别担心,一切交给我——总算能够帅气地展现一次了!”
烛台切光忠说的也是真话,一方面他发自真心地这样想,无比信任身为主人的安娜。另一方面,他想到了今晚的月光,想到了安娜的灵力——安娜的灵力强烈的可怕,如果说她会做一些预知梦,烛台切毫不怀疑。
高桥宅门口,烛台切光忠停下了脚步。他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里的妖气变得非常浓厚。
“我们现在过去吗?”安娜小声问烛台切光忠,用手指着二楼的一个房间:“就是那里,我梦到绘在那里——我可以一起去吗?会不会碍手碍脚?”
烛台切光忠让安娜拿好小夜左文字:“怎么可能,您绝不会碍事的,您忘记自己的才能了吗?我只擅长斩杀,其他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主公您啊!”
安娜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舞,一边回忆自己从师父那里学来的法术,一边暗自给自己加油打气。
“准备好了?我们上去了!”烛台切迅速地跳上了二楼,破窗而入。
是绘,又不是绘。
穿的衣服,丢到一边的伞盖都是绘的。但是底下的妖怪是安娜和烛台切都没有见过的样子,实际上他们也没有见过绘的真实面貌。
矮小不足一米的男人模样,头发乱糟糟地竖起,脸是红色的,眼睛不断地在滴血,嘴唇往外翻出,藏不住里面的獠牙——凄厉地如同妖魔,或者说他本身就是妖魔。
“您在这里啊,主人。”绘的声音‘嗬嗬’地从喉咙里发出:“您为什么要丢下我,难道您已经不爱我了吗?”
他的主人高桥小姐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凄厉地尖叫着。绘对她的惊恐置若罔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了。
他抱住少女使她完全不能挣脱,不断的去咬她的嘴唇。
烛台切光忠和安娜破窗而入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景象。烛台切别的没做,先捂住了安娜的眼睛:“主公,闭上眼睛。”
然后松开手,本体的刀刃出鞘,一刀斩过去。刀锋逼近的瞬间,绘依旧不肯放下少女,而是拖着少女滚到了一边。
“是你们……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既然不肯帮助我,那为什么要来?”绘佝偻着躯体,发出嘶哑的声音。
安娜这时候已经重新睁开眼睛了,对烛台切光忠指了指绘:“当时我见到的绘不是这个样子,当时他的骨头已经快要撑破衣服了。”
10/213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